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沒有馬了,這在郭解來說,不算什麽。


    四、五十裏遠近,在郭解來說,更不算什麽!看見了,遠遠就看見了,一片牧場座落在山腳下,一大片!靠山腳下一片房舍,其餘都是草原。


    近了,終於來到了一座柵門下,柵門上橫額四個大字:“漠威牧場”。


    郭解走了進去,走沒幾步,一陣蹄聲傳了過來,急促的蹄聲,也看見了,一匹快馬馳了過來。


    郭解站住了,他等著快馬來到。


    快馬很快就馳到了,一聲長嘶踢蹄而起,然後一個飛旋落地,四蹄釘在地上似的,一動不動,好俊的騎術!馬上是個年輕人,小夥子,精壯的小夥子,兩眼炯炯有神,一臉的驃悍色,他瞪著郭解:“幹什麽的?”


    郭解道:“我找人!”


    “找誰?”


    “雲場主。”


    “找我們場主?”


    “是的。”


    “姓什麽,叫什麽,那兒來的?”


    精壯小夥子說話幹脆,可是不夠客氣。


    “郭解,漠北。”


    他也幹脆,也不太客氣。


    精壯小夥子微揚雙目:“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郭解,漠北。”郭解又說了一遍。


    “郭解,那兩個字?”精壯小夥子有點找麻煩。


    “朱家·郭解的郭解。”


    “誰?朱家的郭解?那個朱家?”


    精壯小夥子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的?“我姓郭,單名一個解字。”


    精壯小夥子“哦!”地一聲道:“原來姓郭叫解,我說嘛!朱家人怎麽會姓郭,找我們場主,幹什麽呀?”


    “想在牧場找碗飯吃。”


    郭解實話實說,而且沒有任何修飾。


    “怎麽說,想在我們牧場找碗飯吃?”


    “不錯。”


    “你恐怕找錯地方了,我們牧場沒飯給人吃,我們這是牧場,不是善堂。”


    “你恐怕誤會了,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麽活兒幹?”


    精壯小夥子又“哦!”了一聲:“原來你是來找活兒幹的!”


    “是的。”


    精壯小夥子冷然搖頭:“那你也是找錯了地方,我們牧場的活兒有人幹。”


    “你的意思是……”郭解顯然耐著性子,本來嘛!剛進牧場大門,那能就跟人鬧不痛快。


    “請吧!從那兒來,還迴那兒去。”


    精壯小夥子真夠和氣。


    “能不能讓我見見雲場主?”郭解仍耐著性子。


    “不能!”精壯小夥子冷然搖頭:“我們場主沒空,他也不是任何人想見就見的。”


    郭解沉默了一下:“你我不認識,我也從沒見過你。”


    “不錯。”


    “我沒有得罪過你。”


    精壯小夥子臉色一變:“你這話是怎麽說的?”


    “本來嘛!你幹嗎對我這樣?”


    “我對你怎麽樣了,這已經夠客氣的了,不然我早把你趕出去了。”


    “憑什麽?”


    “就憑這兒是‘漠威牧場’!”


    “‘漠威牧場’就不許人來麽?”


    “人當然許來。”


    這是罵郭解不是人!郭解一點頭:“罵得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趕我出去!”


    話落,他往裏就走。


    精壯小夥子馬鞭一攔,冷然道:“你要上那兒去?”


    “我要見你們雲場主去!”郭解又要往裏走。


    “我就是這樣趕你出去!”精壯小夥子揚馬鞭就抽。


    “這可是你先動手!”


    郭解抬手抓住了馬鞭,沉腕一扯,精壯小夥子坐不穩馬鞍,一頭栽了下來,幸虧他身手好,一個跟頭雙腳落了地,落地又揚馬鞭,惡狠狠抽向郭解。


    就在這時候,一聲沉喝傳了過來:“住手!”


    精壯小夥子身驅一震,忙停手收鞭。


    郭解看見了,不遠處站了個人,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留著小胡子,冷著一張臉。


    精壯小夥子忙欠身:“總管!”


    不是姓雲的場主,是牧場的總管。


    小胡子冷然道:“怎麽迴事?”


