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記


    老康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的老婆們弄不明白,兒子們弄不明白,臣子們弄不明白,幾百年後的曆史學家們也弄不明白。當然這樣高深的問題,樂殊自然也是弄不明白了。


    前幾天才見他因為他哥哥福全的病危而氣得跳腳,後幾天就又計劃著六月初要巡幸塞外的事兒了。這次巡幸塞外與往次不同,要去的地方不是蒙古與中原的交界,而是蒙古最大的部落喀爾喀草原。路程頗是不近,所以就沒有計劃著要帶後妃出行,反正界時老康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話,相信那些非常有眼色的族長和下屬會為他獻上很多的美女的。


    皇上要巡幸塞外的事情,和南巡一樣的費功夫,提前一月就是派剛剛從四川迴京的大阿哥胤禔遠赴了蒙古進行前行的接駕事宜。對於這位一直未曾謀麵的大阿哥,樂殊自然是好奇的,好奇他是不是和電視裏演的那樣陰詭,可惜的是自己還沒有有機會見到他,就是又讓他那個狠心的爹給扔到三千裏外了。


    老康的諸多兒子,除了留下腿腳不便的老七,老婆快生孩子的老十以外,所有成年的阿哥全部是隨禦駕出行。當然這其中不包括那個仍然在念書當中的十四了,雖然聽說他十分想去!他都沒指望了,可憐巴巴病倒在床上的十七就更是沒指望了。


    其實十七病得都可憐的,自己迴宮那天晚上,他下了課就是直奔漱芳齋來了。來給自己送生日禮物,可是那個可憐的孩子啊,因為跑得太快了,又兼之下午下了點雨,禦花園的石板上一個滑溜,就是讓他狠狠的摔了一跤,手裏捧著的禮物也是直接獻給了龍王爺。氣得十七是坐在雨地裏哭了半天,沒了禮物不敢來漱芳齋,就是氣得哭迴建福宮勤嬪住的碧竹院了。這一淋了雨,二哭氣得傷了身,當樂殊奇怪他為什麽沒來,第二天一大早跑到碧竹院來看情況時,可憐的胤禮乖寶寶已經是燒成一團了。


    勤嬪就這一個寶貝兒子,自然是心疼極了。皇子發燒太醫們自是不敢不盡力施治,更何況兼之宮裏人都知道這位樂姑娘特別喜愛十七阿哥,人家又剛剛救了一命,當然是傾盡全力了。不過就算是這樣,胤禮也是病了好長的時間。


    因為生病了,所以不用上課。而樂殊就帶了三個小公主,駐紮到了碧竹院來了!成天陪著胤禮說笑玩耍,順帶給他補課,別讓這個自尊心極強的小家夥落下了功課又氣得掉金豆豆。


    勤嬪其實挺年輕的,雖然他兒子已經七周歲了,可她卻和樂殊同歲,二十四。雖然這話不能明著說,可樂殊還是覺得挺搞笑的!十五和十六的媽是密嬪,進宮還比她早一年,自然也大些,但老康好象挺寵她,卻不見得如何寵勤嬪。雖然依樂殊來看,勤嬪長得要比那個順眼,可這玩藝兒一個人一個喜好是不是?男女之間的事就更是難是說明白了。


    她雖然是個嬪,可嬪和嬪的差距還是蠻大的。十二的媽名分上是個嬪,可享受待遇卻和妃子一樣,十五十六的媽是嬪,可老康的寵幸讓她還是腰杆很直的。不象勤嬪,雖然老康沒事幹的時候,也偶爾翻翻她的牌子,但瞧這碧竹院的家當就知道她沒有多受寵了。


    不過樂殊並不在意這些,三個小公主也不在意,這倒讓勤嬪的心裏好受了些。又兼之她本就是個極聰慧的女子,性子又厚實不奸滑,所以沒幾天就是混熟了。


    她本是漢女,是老康在第一次南巡時,在江南帶迴來的。娘家姓陳,後來為入宮抬的旗,父親也沾她的光做了二等侍衛,咋也算有個官職。但比起後宮裏諸妃娘家雄厚的背景,她自然是小小的啦。


    不過,這皇家的國戚也不盡然是當得極好的。就算曾經極好,也終會有敗落的一天!


    樂殊雖然知道索額圖最後落了個天下第一罪人的封號,但卻不知道具體是哪年哪月為什麽事情惹得他這個女婿發了如此大的飆,把老丈人定了個這樣的罪名,終生圈禁宗人府。但是這迴的穿越讓她長了很多的曆史知識,尤其是這迴索額圖的事件,讓樂殊是徹底了解到了什麽叫朝堂風雲,什麽叫皇家無情!


