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山道錯落有致,猶如神明從天空落下的畫筆。


    雖然看似雜亂,但如果從天空往下望去,就能看見被精準分割的邊界。


    順著山腳大道下的柏油路往上看去,就會發現明明近在咫尺的山林,卻帶著一種霧氣般的模糊感,將山坡空處的那座教堂反襯的清晰無比。


    “靈脈有波動的痕跡,結界也啟動了,那居然不是個假消息啊……”


    “情報這種東西的確很容易出疏漏,而且還有著時效性的限製,但畢竟到了能上報給埋葬機關的等級,多少還是有點可靠程度的,盡管起因很讓人無言就是了。”


    “誰讓最了解你自己的往往是你的敵人呢,就算不是代行者,但好歹也在教會工作了一輩子,知曉內部情報也不奇怪,不過,居然敢放出死徒之祖的消息來誘騙,真不知道那個蠢貨是不知天高地厚還是單純的膽大妄為。”


    在教堂的門前,一老一少端詳著已經滲透到大門裏的血跡,若無其事的交談著。


    留著一頭齊肩短發的少年麵容清秀,皮膚白皙,看上去就是本子裏標準的正太形象。


    但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點年齡應該有的弱氣。


    漠然的眼神,即使並非刻意,但仍然從骨子裏透出一種疏離感。


    老人則截然相反,瘦瘦高高,鬢發斑白,但嘴角卻始終掛著笑容,看起來十分和善,配合鼻梁上的眼鏡和眯起的眼睛,帶著幾分想讓人親近的精明感。


    他們都穿著工整的法衣,一副神父的打扮,但在地位上卻與年齡的差距正好倒了過來。


    看上去就是個沒長大孩子的少年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指使著老人,就像人揮動自己的手腕一樣。


    “讓老鼠們查過了嗎?”


    “查過了,雖然隻是粗略的印象,但黑色的少女加白色小獸,隻可能是那位黑姬了,和您想的一樣呢,梅漣大人。”


    “那兩位忠誠的騎士居然沒有跟隨在主君身邊,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了,加上喜歡到處跑的死徒之祖數量也不多,也算不上難猜,關鍵還是在於線索的正確與否。”


    少年——梅漣·所羅門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


    “真可惜,畢竟機會難得,我還想和愛爾特璐琪見一麵,嚐試一下傷到她,令她再蟄伏一段時間的。”


    作為站在裏世界頂點的存在,如果是黑姬派人數占優也就罷了,但僅僅是單對單的話,梅漣有這樣的自信。


    倒不如說,如果連這種程度的自信都沒有,他恐怕早就被愛爾特璐琪吃掉了吧。


    身為最初的二十七祖之一,雖然現在隻名列二十席,但這完全是因為他加入了埋葬機關,被判斷降低了威脅性的原故。


    在成為死徒之前,梅漣就有著宛如終端一樣,堪稱最高位通靈術的異能。


    可由於隻能具現他人的願望,對於自身的願望卻無能為力,梅漣並沒有因為這份力量而得到眷顧,而是像安哥拉曼紐一樣,被當成神子的象征砍掉四肢供奉起來。


    直到被朱月轉化後,他才得到了新生,並借助這段經曆收獲的信仰,構造出了名為四大魔獸的空想惡魔,以此來代替自己的手足,並獲得了那位同樣最著名的惡魔使,所羅門的別名。


    盡管這份終端的異能並沒有神賜的十戒那麽離譜,可以將高維的生命強行以魔神的姿態束縛,但梅漣構建的四大魔獸也都等同於神級的幻想種。


    理論上而言,它們每隻都有著和死徒之祖匹敵的力量。


    借助並非靈長類,和隻要梅漣存在,它們就可以被再次創造的特性,梅漣沒有那麽畏懼白之獸的力量。


    更何況,他和黑姬的敵對關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作為被朱月拯救的存在,他對於月之王具有強烈的憧憬與忠誠,並將情感投射到了白姬身上。


    因此,在愛爾特璐琪奪走了她妹妹的頭發後,作為白姬忠誠粉絲的梅漣一直與其勢同水火。


    “的確很讓人遺憾,不過,您也不用失望。黑姬也並非輕鬆的就離開了這裏,她是在和別人經曆了一場戰鬥後才離開的,我的朋友們告訴了我不少細節。”


    老人推了推眼鏡,迴答道。


    作為梅漣的左腕,被稱作‘鼠王’的幻想種,它在戰鬥力上十分不盡如人意,可卻能夠做到完美的化形,並在陰暗的縫隙有著眾多支持它的老鼠,所以有著首屈一指的情報能力。


    “戰鬥……你確定?”