    精壯小夥子道:“總管,不知道那兒來這麽個野小子,硬闖咱們牧場。”


    小胡子一雙銳利目光落在郭解臉上:“是麽?”


    郭解道:“總管可以讓他從頭說起。”


    小胡子轉過臉去,精壯小夥子沒等他開口就說了,他倒是實話實說,沒添沒加,也沒減少。


    聽畢,小胡子又轉望郭解:“是這樣麽?”


    郭解道:“是這樣。”


    小胡子轉過臉:“你怎麽能這樣對人?”


    “總管,咱們牧場的飯沒人吃了?他來找飯吃,咱們牧場的飯是任何人都能吃的麽?他跑來就要見咱們場主,咱們場主是任人見的麽?”


    “好了,不要再說了。”


    精壯小夥子住口不言。


    “這是誰教給你的規矩?”


    精壯小夥子沒有說話。


    小胡子轉望郭解:“牧場的人無禮,我謹代牧場賠罪,還請諒宥!”


    “總管好說,我不敢當。”


    “你姓郭?”


    “是的。”


    “從漠北來?”


    “是的。”


    “你不是蒙古人吧?”


    “不是!”


    “你想在我們牧場找份活兒幹?”


    “是的。”


    “我們牧場人手已經夠了。”


    顯然,人家不要人了。


    “可否讓我見見雲場主?”


    “你來得不巧,我們場主出遠門去了。”


    “真的麽?”


    “年輕人,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這裏有樣東西,請總管轉呈雲場主!”


    郭解取出了胖老頭兒給的那麵竹牌,遞了出去。


    精壯小夥子臉色一變!小胡子目光一直:“宮老的信符!”


    郭解沒說話。


    “你怎麽不早說?”


    郭解道:“直到如今我才有機會。”


    “請跟我來!”小胡子轉身先走了。


    郭解邁步跟了去,他看也沒看精壯小夥子。


    精壯小夥子站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


    郭解跟著小夥子走,到了山腳下那一片房舍前,小胡子停步迴身:“請稍候!”


    他拿著那麵竹牌進了居中一間屋。


    不過轉眼工夫,小胡子出來了,有個人跟他一起出來;四十多一個中年人,白白淨淨,他一出屋就向郭解拱了手:“郭老弟?”


    郭解抱了拳:“正是郭解。”


    白淨中年人道:“我就是‘漠威牧場’的場主雲鶴。”


    郭解再抱拳:“雲場主!”


    “郭老弟別客氣,請屋裏坐。”


    雲鶴把郭解讓進了那間屋,小胡子沒跟進來,進了屋,那是間待客廳,裏頭還有一間垂著廉。


    賓主落了座,雲鶴親手給倒了杯茶。


    “請喝茶。”


    “謝謝!”


    “不知道郭老弟持有宮老的信符!”


    “是。”


    “牧場的人多有得罪。”


    “那裏!”


    “還請郭老弟多擔待。”


    “好說!”


    “能得郭老弟,是牧場的榮寵。”


    “好說。”


    “隻怕牧場委屈了郭老弟。”


    顯然,那位總管都跟雲鶴說了。


    “好說。”


    “聽說郭老弟來自漠北?”


    “是的。”


    “那麽牧場的事,郭老弟一定熟。”


    “是的。”


    “巴總管給郭老弟安排住處去了,一會就好。”


    安排住處!郭解微怔:“這麽說,雲場主是要我了!”


    “要、要,當然要!老弟持有宮老的信符,我那有不要的道理。”


    “場主也不問問我跟宮老什麽關係……”


    “老弟既持有宮老的信符,當然是宮老最親近的人。”


    “場主,我跟宮老不過一麵之緣,剛認識,場主跟總管不稱他宮老,我甚至不知道他姓宮。”


    這是實情。


    雲鶴呆了一呆:“怎麽會……”


    郭解把認識胖老頭兒的經過說了,實話實說。


    聽畢,雲鶴又呆了一呆:“有這種事……”


    郭解道:“是的。”


    “老弟原跟江財神的女兒江珊在一起?”


    “是的。”


    “江財神父女為什麽攏絡郭老弟?”


    “據宮老說,是因為我敢惹‘沙匪’,殺了鬼、狐。”


    “怎麽說,老弟就是敢惹‘沙匪’,殺了鬼、狐的那個年輕人?”


