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太醫不再多言,拿著方子,轉身走了出去,來到章澤懷麵前,遞給他,道:“章大人,麻煩你從城中的藥鋪給我們調集這些藥材過來,我們需要馬上熬製治療瘟疫的藥。”


    一聽是治理瘟疫的,章澤懷不敢怠慢,命令手下的衙役趕快去辦。


    薑太醫又迴了孟倩幽身邊,道:“孟姑娘,可否陪我們去查看一下病人們的情況,告訴我們您是如何診斷出他們是不同於平常的風寒的?”


    說實話,這話有偷藝之嫌,薑太醫說出來以後,心裏也是忐忑,唯恐孟倩幽不答應,翻了臉。


    孟倩幽卻沒有在意這些,痛快應道:“走吧。”


    薑太醫心喜,跟在後麵。


    青鸞和朱籬著急的喊了一聲:“主子!”半隻腳也已經邁入了隔離區內。


    孟倩幽停住腳步,迴頭,沉了臉色,道:“如果不聽我的話,你們哪裏來的就滾迴哪裏去。”


    孟倩幽這話明是訓斥,實是怕她們被傳染,青鸞和朱籬心裏感動,可是也怕孟倩幽真的把她們攆迴齊王府去,嚇得收迴了腳,祈求的看著孟倩幽。


    孟倩幽臉色緩和了一些,“你們留在外麵,我還有事要你們做。”


    兩人應聲。


    幾人來到安置病人的地方,孟倩幽蹲在一名較重的病人麵前,給他好了脈,說了他的幾個主要症狀,而且連他前期的症狀也說了出來,問他對不對。


    病人虛弱點頭。


    薑太醫等人更加的信服,幾人在這屋子裏轉了一圈,給不同的程度的病人號過脈,仔細的討論著他們的病情,不時的詢問孟倩幽。


    孟倩幽是有問必答,毫無隱瞞。


    章澤懷派人把藥抓來,站在外麵命人高喊。


    薑太醫幾人聽見喊聲,走了出來。命人扔了一包藥進來,打開,查看無誤後,命人趕快去熬好端過來。


    藥熬好,端了過來,放在隔離帶前。


    孟倩幽上前,端起,領著幾人來到皇甫逸軒單獨的小屋內。


    皇甫逸軒聽見動靜,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了孟倩幽進來,露出微弱的笑容。


    薑太醫幾人卻大吃一驚,他們來了以後,就聽說世子感染了瘟疫,自己下令把自己隔離起來,所以並沒有見到他。可現在的世子人已經瘦的脫了形,完全沒有了以往豐神俊朗的摸樣,而且虛弱不堪,仿佛會隨時死去一般。


    幾人心裏麵驚駭,皇甫逸軒看在了眼裏,心裏發沉,麵上也不動聲色,微微點頭,給院首打招唿:“薑太醫。”


    薑太醫恭敬應聲。


    孟倩幽蹲下身子,把藥碗放在地上,輕柔的慢慢扶起他,倚在自己的身上,重新端起藥碗遞到他麵前,道:“這是我和太醫們研製出的方子熬的藥,你先喝下去,看看效果如何。”


    薑太醫可不敢居功,連忙說道:“孟姑娘折煞我們了,這是您寫的方子,我們不能搶這份功勞。”


    皇甫逸軒已經虛弱的說不出話來了,隻是對孟倩幽露出一個笑容,示意她把藥給自己喝下去。


    孟倩幽端著藥碗,慢慢的讓他把藥喝了下去,然後把碗放到地上,扶著他小心的躺下,道:“你閉上眼睛睡上一覺,等醒了,我們看看有沒有效果。”


    皇甫逸軒微微點頭,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孟倩幽和幾位太醫守在她的身邊。


    天色已暗,負責抬人的兵士點了幾盞燈籠掛在疫區內,而後脫去了厚重的衣服,去了外麵吃飯。


    章澤懷也命人給孟倩幽和薑太醫幾人準備了飯菜,見他們遲遲沒有出來,站在外麵大喊。


    聽到他的喊聲,薑太醫幾人對看一眼,試探的喊了一聲“孟姑娘!”


