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逼仄,然而越往內走,血腥味越濃重,甚至還能聽到淒厲的慘叫聲和驚恐的咒罵聲。


    鍾應手指不由摸了摸鼻子,他原本以為這群邪修隻是打個劫、殺個人的貪婪之輩罷了,現在看來,相柳山的邪修比他想象中的要兇惡一些。


    至少,那位首領不是什麽好玩意。


    燈火暖黃,將石壁上粗糙的紋路照亮,鍾應在通道口停下,迴首說道:“你走前麵。”


    高大男子戰戰兢兢走在前頭,才踏出通道,便聽到一陰柔掐尖的聲音:“那小子到了嗎?”


    “到了,我把他帶過來了。”高大男子點頭哈腰。


    鍾應從高大男子身後走出來,目光掃過地牢。


    地牢極為寬大,一邊是一排排玄鐵修成的牢房,中間是各種折磨人的刑具,另一邊是一條深溝。


    牢房中關著數十人,男女老少皆有,有凡人有修士,那些修士修為都不高,像“質子”和“七皇子”屬於被抓修士中,修為較高的。


    而中央的架子上掛了十來個人,身上一道一道全是鞭子抽出來的傷口,慘叫和咒罵便出自他們。


    深溝中流淌著暗紅的血液,偶爾飄著幾具屍首……


    於被關在地牢中的人來說,這裏無異於是人間地獄。


    最後,鍾應目光落在了所謂的首領身上。


    那是一位麵白無須,眉眼細長的男子,若不是眼神陰毒如蛇,看上去像凡間的儒生。


    鍾應眸中金色流轉,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本相,明白了為什麽這座山叫相柳山,原來占山為王的邪修首領是兇獸相柳所化。


    這隻兇獸喜食人,又折磨凡人修士,以他們的怨恨之氣修煉。但是生性極為謹慎,抓的大多數都是凡人和低階修士,或者像質子和七皇子一般的“愣頭青”。


    “小子,昨晚住的還舒服嗎?”首領尖聲問道。


    鍾應實話實說:“睡得還行。”


    雖然臥房品味堪憂,但是那層獸皮的確舒坦。


    “膽子還挺大。”首領掩唇而笑,細長如蛇的眸子中,綠芒閃爍不定,“既然睡好了,今天就開始幹活吧。”


    言罷,眸光一瞥,立刻有人上前,將鍾應領到了架子麵前,讓鍾應挑選刑具。


    架子上擺著竹板、荊條、鞭子、各種刀具……鍾應一時間也分不清叫啥名字,便撿了一條還算過得去的鞭子。


    鍾應迴眸,笑盈盈詢問:“首領,跟我一起被抓來的那個人了?”


    首領低低笑了起來:“怎麽?關心他?”


    “當然關心。”鍾應說這四個字時,首領眼中殺機畢露,鍾應毫不在意,繼續胡扯,“怎麽著也是我看中的獵物,我可想他了。”


    “有點意思。”首領收迴目光,似乎不打算理會鍾應了,頗為興奮的看著這淩虐的場景。


    高大男子則將鍾應帶下去,教導鍾應該如何折磨“囚犯”。


    走了沒幾步,鍾應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目光落在角落處、蓋了一塊黑布的鐵籠子上,便抬步走過去。


    “小子!你幹什麽?不想活了?”有人嗬斥,被高大男子攔了下來。


    鍾應扯住了黑布一角,一掀,露出了被關在牢籠裏的……七皇子。


    那段被強塞進鍾應腦海的記憶中,重要人物的臉上總是蒙著一層霧氣,當鍾應看清楚籠中之人時,那層霧氣便悄然散去,露出雲層下的青山翠嶺來。


    記憶中的七皇子有著柔順又沁涼的墨發,清冷又空濛的鳳眸,平添幾分妖冶的淚痣,正是蓮中君君不意。


    這記憶也太假了……


    鍾應默默在心底吐槽,明顯是刻意替換上了君不意的臉。


    隨後,鍾應瞧著被鎖住手腳,輕輕闔著眼簾的君不意,忍不住笑出了聲:“君不意,你的運氣太差了吧!”


    昏睡的人聽到熟悉的聲音,緩緩睜開眸子,水墨丹青畫似得瞳孔中,印出鍾應的模樣來,微微一頓後,才掃向四周。


    鍾應猜測,君不意才醒,還要接收記憶,便伸手去碰鐵籠的鎖鏈,“卡擦”一聲,就把鐵鎖捏廢了。


    地牢中的邪修反應過來,首領兇惡的氣息落在鍾應身上,冷冷道:“抓起來!”


