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百器抱刀於懷,目注金花業已不成人形的模樣,悲憫的搖著頭道:


    “叫你不要趟這灣混水,你偏不聽,現在怎麽樣?一條命算是替仇瞎子墊進半條了,弄到這等慘相,又是何苦?”


    金花籲籲地喘著氣,傷口的灼痛像是由一根筋連著腦頂,每一抽搐,牽扯得頭顱似在發炸,她全身簌簌的抖動著,看光景,站都站不穩了。


    仇吟鬆還在雞毛子喊叫:


    “你倒是出聲呀,金花,你在哪裏?在哪一點?”


    瞥了仇吟鬆一眼,靳百器道:


    “仇瞎子,別耗力氣窮吆喝了,金花人是沒死?卻離著那一步相去不遠啦,你要是還指望她與你協同上陣,得再變一個金花出來才行!”


    仇吟鬆僵凝了片歇,猛地扯開嗓門怪嚷:


    “金花,你少聽姓靳的扯淡,你不會死,絕對不會死,姓靳的是在嚇唬你,在故意挫我們的銳氣,你要振作起來,讓我們重新聯手來過——”


    金花翕動著幹癟的嘴唇,十分吃力的出聲道:


    “瞎子……我受了傷……怕是心餘力拙,搪不住第二個……迴合了!”


    仇吟鬆臉上的五官歪扭,凸瞪著一雙不見眼瞳的招子大叫:


    “金花,別這麽窩囊,雖說你是個婦道,卻也是水裏來火裏去的人物,一點小傷豈能拘住了你?挺起脊梁,金花,這一次我們必然可以放倒姓靳的!”


    忍住那聲呻吟,金花提著氣道:


    “不是我窩囊……瞎子,我實在傷得很重,這……不止是一點小傷,傷口在我身上,是輕是重,我分得出來……瞎子,我怕不行……”


    仇吟鬆憤怒地叱吼:


    “生死當前,行不行由不得你決定,金花,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拿出幾分硬氣來,我們和姓靳的豁拚到底!”


    抹了一手的血,金花抖嗦嗦地道:


    “我委實是撐不住了……瞎子,靳百器那一刀,割得好深……我如今隻覺全身發冷,傷處又一片火燙,瞎子,我連一絲力氣也沒有……”


    仇吟鬆斜舉青竹棒,神色冷酷地道:


    “準備,金花,這次先用‘臂裏彎’——”


    身子大大搖晃了一下,金花咬著牙道:


    “瞎子……你真要拉著我給你墊背?”


    仇吟鬆手上的青竹棒微微顫動,他緩緩地道:


    “有福同享,有難就該同當……金花,當初我們是怎麽說的來著?如今我正在關口上,你卻想獨自苟安,天下有這麽便宜的事麽?”


    金花氣得臉上的肌肉不住痙攣,胸口急劇起伏,她翕動著口唇道:


    “你……你……瞎子……你太過份!”


    靳百器慢條斯理地搭上口道:


    “我說得沒有錯吧?仇瞎子就怕你活了下來他心裏不甘;講到‘有難同當’,金花,你並沒有虧待瞎子,事實上你已經‘同當’了,為了瞎子,你受了這麽重的傷,還算對不起他麽?姓仇的非要拿你墊棺材,說穿了完全是自私,黃泉路遠,他隻是要找伴呀!”


    仇吟鬆雙耳豎起,頭卻不斷轉換著方向——他是在琢磨靳百器的確定位置:


    “狗娘養的靳百器,你說,你再往下說……”


    不過,靳百器卻不說了。


    金花捂著傷處,幽冷地接下來道:


    “你聽到靳百器說的話了?瞎子,我對得起你……我已盡了本份……”


    仇吟鬆重重地道:


    “鬼迷了你的心竅,金花,你笨,你蠢,你糊塗,你以為我挺了屍姓靳的就會放過你?你醒醒吧,金花,我是頭一個,你必定是第二個,靳百器絕對饒不了你!”


