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楊恪將鬱知年送去了學校,讓鬱知年散會了告訴他,他在車裏工作一會兒。


    項目組的會議時長很難控製,鬱知年不想楊恪久等,提出自己可以獨自迴去,但是楊恪沒理會,隻是:“散會給我打電話。”


    下午的會開了兩小時才結束。


    各個同學整理資料,離開教室,鬱知年叫住邵西霖,把他要的二月速記給了他。


    邵西霖收下了,簡單翻閱了一下,說了謝謝,又問鬱知年:“你現在住在哪啊?”


    “還是羅瑟區那邊。”鬱知年說。


    邵西霖點點頭,問鬱知年:“你是和你男朋友和好了麽?”


    鬱知年一頓,反問:“你知道啊?”


    “略有耳聞,”邵西霖說,“我博士剛入學的時候聽人討論過。”


    鬱知年笑了笑,邵西霖又說:“我聽說的是你對你男朋友的觀察日誌被人公開了,感覺這種行為不是很道德。”


    邵西霖是很正直的一個人,鬱知年聽了有點感動,便對他說:“謝謝。”


    “你們同居是為了結婚嗎?”邵西霖又問,“是不是快要到法定同居時間了。”


    也說不清為什麽,可能是鬱知年上大學以來幾乎沒有交到什麽知心朋友,也可能是上午挑了戒指又吃了飯,讓鬱知年飄飄然,和邵西霖聊著,鬱知年忽然頭腦一熱,對他坦白:“是的,我們明天要結婚了。”


    邵西霖大吃一驚:“這麽快,恭喜啊。”


    說完,鬱知年馬上覺得心虛,畢竟這場婚姻不是正常婚姻的樣子。


    這時候,鬱知年手機震了震,他拿出來看,是楊恪的信息:“看到幾個學生走出來,你的會還沒結束嗎?”


    鬱知年覺得楊恪可能等急了,迴他:“結束了,馬上來。”


    和邵西霖一起下了樓。


    五月的學校很漂亮,夕陽照在草坪和樓宇間。


    楊恪站在車邊,帶著藍牙耳機,好像在打工作電話。他很高大,由於穿得不那麽正式,顯得溫和一些。


    看見鬱知年和邵西霖,楊恪臉上表情淡了少許,他摘了耳機,把電話掛了,看著邵西霖,等他們再走近一些,很難得地主動和鬱知年身邊的同學打了招唿,說:“你好。”問鬱知年:“你同學嗎?”


    鬱知年又聞到了楊恪身上很淡的煙味,給楊恪介紹“這是邵西霖,我的同學”,而後對邵西霖說:“這是楊恪。”


    楊恪低頭看了鬱知年一眼,根據多年的相處經驗,鬱知年感到楊恪心情不是很好。


    不過邵西霖並沒有發現,他大條地對楊恪說:“你好你好,我聽鬱知年說你們明天要結婚了,恭喜你們啊。”


    楊恪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鬱知年沒想到邵西霖會說話這麽直接,臉一下熱了,頭皮發麻,不是很敢看楊恪,有一種自己做夢被當事人直接觀看的心酸。


    不過楊恪倒沒有當麵否認和解釋,對邵西霖說:“謝謝。”


    上了車,鬱知年不敢說話。


    楊恪把車啟動了,慢慢地在學校裏行駛著,過了半分鍾,他好像隨意地對鬱知年說:“你和他關係很好嗎?”


    “還不錯,”鬱知年說,“本來昨晚打算去他家住,”


    楊恪不知為什麽,忽然對鬱知年笑了笑,說:“辦儀式的時候,你可以邀請他也來參加。”


    鬱知年看了楊恪一眼,稍有些迷惑:“什麽儀式?”


    “結婚儀式,”楊恪說,“我讓翟迪推薦了我幾家機構,他姐姐最近剛結婚,我看到照片,是草坪婚禮,布置得很漂亮。一會兒讓史密斯發給你,你挑一挑。”


    鬱知年頓了片刻,問楊恪:“需要辦嗎?”