    邪修們領命,爭先恐後的撲上來,似乎野獸要將獵物分食。


    腥風從身後吹來,鍾應隨手將鎖鏈扔至一邊,抬手揪住最先衝上來的邪修頭發,直直往鐵籠子上撞去!


    “啊——”邪修慘叫,血花飛濺。


    “吱吖——”鐵籠的門被邪修的頭顱撞開。


    鍾應將半死的邪修扔至一邊時,大半邪修驚呆了。


    首領目光落在鍾應手指上,剛剛鍾應掌心升騰起黑色火焰,雖然隻有一縷,卻強勢又霸道,才令那個邪修無法反抗的:“倒是小瞧了你。”


    鍾應根本懶得理會這群邪修,一隻手撐著鐵籠,一隻手朝著君不意伸出,露出一帶小虎牙的笑容來:“七皇子,要我牽你嗎?”


    君不意已經理清了記憶,眸光微漾,起身一把拉住了鍾應的手,隨後手指掐訣,化為一條風獸,將偷襲鍾應的邪修卷入血勾裏。


    牢籠和架子上的人愣了好一會兒,眼中浮現狂喜和希冀之色。


    “求求你們,救救我,救救我們。”


    “殺了這些惡鬼!送他們下地獄!”


    “我不想死……”


    邪修有了剛剛的教訓,一個個拿出絕招,首領手臂臉上浮現青色鱗片,露出了幾分兇獸的本相。


    在血腥味濃重的洞穴中,鍾應抬手握住了滅卻槍,歪著頭問:“砸了這裏可好?”


    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在鐵籠子裏的君不意,默默展開山河卷:“……好。”


    相柳山上空,有修士駕雲而來。


    雲端上站著兩人,一姑娘一男子,兩人麵容有八成相似,是一對雙生子。


    姑娘穿著男裝,一頭秀發高高束起,眉眼英氣,不施粉黛,青蔥似得手指把玩著一塊方印:“阿檀,是這裏嗎?”


    男子穿著寬鬆長袍,腰上懸著玉佩,臉上總是帶著三分笑意,聞言迴答:“相柳山外現祥瑞,內藏血光,肯定有鬼,阿姐放心,就是這裏了,不會有錯。”


    “那就好。”謝薇一笑,將方印拋上拋下,眼中浮現幾分殺氣。


    謝檀一見阿姐這模樣,便明白她想幹什麽了,笑眯眯的提醒:“阿姐,師尊讓我們來接師弟們,可不是來斬妖除魔的,你待會兒下手輕點,師弟們可在那些邪修手中,若是傷到師弟們,咋們肯定要挨責罰的。”


    “放心。”謝薇躍躍欲試,“我知道分寸,我隻是打算把相柳山的邪修移平而已。”


    話音一落,謝薇正要以方印砸山時,“轟”的一聲,山壁猛的炸開,石塊嘩啦啦落下山坡。


    血腥味溢出,一群狼狽的凡人修士相互攙扶著逃出地牢。


    無辜之人逃的差不多後,相柳山內部接連不斷的響起爆炸聲。


    謝薇輕咦一聲,謝檀含著三分笑意說道:“阿姐,看來有人比你先一步砸山了……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砰!”


    一條傷痕累累的蛇尾砸開山壁,逃竄而出,在山林間留下濃重的血腥味,轉眼便不見蹤影。


    “那是相柳?”謝檀沉吟,“九頭蛇尾的確是相柳,但是……那九個頭怎麽了?”


    各個鼻青臉腫、血肉模糊,像是被人虐待了一番……


    謝薇不管這麽多,留下一句:“你去救人,我去宰了那玩意!”便追著相柳而去。


    謝檀知道自家姐姐的性子,也清楚阿姐的實力,便由她去,自己停在了狼狽的人群前,溫聲說道:“鍾師弟,君師弟,師兄來接你們了。”


    “……”


    無人迴應,謝檀露出些許疑惑來,見他們目光尚且含著驚恐,便道:“我乃太一宗弟子,奉師尊之命,前來斬殺妖魔,接迴師弟,你們不用怕。”


    謝檀周身祥瑞之氣,兼之笑容溫和可親,便有人大著膽子問:“仙人,你說的師弟,可是兩位生的俊秀的公子?”


