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開陽院的路上,鍾應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想了半天,想不出頭緒,鍾應頗為煩躁的抓了把自己的頭發。


    他前世一心一意想著怎麽弄死蓮中君,哪裏會關注君不意白不白頭發啊?


    那個時候,如果有誰告訴他,他和蓮中君將會同住數年,成為“至交好友”並且“親如兄弟”,他肯定會一拳頭砸過去,然後笑滾地……


    “論心試煉快開始了。”


    清而淨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鍾應下意識“哦”了一聲。


    隨後,他又聽到君不意的聲音:“慕師弟那一戰中召喚出的虛影,你是不是見過?”


    鍾應猛的抬頭,看到了君不意弧度清雅的側臉。


    君不意沒有轉頭,光線落在他睫毛和鬢發上,將皮膚映襯的毫無瑕疵,他用同剛剛一般平淡的語氣說:“當時,你一身殺氣。”


    “……”


    “我們初初相識時,你用相似的目光看過我。”透著森寒殺意的目光。


    鍾應心中浪濤翻卷,眯了眯眼問:“現在呢?”


    君不意微微側首,同鍾應的目光對上。


    鳳眸冷清,桃花眼灼夭。


    君不意從那雙桃花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眸中的森寒殺意在很久以前便消散無痕,唯留下幾分清亮和親近。


    君不意初初入學時,從未想過自己會為這少年心亂,所以他並不在乎鍾應眼中的冷漠,同住一間院落,隻要能溝通就行。而鍾應蠻橫的闖入他心底時,鍾應眼中的森寒早就消失了,或者說,正是鍾應的真性情,才讓他動容……


    所以,最初那份不知從何而來的冰冷,並不重要。


    君不意沒有迴答,唇角微微上揚,綻開一抹破冰般的笑容。


    鍾應心中的波瀾便被這抹淺笑撫平,意外的,他懂了君不意這抹淺笑的含義。


    演武台上,夫子在喊君不意的名字。


    君不意走了幾步,迴首又道:“對了,慕師弟吹奏召靈之曲時,我好像聽到了笛聲。”隨後,頭也不迴的走了。


    鍾應:“……”


    蓮中君氣質和君不意天差地別,然而到底是同一個人,鍾應能一眼認出虛影的身份,君不意自然也能察覺到那道虛影同他有多相似。


    隻不過,君不意無意探究罷了。


    摸了摸下巴,鍾應嘀咕:“君不意不會是故意逗我吧?”


    連續參加兩項試煉後,金烏西沉,環繞雲台的雲層被渲染成火燒雲,一眼瞧去,如錦衣彩緞。


    秋時遠要參加煉器試煉,胖墩陪他一起去了天璿島。


    君不意則要參加論道之戰。


    這一次,君不意的對手是一位冷豔的女修,生的極好看,鍾應眨了眨眼,總算想起了女修的名字——南明杜若。


    南明杜若是離火宮的禦火主,黑石門丁鐺鐺的死對頭,也是花名冊上的熱門之一。


    雙方一禮後,君不意手持春秋筆,施展出一個個術法,將南明杜若的禦火術一一熄滅。


    有人在鍾應身側蹦噠,大喊:“南明師妹,君師弟擅術法而不擅體術!”


    鍾應迴首,便瞧見一青年男子,長的有點兒眼熟,但是鍾應怎麽也記不起他是誰了。


    察覺到鍾應的目光,青年笑了笑,指著自己道:“鍾師弟,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靈法試煉時,君師弟的對手。”


    鍾應:“……”不記得了。


    君九思也瞧見了青年,扯了扯嘴角,眉眼流露出幾分不屑,反駁青年那句“擅術法而不擅體術”:“我七哥……唔唔唔。”


    話未說完,就被鍾應一巴掌堵住了嘴,推到了一邊,鍾應一臉冷酷:“你別說話!”


    君九思氣的跳腳時,鍾應的目光掃過青年,歪了歪頭問:“你跟南明師妹什麽關係?”


    青年不解:“我是她師兄,親的,來自南明離火宮……”


    “那就好。”鍾應打了個響指,“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啊?”


    “如果君不意贏了,你就說服南明師妹,讓她將花名冊上自己的名字劃掉,如果君不意輸了,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如何?條件任你開。”


    青年更不解了:“那鍾師弟你不是很吃虧?”


    “我不吃虧。”鍾應攤手,“反正君不意不可能輸。”


    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青年默了默,出於對自家師妹的信任,他果斷同意了這個賭約。隨後忍不住問了一句:“鍾師弟,你為什麽這麽相信君師弟?”


    演武台上,一直被壓著打的南明杜若抓住了一個間隙,拿出底牌突破撲麵而來的術法後,手持匕首向著君不意刺去。


    刀光如疾風閃電,即將落在君不意身上時,君不意手一提,春秋筆在虛空劃下重重一筆,一把靈力鑄造的長劍出現在他手心。


    長劍揮出,劍意縱橫。


    匕首同長劍相撞,長劍穩穩當當,南明杜若以比刺來更快的速度向後跌去,在演武台邊緣堪堪停下,一雙霜雪似得眸子刮過出餿主意的青年。


    青年不由打了個寒顫。


    恰在這時,鍾應的聲音自耳畔傳來:“因為君不意沒有弱點。”


    擅術法而不擅體術?


    笑話!君不意他什麽都擅長!