    金花的眼睛望向靳百器,瞳中的神韻十分明顯的表露出她內心的驚疑恐懼;靳百器仍然懷抱大砍刀,平平淡淡地道;


    “隻要你不再插手幫仇瞎子,金花,我不殺你,不但不殺你,此刻就可以放你走人,從而證明我和仇瞎子之間,是誰在撒謊!”


    金花顫聲道:


    “你……靳百器,你說這話,可是當真?”


    用力頷首,靳百器道:


    “當然,我靳百器從來不打誑語!”


    於是,金花開始慢慢往後移動,非常小心的往後移動,由她無比謹慎的舉止來看,像是生恐驚動了什麽一樣——仇吟鬆兩耳聳豎,腦袋也在頻頻旋轉,同時,口中亦在叫喚:


    “金花,金花,你在哪裏?你好歹迴應我一聲,你千萬不能拋下我獨個兒溜走……金花,你說話呀,我怎麽聽不到你?”


    靳百器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仇瞎子,不用金花說話,我說話就行,你不是一直在判測我的位置麽?我幹脆告訴你,我就站在南邊離你八尺左右的地方,隻須一個箭步,你便能夠上我!”


    仇吟鬆摸索前行,青竹棒連續敲點著地麵,邊詭異地笑道:


    “很好,靳百器,很好,算你有種,你就像這樣說話,不停的說——”


    靳百器輕輕抽出插在腰間的厚韌熟牛皮刀鞘,然後,他斜走三步,將他的大砍刀不深不淺的插入泥地之中,再迴到原來的所在,大聲開口說話:


    “仇瞎子,金花已經走遠了,因為她必須走,她不情願把一條命毫無意義的賠在這裏,而且,她在流血,血像那樣流法是會死人的,如果她走得夠快早點把血止住,便可以繼續活下去,說不定還能活上三五十年……”


    仇吟鬆極慢極慢的向著靳百器站立的方位接近,他挫牙切齒的聲音清晰可聞,就和磨刀的音響差不多:


    “那個賤人……那個娼婦……臨陣退縮,臨危苟免,算我看錯了她;想當初,這婆娘落魄江湖,混得三餐不繼,末路窮途,是我拉拔她、照顧她,才吃香喝辣,有了今天的氣候,萬料不到她竟會在生死關頭拋棄了我,一個人逃之天天,忘恩負義,莫此為甚,她便今天不遭報,遲早也沒有好下場——”


    靳百器冷漠地道:


    “你的路線走偏了,仇瞎子,得再左邊移半尺才能和我成對角。”


    點點頭,仇吟鬆隨即修正了他的腳步方向,嘴裏卻仍嘮嘮叨叨:


    “靳百器,我看不到,你可是親眼目睹,金花這婊子果然是真個走了,這些年來,她拿我的、用我的,堆起來就不成山也成山了,我對她可以說是仁盡義至,看看如今,這臭娘們卻怎麽擺弄我?最毒婦人心啊,世道到了這步田地,還能不響天雷、打電火麽?”


    靳百器雙目凝注,靜靜地道:


    “不要光在那裏怨天尤人,仇瞎子,你自己的所行所為,也該多做檢討——”


    就在此時,仇吟鬆身形驀起,青竹棒溜體盤旋,他整個軀幹又似融入一片碧波翠芒之中,竹棒做著速率驚人的揮轉,幾乎已看不出原來的形狀,而風聲由空氣中進裂,便發出那種動人心魄的尖嘯聲——他的攻擊甫始展開,業已直逼靳百器身前,淩厲之勢,難以言喻!


    靳百器雙手緊握熟牛皮刀鞘,覷準一點奮力劈刺,刀鞘接觸到有影無形卻急速揮展的青竹棒,就好像攪合進長瀉的瀑布裏,密集又強大的力道,衝激得刀鞘飛快跳動,靳百器的身子也不住搖晃,接觸隻是一刹,靳百器的身子突兀打斜掠出,帶著額頭與前胸的兩股血箭掠出,但經此一攪,仇吟鬆的護體氣勁已現散亂,青碧的光華頓時消減了許多!


