罪魁禍首張子言左看右看,察覺氣氛有點不對。何畢心情大好,看桌上那盤水果又順眼起來,叉了塊芒果往嘴裏一放,心想也沒那麽澀。


    季語聲濃眉擰著,看著何畢沉聲道:“跟我出來。”


    何畢本來沒想那麽快站起來,然而季語聲說話時卻隱隱含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隻是簡單說了四個字,何畢的雙腿就先一步反應過來,不受控製地支撐著他站起。


    他還察覺到自己唿吸變快了。


    陽台又擠又小堆滿雜物,何畢腳沒處放,差點一腳踩中張子言種的蔥,還好被季語聲拉了一把,迴頭一看,魔術師正斜著眼睛往這邊偷看,季語聲警告似的朝他指了指,魔術師又慌忙把頭扭了過去。


    “沒跟你鬧著玩兒,你確定你可以嚐試公調?”


    “唔,之前在會所裏看著他們上台公調,感覺也沒什麽過分的,可以試試。”


    不知季語聲在顧忌什麽,聽到何畢這樣講仍然不鬆口。


    他瞥了張子言一眼,後者正一臉無辜地坐著,睜著倆大眼睛往這邊看,何畢見狀,又把季語聲的頭給扭了過來。季語聲的語氣忽然變得飄忽,忘記自己dom調教師的身份,不肯看何畢,以一種二人心照不宣的態度試探道:“你要覺得因為張子言是你學生,覺得別扭,會所裏還有很多sub,可以找個有經驗的,不一定非要你,不用勉強。”


    何畢隻覺得逗季語聲好玩,把臉一拉:“你的意思是你還有別的sub?”


    季語聲冤道:“我哪有!”


    何畢忍笑,外麵天黑著,在山上沒看成的星星此刻全迴來了。


    “公調的時候我戴上麵具行不行?”何畢認真問他。


    “沒這規矩。”季語聲立刻拒絕,想到什麽,表情更加煩躁,帶著股鬱悶勁兒小聲解釋:“你以為調教師通過什麽判斷你的狀態,就是通過sub臉上細微的表情,而且台下觀眾也不願意,就是要看你的臉,就是要看你的表情。 ”


    “為我破例一次也不可以?而且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底線吧。”


    季語聲盯著他不說話,察覺到何畢認真的態度,二人無聲僵持著,何畢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片刻後季語聲先服了軟,肩膀放鬆下來,泄氣般揉著眉,不甘心道:“我試試。”


    “啊?你說什麽?我沒太聽清,到底行不行?”


    其實何畢聽清楚了。


    季語聲瞪他一眼,不搭理這個尾巴快要翹到天上的人。


    見二人迴來,魔術師打圓場:“季語聲繩縛技術也不錯,要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他一個人來,我就不湊熱鬧了。”季語聲臉色這才好看些,坐著給對方打電話,結果對方那邊卻不太好說話,覺得張子言毀約在先,現在季語聲和魔術師又來出爾反爾,積怨情緒已達到頂峰。


    最後季語聲也煩了,撂電話之前無所謂道:“那好,既然這樣,張子言你們帶走吧,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再見。”


    不給對方討價還價的機會,季語聲直接掛斷電話,把張子言嚇得脊背緊繃,真以為雛菊即將不保。一分鍾後,季語聲電話響了,是對方打來的,季語聲不接。


    張子言出了一身冷汗,臉上表情霎時間十分精彩。


    何畢沒當迴事,在靜默的空檔中突然問道:“麵具都能戴了,那到時候穿著上衣行不行?我第一次去會所的時候看見魔術師在上台,他的sub就是穿著衣服的,應該更沒什麽關係吧。”


    聽到可以戴麵具,魔術師立刻一副見鬼的表情瞪向季語聲。


    張子言還以為季語聲是來真的,真要讓他自生自滅,哭喪著臉道:“不行啊老師,這位大哥說了還要滴蠟的。”


    “讓你說話了?”季語聲冷著臉打斷,已經看張子言這個麻煩精十分不爽,開始後悔管了這個閑事。他對何畢點頭,頗有些底線被打破後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對自己十分無語。


    季語聲對自己無語,魔術師對季語聲更無語,張子言兀自沉浸在直男的尊嚴中,隻有何畢一個人高興。魔術師看了半天,摸出手機給老齊發信息,說季語聲談戀愛的時候一點原則都沒有,瞧著像個傻逼。


    電話第二次響起,張子言都快給季語聲跪下了,在快要自動掛斷前,季語聲覺得磨夠對方的脾氣,這才接了。


    第二天傍晚,何畢來到季語聲的家,這是昨晚分開時季語聲要求的。二人從沒把調教時間放在工作日,何畢問為什麽,季語聲隻說:“鞭痕需要時間恢複,等到周末才開始我怕來不及。”


    “那為什麽要去你家,工作室不可以嗎?”


