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應挑眉“你想起了什麽”


    他並不怕阿離恢複記憶,阿離受陸離槍限製,也弄不出什麽大事,但是若是阿離恢複記憶後,不聽話不穿女裝鍾應就有點兒嫌棄了。


    陸離槍槍身震動,阿離微微仰著頭,稚嫩精致的容貌上滿是疑惑,配上狹長的幽綠瞳孔,顯得妖異又無辜。


    “你不是說,這裏是你的誕生之地嗎”


    阿離點頭,隨後又搖頭“我感覺很熟悉,非常熟悉,好像見過很多次我就知道了,我自這塊土地誕生”


    表述淩亂,不著邊際,然而器靈無法欺騙主人。


    也就是說阿離並沒有想起深淵之主時的記憶,隻是刻印在神魂身處的傳承記憶,驅使著他的本能罷了。


    鍾應將阿離的事告訴君不意後,兩人圍著天坑轉了一圈,又去尋找別的天坑。


    天坑大小不一,什麽形狀都有,有的像刀痕,有的像隕石砸出來的痕跡,有的像蛛網一般的裂痕


    相似的是,所有的天坑中,皆蘊涵著難以想象的濃霧邪氣。


    鍾應不由想起了那一塊塊浮土,以及浮土上誕生的邪物。


    真要說的話,浮土和天坑本質其實是一樣的,隻是天坑濃霧邪氣化為了液體,孕育出來的邪物更加強大,不少都開啟了神智。


    “君不意,你覺得這裏像不像戰場”


    鍾應環顧四周,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就跟玉馨九島可以合並成龍首山脈一樣,那一塊塊浮土,以及我們腳下的土地,也許是一塊完整的大陸,後來因為一場空前絕後的混戰,或者別的什麽原因,大陸四分五裂,這塊土地,是保留最完整的一塊,而天坑是那場廝殺留下的痕跡”


    君不意伸出手,感受空氣中殘留的靈氣波動,肯定了他的猜測“這裏的確是戰場。”


    “可是”鍾應迷茫,“那為什麽這片上古戰場成了邪物的孕育地”


    君不意沉吟片刻,輕語“凡俗皇朝之間的戰場,最易誕生厲鬼兇靈。”


    鍾應訝異。


    他想說,修士和凡人怎麽會一樣


    戰場上無數凡人葬身,血肉之軀埋入荒土之下,腐爛生蛆,魂魄不得解脫,滋生怨念。因此凡間戰場曆來是兇煞怨氣匯聚之地,自然容易誕生厲鬼。


    但是修士早已擺脫血肉之軀,修三千大道,隕落之後,要不魂飛魄散,要不奪舍轉世,要不重鑄真身,怎麽可能


    不對


    修士魂魄也可能成為厲鬼


    前世,尚合郡譚家就是一個例子。


    除此之外,若是修士魂魄被魔修抓去,祭煉成邪器,或者用來養蠱,修士魂魄也會因痛苦怨念化為毫無理智的厲鬼。


    今生,離芳水鏡秀姑娘最擅此道。


    但是秀姑娘那點兒手段,跟無盡深淵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最重要的是,兩人合力打碎過一塊浮土,浮土的核心是一位大能的手骨,濃霧邪氣的中心便是那條手臂。


    而唯一沒有濃霧邪氣之地,是佛骨所在地


    鍾應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認“你說的對。”


    君不意側首,目光落在陸離槍上,指著天坑道“應應,你問問阿離,這些濃霧對他會不會有影響”


    鍾應靜默片刻,抬眸“阿離說沒事。”


    得到肯定答案,君不意提議“要不讓阿離下去看看”


    鍾應點頭“好。”


    若是天坑下有類似於邪神手骨的東西,便可以證實兩人的猜測了。


    天坑黑紅兩色的液體咕嚕嚕的冒著泡,仿佛沸騰的水,鍾應持槍,對準了天坑,直擲而去。


    陸離槍所過之地,幾個邪物化為灰燼,隨後槍身沒入液體中,不見蹤跡。


    鍾應兩人在原地等待,時不時交談幾句。


    許久,鍾應察覺到什麽,猛的側首,目光落在不斷爬出邪物的天坑中“迴來了不對”


    天坑中咕嚕嚕冒泡的聲音越來越響,仿佛沸騰到了臨界點,水位往上漲了一寸後,仍不停息,持續上漲


    “走”鍾應想拉住君不意手腕,被君不意握住,十指相扣,攜手向後飛掠離開。


    天坑中央炸開,黑色紅色的液體向四周飛濺,化為了濃鬱的霧氣。


    陸離槍從中間泉眼中直射而出,隨後,周邊霧氣形成一陣陣狂風,凝聚成一道巍峨的人影,身穿龍袍,高冠博帶,赫然是位威嚴的皇者。


    隻不過,如今這位皇者不僅沒有絲毫煌煌赫赫,反而冰冷陰鷙。


    皇者乘坐飛龍車架,碾壓而來。


    君不意展開山河卷,直直撞去,鍾應則抬手握住了疾飛而來的陸離槍槍身。


    跟先前那尊邪神一樣,這位皇者早已隕落,不過是最後殘留下來的力量罷了,一擊之後,便後繼無力,隻能轟然消散,濃霧淹沒了周邊邪物。


    鍾應屈指彈了彈槍身“我讓你看看情況,你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陸離槍嗡嗡作響,似乎在喊冤。