    半個月前,樂殊還記得自己在乾清宮門口碰到了風雲一時的國丈,卻不料半個月後,他就被康熙突然訂為了天下第一罪人。妙就妙在罪名是先下來的,老索平常所犯的諸多罪責則是後來朝臣們上奏來的,而索額圖這個太子黨的開山祖師剛倒,老康就是北巡時又留下了太子監國。這一連串的事情,不可謂是不複雜難解!


    而二月河先生所著稱的那位納蘭明珠、明相在現在仍然為相,但也隻是掛了一個相名而已了。他前年還經管著的禮部在去年就是讓三阿哥胤禮監管了,如今的他早已經名存實亡!當然這比二月河先生編的下場就好許多。


    陳廷敬固然一直受老康的喜歡,傳說中的李光地樂殊卻一直沒有見過,那些名字拗口的滿臣樂殊更是記不清楚了。


    有人會奇怪,為什麽這個女主會莫名其妙地關心起這些來了?


    原因就是:這個奇怪到家的老康這迴北巡不帶任何的老婆、女兒、兒媳婦,卻在出巡前的前一天,把樂殊召到了東暖閣。


    這一次的召見更加的古怪,東暖閣外等著一串捧著折子的朝臣,屋子裏站了一堆低頭‘認罪’的皇子阿哥,老康的桌子上堆了一大堆的公文折子,照理來講,他現在正是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沒空和自己哈拉才對,可偏偏卻是傳了自己前來。


    隻是,這迴的傳不象前麵幾迴,不顧眾人,直接大喇喇地讓人直接領到老康的麵前說話,而是坐在外殿等著。


    這個待遇是很奇怪的!外殿裏站著十幾位大臣,瞧他們的頂子一個個都是蠻高的級別,卻是規規矩矩的站著。自己一個沒級沒品,掛哪兒也不合適的丫頭卻是坐在軟墩上麵享受著老康給的特別待遇。如果說這樣還不夠招人眼珠的話,怎樣才算?


    老康在屋子裏不知道和他的兒子們在說些什麽,反正象是正經事的模樣,因為那些阿哥們一個個表情都很認真。給自己凳子坐,就表示一時半會兒說不完。樂殊無聊便盯起了這些個大人瞧,才有了上麵那段關於大臣們的聯想。


    自己可以盯著他們瞧,他們卻不能盯著自己瞧,雖然也偶爾會有幾眼瞟過來,但沒幾下就又是把眼珠子收迴去了。為什麽?樂殊猜也猜得到。雖然自己現在沒有‘名份’,但早已經內定為‘貴主’了。他們這些臣子,自然是不能直盯著人家阿哥的準福晉細瞧的,雖然這個福晉實在是招人怪。


    等人的過程是相當無聊的,雖然站著辛苦,可坐著也不是什麽好滋味的。老康似乎真有很多話要說,樂殊都喝了兩杯蜜茶,吃了三串葡萄了,他還是沒談完。無聊之下,便是在這乾清宮裏四處走走竄竄。


    屋外的小太監見自己常在老康麵前作些奇怪的動作,也不見老康生氣,也就不管自己了。放任著樂殊是在屋裏東轉轉、西轉轉!


    乾清宮在三百年後,樂殊進來瞧過,隻可惜的是許多地方隔了柵欄看不仔細,現在逢此天賜良機,怎能不仔細瞧個清楚。


    在確定沒有人管自己後,樂殊三步兩步就是跳到了龍階之下,首先是看那對楹聯:


    表正萬邦,慎厥身修思永;


    弘敷五典,無輕民事惟艱。


    不錯不錯,和三百年後的一樣。如此看來三百年當中,沒人改這看不懂是啥意思的沒用聯子。


    龍桌龍椅和後麵那個五扇的金色屏風是樂殊的焦點,可她這邊剛摸上去準備敲敲這屏風到底是不是真金時,就讓老康從裏屋裏瞧見了,於是,阿哥們的談話時間被中斷了,自己則讓拎到了老康的麵前跪下了。


    “你不好好呆著,跑那上麵幹什麽去了?你剛才想幹什麽啊?”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女人呢?老康看她剛才的樣子,分明是想敲敲那屏風,敲那玩藝兒幹什麽?


    樂殊迴答得也老實不客氣:“迴萬歲爺的話,奴婢遠遠的瞧過那屏風幾次,一直就有個問題悶在心裏。反正今天您很忙,奴婢又很無聊,所以打算上去看看,那屏風到底是不是真金的。可還沒敲到手,您就把奴婢喚來了,所以這個問題隻好問您了:皇上,那屏風到底是不是真金的啊?”