    孟倩幽自從皇甫逸軒睡著了以後,就目不轉睛盯著他。


    孟倩幽轉頭,眼裏的擔心消失,嘴角動了動,露出一個幾不可見的笑容:“幾位太醫下去吃飯吧,我守著逸軒,看看他有什麽症狀出現。”


    薑太醫點頭,道:“也好,我幾人先去吃飯,等吃好了過來替換你。”


    孟倩幽點頭,幾人走了出去。


    青鸞和朱籬看到孟倩幽沒有出來,心裏焦急的不行,卻也無可奈何,隻的站在外麵,不停地往裏張望。


    孟倩幽伸手摸了摸皇甫逸軒的額頭,依然還是十分滾燙,又探進他的衣服裏,摸著身上也是滾燙一片,心裏有些發涼,咬牙,站起身,快速走到外麵,吩咐青鸞和朱籬:“去買些毛巾,棉被和烈酒來。”


    兩人應聲,縱身而去。


    孟倩幽接著吩咐郭飛:“今夜輪流值守,看好外麵,如果有人膽敢趁機動手,不要手軟。”


    郭飛應聲。


    青鸞和朱籬把東西買來,孟倩幽又讓人打了一盆溫水過來,一一拿進小屋裏,解開皇甫逸軒的衣服,拿過打開烈酒,倒在手心裏一些,搓熱以後,擦在他的前胸,然後用力的上下搓起來,直到被搓紅了,身體發熱了,才停了手。又費力的給他翻過身去,開始搓後背。


    整個過程,皇甫逸軒猶如沒有知覺一般,任她擺弄。


    搓完,給他擦幹淨身體,穿好衣服,又將所有的棉被蓋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才跌坐在他身側,心裏湧出了從沒有過的恐慌,即使是上一次,自己坐的飛機失事,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死亡的那一刻,也從來沒有這麽恐慌過。


    時間一點點過去,皇甫逸軒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孟倩幽心裏湧現了絕望,抿唇,盯著他,咬牙切齒道:“皇甫逸軒,你若敢就這樣輕易的死了,我給你保證,以後千百年輪迴,我再也不要碰到你。”


    皇甫逸軒沒有動靜。


    孟倩幽的聲音變成了祈求:“逸軒,我從來沒有要求你過什麽,我就求你這一次,堅強的熬過去行不行?哪怕用我們的親事來換,我也願意,我不求與你天荒地老了,我隻求你能夠活下來。”


    “隻要你活下來,哪怕讓我此生不見你,我要願意。”


    薑太醫幾人吃飯迴來,走到小屋前,正好聽到了這番話,不由停住了腳步,心頭發酸的立在外麵。


    孟倩幽聽見了幾人的腳步聲,收斂了情緒,道:“幾位進來吧。”


    走進屋內,看到屋中的東西,幾人對看一眼,薑太醫道:“孟姑娘,我們守著世子,您去吃飯吧。”


    孟倩幽搖頭:“我不餓,等逸軒醒來陪他一起吃吧。”


    看看皇甫逸軒依然潮紅的臉色,薑太醫想要勸慰的話咽了迴去。世子已經感染了好幾天了,已經到了生命的邊緣,如果喝下去的藥不管用,也許很快就會……孟倩幽呆在他身邊,也許能看他最後一眼。


    幾人靜默,立在屋內。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屋內幾人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距離吃下藥去大概有一個時辰了,世子還沒有醒轉的跡象,那說明孟倩幽的這個方子根本不管用,到了明天,依然會有大批的人死亡,那整個臨城的人們也會再次陷入恐慌之中。


    沒有人說話,小屋內一片寂靜,靜的隻聽見幾人的唿吸聲。


    孟倩幽時不時的伸出手,小小心翼翼的探到皇甫逸軒的鼻子下,感受他是不是還有唿吸。


    看著她明顯多此一舉的舉動,薑太醫幾人眼眶有些發酸,這才明白,人們散播的孟倩幽看中了皇甫逸軒的權勢,扒著他不放的謠言都是假的。眼前的女子明明是愛慘了世子,不顧自己的安危陪伴在他的身側。


