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泗來到院子裏,看也沒看滿院子的人一眼,徑直走到文老東家麵前,道:“爺爺,孟姑娘請你過去一趟。”


    事情一出,文泗便派人去請孟倩幽,到如今也沒有個好消息傳過來,文老東家知道,這次連她也迴天乏力了,聽聞她請自己過去,一瞬間又有了希望,急切的問:“是不是雯兒沒事了?”


    文泗搖了搖頭:“雯兒吃過藥後,已經睡下了,孟姑娘說如果今晚沒事的話,便沒事了,如果……”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文老東家也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麽意思,眼中的光亮退去,長歎了一聲,顫顫巍巍的起身,在文泗的攙扶下來到孟倩幽的屋子裏。


    文老東家是長輩,她坐在床上不合適,孟倩幽讓皇甫逸軒把抱到椅子上坐下,等文老東家一進屋,便說道:“倩幽有傷在身,就不給老東家行禮了,還望老東家見諒。”


    她的傷在腿上,又換上了新的衣裙遮蓋住,外麵看不住傷口,聽聞她的話,文老東家看了她一眼,看她唇色發白,便知傷的不輕,關切的問:“孟姑娘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事情已經這樣了,明日再說也不遲。”


    孟倩幽搖頭:“老東家想錯了,既然他們已經出手,便不會停止,如果不及早解決了內鬼,恐怕嫂子的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文老東家喜出望外,嘴唇都有些打顫了,哆嗦了好一會兒,才顫著聲音不確定的問:“孟姑娘的意思是,孫媳婦肚子裏的孩子保住了。”


    孟倩幽也不誇大,照實迴他:“現在有六成把握,隻要嫂子這樣安睡下去,每過一個時辰,便增加一成把握。”


    文老東家的神情更急激動了,竟然說道:“孟姑娘,該如何做,你告訴老夫,今日不管查出是誰,老夫都不會輕饒了她。”


    孟倩幽點頭:“既然如此,倩幽就逾越了,希望老東家到時候不會再手下留情,否則的話別說嫂子肚子裏的孩子不保,即使我也有可能受了連累。”


    “孟姑娘這話是何意,難道你的傷和這件事有關?”文老東家不愧是做了一輩子生意的人,立刻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詢問。


    到了現在,孟倩幽也不再隱瞞,把她和皇甫逸軒接到消息,匆匆而來,半路遇到截殺的事說了出來。


    文老東家聽完,意識到這件事不同尋常,皺起眉頭。


    孟倩幽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文老東家。”


    “什麽事?”


    孟倩幽又把前去臨城找皇甫逸軒,半路被文兒截殺的事也告訴了他,並道:“聽文二公子的意思,他已經投靠了丞相,今日這一連環的計策應該是丞相的計謀,所以我懷疑……”


    懷疑什麽,不言而喻,在場的人心裏都明白,文老東家也明白,氣怒的罵了一聲:“這個畜生”,“孟姑娘,實在不是我護短,家裏這件事隻是你的猜測,並沒有什麽證據,如果我因此下了手,以後要是知道冤枉了人,我們後悔都來不及。所以……”


    孟倩幽點頭:“我理解老東家的心思,所以今日才留在府裏幫您解決這背後之人,如果府裏沒有內鬼,咱們大家皆大歡喜。以後也不用每日提心吊膽的看著嫂子唯恐她被人毒害,失去肚子裏的孩子。如果查出有內鬼,希望老東家不要再心慈手軟,如果您老人家做不到,我可以代勞。”


    “不用,”文老東家擺手:“隻要能查出證據,我便會舍了他們。我已經想明白了,要是再不舍得下手,文家就要毀在他們的手下了。”


    “好,既然如此,老東家就隨我去外麵吧。”


    文老東家點頭,文泗扶著他,皇甫逸軒抱著孟倩幽,幾人來到門外。


    院內的下人有眼力的搬了四把椅子出來,放在他們身後。


    幾人坐下。


    望著院子裏男女男女、老老少少的三四十口人,孟倩幽冷聲開口:“今日你們大少奶奶突然肚子疼,我診斷是她吃的食物裏被人下了藥,你們都是他院子裏伺候的人,哪個也逃不脫幹係,老東家和少東家都在,我給你們做個保證,如果有誰出來自己交代,我留他一條性命,如果沒有,今日就是你們所有人的死期。”