    於是,靳百器的刀鞘便重重掃上三步之外插在地下的大砍刀刀背,大砍刀彈飛而起,在短距離間翻了一滾,寒芒如電中,仿佛欲追迴千百年來流逝的時光,快得無可比擬的穿入仇吟鬆的胸膛,強大的衝力,更把姓仇的撞出尋丈之遙,才四仰八叉的釘牢於地!


    這一刀的力量實在太猛烈,猛烈到即使剽悍如仇瞎子,也永遠沒有唿號的機會,不過,說起來又何嚐不是一番慈悲?仇瞎子所受的痛苦亦就相對的減短了,短促到仿若沒有痛苦。


    沒有痛苦的死亡,應該是十分安詳的,但是,仇吟鬆的模樣像是不怎麽安祥,他死得很猙獰、很恐怖,看光景,似乎仍然死得不情不願。


    靳百器上前拔迴他的大砍刀,在靴底蹭了兩蹭已腕入鞘,他沒有多看躺在那裏的仇吟鬆一眼,他不必看,一刀下去,是死是活,他比挨刀的還要有數。


    不知何時,日頭業已向西,餘暈霞照,映得大地一片血紅,靳百器踽踽歸去,身影長長的拖在後麵,也似融進恁般淒愴的血紅中了。


    崔六娘在房中端詳著靳百器的氣色,忍不住連連搖頭嗟歎,不知是讚美或是感觸,嘴裏總不住“嘖”“嘖”出聲。


    靳百器精赤上身,齊背夾胸裹著厚厚的白布,額頭上也搽著藥膏,看上去傷得不輕,但精神卻相當不錯,尤其一雙眼睛,灼亮如昔。


    陪在房裏的,還有範明堂與胡甲兩個,此刻,範明堂正遞了一碗參湯上來,靳百器接過喝了,湯是滾熱的,猶在騰騰冒氣呢。


    崔六娘雙手互疊,噓著聲道:


    “二當家,你可真有撐頭,傷成這等模樣,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而且氣色極好,如果你穿上衣裳掩遮起來,誰也看不出你是掛了重彩在身!”


    靳百器舐舐嘴唇,交迴瓷碗,在太師椅上換了個較舒適的坐姿,淡然笑道:


    “在道上廝混,別的不能和人比,身子骨總得磨厚實些,否則,吹風怕涼著,日曬怕熱著,這口刀頭飯還吃得下去麽?我沒有其他本事,就隻頂得起挨,三兩下子,尚放我不倒!”


    崔六娘也笑道:


    “這還不算本事?換成我,早躺下哼唧起來啦,人是肉做的哪,又不是銅澆鐵鑄,經得起這般折磨?二當家,你真有一手!”


    靳百器道:


    “別淨瞎誇了,大娘,我一條命也差不多是撿迴來的,當時的情形,我可半點不敢求僥幸,如今想想,實在叫險!”


    崔六娘不禁罵道:


    “真叫說到曹操,曹操就到,那仇瞎子,才聽說他要找麻煩,居然一眨眼人就到了地頭上,不是陰魂不散是什麽?二當家,可誰也料不及他能找來這裏,若非你真有一身好功夫,這個虧簡直吃大了。”


    一邊,範明堂問道:


    “情況發生的時候,二當家怎麽不向大夥示警?我們好歹也有個接應。”


    靳百器道:


    “隔得那麽遠,如何示警法?再說,形勢上亦根本來不及,人家乃有備而來,占著有利位置,早把我的退路給截了!”


    範明堂埋怨地道:


    “截了退路,二當家可以衝呀,邊打邊跑,隻要往‘三疊崗’的方向接近,到了距離之內一聲吆喝,大夥傾巢而出,他們還想有活路?”


