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日子恬靜安逸,直到秋天來臨,京中消息傳來——八月時候,中宮皇後剛剛懷上孩子沒了,而且傷了身子,日後再難有孕。太後內室生生捏斷了指甲,目光變得陰冷而恐怖。


    “都以為,這皇位就是他們囊中之物嗎?”太後一個人低低地說著,身邊伺候嬤嬤冷汗涔涔。


    她低下頭,什麽都不敢說。這皇位之爭,中宮之爭,根本就不是她這種人能夠參與其中。


    何曉從太後那裏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心中錯愕與震驚,難以掩飾。原來,就算沒有夏月,這些事也會如實發生了嗎?


    她摩挲著手指,覺得有些事,當真讓人難以逃避。那麽,離開之前,自己就必須為夏月留下足夠過活資本才好。


    她放棄了過去那種一旦讀書就容易陷進去習慣,讓女侍們逼著自己按時入睡。同時暗地裏學習時候也越發認真起來。


    那個於無聲處戰火迷茫戰場,有醫藥這一一技之長,生存本事,總是會大一些。至於收買人手這種事,何曉知道這不是自己強項,幹脆地放棄了。


    如果有必要,等到真正夏月迴來,自然會有合適人出現她麵前。


    然後,她繼續謹言慎行,將自己完完全全地當做了韜光養晦夏月,等待某一日爆發。對她轉變,太後很輕易地就察覺到了,並隱晦地問了她原因。


    開始平靜與淡然不是裝,如今追逐也不是裝,那麽,那個原因呢……


    “中宮無子,又傷了身子,日後,宮中自然不平靜。”何曉對著太後,也說得很是平靜,“妾願意平安康順地過日子,隻是,這日子隻怕是沒法子平安康順了。”


    太後盯著她,視線漸漸帶上冰渣,何曉坦然地直視,唇邊笑意清澈。


    “你比哀家想,倒是還要聰明幾分。”後,太後自己先放棄,對何曉平靜地說,“不過,你也要看清自己身份,才好。”


    何曉低下頭,恭敬地應一聲是。“將來,若是有陛下給妾一個機會,妾自會幫著皇後調理身子。”停了一停,她說,“隻是妄想罷了。”


    太後目光逐漸悵然,後一聲歎息。


    宮中固然有一心向上,也有不得不入宮隻求過日子,隻是,這天底下事,哪能事事如意。總有些你意東西,逼著你不得不上進。


    何曉到達這個世界一年半之後,大蝴蝶終於出現了。


    太後提前迴宮,比自己設定提前了一年半。何曉驚訝,卻並不覺得出乎意料。自己不是跟著過來林苒,如今宮中,也並不如那時那麽平靜。


    太後想要提前迴去幫皇帝鎮場子,也是所難免。她對著鏡中人,心平氣和地讓梳妝女侍給自己挽發,然後插上玉釵。鏡中人容顏如同夏日清晨露珠,清澈動人。她笑,鏡中人跟著笑,笑容嬌美,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這樣一副好相貌,可惜就此要葬送深宮當中。


    太後迴宮之路雖然一路暢通,但是也並不。畢竟太後年歲也不小了,宮闈中廝殺了幾十年*,已經開始扛不住。於是,一路走得還算悠閑。


    除了,那越來越緊繃起來氣氛。


    山上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有輕鬆自如微笑,如今,這笑臉卻已經漸漸少去,變成淺淺,讓人跳不出毛病麵容。


    何曉坐窗前,看著窗外靜水流深,笑意微微。


    如果,自己不是夏月,而是這個世界不起眼路人甲就好了。那樣,就算對不起那個身體父母,也必定要仗劍行走四方,看遍這天下風景。


    這樣念頭腦海中一掠而過,下一刻,她微笑起來。那麽,下一個故事,就讓自己主角,代替自己行走世界好了。


    她終於想起自己源世界應該做事,有那麽一瞬間心虛。然後,微微血腥味飄過來,打斷了她思緒。


    院子裏靜悄悄,沒有任何聲音。“明心,”何曉叫著這段時間來伺候自己女侍,問,“是誰受傷了?”


    明心恭敬地上前來,說方才院子裏人活動,並不曾知道有人受傷事。何曉嗅著鼻尖依舊很是輕微,卻越來越濃厚血腥味,擺了擺手,讓她下去了。


    是了,她倒是忘記了,這段日子堅持不懈地練習健體術,讓夏月本身身體素質倒是好了許多。雖然也還是不曾達到源世界二級標準。


    那個受傷人就附近。何曉避著眾人私下看了看,目光落窗前樹上,然後揚聲叫明心:“我藥箱子呢?”