    聲音冷,說出來的話更冷,聽到這話的下人們驚恐的看著她,身子不由的微微顫抖起來,立刻開口求饒。


    聽著滿院子的求饒聲,孟倩幽無動於衷,提高了聲音道:“給你們半刻鍾的時間,如果還沒有人招認,那就別怪我沒有給你們機會了。”


    有膽小的露出絕望的神色,嚇得跪在地上求饒,有膽大一些的則戰戰兢兢的說道:“孟姑娘,我隻是在院子裏做灑掃的差事,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少奶奶的,不關我的事呀。”


    孟倩幽神情淡漠的看著他。


    見她無動於衷,眾人又把希望其寄托在文泗身上:“少東家,求求您饒過我們吧,我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過呀。”


    文泗沉著臉,望著眾人道:“今日之事,爺爺已全部交給孟姑娘處理,如果你們有誰知道什麽,看到什麽,趕快說出來,還可以保下一命,否則的話,誰也救不了你們。”


    眾人聞言更加的驚恐,有那年紀小的丫鬟甚至嚇得哭了出來。


    隻有馮靜雯的三個貼身丫鬟,覺得自己是馮靜雯帶來的,有依靠,孟倩幽不敢對他們下手,又或者是覺自己沒有做虧心事,不怕調查,一副沒有任何的驚慌的樣子站在原地。


    孟倩幽眯起了眼睛,對三人道:“你們有什麽要說的嗎?”


    三人齊齊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驚詫的問:“姑娘要我們說什麽,少奶奶的飲食一直就是我們三人負責的,從來沒有出過事情。”


    “那今天呢,今天是怎麽迴事?”


    另一丫鬟迴道:“今日的飯菜當著少爺和少奶奶的麵我也全部嚐過了,這個她們兩人和少爺可以作證。”


    孟倩幽顯然不信,瞥了下嘴角,“你們三個是嫂子的貼身丫鬟,負責她每日的衣食住行,嫌疑自然最大,有什麽事情最好老實說來,否則的話,先拿你們三個開刀。”


    三人這才麵露驚慌之色,顫著聲音道:“孟姑娘,我們三人對少奶奶忠心耿耿,從來沒有二心,你不能這麽對待我們。”


    孟倩幽顯然不相信她們說的話,哼了一聲:“時辰馬上就到了,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再不說,就永遠沒有機會說了。”


    三人嚇得大驚失色,抬頭祈求的看想文泗,“大少爺,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呀,奴婢幾人真的沒有害少奶奶呀。”


    文泗充耳不聞,孟倩幽冷笑著看著她們。


    朱籬從院外走進來,猶如沒有看到這些求饒的人一般,直接走到孟倩幽麵前:“世子,主子,郭飛帶著人過來了。”


    孟倩點頭,對三名丫鬟露出森森笑意:“聽到了沒有,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如果還不交代,明日的太陽你們是看不到的了。”


    三人嚇壞了,“噗通!”“噗通!”“噗通!”全部跪在地上,異口同聲道:“孟姑娘,奴婢確實沒有做毒害主子的事,您就是打死了奴婢,奴婢也不知說什麽呀。”


    “好,有骨氣,我倒要看看你們三個在重刑之下能堅持多久。”說完,朝外吩咐:“郭飛,把人拉下去,每人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就她們這小身板,十大板下去差不多都要沒氣了,二十大板估計連骨頭都能打碎,看來孟倩幽這是有了證據,直接定了三人的罪了。一時間,院子裏的下人有人鬆了口氣,有人則嚇得快要昏了過去,還有的人嘴角露出的得意的笑容。


    院子裏燈火通明,孟倩幽漫不經心的掃視了眾人一眼,把她們的神色全部看在眼裏。目光在一名穿著粉紅色羅裙的丫鬟身上停留了一下,隨即在她要感覺到之前離開。


    郭飛應聲,領著兩名精衛走了進來,押著三名求饒不止的丫鬟去了院外。


    孟倩幽在身後給青鸞打了一個手勢。


    青鸞接到,陰著臉走了出去。


    不一會,院牆外便傳來幾名丫鬟的求饒聲,和棍棒落在肉體上的拍打聲,一聲聲的清晰無比,刺激著院內所有下人的神經。


    有膽小的身子已經打起了哆嗦,即使那膽大的也嚇得跪在地上。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神色未變。