    靳百器笑了:


    “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諸多顧忌了。”


    胡甲在旁眨著一隻獨眼,納悶的道:


    “我認為明堂的想法很有道理,二當家卻說有顧忌,不曉得顧忌在哪裏?”


    話說得有點衝,但靳百器,一向清楚胡甲就是這麽個衝性子,對任何人都一樣,因而亦不以為忤,僅和和悅悅地解釋著道:


    “當然有顧忌,如果我引他們來到三疊崗,對我個人而言,因屬得到奧援,大大提高了殲敵的機率,但相反的也極可能發生弊端——萬一做不掉他們或走漏了一個,三疊崗還能住下去麽?更莫說連累崔大娘了,除此之外,尚有一層,交手搏命,以我的立場來說,實在不便未戰先逃,就算邊打邊走,麵子上也有失光彩,所以,隻好自己冒點風險,豁開來幹啦!”


    崔六娘接口讚道: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顧慮得就有這麽周全,二位老弟台,二當家在進退之間,的確要比你們高明多了……”


    搔搔頭皮,胡甲訕訕地道:


    “老實說,我可沒想到那麽多,我氣的是他們一幹雜碎總再三再四的抽冷子暗算二當家,怎麽就沒有種和我們全體兄弟幹一場?”


    靳百器平靜地道:


    “你要搞明白,胡甲,他們並不是不敢和我們幹,假如他們找著了我們落腳的地方,而且有了完密的準備,他們很快就會掩來,一旦掩來,聲勢之強恐怕將大大超出你的想象!”


    胡甲大聲道:


    “我不怕,二當家,我早已等著這一天了!”


    靳百器歎一口氣,道:


    “胡甲,切勿忘記‘血魂’山那次血的教訓,因為我們的疏忽、自大、輕敵,當天晚上刀光劍影、敵悍如虎,整夜鏖戰下來我方屍橫狼藉,基業盡失,多少兄弟的性命便斷送其中,甚至連大當家亦未能幸免,胡甲,那天晚上,你不是也在堂口裏麽?”


    胡甲臉紅脖子粗的辯解著:


    “可是,二當家,我也發力拚命呀!”


    點點頭,靳百器道:


    “沒有錯,我並沒有指責你臨陣畏怯,我隻是提醒你,光等著那一天到來不是辦法,必須先有萬全的計劃,霹靂的手段,一心一德的協同合力,我們才有雪恥複仇、重振江山的希望!”


    沉默了一會,胡甲麵浮愧色地道:


    “是我太冒失了,二當家,還請你多多包涵,不過,二當家也明白,我這個人向來就腦子裏少一根筋,二當家合當見怪不怪……”


    哈哈一笑,靳百器展顏道:


    “要是我連這點涵養都沒有,以你的莽撞來說,老早就被剝皮了。”


    這時,崔六娘若有所思地道:


    “說到匡複基業這一層,二當家,你腦中是否有個大略的腹案?”


    範明堂隨聲道:


    “崔大娘這一問,也正問到我們大夥的心裏,二當家,垛子窯被破,兄弟們流離失所,已有一段不短的辰光,雖說眼前承蒙崔大娘收容,更且諸般照顧,到底還是寄人簷下,不比自己的堂口來得心安理得,何況血仇未報,積怨難平,活著也活在恥辱的煎熬中,什麽時候才能行動,是所有兄弟日夜懸掛的頭一樁大事,二當家,我們寧願戰死,也比這種虛茫等待的日子要強——”


    崔六娘忙道:


    “範兄弟,你可不要誤會,我絕沒有攆你們的意思,我隻是和各位一樣,把鷹堡的再興看做自己的希望,期盼貴組合早振聲威,揚旗天下……”


    拱拱手,範明堂道:


    “大娘多慮了,我是就事論事,大娘待我鷹堡兄弟仁盡義至,無微不至,若是還有猜疑怨恨之心,我們兄弟還能算人麽?”


    崔六娘道:“言重,言重,範兄弟不曾誤會就好,否則豈不冤死老身我了?”