    這麽古怪的問題配上她那麽認真的表情,問得康熙是幹張嘴說不出話來,而立於樂殊身後的阿哥們則直是在那邊悶笑,今天李德全不在,當值的是另外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太監,臉憋得都快紅了。康熙沒話和她說了,就是衝那個太監說:“憋不住了就到牆角站站去。”


    那太監趕緊是跪下迴道:“奴才憋得住!”


    “憋得住就繼續憋著!”發完氣後,老康終於是找迴感覺來了。輕罵道:“你這個丫頭的腦袋裏到底裝著什麽啊?不是真金的,難道還是黃銅的不成?”他這邊剛說完,樂殊那邊立馬就又上口了:“可如果是真金的,那麽重,怎麽搬上去的呢?還有那個椅子好也重的,怎麽搬啊?”古代可沒有起重機吊機之類的玩藝兒,那麽重的東西,太難搬了!


    這問題問得老康是實在是沒法迴了,想拿東西砸她一下就左右找不到個趁手的家夥,氣得是直拍桌子,咬牙切齒半天說不出話來。不是氣的,是實在想不出該說她什麽好了。最後實在沒招跳出來的這句倒是頂了大用:“趕緊迴去收拾收拾,明兒隨朕北巡去。”


    啊?


    北巡?


    樂殊聽了這個奇怪,當然不能說是不高興啦,到塞外去開開古代的草原到底是何種景致,這麽好康的事樂殊當然有興致。隻可惜人家早沒說,樂殊以為沒戲也就不惦記了。這個時候突然提出來,高興之餘不免又有些疑問了:“請問皇上,奴婢要怎麽收拾?收拾些什麽呢?奴婢沒有去過草原,那邊是不是很冷?要不要帶棉衣?是不是也不能穿這樣的鞋子了?穿成男裝可不可以呢?”一大堆嘰哩咕啦的問題是如同那長江之水濤濤不絕、又如那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聽得老康是直接發飆了,扭頭就把箭頭直接扔到了胤祥:“十三,你把這隻麻鵲給朕帶出去,告訴她該怎麽收拾?”我的天!真是氣死人了,笑死人了!可偏偏這個時候,自己要裝深沉,不能笑場!


    所以因事故,胤祥奉命帶了樂殊出去的時候,康熙就一直在裏麵‘氣唿唿’的拍桌子,拍得外殿不明真相的大臣們是一陣的心驚膽顫,這到底是怎麽了?萬歲爺這又是在發哪門子的脾氣啊?可瞧十三阿哥和樂姑娘的表情不象是害怕擔憂啊?屋子裏到底出了什麽樣的事情啊?好好奇噢!


    胤祥帶自己出屋後,自然是憋不住的先大笑一頓.可他笑他的,樂殊淡自己的,自己這個捧人的不配合,他自然笑了沒幾下就是沒意思了.


    又見自己一臉的冷漠,便縱有心中千言萬語也是無法說出了.於是非常正經的和她簡單介紹了一下蒙古塞外的天氣,大概需要帶些什麽東西.說到無話可說時,胤祥和她隻好是雙雙站在乾清宮外的玉階之上,再次發呆.


    這樣的呆,發得一點也不象前兩次那樣愉悅舒心.這樣的地方,十三自然也不敢再幻想自己會有一些什麽樣的‘豔遇’。可讓自己放棄一個單獨和她對話的機會,也是萬分不舍的。正思琢著該如何開口時,樂殊卻是先開腔了:“你不應該送我那樣的東西。”


    胤祥聽了是一怔:“你、你知道了?”按說她是不會知道的,從她平常的言行中看得出來,她對滿旗之事根本一無所知。所以自己才敢把那個東西送給她的!


    樂殊扭臉看看他,實在是無奈:“你不會忘了我們說過的話吧?你既然不敢娶我,那麽就請不要再騷擾我。我這個皮球被你們踢得很累的!”


    自己這話說得胤祥似乎很難過,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樂殊當場爆發了:“就算我不娶你,我也不允許你嫁給九哥和十四弟。你要嫁,隻能嫁四哥和十二哥!”


    哪有這麽不講理的人?


    我嫁誰還關你的事了?


    樂殊氣得當場就是叫了出來:“我偏不!我死也不嫁給你四哥。”說完,氣唿唿的轉頭就走。卻不想到,一轉身就看到乾清宮的門口站了一堆的阿哥,當然其中也包括剛才自己吼出來的男豬腳四阿哥胤禛。


    萬條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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