    “怎麽,雲場主也知道?”


    “何止我知道,這兩件事已經傳遍武林了!”


    郭解沒說話,他能說什麽?“沒想到老弟就是那位,如今就在當麵;我明白宮老為什麽肯給老弟信符了,能得老弟,何止是牧場的榮寵,簡直就是牧場的造化。”


    “場主言重。”


    “真的,老弟!我這是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


    “場主好說。”


    “隻是,憑老弟這身能耐,何處不能高就,為什麽……”


    “我從漠北來,就為找碗飯吃,宮老知道了,就讓我拿著他的信符,到牧場來找雲場主……”


    “是,是!不管怎麽說,這是牧場的造化,這是牧場的造化……”


    “場主打算給我什麽活兒幹?”


    “不急,不急,慢慢再說!老弟隻管先待下來……”


    小胡子進來了:“場主,郭爺的住處安排好了。”


    郭爺!雲鶴站了起來:“老弟……”


    郭解跟著站起:“總管,我叫郭解。”


    “是!”小胡子應了一聲。


    雲鶴道:“巴總管,這位就是惹‘沙匪’,殺鬼、狐那位!”


    小胡子神情一震:“真的?”


    “當然是真的。”


    小胡子一陣激動,忙躬身:“巴振東真是有眼無珠!郭爺,我們仰名已久了,我們做夢也沒想到今天能見著您。”


    “巴總管好說。”


    小胡子巴振東還待再說。


    “巴總管,陪郭爺去看看住處吧!”


    “是,我帶路。”


    巴振東轉身往外就走。


    雲鶴抬手讓:“老弟,請!”


    郭解也讓:“場主請!”


    兩個人都讓,但還是郭解先走了出去;郭解這裏剛跨出門,突然一聲嬌叱傳了過來:“站住!”


    隨著這聲嬌叱,一片紅雲飛來落下,那是個姑娘,年可十八九,一身紅,杏眼桃腮,一臉的任性、刁蠻樣。


    郭解停住了,巴振東也停住了。


    隻聽雲鶴叫:“小霞……”


    紅衣姑娘像沒聽見,一雙目光逼視著郭解,冰冷道:“聽說你到我們牧場來,是來找飯吃的?”


    雖沒看見精壯小夥子,可是這是誰說的,不想可知。


    雲鶴道:“小霞,這位是……”


    紅衣姑娘看都不看雲鶴:“我問他話,您別打岔。”


    雲鶴還待再說。


    郭解那裏已經點了頭:“是的。”


    “你有什麽本事,想到我們牧場來找飯吃?”


    雲鶴忙道:“小霞,不許無禮!”


    紅衣姑娘霍然轉望:“你讓不讓我說話?”


    雲鶴道:“這位是宮老薦介的……”


    “他說的?”


    “這位有宮老的信符。”


    “又怎麽樣?”


    “小霞,這位就是惹‘沙匪’,殺鬼、狐那位。”


    紅衣姑娘冷笑:“這準是他自己說的!”


    雲鶴一時沒能說上話來,這叫他怎麽說?郭解那裏又點了頭:“不錯,是我自己說的。”


    這是實情實話。


    紅衣姑娘又冷笑:“我還說是我呢!”


    顯然,她不信。


    雲鶴忙沉聲:“小霞……”


    紅衣姑娘道:“叫他露兩手給咱們看看。”


    雲鶴急又沉聲:“你……”


    “真要是那位,那兒不能找飯吃,偏跑到咱們牧場來?”


    倒也是!


    “不跟你說了麽,這位是宮老薦介的。”


    紅衣姑娘冷笑:“宮老恐怕是喝糊塗了。”


    雲鶴驚聲:“丫頭,大膽!”