    他以為隻要去注冊廳走一走程序就可以。


    “是信托裏的要求?”鬱知年猜測,“那天李律師好像沒說。”


    他們開出學校大門,四點多鍾的落日很漂亮,橙色和西柚色浸染天空。


    楊恪靜了一小會兒,對鬱知年說:“嗯。”然後又說:“今晚一起擬個名單。”


    鬱知年轉過頭去,看楊恪的側臉,在天空色彩的映襯下,楊恪看起來十分英俊,十分可靠。他說的話,就像他們真的要結婚一樣,很讓人誤會。


    楊恪轉頭,瞥了鬱知年一眼,問他:“看什麽?”


    鬱知年便移開眼光,楊恪忽然說:“還沒和我爸說,晚點給他打個電話。”


    想到趙教授,鬱知年的心立刻被拉迴現實,變得坐立難安。想了一會兒,他問楊恪:“要不讓我和趙教授說吧。”


    楊恪看看他:“為什麽?”


    “我跟他解釋吧,”鬱知年說著,想起昨晚才和楊恪的父親做過的保證,忐忑地詢問楊恪,“可以嗎?”


    楊恪頓了頓,最後對他說:“可以。”


    迴到家裏以後,鬱知年上了樓,給趙教授發信息,問他方不方便接聽電話。


    趙教授很快就迴複了,鬱知年撥過去,趙教授接聽起來,溫和地問他:“知年,有什麽事?”


    鬱知年盡量不帶感情色彩地對他解釋了楊恪公司的困難,以及楊恪對遺產的需要,告訴他:“所以我們準備走程序,先結婚。等到楊恪的公司渡過難關,我會和他分開的。”


    趙教授聽罷,果然沉默了。


    鬱知年覺得很尷尬,坐在床邊,低著頭,在等待趙教授說話的片刻,他伸手按床頭燈的開關,打開又熄滅,打開又熄滅。


    開關數十次,趙教授才開口,低聲問他:“這是楊恪提出來的嗎?”


    鬱知年想了想,說:“不算全是,是我猜到他公司困難,主動提的,他同意了。”


    電話的兩端又安靜了一段時間,趙教授對鬱知年說:“知年,對不起,楊恪麻煩你了。”


    鬱知年說不要緊。


    掛下電話後,鬱知年呆坐了一會兒,往後靠,躺到床裏。


    他的房間沒有開燈,天花板是昏暗的。他覺得一切是那麽不實際,也那麽突如其來。他沒有想過要和楊恪有一場婚姻。


    迅速地購買了婚戒,舉辦裝模作樣的婚禮,即將接受知情人士虛假的祝福。


    鬱知年又起來,走到衣帽間,去他的行李箱夾層拿出了火車票,他半跪在幾乎沒有光源的行李箱前,攥著票。


    既想楊恪這幾天對他好好說話的樣子,也想往後他們去離婚的情景。


    鬱知年設想了他們去離婚,然後他再一次從這裏搬出去,楊恪或許會真心實意地感謝他,而他大度地說沒事。


    鬱知年想,這一定非常自然,也很簡單。


    又坐著想了一段時間,他聽到有人敲門,以為是保姆,便走過去看。


    打開門,楊恪站在外麵。


    “怎麽不開燈?”發覺鬱知年房裏很暗,他問,“又在睡?”


    “剛和趙教授打完電話,”鬱知年避輕就重,“我沒有這麽能睡吧。”


    楊恪笑了,說:“你還沒有。”


    “李祿快到了,來吃晚飯,”他對鬱知年說,“別睡了。頭發都亂了。”


    鬱知年抬頭看看楊恪,楊恪也微微低下頭,看著他。鬱知年發現他們離得很近,遠近於普通的社交距離。


    “很亂嗎?”鬱知年輕聲問。


    楊恪“嗯”了一聲,抬起手,很輕地碰了碰鬱知年的頭發,像是把翹起的地方壓下來,他垂眼看著鬱知年的臉,手又微微滑下來,懸在鬱知年臉頰邊。


    鬱知年不知道楊恪在做什麽,皮膚好像能夠感受到楊恪的指腹通過空氣傳來的體溫。他想把混亂的場景厘清,尋找著理智,問楊恪:“李律師來談遺囑的事嗎?”


    楊恪好像並沒有聽他的問題,指腹很輕地碰了一下鬱知年的臉頰。


    不過鬱知年也來不及思考楊恪行為的用意,因為下一秒鍾,樓下傳來了李祿的聲音。


    李祿高聲問:“那兩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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