    明心進來,幫著她找了出來,笑道:“貴人為何現想起找藥箱子?”何曉笑道:“這藥一段時間不用,我怕藥效就沒了。左右今兒得閑,你們都幫著我梳理梳理。”


    明心和另一個叫明橋應了,過來幫著何曉將箱子裏一些簡便好用粉劑和丸劑都挨個檢查了一遍,果真翻檢出一兩瓶藥效堪堪就要過了藥。何曉見狀就讓明心將東西拿走,又去了止血金瘡藥出來,笑道:“這東西平日裏出了點小事就要用,暫且放外麵吧。明心你且幫我收著。”


    明心雖然有些詫異她命令,但是見她笑吟吟,也就應了。


    第二天一早,明心過來報說是昨兒讓她收著藥丟了時候,何曉一點都不吃驚。隻是臉上還是難免做出驚訝之色,皺眉道:“怎麽就丟了。這下可難了,若是山上,找人采些草藥倒是不麻煩,如今路上……罷了,左右我這裏還有些可以代替著用,這些藥日後再說吧。”


    “隻是明心,你這丟三落四性子也該改改了,”何曉看著滿麵羞愧明心,笑吟吟道,“日後小心些吧。迴了宮中……”


    她聲音減低,明心臉上也浮現出明顯悵然之色,隨後,連聲道歉,心中方才那一絲迷惑已經消失無蹤。


    窗外有人聽著這一串對話,唇邊漸漸浮現出笑容來。


    “可惜了,是衍生世界土著,否則……”他低聲對自己說著,隨後輕輕搖頭,“日後,能力範圍內幫一把就是了。”


    除了這件事之外,何曉就再也不曾遇到其他值得一提事件。


    要進臘月時候,太後帶著何曉,終於進了京城之後。皇帝攜著皇後來迎,讓太後臉上也浮現出了滿意笑容。


    何曉對著皇帝盈盈下拜,將自己隱藏太後陰影當中,得到皇帝漫不經心擺手和皇後猶若實質目光掃射。


    何曉垂下眼簾,仿佛什麽事都不曾發生。


    原本何曉是住端妃宮中附殿,現迴來了,皇後也不曾做出另外安排。於是一場主人沒有注意到她晚宴之後,何曉又迴了附殿。


    第二天一早,因為太後迴宮,如今嬪妃都要由皇後帶著去向太後請安。何曉也不例外。吩咐了明心將自己打扮得普普通通,好容貌也都被遮去了一半之後,何曉才起身,過去主殿拜見端妃。


    端妃見了她,目光尖銳地掃過,後一聲冷哼:“走吧。”隨後排眾而出。


    何曉跟她身後不遠地方,臉上掛著和煦微笑,並不覺得尷尬。有這種待遇,她早已經有所預料。如今,隻是意料之中。


    入門前,圍觀了被自己代替林苒——如今林嬪與端妃一場對峙,何曉微微眯了眯眼。當初林苒,被自己寫成了有心計有能力隻是稍微欠缺了一點氣運存,如今搶走了她機會,想來她這宮中,比起自己所寫,能抓住機會。


    何曉低著頭,站端妃身後不遠處,平靜淡然。


    進了門,向太後請安過後,太後就對著何曉招了招手:“這些日子,還好有夏貴人陪著哀家一起誦經念佛,日子也過暢些。夏貴人,上前來謝過皇後,如今,你也要改口稱美人了。”


    何曉目光閃了一下,這後宮中,尚未侍寢就得到美人稱號,除了那些原本就身份高貴人之外,大概也就隻有自己了。


    所以,皇後臉色,才顯得如此難看。


    何曉輕輕下拜,對著皇後叩頭稱謝,太後露出很是溫和笑容,讓人給何曉取了一個小凳過來,放了自己邊上:“夏美人就坐這裏吧,等會,陪著哀家講一講經。”


    何曉低頭不去看那些妃嬪們眼中神色,卻也知道,太後這一舉,對自己來說,可並不是什麽好事。


    皇後笑道:“母後就愛偏疼年輕漂亮,見了媳婦,都沒笑得這麽開心。”太後目光掃過她身上,含笑道:“誰說我隻偏疼年輕漂亮,誰叫著滿屋子人,能陪著我念佛都沒幾個。”


    她狀似無意地道:“夏美人,可是真有佛意,對我佛可是一片向往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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