    幾人心思轉念間,皇甫逸軒卻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聲音,“水。”


    孟倩幽猛然就跳了起來,沒等薑太醫幾人反應過來已然衝了出去,幾乎是小跑著到了隔離帶牽,急聲命令:“水,溫水,快拿溫水來。”


    青鸞和朱籬慌忙去找了溫水,倒了一杯過來。


    孟倩幽接過,快速的迴了小屋內,慢慢的給皇甫逸軒喝了下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皇甫逸軒的額頭上開始出現細密的汗珠,慢慢的越來越多,臉上的潮紅也退下去了一些,薑太醫幾人大喜,也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孟倩幽急聲吩咐:“快,再去倒水來。”


    一名太醫拿起杯子,踉踉蹌蹌的快步朝外跑去,不一會兒就端了水進來。


    又給皇甫逸軒喝了下去,他臉上的汗珠也越來越多。


    孟倩幽不顧眾人在場,把手伸在他的衣服裏,摸著他身上也有了一絲潮濕,大喜:“管用了。”


    她的話落,薑太醫幾人差點高興的跳起來:謝天謝地,終於找到治療瘟疫的方法了,這些百姓的命保住了。


    皇甫逸軒臉上的汗越出越多,似乎是感到熱的不行了,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掀被子,孟倩幽死死的摁住被角。大概是感覺掀不開,身上又熱,急了眼,用腳踢開被子。


    薑太醫見狀,效仿孟倩幽的動作,也蹲下身子,按住一側被角,其他三名太醫一見,也蹲下身子幫忙。


    皇甫逸軒踢不開,心裏著急,臉上、身上的汗出的也越來越多。不一會人,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而人也迷迷糊糊的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孟倩幽欣喜不已。


    而皇甫逸軒雙眼迷離,無意識的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孟倩幽輕輕唿喚他:“逸軒!”


    皇甫逸軒猛然再次睜開了眼睛,意識有些迴籠,沙啞著聲音開口:“幽兒。”


    孟倩幽差點喜極而泣,紅了眼眶,低聲問:“感覺怎麽樣?”


    皇甫逸軒輕聲迴應:“餓,”


    愣住,隨即狂喜,剛要開口。


    薑太醫卻已利索的站了起來,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喜悅,“我去給世子端飯過來。”話落,人已經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剩下的幾名太醫睜大了眼睛,不相信的看著他跑出去的身影,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薑太醫已經五十多歲了,平時走路都是慢悠悠的,此刻卻如同青壯年一般在黑夜裏奔跑,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們幾個也不相信這是真的。


    聽聞世子醒了,要喝粥,青鸞和朱籬以及郭飛等人差點忍不住歡唿出來。


    章澤懷更加高興,名人急忙端了稀粥過來,薑太醫接過,一路帶風的走了迴來,小心的交給孟倩幽。


    孟倩幽拿起小勺,一口口的喂皇甫逸軒喝下去,喂完以後,把碗放在地上,柔聲問:“現在感覺如何?”


    皇甫逸軒沙啞著嗓音開口:“好多了,不再是被油煎的感覺,身上也有了一絲力氣。”


    說完,對孟倩幽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低聲請求:“能不能給我蓋薄一點的被子,太熱了。”


    見他醒轉,孟倩幽的心又活了過來,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思,聞言,板起臉,一本正經的問他:“你說呢?”