    梅漣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眼神。


    他並不是沒有發現森林中的痕跡,隻是沒有將其聯想到戰鬥上去。


    畢竟,這種規模實在太小了。


    以黑姬的力量,如果發生了認真的戰鬥,別說這座丘陵了,就算腳下的城市變得坑坑窪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然,”老人認真的點了點頭,“雖然被人控製了思維移到了森林的邊緣,避開了戰鬥的中心,但就像這種溫和行為本身的目的一樣,它們並沒有丟失被控製的記憶。”


    “那時的黑姬絕對處於認真的戰鬥狀態,就算是未曾開智的野獸也感受到了這個事實。”


    “那還真是有趣。”


    梅漣露出了相當期待的眼神。


    愛爾特璐琪全力卻仍然隻造成這樣的痕跡,還有不知為何沒有在戰鬥中幫助它的白之獸,這兩個訊息就已經讓他聯想到了很多事情。


    “還有這驅趕旁觀者,對於野獸也一視同仁的作風……看來應該是那位活聖人了。”


    梅漣相當篤定的說道。


    他甚至沒經過多少思考,因為這道選擇題的答案實在太明顯了。


    這是需要讓埋葬機關接手的保密情報,而他的同僚中,沒有一位會做出這樣的事。


    這無關實力,而是即使有餘裕和空閑,他們也不會去做,哪怕是最溫和的神父道恩和羅亞曾經的轉世也是如此。


    如此悠然的表現,對方還真是沒有辜負他展現出的神跡。


    能重現十字教一切奇跡的右手嗎?


    想到這裏,梅漣皺起了眉頭。


    作為使命未知的聖人,第一次行動就找上了死徒之祖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麽好預兆。


    而且,黑姬的反應也很微妙。


    白之獸就在身旁,自身還全力出手的情況,怎麽看也不是試探的級別了,結果動靜卻如此小,以至於下麵的城市都沒聽到什麽動靜。


    那位眼高於頂的姬君,究竟會因為怎樣的原因,才會做出如此讓步呢?


    總不可能是被那位活聖人打倒在地,抓走當x奴隸了吧?


    這樣有些褻瀆的想法讓梅漣苦笑著搖了搖頭。


    哪裏會有這樣的聖人啊……


    他活了幾千年,見到的聖人無一不是讓人自慚形穢的高尚者。


    盡管一直和教會不對付,但對於能獲得聖人這一名譽的繼承者,他始終都保持著應有的尊敬。


    不過,雖說如此。


    “不可不防啊……”


    根據根據現存的死徒之祖們肆無忌憚的行事作風來看,不管這位新晉的聖人對於他們抱有怎樣的想法,提前做出防備,說不定就能避免某些毀滅性事態。


    甚至對他而言,這未嚐不是一個機會。


    利用同屬聖堂教會的關係,搞不好可以用明晃晃的陽謀,借助聖人的力量解決一些非常棘手的麻煩。


    “說起來,羅亞的複蘇日期也快接近了……”


    梅漣呢喃了一聲,眯起眼睛,望著天空中的圓月。


    為了替白姬從根源上消除這個麻煩,將這位活聖人拉上己方的戰車,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


    “夜晚的車站的景象還真是新鮮啊……”


    身材挺拔的少年走在空曠的站台上,輕聲感歎著,他肩膀上的白色小獸雖然沒有附和,但眼光中也充滿了好奇。


    因為已經是淩晨三點,還身處郊外的緣故,這處廢棄車站的入口處布滿了朦朧的白霧。


    除了身旁的數米外,周圍的景象在霧氣中隻能映出影影綽綽的光芒,在折射的光線中,偶爾還會如魚兒一樣遊動著。


    看上去簡直就像通往煉獄的大門或者怪獸的巨口一樣,如果輕易踏入就會屍骨無存。


    可少年就像是沒有察覺到這點一樣,津津有味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走在他身後的少女也不遑多讓,絲毫沒有刻板印象中女性對黑暗的恐懼,隻是用不快的眼神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女仆裝。


    而且,與常規意義上那種,連腳腕都完美遮住的黑色連身長裙,搭配白色荷葉邊裝飾的圍裙構成的傳統女仆裝不同。


    少女身上的這件女仆裝相當現代,還帶著濃鬱的日式風格。


    裙擺的長度與jk製服一般無二,更好襯托出了小腿那纖細優美的曲線,微微繃緊的黑色筒襪也帶著別樣的光澤。


    “特地讓我穿這種衣服,你果然是個變態吧!”