    “……是。”謝檀根本沒有見過自家師弟,但是想來自己師弟也不會生的醜,便點了點頭。


    “原來是太一宗弟子,怪不得怪不得。”


    “多謝仙人救命之恩,今後我一定將太一宗供起來。”


    謝檀滿臉疑惑的被感謝了一通,直到一強勢頗重的修士虛弱的開口:“您師弟還在地牢裏!”


    “什麽?”謝檀心中一驚!


    他那兩個師弟,凡間長大,根本不清楚修真界的事,難道已經遭了毒手?


    謝檀往地牢方向奔去,還在半路,相柳山便震動起來,他一迴頭,便見自家阿姐力拔山兮氣蓋世,一隻手提著蛇尾巴,一隻手提著一串相柳的頭顱。


    小山似得相柳使勁掙紮,導致整個山都在顫動。相柳原本有九頭,現在僅剩下的兩個頭,一同尖嘯怒吼:“若不是我受了重傷,怎麽會敗給你!”


    謝薇橫眉一豎,當場砍下了相柳一頭,卻被狡猾的相柳纏住了身子,整個人甩了出去,撞倒一堆樹木,衣服都被掛破了。


    相柳趁機逃跑,謝薇從灌木中爬起來,怒氣衝衝:“虐殺凡人,罪孽深重,還想跑?”抬手便將方印扔了出去。


    謝檀同時掐訣,召出天羅地網絲。


    天羅地網絲上電光閃爍,即將捆住相柳時,方印隨風而漲,砸在相柳尾巴上,雖然把相柳的尾巴砸了個稀巴爛,但是相柳也因此飛出了天羅地網絲的範圍之內。


    相柳唯一的頭顱又是狂喜,又是怨毒。


    謝檀扶額:“阿姐你……本來我可以活捉的!”


    謝薇眼見追殺無望,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等我迴去就下一道“砍下相柳頭顱”的任務,追殺這條小蛇……”


    聲音戛然而止,謝薇姐弟倆睜大眼睛。


    一把玄色長槍攜著烈焰,從他們身側而過,如夜隕流星,直接穿過相柳唯一的頭顱,將這頭兇獸釘死在空中。


    謝薇讚歎:“漂亮!”


    隨後姐弟一同迴頭,順著滅卻槍的方向望去。


    隻見地牢通道中,走出來兩人,皆是容貌過人,風采無雙之輩。


    生的一雙桃花眼的少年一招手,滅卻槍從相柳屍身拔出,迴到了掌心,若無其事的甩了甩槍尖上的血,嘀咕:“啊,髒了……”


    君不意掐訣,一水球凝聚,在搶尖紮破,水流瞬間將血液衝刷幹淨。


    謝薇:“這兩人……”


    謝檀目光則掃過兩人腰間的身份玉牌,眼睛亮了亮:“可是君師弟和鍾師弟?我奉師尊之命前來接你們。”


    抬手,謝檀拿出一塊同樣的身份令牌,朝著兩人揚了揚,唇角掛著標準的三分笑,眼中卻比剛剛多了幾分真誠之意:“忘了說了,我們師尊曾在凡間擔任國師之位。”


    隨著“國師”兩字一出,鍾應想起了“記憶”中國師的臉,發如月華,麵容清雅——正是雪迴神君。


    而國師給七皇子和質子的兩塊信物,則是玉馨書院瑤光院的身份令牌。


    他們兩個替換了鏡中世界,雪迴神君兩個徒兒的身份?


    鍾應想起鎮魔劍塔中,雪迴神君玩笑似得說要收兩人為徒的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真沒想到,那句話這麽快就成了“現實”。


    謝檀從雲端降落,停在鍾應兩人麵前,又道:“師弟,若是你們不信,可以盤問我。”


    鍾應打斷他的話:“不,我信了。”


    君不意淡淡開口:“師兄、師姐。”


    謝檀:“……”


    雙方互報身份後,四人在感謝聲中,騰雲離開。


    謝薇兩兄妹在前,鍾應兩人在後。


    如棉如絮的雲從衣袂間飄過,鍾應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一傳音給君不意。


    君不意垂眸,同樣傳音:“這裏是眾生鏡的鏡中世界,我先前過論心試煉時,經曆過類似的世界。”


    “嗯?”