    “本來嘛!要不然宮老怎麽會輕易信他的。”


    “你……”雲鶴又一聲,然後忙轉向郭解陪笑臉:“郭老弟,雲鶴疏於管教,小女不懂事,老弟千萬別見怪。”


    郭解道:“好說。”


    紅衣姑娘叫出了聲:“您怎麽說?我不懂事?好,今天我就索性不懂事到底,他要是不露兩手給咱們看看,別想留在咱們牧場。”


    雲鶴跺了腳:“小霞你……”


    他到如今還沒有動怒,可見他對這個女兒的疼愛及寵慣。


    隻聽郭解道:“雲場主,既然雲姑娘不能見容,郭解告辭。”


    他一抱拳,要走。


    雲鶴忙叫:“郭老弟……”


    紅衣姑娘抬手攔住:“想走?也沒那麽容易,‘漠威牧場’可不是任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雲鶴真急了:“小霞……”


    郭解微揚了雙眉:“姑娘打算怎麽樣?”


    “怎麽樣?想走你也得露兩手再走!”


    “我要是不願從命呢?”


    “除非你闖得出去。”


    “我認為那還不難。”郭解邁步就走。


    “站住!”


    紅衣姑娘出了手,她出手不慢,距離又近,這個姓郭的要是個招搖撞騙之徒,十九會挨上。


    可是,這個姓郭的不是個招搖撞騙之徒。


    沒見郭解躲,可是紅衣姑娘這頭一下落了空,郭解已經從她身邊走過。


    紅衣姑娘側轉身,雙掌並用,一連又是兩招。


    仍沒見郭解躲,他也不還手,這兩招又落了空。


    郭解已經出了幾步外了。


    紅衣姑娘雙眉陡揚,就要追過去再出手。


    雲鶴大喝:“丫頭,還不夠麽?就憑這還不夠麽?”


    紅衣姑娘一扭,收勢停住。


    雲鶴忙轉過臉去叫:“郭老弟,請留步!”


    郭解站住了,迴過了身。


    “郭老弟,千萬別見怪!”


    “郭解不敢,隻是……”


    “老弟,小女不懂事……”


    “場主言重,好意心領。”


    “老弟要是走了,叫我怎麽跟宮老交待?”


    “場主放心,宮老那兒我自有話說。”


    雲鶴還待再說。


    紅衣姑娘說了話:“爹,讓他走!一個大男人家跟一個女兒家計較,真好胸襟!”


    她一跺腳,走了,像一陣風。


    郭解沒說話,他也沒動。


    雲鶴忙道:“郭老弟,小女冒犯,我賠罪。”


    郭解說了話:“雲場主,我不願意落個沒胸襟。”


    雲鶴驚喜,忙抬手:“請,請!巴總管,快帶路!”


    巴振東忙答應,忙轉身。


    這就什麽都不用多說了。


    巴振東帶路,雲鶴陪著到了一間屋。


    這間屋,誰都看得出,絕不是牧場裏工人能住得上的,連巴振東這個總管都未必能住得上,恐怕也隻有場主才能住得上了。


    郭解說了話:“場主……”


    雲鶴道:“我一點心意。”


    “我希望跟大家一樣。”


    “老弟……”


    “場主,我是實話,有別於大家,我過不慣。”


    “這樣好不?弟兄們住的地方已經滿了,老弟先在這兒將就幾天,騰出空來,我馬上讓巴總管給老弟換。”


    郭解沒再說話,再說“不”,那就矯情了。


    “老弟請歇息,一會兒自有人送茶水來,晚一點我再來看老弟。”


    安置好了郭解,雲鶴帶著巴振東走了,他迴他那間屋,臨進屋之前,他對巴振東說:“叫虎子來見我!”


    巴振東應一聲走了。


    誰是虎子?雲鶴進屋為之一怔,原來紅衣姑娘在,他道:“我正要去找你!”


    紅衣姑娘道:“我知道,要不我怎麽在這兒?”


    雲鶴憤然坐下:“我把你慣壞了。”


    紅衣姑娘道:“我是為咱們牧場好。”


    “什麽為咱們牧場好?你差點壞了大事。”


    “大事?”


    “你知道不知道,宮老為什麽讓他上牧場來?”


    “他真有宮老的信符?”


    “這還假得了!”


    “宮老的信符也假不了?”


    “我看過了。”


    “他也真是惹‘沙匪’,殺鬼、狐那個?”


    “宮老不糊塗。”


    “就怕他喝多。”


    “丫頭,江財神父女可不會喝多。”


    “江萬山父女?”


    雲鶴把郭解告訴他的說了。


    聽畢,紅衣姑娘道:“有這種事?”