    文老東家和文泗臉上也沒有絲毫的憐憫之色。


    隨著板子打下去,院外幾名丫鬟的求饒聲越來越小,不一會兒連求饒聲都沒有了,就連板子打在身上的聲音都沉悶了許多,想來是幾人已經是血肉模糊了。


    院內的下人們雖然看不到外麵的一切,卻也知道這三人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心裏更加的絕望,連少奶奶身邊的貼身丫鬟都是如此,那她們的下場會更加淒慘。


    一名丫鬟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恐懼,上前爬了幾步,高聲道:“大少爺,是秋菊,是秋菊害的大少奶奶。”


    她的花落,院子裏有片刻的寂靜,隨即一聲尖利的嗓音響起:“秋蘭,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害大少奶奶。”


    孟倩幽順著那聲音望去,正是那名穿粉紅色羅裙的丫鬟。


    秋菊說完,也上前爬了幾步,並排著秋蘭身邊,道:“孟姑娘,奴婢隻是個三等丫鬟,平日裏是接觸不到少奶奶的,又怎麽會毒害她?”


    說完,又指著秋蘭道:“奴婢和這個賤蹄子有恩怨,她一定是想借您的手除掉奴婢。”


    秋蘭慌忙的搖著兩手,急切的說道:“不不不,不是的,奴婢和她沒有恩怨。奴婢今日確實看到她進了少奶奶的屋子。”


    秋菊急了眼,恨不得衝上去撕爛了她:“你胡說,我怎麽會進去少奶奶的屋子裏。”


    兩人各執一詞,院內的下人看傻了眼。


    孟倩幽卻不急不慢的看了她們一眼,問:“秋蘭,你什麽時候你看到秋菊進了少奶奶的屋子裏?”


    秋蘭迴道:“少奶奶今日下午和少爺一起去府裏走動,春香姐姐三人陪同,奴婢想著正好這個時候把庭院打掃一遍,便去先打了一盆水迴來,還沒走進院門,便看見秋菊慌慌張張的從院子裏出來,當時奴婢還納悶呢,院中無人,她進去做什麽。後來傳出大少奶奶,肚子疼的消息,奴婢也有一瞬間的懷疑,可是沒有證據,奴婢也不敢亂說。”


    “那你現在又怎麽敢說了?”孟倩幽厲聲問。


    “再不說,奴婢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了,還望孟姑娘明察。”


    孟倩幽不語,秋蘭身體雖然輕微的顫抖,但是眼神不閃,不是說謊的樣子。


    反倒是秋菊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立刻反駁:“她胡說,奴婢根本沒有去過少奶奶的院子。”


    孟倩幽轉向她,同樣不緊不慢問:“你又如何證明自己沒有去過?”


    秋菊的眼神躲閃,支支吾吾的說不上話來。


    孟倩幽望向眾人,問:“還有沒有人有什麽想說的,或者給她們作證的。”


    無人說話。


    孟倩幽的聲音又起,聽到眾人的耳朵裏猶如催命符:“既然如此,她們兩人中間會活一人,而你們就跟著陪葬吧。”


    話落,冷聲吩咐:“郭飛,把她們都……”


    話沒說完,又有一名丫鬟爬了上前幾步,磕頭,帶著哭音說道:“孟姑娘,奴婢前天晚上起來小夜,看到秋菊和大夫人院子裏的大丫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麽。”


    文老東家身軀微微動了一下,文泗的眼裏迸出憤恨的光,抬腳就往外走。


    “站住!”文老東家喊住他。


    “爺爺!”文泗迴頭,氣急而又無奈的喊道。


    “不要著急,聽孟姑娘審完,一切有爺爺在呢。”文老東家語氣有些沉重,但更多的是堅定:“我有說過了,無論是誰,竟然想要我文家絕後,我一定不會輕饒了他。”


    文泗沉著臉色,走了迴來,站到了老東家的身後。


    連著被兩人指證,秋菊已然慌了,麵向孟倩幽,無力的辯解:“孟姑娘,我平日裏與她們有過節,她們這是陷害我。”


    孟倩幽懶得跟她廢話,直接問:“你是自己交代,還是我讓人用刑?”


    秋菊嚇得有些語無倫次了:“奴婢……你不能……不是……是……”


    “郭飛!”孟倩幽高聲喊道。


    秋菊卻驚得差點跳起來。


    郭飛走進院子裏。


    “交給你了,半刻鍾內,我要知道答案。”


    郭飛應聲,走進秋菊,跟提小雞似的,一把將她提了起來,大步往外走。


    秋菊嚇得失聲尖叫:“我說,我說!”