    愛爾特璐琪用羅蘭才能聽到的聲音,有些惱怒的抱怨道。


    “這種抱怨也太沒道理了吧,我可是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換了一件更保守的常規樣式。”


    羅蘭不慌不忙的迴答道。


    他最開始準備為少女準備的是一件更加可愛的女仆裝,但遺憾的是,在看到那件衣服的第一眼,愛爾特璐琪就把它否決了。


    明明也不是什麽奇怪的服裝,從暴露度上來說,也就和第一次相遇時,黑姬穿著的那件露肩禮裙差不多,不知道為什麽對方那麽抗拒。


    不過,考慮到之後還有不少時間,也不需要急於一時就是了。


    有契約規定的獎勵代價在,少女遲早會主動穿上那件女仆裝的。


    “為了要把範圍限定在日本的常規樣式啊!就不能更保守一點嗎?這裏是歐洲,怎麽說也是英式女仆裝比較合理吧。”


    還沒有察覺到羅蘭險惡用心的愛爾特璐琪按著自己的裙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那可不行,英式女仆裝和日式女仆裝的差別就好像人與猴子的差異一樣大,要知道,這是我接下來天天都要看到的景象,可容不得半點濫竽充數。”


    羅蘭義正言辭的迴應了黑姬的質疑,並迅速抓住了大義。


    “更何況,這是必要的犧牲,以偽裝為目標的話,怎麽可能一點付出都沒有?”


    “雖然因為眷屬的主從關係,跟在我身邊的時候,你的存在感也會因為聯係也變的稀薄起來,但也是有限度的。”


    “畢竟我又不是故意要隱藏自身,如果你打扮的太過花裏胡哨,隻會更快的暴露自己。”


    在與羅蘭簽訂了契約後,愛爾特璐琪就默認了羅蘭的提議,開始跟隨在對方身邊一起行動。


    盡管力量已經迴歸了,但在契約的認知中,她還是那個將自身的力量幾乎全部奉獻給羅蘭,如同影子一樣,連名字都模糊,從而借此躲過了蒼白騎士鎖定的吸血鬼。


    一旦她想動用原本屬於黑姬的力量,就必須在一定的時限內給羅蘭福利,或者說獎勵作為代價。


    盡管百般不情願,但就像她被自己坑了的原因一樣,那對於權柄的過度自信對羅蘭毫無效用,但作用在她自己身上時,簡直神勇無比,沒有任何放水。


    麵對來自世界外側的法則唯唯諾諾,麵對世界內側的本地人則重拳出擊。


    主打的就是一個外戰外行,內戰內行。


    就像白姬無法奪迴自己的長發一樣,如果羅蘭自己不解除,就算是愛爾特璐琪,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什麽應對的辦法。


    有著芙芙在身邊的她,一般情況下不用擔心自身安危,但身為姬君的驕傲讓愛爾特璐琪難以容忍這種無法預測的缺陷。


    倒不如跟在羅蘭身邊觀察他接下來的行動,順便研究一下解除契約的契機。


    因此,如非必要,她並不會使用自己的力量,平常自然要做出一定的偽裝。


    “如果實在不行,我還有一件其他女孩子留下的修女服,要試一試嗎?”


    在愛爾特璐琪疑惑的眼神中,羅蘭像是變戲法一般,拿出了一件修女服。


    “——請恕我拒絕。”


    在看到那件衣服的一瞬間,愛爾特璐琪就毫不猶豫的開口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她作為死徒,卻去當修女實在有些羞恥y的意味,更因為羅蘭提供的修女服實在太過……下流。


    黑姬實在無法找到比這還要合適的詞語了。


    那件修女服明顯是經過改造的,隻到堪堪蓋住臀部的程度,搭配上配套的黑色褲襪,偏偏上半身的樣式卻又和正統的修女服一樣,營造出了一種聖潔而妖豔的反差感。


    連欲蓋彌彰都算不上,這件衣服簡直就將自身是用來勾引的用途明晃晃的寫了出來。


    與那件衣服一比,之前的那件被她拒絕的女仆裝都隻能說是守舊派了。


    見到愛爾特璐琪如此堅決的拒絕,羅蘭肩膀上的芙芙也發自真心的歎了一口氣。


    雖然是母的,但它對於美好的女孩子同樣十分欣賞,自然會期待愛爾特璐琪穿上這件修女服時,那高貴淫靡而純潔無暇的模樣。


    但很快,在注意到黑姬那仿佛能殺人一般的危險眼神時,它還是識趣的縮起了尾巴,躲在了羅蘭的肩膀後麵。


    “真可惜,不過也罷,反正女仆也很養眼。”


    羅蘭稍微有些遺憾的咂巴了一下嘴,收起了衣服,打量了一下愛爾特璐琪。


    “這樣,你的偽裝就隻剩一個缺陷了。”


    “什麽缺陷?”


    黑姬冷冷的瞥了一眼羅蘭。


    對方視線溫和而又平靜,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模樣,和初遇時一模一樣。


    盡管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這種樣子怎麽看都很可疑。


    “當然是態度了。”


    羅蘭微笑著說道:“符合氛圍才是偽裝的真諦,隻是穿上相似的衣服頂多叫做cosy。”


    “明明身份也是我的女仆,對於我的態度卻如此冰冷,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作為女仆,對於雇主的態度也許不一定要十分熱情,但至少要符合禮儀吧。”


    所以——


    “愛爾特璐琪小姐,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主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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