    若是君不意真有這麽明顯的弱點,前世自己早就贏了蓮中君了,哪裏會敗在蓮中君手上?


    “……”


    青年看著一臉驕傲的鍾應,默默閉上了嘴。


    毫無意外,君不意贏得了這場試煉。


    從演武台下來後,正巧聽到鍾應笑盈盈道:“師兄,記得我們的賭約啊。”


    鍾應身側的青年似乎被閃到了眼,扭過頭,捂住眼睛,弱弱答了一聲好。


    君不意疑惑:“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鍾應心情極好,湊在君不意耳邊將剛剛的事描述一遍。兩個人並肩而行走在前頭,君九思鼓著臉,跟小尾巴似得跟在後頭。


    青年瞧著瞧著,突然有點兒羨慕。


    還不等他感動一番,一股冰寒煞氣便從後背傳來,一扭頭,果然看到了冷著一張臉的南明杜若。


    南明杜若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青年趕忙跟了上去:“師妹,我們商量個事唄。”


    習慣了自家師妹的沉默寡言,青年用委婉的語氣,把剛剛賭約的事告訴師妹。隨後捧著胸口,一臉懇求:“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師妹你就幫幫我吧,反正你也不在乎書院第一美人的稱號。”


    南明杜若冷笑。


    青年趕緊補充:“我聽說黑石門的丁鐺鐺已經劃掉自己名字了。”


    腳步一頓,南明杜若從儲物袋中掏出花名冊,抿著唇瓣從頭翻到尾,果然沒有看到丁鐺鐺的名字。


    南明杜若和丁鐺鐺一直在較勁,丁鐺鐺若是上了花名冊,南明杜若肯定要壓她一頭的,若是丁鐺鐺劃掉了自己名字,對南明杜若來說,花名冊便毫無意義。


    翻到自己那一頁,南明杜若用圓潤的指甲往自己名字上一劃,她的名字和畫像便如泡影般消失。


    青年鬆了口氣,將自己師妹大誇特誇,末了提了一句:“說起來,黑石門禦火主之所以劃掉自己名字,也是因為鍾師弟。”


    “為什麽?”


    青年見南明杜若好奇,立刻揭開謎底:“昨天鍾師弟和黑石門禦火主打了個賭……”將前因後果告訴南明杜若後,青年沉吟,“話說,鍾師弟為什麽非要你們把名字劃掉?這對他有什麽好處?完全想不通啊!”


    南明杜若將花名冊壓儲物袋最底層,腳步一轉,向著任務堂的方向走去。


    “咦,師妹,你去哪裏?”


    南明杜若隻留下一個背影:“將“君不意”三個字提上花名冊。”


    “……”


    鍾應本打算直接迴瑤光院,卻在雲橋上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


    傅瀟湘立於一旁,不言不語,蘇有福仰著頭,正在對皇甫旭月說什麽。


    皇甫旭月轉身離開,蘇有福有些躊躇,深吸一口氣,低低喊了聲“師兄”時,皇甫旭月已經走遠了,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咬著唇,蘇有福垂頭不語,傅瀟湘拉住了她肉乎乎的手,柔聲說著什麽。


    蘇有福側首,露出一個非常淺的笑容來。


    鍾應瞧著自家阿姐那副“強顏歡笑”的模樣,火氣“蹭蹭蹭”的上漲。


    呦嗬!他差點兒忘了揍皇甫旭月這件事!


    鍾應一邊揉著手腕,一邊上前,氣勢洶洶:“蘇師姐,是不是皇甫旭月又欺負你呢?我幫你出氣!”


    才走出幾步,蘇有福就拉住了鍾應的手臂,朝著鍾應搖頭:“鍾師弟,皇甫師兄沒有欺負我,你誤會了!”


    鍾應低頭,目光在蘇有福微紅的眼角掃過,下意識放柔了聲音:“蘇師姐,你不用為他說話。”


    “真沒有。”


    鍾應完全不信。


    蘇有福鬆開鍾應的手,聲音低低的:“師兄要退出七院試煉,我問他為什麽,師兄告訴我,他要迴揚州。”


    揚州?鍾應微微挑眉。


    皇甫旭月出自揚州皇甫家族,但是,他為什麽挑這時候迴家?甚至不惜退出七院試煉。


    “皇甫家出事呢?”鍾應猜測。


    蘇有福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傅瀟湘輕輕一歎,柔聲說道:“福兒,你就告訴鍾道友吧,皇甫道友肯將這件事告訴你,應該也沒什麽可隱瞞的。”


    蘇有福咬了咬唇瓣:“師兄告訴我,霜雪劍仙天人五衰,已經到了迴天乏術的地步,他要去見霜雪劍仙最後一麵。”


    鍾應微頓,臉上卻並無意外之色。


    霜雪劍仙鎮守揚州劍塔的時間比洞明劍仙還要長,前世這個時候,鍾應的確聽說了霜雪劍仙天人五衰之事。


    霜雪劍仙隕落之後,她的徒孫陳冰河接任她的位置,號冰河劍仙,鎮守揚州劍塔。


    “師兄在霜雪劍仙跟前長大,視劍仙為自己長輩,得到這個消息肯定很傷心。”蘇有福聲音低下去,微不可聞,“我有些難過……”


    盡管皇甫旭月拒絕了她,但是十來年的情分總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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