    鍾應側頭“阿離一直往下,到了天坑最底部,看到了一座殘破的黃金車輦,應該就是剛剛殘影裏的那個。果然,天坑和浮島都是一樣的。”


    陸離槍繼續嗡鳴。


    鍾應翻譯“阿離說他不是故意驚擾亡魂的,他在裏頭跟人打了起來,不小心撞到了”鍾應愣了愣,驚訝的盯著陸離槍,“阿離你跟什麽玩意打起來了”


    阿離輕輕念出三個字“失敗者。”


    話音未落,一隻覆蓋著灰白色鱗片的利爪從天坑中破水而出,“砰”的一聲,搭在焦黑的土壤上,下一刻,又有幾隻爪子撐在岸上,有生著吸盤的觸手,有毛絨絨的獸爪


    鍾應保險估計,從天坑裏爬出來的怪物至少有三隻,還是不同品種。


    隨後,怪物露出龐大而畸形的身軀。


    鍾應“”


    真他娘的醜


    修真界奇異的靈獸魔獸不少,特別是上古時期,生存著許多異獸。三頭玄蛇、六臂古猿、雙翼應龍等,在尋常不過了。


    然而,無論多古怪的異獸,也能從身軀看出強大矯健之美,而非天坑這頭龐然大物一般,魚頭獸身,十來隻稀奇古怪的爪子安在身軀上隻能以一個字概括。


    醜


    怪物注意到了鍾應兩人,燈籠大的眼睛落在了陸離槍上,左右搖擺,衝刺而來。


    鍾應深覺辣眼睛,拉著君不意,頭也沒迴便跑了。


    怪物引起的動靜太大,天坑中冒出一位位邪物“霸主”來。


    值得慶幸的是,並非每位邪物霸主都生的如此醜陋,大部分都是鍾應能接受的“正常”模樣,有龐大的骨龍,有皮膚青紫的屍鬼等等。


    與先前的邪物不同,它們並不畏懼阿離,反而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一般,窮追不舍。


    鍾應一邊跑,一邊敲打著陸離槍“這是怎麽迴事”


    阿離眨巴著眼睛“是失敗者”他根據感覺,補充,“手下敗將。”


    鍾應恍然大悟。


    無盡深淵孕育無數邪物,如同養蠱一般,相互捕食廝殺,深淵之主之所以是深淵之主,自然是因為他是邪物廝殺中的勝者,獨一無二。


    而能跟他競爭的,自然不可小覷。


    鍾應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既然它們是失敗者,不該聽你的嗎”


    阿離茫然的搖了搖頭。


    鍾應默默撇了撇嘴,猜測阿離如今成了器靈,對邪物的威懾能力、掌控能力大大降低,所以才無法控製強大的邪物。


    兩人不知道跑了多遠,最後借助低等邪物藏了起來。


    畢竟深淵邪物無窮無盡,他們現在的主要目的是尋找父母屍骸,沒必要跟邪物死磕,浪費濯塵珠,那太傻了。


    君不意往地麵墊了兩個蒲團,鍾應一屁股坐了上去,嘀咕“還說讓阿離控製邪物好找人,結果招來了一群高等邪物,幫了倒忙。”


    “若是沒有阿離,我們恐怕要一路殺到天坑了,哪有如今輕鬆”君不意抬眸,緋紅的光落在他的眼睫上,眼角添了一抹淺淺的薄紅。


    “好吧,他還是有用的。”鍾應嘴上嫌棄,心裏卻寶貝的不行,不然也不會有把阿離當“妹妹”的想法了,畢竟“妹妹”可是至親。


    “對了。”鍾應想到什麽,詢問,“君不意,你說無盡深淵是大戰之後自然形成的,還是跟邪修煉製邪器一樣,因為什麽原因導致的”


    君不意搖了搖頭“都有可能。”


    兩人說話間,陸離槍嗡鳴,血光閃爍。


    鍾應愣了愣,拳頭緩緩收攏,指尖泛白。


    君不意握住了鍾應的手,輕輕掰開他緊握的拳頭“阿離說了什麽”


    “阿離說,若是血肉之軀進入天坑,會被邪氣腐蝕的骨頭都不剩,便是、便是靈體仙體,也會被深淵詛咒侵染,至於是什麽類型詛咒,阿離也說不清楚,全看運氣不意。”鍾應側首,一字一句,“爹爹便中了詛咒。”


    君不意訝異。


    “當年我父母被逼入無盡深淵,爹爹便獨自去尋”


    鍾應將便宜爹爹身體會縮小、並且越來越年幼的事,毫無保留的告訴君不意。


    “若是真到了縮小成嬰兒的地步,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我還想他怎麽中詛咒的他不會是頭腦發熱自己跳進天坑裏了吧”


    鍾應越想越有可能,簡直要被便宜爹爹那豬腦子給氣炸。


    至於鍾嶽為何如此做,不做他想,一定是為了逐晏和海珠,他最重要的哥哥和姐姐


    “詛咒並非無法解。”君不意安撫,“即便爹爹拿詛咒沒法子,老院主、葛先生等前輩找不到解除深淵詛咒的方法,也不一定沒人解的了。”


    又清又淨的聲音在耳畔和緩響起,如徐徐清風,將鍾應暴躁的情緒撫平。


    “也許。”君不意輕輕揉了揉鍾應的額發,“阿離便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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