    “可不!”


    “這可都是他告訴宮老的?”


    “我說過,宮老不糊塗。”


    “我也說過,就怕他喝多。”


    “你放心,就算宮老醉了,他心裏也明白。”


    “但願。”


    “丫頭,你擔心什麽?”


    “我擔心他是韃子派采的。”


    “不會!”


    “不會?”


    “要是韃子派來的,他還等什麽?”


    “也許他要往深處挖。”


    “我還是那句話,宮老不糊塗。”


    “我也還是那句話,但願。”


    “不會的,丫頭!想想看,能有他,這對咱們是多大的助益!”


    “您這麽認為?”


    “難道不是?”


    “萬一真讓我料中,他可也是大禍害!”


    雲鶴臉色一變:“不會,我堅信宮老不會那麽糊塗。”


    “你堅信?”


    “我堅信。”


    “那咱們就押把大的!”


    “怎麽說?押把大的?”


    “不錯,押把大的。”


    “爹不明白你的意思?”


    “您說江萬山派出他的女兒,想讓這個姓郭的成為他的女婿?”


    “不錯。”


    “我也能讓這個姓郭的成為您的女婿。”


    雲鶴一驚,忙道:“小霞,你不能!”


    “怎麽,舍不得?”


    “我……”


    “江萬山都舍得,您舍不得?”


    雲鶴沒說話。


    “劃算的,爹!”


    “小霞,你……不行,還是不行!”


    “江萬山一定撥過算盤子,我不信他不疼愛他的女兒。”


    “我知道,可是我……”


    “您什麽?”


    “小霞,你可知道,他為什麽離開江萬山的女兒?”


    “您說的,宮老給拆穿了。”


    “不錯,可是他也自己願意,否則就算宮老給拆穿了,他也不會離開江珊,是不是?”


    “這倒是不錯,那是……”


    “他兩邊都不願沾。”


    “怎麽說,他兩邊都不願沾?”


    “不錯。”


    “這是誰說的?”


    “他自己。”


    “他告訴您的?”


    “他告訴了宮老。”


    “宮老跟他提過是……”


    “他是這麽說的。”


    “你認為可靠?”


    “應該可靠,宮老讓他上咱們這兒來,就沒有跟他提起什麽。”


    “我知道了,那我也不會跟他提。”


    “小霞,我認為他所以離開江珊,還有一個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


    “不錯。”


    “什麽原因?”


    “他不滿意江萬山父女的做法。”


    “您是說……”


    “他是個不能用‘美人計’對付的人。”


    “這也是他告訴您的?”


    “不,這是我這麽認為。”


    “爹,這種人不多。”


    “可不是沒有!”


    “偏就讓咱們碰上了。”


    “不隻咱們,還有江萬山父女!”


    “您是讓我不要用這一套?”


    “我是怕你弄巧成拙。”


    “我還不至於那麽笨。”


    “你是說……”


    “我會讓他自己上鉤。”


    “小霞……”


    “他隻是不喜歡‘美人計’,可不是不喜歡女人;男人喜歡女人,女人喜歡男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小霞……”


    “您放心就是了。”她轉身出去了。


    雲鶴抬手要叫,外頭先有人叫了:“小霞……”


    雲鶴臉色微沉,道:“虎子麽?”


    隻聽外頭有人應:“是的,場主!”


    雲鶴沉聲道:“進來!”


    “是!”


    又一聲答應,外頭進來個人,是那精壯小夥子,他一點怯意都沒有,大步到了雲鶴麵前,一欠身:“場主。”


    “唔。”


    “您找我?”


    “小霞趕來鬧,是不是你告訴她的?”


    “是我!”精壯小夥子毫不猶豫。


    雲鶴臉色一變:“你去收拾收拾,找巴總管拿你該得的銀子,然後馬上離開牧場!”


    精壯小夥子臉色也一變:“您這是……”


    雲鶴沒答理,轉身要往裏走。


    “場主,我要知道為什麽?”


    雲鶴站住了:“你差點壞了我的大事。”


    “我並不知道,不知者不罪。”


    “不知道你就該叫小霞來鬧事?”