    靳百器看著範明堂,用一種沉思中的語調道:


    “明堂,崔大娘的問題,與你們大家的希望,也正是我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些日子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為此一目標盤算,無時無刻不承受其中的壓力,你們急,我又何嚐不急?但焦急沒有用,草率行事更容易遭到敗運,我們一旦反撲,就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因為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同境況而言,失敗的意味,便是滅亡。”


    範明堂嚴肅地道:


    “我們完全聽從二當家的指示行動,死而無怨。”


    靳百器緩緩的道:


    “在‘鷹堡’破堡,我突出重圍的當夜,我曾站在山下,麵對堡中熊熊的火焰,四溢的鮮血起誓,我們一定要迴來,一定要重創基業,恢複昔往榮光,如果活著迴不來,就算聚魂也要聚在‘鷹堡’的廢墟殘垣間——”


    範明堂動容道:


    “是的,二當家,如便我們迴不去,聚魂也要聚在我們的老堂口……”


    胡甲竟然有些聲音哽咽:


    “那是‘血魂山’,是‘血魂山’啊……”


    吸了口氣,範明堂喃喃地道:


    “我知道山上的每一道嶺、每一座崗,我數過幾遍峰頂,熟悉山上那些樹、那些石、那些流泉,甚至連天空的雲朵飄過山端,也變得親柔和煦,與異地所見的雲朵不一樣了……”


    靳百器沉沉地道:


    “還有山上的人,明堂,山上的魂,他們正浮晃於你所熟悉的山野林泉間,眼巴巴的等著我們迴去,或是人迴來,或是魂歸去。”


    點點頭,範明堂啞著嗓門道:


    “我知道,二當家,我知道……”


    拿衣袖輕拭著眼角,崔六娘深深歎息:


    “說起來,老天又何其不公?像各位這等的血性漢子、豪邁男兒,偏偏就遭到如此蹇運,反看那些牛鬼蛇神、雞零狗碎,卻人模人樣在那裏趾高氣揚,橫行霸道,事情要不有個伸張,這人世間還像個人世間嗎?”


    胡甲獨目圓睜,暴烈地道:


    “事情不但該有個伸張,更得有個報應,不拿‘大龍會’的人頭生祭‘鷹堡’忠魂,不用他們的腥血來洗除他們的罪孽,這口怨氣又如何咽他得下?!”


    範明堂咬牙道:


    “就快了,老胡,這一天就快了!”


    靳百器慎重地道:


    “我一直在考慮,我們該怎麽行動才有較大的勝算;先時崔大娘問我可有大略的腹案,我可以告訴各位,不但有了腹案,而且已經做過細部的分工,也就是說,憑我們目前的人手,各個擔負的任務及目標,我亦都分配妥當,現下所等待的,隻是適切的時機而已。”


    範明堂不禁振奮地道:


    “二當家,機遇乃由人創,我認為越早動手越好,如今兄弟們士氣高昂,鬥誌旺盛,正是軍心可用,再等下去,反倒泄勁!”


    靳百器頷首道:


    “你的話也不無道理,但至少須等我的傷勢痊愈,臨陣上場才不會給你們加添累贅,這點時間,相信兄弟們還能等吧?”


    不待範明堂迴答,崔六娘已接口道:


    “當然能等,二當家,你們這一窩子人,全得靠你來調度遣使,帶頭領先,單憑他們幾個,恐怕承擔不了如此大任,天生什麽料就是什麽料,強拿廖化做先鋒,豈不砸蛋?”


    崔六娘是實話好說不好聽,聲聲入耳之下,範明堂和胡甲雖然心裏不受用,這卻是鐵打的事實,要不服氣也不行,否則,真把指揮全局的責任扣在他們頭上,哪個孫子王八蛋才敢承當!


    靳百器目光投注在身上的傷處,雙眉微皺,神情略現焦慮,似乎也巴望著傷口快快長合複原,將他麵對“血魂山”所發過的誓言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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