    “論心試煉每一場幻境都來自於眾生鏡,而眾生鏡則是根據我們的記憶,構建成亦真亦假的世界,考驗我們的心境,但是,沒有哪一場的幻境有這個世界這般真實。”君不意的聲音緩緩在鍾應耳邊響起,“不過,論心試煉隻是考驗學生罷了,眾生鏡的器靈根本不會盡全力,這一次,我們卻是卷入道祖和神君的戰鬥中,有所差別也正常。”


    “你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鍾應挑眉。


    “世界由眾生鏡構成,但是我們看到的,也許並不是假的。”


    “你是說……”


    君不意伸出手指,風從指縫間溜過,觸感極為真實,連謝薇姐弟也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他輕聲道:“這是記憶,由一段極為深刻的記憶演變的世界,在眾生鏡加持下,宛若真實。”


    “應該不是道祖或者神君的記憶。”君不意推測,“人的記憶過於片麵,隻能看到眼睛所看到的,這應該是……眾生鏡的記憶!”


    眾生鏡極為古老,曆經滄海桑田,默默地將五千年前的一切記錄下來。


    鍾應摸了摸下巴:“既然是記憶,那就不需要我們通過考驗吧?”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我們隻要遵循目前的身份,走完這段記憶便好……?”


    兩人相互傳音時,謝薇轉過身子,說道:“兩位師弟,你們殺了兇獸相柳,剿滅了那群邪修,算功勞一件,等迴去後,我就帶你們去任務堂領獎勵。”


    鍾應點了點頭。


    謝薇對這兩個師弟顯然極好奇,笑聲爽朗:“我和阿檀本想去救你們的,沒想到倒是你們幫了我的忙。”


    謝薇問了問地牢的事,鍾應和君不意挑了能說的迴答。


    “鍾師弟,你那把長槍戾氣太重了,容易反噬,不過你身體流著魔族血脈,應該能夠壓製戾氣?”謝薇隨口說道。


    她的眸中隻有好奇,並無任何厭惡痛恨,好像人魔混血很常見一般。


    鍾應麵對這位直爽的師姐,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


    便宜爹爹在他身上下了禁製,常人很難看出他身上的魔族血脈,但是鏡中世界中,這個禁製似乎失效了,好像誰都能看出他的血脈來。


    不過,五千年前的世界,修真界對魔族似乎很寬容?並不像後世,鬥得你死我活……


    謝檀迴首,鬢發在風中起伏:“其實,師尊本想來親自來接你們的,結果路上撿到一隻“小髒貓”,便打算給小髒貓洗洗,所以讓我們兩個來接你們。”


    “小髒貓?”鍾應長眉微挑。


    最近隻要提到貓,鍾應都會自然而然的想起小喵兒。誰能想到太玄道祖居然有個這麽可愛的小名?


    “對!小髒貓是個六七歲的孩子。”謝檀笑的沒了眼睛,“師尊似乎對那孩子很感興趣,不出所料的話,估計那就是我們小師弟了。”


    “那孩子天賦很高?”君不意輕聲開口。


    謝檀遲疑:“我看不出……不過能能讓師尊感興趣,天賦應該很不錯。”


    既然國師是雪迴神君,鍾應完全有理由懷疑小髒貓就是道祖,便追問:“為什麽這麽肯定,我們會多一個小師弟?”


    這個問題一出,謝薇謝檀對視一眼,在鍾應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笑了起來。


    謝薇捂著肚子,謝檀則清了清嗓子:“鍾師弟,君師弟,師尊有沒有給你們取小名?”


    “……”


    “沒有。”


    謝檀嘖了一聲:“原來如此。”


    謝薇目露羨慕:“你們運氣真好。”


    鍾應:“???”


    君不意:“……”


    在鍾應兩人的視線中的,謝檀左顧右盼,然後心虛的咳了一聲,壓低聲音對兩個師弟說:“咋們師尊什麽都好,能拜入神君門下,這一輩就不愁了,在哪裏都是橫著走,但是師尊有兩個小愛好。”


    伸出一根手指頭:“一,愛給人做媒,特別是給自己徒兒做媒,我們很多師兄師姐遭了師尊“毒手”了。”謝檀又伸出一根手指頭,“二,師尊愛給親近的人取小名,師尊門下三千弟子,並不是人人都有小名,但是有小名的,肯定是師尊的徒兒,再不濟都是徒孫。”


    做媒?


    取小名?


    鍾應差點兒掩麵,他想起了劍塔那短短幾日相處中,雪迴神君說過的話,他笑容溫和:若是你們是我徒兒,我直接幫你們把道侶大典辦了。


    雪迴神君還老愛揪道祖小辮子,一口一個“小喵兒”,逗著道祖學喵兒叫。


    ……原來他不是為了膈應人,而是被鎮壓五千年,依舊惡趣味不改?