    “我怕你緊張。”季語聲隻是這麽迴答。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隻是小打小鬧,何畢一下就說不出話了,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期待。


    今天的季語聲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同,何畢到的時候他正坐在窗邊看書,光著腳踩在地毯上,外麵的風吹進來,季語聲的頭發亂了。以往調教時會換上正裝,可今天他卻穿著身白色的亞麻居家服。


    臥室裏的窗簾拉著,一絲光都無法泄進,唯一的光源就是床頭那盞暖黃色的燈。


    季語聲拎進來一個皮質手提箱,裏麵裝著今天要用的道具,除了何畢熟悉的鞭子外,還有個巴掌大的盒子,頂端的盒蓋開著,季語聲抽出一條灰色的細長手帕。


    他走到何畢麵前,幾乎是用一個擁抱的姿勢從圈過去,兩人之間隻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季語聲把何畢的手背到身後,手帕起到手銬的作用,灰色則代表鞭打。


    何畢氣息有些不穩,他的目光落在季語聲的喉結上,低聲問道:“不是沒有手帕準則這一項嗎?”屋子裏的光太暗了,可又足夠讓他看清季語聲的睫毛。


    “何畢。”


    季語聲突然喊他的名字。


    “嗯?”何畢抬頭,四目相對見,季語聲聲音低沉而又強勢:“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說多餘的話,可以做到嗎?我保證裏麵都是你能接受的,而且不會在今天就全部用在你身上,這樣可以嗎?”


    一條條顏色各異的手帕後麵代表的真實含義仍令何畢記憶猶新,他聽明白季語聲的意思,遲疑的目光從盒子轉移到季語聲的臉上。


    何畢並不認為手帕準則裏有多少是他能接受的。


    可在季語聲耐心的注視下,何畢一刹那變得平靜,他一顆心落迴肚子裏,不受控製地點頭,為自己的變化而感到不可思議。


    季語聲又從箱子中拿出一條牛皮做的長鞭,末端纏在手心挽了兩圈緊攥著,他一抖手腕,手起鞭落,何畢壓根沒有反應過來,隻聽鞭子末端抽在地板上發出的可怖響聲令人無端畏懼。


    何畢意識到什麽,臉色有點變了。


    季語聲手臂修長,肌肉將袖子的上半截撐得緊繃,可見控鞭時用了巧勁兒。


    “這是表演時候專門用的鞭子,效果比普通鞭子明顯,所以更考驗dom的技術和經驗,打在身上也更痛,我之前沒有對你使用過,所以需要提前磨合。”


    “為了表演的可觀性,我會用這條鞭子,取下你上衣最頂端的紐扣。如果你亂動,很可能會打到你的臉,所以需要你盡可能的放鬆,你來喊一二三,數到三的時候我會落鞭,由你來控製節奏。”


    光是聽著,何畢就出了一身冷汗,他敏感地察覺到這次的鞭打帶有一定的危險性,唿吸急促起來,即使由他來控製節奏,可還是不免感到緊張。


    他緊張,卻又隱隱期待。


    季語聲再一次握緊鞭子,何畢以為他要開始,沒想到對方卻徑直走過來。


    他一隻手摸著何畢的臉,直直看進他的眼睛裏,輕聲道:“別害怕,你有隨時喊停的權利,我不會直接就開始,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建立一些信任。”


    “怎麽建立?”


    他總覺得自己已經夠信任季語聲了。


    在何畢的注視下,季語聲從盒子中抽出條紫色的手帕,他問何畢:“還記得紫色是什麽含義嗎?”


    想到紫色代表的含義,一股酥麻的感覺瞬間從背後爬起,何畢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感到震驚,不可思議,想罵季語聲是不是瘋了。然而季語聲就這樣笑著氣定神閑地看向他,一瞬間好像又迴到了日常生活中的他,讓何畢感到放鬆,更讓何畢迷惑,他有點被季語聲騙到了,懷疑是否是自己記錯了紫色的含義。


    季語聲甚至狡猾地說:“你可以隨時喊出安全詞,我保證我會停下,也保證不會傷害到你。”


    可他明明知道何畢不會那樣做!


    “你想打在哪裏?”何畢按捺住語氣中的那股陌生的興奮感,隻感覺前三十年循規蹈矩的人生,因季語聲的存在而徹底發生了改變。


    季語聲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何畢這樣的反應。


    “胸口,隻打一顆乳釘。”


    紫色代表穿孔,在sub同意的前提下,dom可以在sub身上任何部位留下隻屬於他的痕跡。


    聽不見何畢的迴答,季語聲又追問:“你允許我這樣做嗎?”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還有些輕快,像是在撒嬌,卻又帶著身為dom不容拒絕的哄誘,嘴上詢問著是否允許,卻伸手按住了何畢的後頸,讓人退無可退。季語聲強勢地逼近,滿是口蜜腹劍:“不同意也沒關係,你知道主動權一向在你手裏。”


    主動權是在何畢手裏,可季語聲總是會想方設法達到目的,何畢簡直要把他看透了,許久過後,何畢點頭道:“可以。”


    他的服從性在這一刻徹底被激發,知道自己根本就拒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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