    “這小子讓人起疑,我攔不了,隻好告訴小霞。”


    “他有宮老的信符,你還起疑不信?”


    “拿著宮老的信符,跑到咱們牧場來找飯吃?”


    “有什麽不行?”


    “場主……”


    “不要再說了!”


    “場主……”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


    “您讓我再說一句,我雖然是個工人,可是自小在牧場長大,隻為個外人,您就不要我了?”


    “不管是誰,牧場有牧場的規矩。”


    “這是您說的?”


    “當然是我說的!”


    “好,我走!”


    精壯小夥子二話沒說,轉身出去了。


    雲鶴頭都沒迴,行向裏去。


    郭解正在踱步,他在想發生的這些事。


    一陣輕快步履聲由遠而近,到了門外,隨即響起輕輕敲門聲!“那位?”郭解停了步。


    “送茶水來!”一個輕輕的女子話聲。


    沒錯,雲鶴說過。


    門開了,進來個姑娘,手裏端著茶水,不是別人,竟是紅衣姑娘,她已經換了衣裳,也薄施脂粉。


    郭解呆了一呆:“這怎麽敢當!”


    他要上前接,姑娘已經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了:“本來是下人送的,可是我要過來,就順便給帶來了。”


    “謝謝姑娘!”


    “我爹叫我小霞,你聽見了。”


    “霞姑娘!”


    “你就不能叫我小霞?”


    郭解沒說話。


    這就夠了!姑娘小霞說了話,轉了話鋒:“我該給你賠個不是!”


    郭解也說了話:“霞姑娘這是讓我難為情。”


    “我這是由衷之言!”


    “我也是!”


    “那麽我不給你賠不是,你也別難為情,咱們從此不提了,好麽?”


    郭解點頭:“好!”


    雲霞笑了,好美!郭解像沒看見,他也笑了!這一笑,氣氛自在多了。


    雲霞目光一凝:“你叫郭解?”


    “是的。”


    “你是怎麽認識宮老的?”


    “我跟場主說過了。”


    “你沒跟我說過,是不是?”


    還真是!郭解又說了一遍。


    “江萬山父女為什麽拉攏你?”


    這,郭解也跟雲鶴說過了,可是這迴他沒提,幹脆又說了一遍。


    “真不敢相信你敢惹‘沙匪’,殺鬼、狐……”


    “沒什麽。”


    “當初聽說的時候,不知道你是這麽個年輕人,都當你是個有多少年修為的老頭兒呢!”


    郭解沒說話。


    “大家夥對你都仰慕得不得了,做夢也沒想到你會上‘漢威牧場’來,做夢也沒想到能認識你。”


    郭解還是沒說話,他更不好說什麽了。


    “你今年多大了?”


    郭解說了話:“廿了。”


    “才廿就有這麽一身好修為,要是我也能有這麽一身好修為多好!”


    郭解又沒說話。


    “你是怎麽學,怎麽練的?”


    “跟一般學武的一樣。”


    “怎麽一般學武的就沒有你這種修為?”


    郭解沒說話。


    雲霞自己說了:“我爹說,除了有名師外,還得是塊好材料。”


    “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


    “當初我學武,是糊裏糊塗跟著老爺爺學的,老爺爺也從沒說過我是塊好材料。”


    “老爺爺?”


    “是的。”


    “你的武藝,是你老爺爺教的?”


    “是的。”


    “能教出你這樣的武藝,你老爺爺一定是位高人。”


    “許是吧,大家都這麽說。”


    這種迴答少見。


    雲霞看了郭解一眼,但她沒深問,她問了別的:“你家裏還有些什麽人?”


    “沒人了!”


    “隻有老爺爺?”


    “老爺爺也沒有了。”


    雲霞微一怔:“我明白了,所以你才離家到關內來。”


    “是的。”


    “所以你才要找碗飯吃?”


    “是的!”


    “聽說你來自漠北?”


    “是的。”


    “那對馬匹、牲口你在行。”


    “我是放羊長大的。”


    “那好,不用人教你了!”


    又說了幾句,該問的都問完了,雲霞找不出話,她走了。


    隻是很平靜的來看看,沒著任何痕跡。


    郭解也沒當迴事,他坐下,想倒杯茶喝。


    又有步履聲到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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