    皇甫逸軒看到臉色,用力的搖頭:“不能,堅決不能。”


    孟倩幽“噗嗤”一聲笑出來,柔聲道:“忍耐一下,等你好身上的熱度退下去,就不用蓋這麽多的被子了。”


    皇甫逸軒乖乖的點頭。


    薑太醫幾人則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孟倩幽轉頭,對薑太醫道:“逸軒身體強健,抵抗力強,卻還是用了這長的時間才醒過來,我想我們的方子應該改一下,加大一些藥量。”


    薑太醫也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點頭,“是,我覺的發汗的藥物多加一些就行了,至於其它的,都是尋常百姓,藥量加大了,恐怕身體會承受不住。”


    孟倩幽搖頭:“去病毒的也要多加一些,尤其是那些病情嚴重的。”


    薑太醫頭一次聽到病毒這個詞,不知是和含義,不解的看著她。


    孟倩幽說出了草藥的名字。


    幾人這才恍然,正是稀少的那味藥。


    點頭,卻又為難,薑太醫道:“這味藥本來就稀少,如果再加大藥量的話,恐怕不能熬製這麽多人的量。”


    “你寫書信,章大人寫奏折,八百裏加急,送去京城,請求皇上調集藥材過來。至於藥材,熬製兩份,一份加大藥量,給重病的人喝下去,至於那些症狀輕的,先喝普通的藥量,緩解一下。”孟倩幽道。


    薑太醫點頭,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孟倩幽低頭,對皇甫逸軒道:“我也出去一下。”


    皇甫逸軒點頭,孟倩幽也走了出去。


    薑太醫正站在隔離帶內對著章澤懷大聲說了孟倩幽吩咐的話。


    章澤懷應聲,命人迴府衙拿奏折迴來。


    隔離區外多了不少的黑衣人,正是留下處理客棧善後的那些人,看孟倩幽出來,恭聲打招唿:“孟姑娘。”


    孟倩幽點頭,等薑太醫寫完了,立刻拿起紙筆快速的寫下一封信,上麵把聽到了逸軒來了以後所作的事情,以及自己路上遇到截殺的事情,還有皇甫逸軒感染了瘟疫被隔離,而賀璉故意阻止她進去疫區內,想要借機要了皇甫逸軒的命的事全部都寫了下來,交給了黑衣人首領,道:“速派人送去京城交給王爺,讓他想法牽製住賀章。並把賀璉的所作所為呈現給皇上。”


    黑衣人首領恭敬應聲,接過,立刻派人連夜送迴去,並對孟倩幽說道:“孟姑娘,我等的職責就是保護世子的安全,會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裏,如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


    孟倩幽點頭。


    青鸞上前,道:“主子,世子醒了,你是否該吃點飯了。”


    皇甫逸軒醒來,心情放鬆了,孟倩幽確實也感覺有些餓了,道:“好,給我端些飯菜來。”


    青鸞欣喜應聲,轉身去端飯菜。


    章澤懷得了薑太醫的吩咐,迅速命人在隔離區外支起兩口大鍋,按照他所說的藥量,熬製不同的湯藥。


    青鸞把飯菜端來,孟倩幽端著它迴了小屋內,坐在皇甫逸軒麵前,大口吃了起來。


    看她吃的毫無形象,皇甫逸軒有些心疼,輕聲道:“慢一點。”


    孟倩幽含糊不清道:“章大人正在熬製湯藥,一會兒我還要和幾位太醫一起給人們分發。”


    皇甫逸軒神情中關切更甚,而另外幾名太醫對她更是佩服。


    湯藥熬好,有十多名穿著厚重衣服的兵士過來幫忙,孟倩幽才把一名兵士領到了小屋裏,給幾名龍衛灌下去以後,又來到大屋裏,按照不同的病情,讓兵士們給病人喝不同的湯藥。


    薑太醫幾人也效仿,整整忙了兩個時辰,所有的人也全部喝下了湯藥,而孟倩幽和薑太醫等人還有哪些兵士,幾乎快累癱了。


    忙完,薑太醫等人迴落腳的地方去休息,而孟倩幽迴到了小屋內。


    皇甫逸軒已經熟睡,孟倩幽輕手輕腳的坐在了他的身旁,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


    直到困意襲來,才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卻聽見了皇甫逸軒的痛苦的哼聲,猛然睜開眼,卻發現他的臉又潮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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