    “所以,那孩子肯定是我們小師弟。”謝檀補充,“當然,師尊沒給你們取小名,並不是不看重你們,而是沒想好小名而已。”


    鍾應翻了個白眼,想著反正是幻境,叫師兄師尊毫無壓力:“師兄,師尊給你們取了什麽小名?”


    謝檀瞬間收了笑容,打定主意當成沒聽見。


    “我知道!”謝薇脫口而出,“阿檀老愛笑,師尊喊他笑麵虎。”


    “……”


    被阿姐拆了台的謝檀:“……阿姐!”


    “我覺得這小名取得挺好啊~”


    謝檀露出三分假笑:“好是好,比不過阿姐你的小名,畢竟師尊可喊過阿姐你母老虎。”


    感情頗好的雙生子,當著鍾應兩人的麵吵了起來……


    雲霧在城外一座莊園前停下,謝薇姐弟拿著身份令牌,領著鍾應兩人長驅直入。經過精巧秀麗的花園後,幾人在懸掛幾重輕紗的房屋前停下。


    謝薇姐弟恭敬一禮:“師尊,我們將師弟們帶迴來了。”


    清淺的腳步聲傳來,輕紗印出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來,聲音隨之傳出:“行於所當行,止於所當止,行止,你以後便叫曲行止如何?”


    這道聲音溫潤柔軟,很容易分辨,鍾應在心中念出那個名字——雪迴神君。


    “行止?”另一道聲音念道。


    還未經曆變聲期,孩童的聲音軟糯糯的,如甜軟的糯米團子,又似軟綿綿的雲,含著些許靦腆,怯怯的問:“師尊,這是什麽意思?我沒讀過幾本書,就、就學過三字經。”


    一隻修長的手掀開重紗,露出銀發人清雅的麵容來。雪迴神君依舊穿著雪白的衣裳,外套寬大的金色長袍。


    寬大的廣袖籠罩著一小團子似得身影,小團子躲在雪迴神君身後,唯有一雙小小的手,捏著雪迴神君袖子一角,不敢太用力,怕扯破雪迴神君的衣袖,又不敢太輕,怕被甩下。


    “不懂嗎?為師教你。”雪迴神君推了推小團子的後背,兩隻手俱是白皙修長,並沒有化為白骨,“他們四個是我徒兒,也就是你的師兄師姐,你去跟他們問好。”


    小團子被推到了雪迴神君前麵,抬起頭瞧了鍾應他們一眼。


    大約是剛剛沐浴的原因,額發還帶著些許濕氣,一雙又黑又亮宛如浸水墨玉的眸子看清楚鍾應幾人後,立刻低下頭,乖乖的喊:“哥哥,姐姐。”


    鍾應三個大男人還好,謝薇捂住了胸口,突然生出了找個道侶生個孩子的想法。


    “叫師兄師姐。”雪迴神君糾正。


    小團子立刻又喊:“師兄,師姐。”


    謝薇趕緊應聲,鍾應幾個也非常給麵子的嗯了一聲。


    雪迴神君則彎腰揉了揉小團子的頭,銀發自肩頭垂落:“所謂行止,便是行在應當行時,止在應當止時。”


    小團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謝薇從懷裏掏出一顆靈果,放在小團子麵前,刻意放柔聲音:“行止,再喊一聲師姐。”


    “師姐。”


    謝薇滿意的將靈果獎勵給小團子。


    鍾應盯著小團子猛瞧。


    他見過道祖真容,雖然劍塔中的道祖也隻是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但是和小團子嬰兒肥的臉上,有著相似的眉眼。


    隻不過小團子乖巧羞怯,劍塔那少年陰沉寡言。


    小團子有著軟糯糯的聲音,劍塔那少年聲音嘶啞難聽。


    小團子有一雙明亮漂亮的眼睛,劍塔那少年雙目失明,是個瞎子……


    鍾應心情有些微妙,想起雪迴神君逗小喵兒的場景,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團子白嫩嫩的臉頰,鬼使神差的開口:“學貓兒叫。”


    “……”


    鍾應再接再厲:“叫一聲給我聽聽?”


    小團子鼓著臉,眼睛彌漫水汽,似乎在忍耐什麽,下一刻,張開小嘴,哇的哭出聲。


    眾人:“……”


    鍾應迴神,立刻收迴手,後知後覺的想:他好像捏哭了道祖?


    ……真是罪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死對頭相親相愛[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雲非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雲非雲並收藏和死對頭相親相愛[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