    郭飛停住腳步,把人扔在地上。


    秋菊被摔得很痛,卻不敢叫出聲,慌忙爬起來,對著孟倩幽磕頭:“我說,我說,請孟姑娘饒過我。”


    “說吧,你若老實交代,全部說出來,我會考慮著饒你一命。”孟倩幽許諾。


    秋菊剛要說話,文老東家開口:“其餘人都退下吧,迴了院子裏去伺候。”


    這是家醜,知道的多了沒準會被滅了口的,下人知道這個道理,腿軟的也不不腿軟了,都麻溜站起來往外走,卻在走出院外,看到春香三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時,嚇得驚叫出聲:“啊……”


    後麵的人聽到前麵的人驚叫,也抬頭看過來,隨即院外響起了數道驚唿聲。


    文泗狠厲的聲音從院內傳出來:“再有人敢亂叫,杖斃!”


    院外立刻沒有了聲音,眾人低頭,匆匆的繞過春香幾個走了過去。


    春香三人最後才跟著走了。


    院內寂靜下來。


    文老東家沉聲開口:“說吧,說出來饒你一命。”


    得了許諾,秋菊不再猶豫,道:“我和大夫人身邊的冬蘭關係比較好,前幾日她找到我,讓我幫一個忙,讓我把一個香囊放到大少奶奶的屋子裏。我隻是一個三等丫鬟,是沒有資格進去大少奶奶的屋子裏的,我便沒有答應。她便許諾了我一百兩銀子,說先給我五十兩,等事成之後再給五十兩。我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她,尋了一個大少爺陪著大少奶奶在府裏散步的機會,先是把香囊放了進去,然後今日下午又尋了這個機會,把香囊拿了出來。”


    “香囊呢,你放在了何處?”孟倩幽問。


    “原本冬蘭是說讓我今晚找個機會把香囊還與她的,可是我們被召集了過來,我沒有機會,便把它隨手放在了我的被子下。”


    “帶她去拿來!”


    朱籬上前,提起秋菊就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提著她迴來,把找到的香囊交給了孟倩幽。


    孟倩幽拿過聞了聞,遞給了文老東家。


    文老東家與藥材打了一輩子交道,香囊剛拿到手,便聞出了裏麵有什麽藥材,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神一片堅定:“孟姑娘,今日恐怕要麻煩你替我清理門戶了。”


    說完,站起身,腳步堅定的朝著外麵走去。


    文泗跟在了後麵。


    皇甫逸軒抱著孟倩幽走在最後。


    青鸞和朱籬緊跟兩人身後。


    出了院子,郭飛和二十名精衛立在院外。


    文老東家掃視了他們一眼,道:“請各位跟我來!”


    郭飛看向孟倩幽。


    孟倩幽點頭。


    郭飛跟在幾人的身後。


    來到芙蓉園,大門已經緊閉,裏麵也沒有聲響傳出,好像外麵無論發生什麽,都與他們無關。


    文老東家示意,郭飛上前,一腳踹開了大門,門扇“咣當”一聲撞在了兩邊的牆上,又被彈了迴來。


    屋門口的值守的丫鬟驚嚇出聲,等看清是文老東家進入院子裏以後,趕緊閉上了自己的嘴巴,福身施禮:“太老爺!”


    屋裏的人聽到動靜,一名大概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看到文老東家站在院內,愣了一下,隨即奇怪的問:“爹,這麽晚了,您來兒子的院子裏幹什麽?”


    沒有迴答他的話,文老東家問:“泗兒,這個院子裏總共有多少人?”


    “仆人十五個,一等丫鬟四名,二等丫鬟四名,三等丫鬟六名,還有負責灑掃了丫鬟、婆子十名,總共是三十九人。”文泗迴道。


    “孟姑娘,麻煩你的人了。”文老東家開口,聲音裏沒有一絲波瀾。


    至於麻煩什麽,孟倩幽明白,郭飛自然也明白。


    看著文老東家挺直的後背,孟倩幽默了三秒,對著郭飛點頭。


    郭飛揮手,二十名精衛同時躍起,朝著不同的方向而去。而郭飛則是直奔屋門口值守的兩名丫鬟。


    兩名丫鬟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麽迴事,頸部便多了一道血跡,身子也癱軟了下去,沒有了氣息。


    隻不過是眨個眼的功夫,兩名丫鬟便被殺死,中年男人大駭,驚問:“爹,這是怎們迴事?”


    文老東家開口,毫不拖泥帶水:“峰兒,把你媳婦叫出來,爹有話要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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