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猶自驚疑,耳聽一個婦人說道:“太乙五煙羅乃混元老祖之物,被妖道偷來,藉以為惡。你二人辛苦半夜,本該送與你們,不過老身此時尚有用它之處。妖道已被我飛劍所斬,此寶暫借老身一用,異日東海相見,再行歸還!”說罷聲音寂然。


    寒萼知道暗中出了能人,急忙發出紫光,飛身往空中觀看,哪裏有半個人影!


    招唿了兩聲『上仙留名』,不見答應,隻得下來走近柏木樁一看,妖道業已被人斬成兩截。


    正好這時,紫玲、輕雲、文琪三人也隨後趕來,問明了經過,俱都猜不透那金光中的大手,是何人所發。


    當下五人會合,天色漸明,五人一麵趕路,向前看去,隻見群山綿亙,崗嶺起伏,糾纏盤鬱,積雪不消,雄偉磅礴,氣象萬千,與南中名山大是不同!


    行了片刻,輕雲問紫玲道:“前麵就是青螺山麽?”紫玲聞言大驚答道:“這裏是大烏拉山的側峰,難道姊姊也和妹子一樣,此地尚是初來麽?吳姊姊呢?”輕雲道:“她也不知道,彼此都錯認著是識途老馬,這可怎麽好呢?”紫玲道:“既是大家都不認路,分頭往西北方尋找罷!”


    各人也不瑕再談,輕雲寒萼先雙雙飛起,紫玲自比她二人神速,腳一頓處,排雲馭氣,直升高空。順著大烏拉山西北方留神往下一看,竟是山連山,山套山,如龍蛇盤糾,蜿蜒不斷,望過去何止千百餘裏,雖在端陽之際,因為俱是高寒童山,除了山頂亙古不融的積雪外,寸草不生,慢說人影,連個鳥獸都看不見。


    紫玲飛行迅速,不消片刻已飛過了三數百裏。正在心中煩躁,忽然看見西北角上踴起一座大山,形勢非常險峻,也不知是青螺不是。正在心中盤算,已飛到了近山一座高峰上。猛低頭往下一看,峰右側不遠現出一片平地。大道旁邊有一座大廟,廟側還有樹木人家,隻不見一個人影。剛想停下去打聽,猛聽一聲雕鳴,從左側峰下麵飛起一隻渾身全黑的大雕,兩隻眼睛金光四射,展開兩片比板門還大的雙翼,乘風橫雲,捷如閃電一般,正朝紫玲腳下飛過,投往東南一山峰後麵落了下去。


    那雕兩翼的風力竟令紫玲湯了兩湯。紫玲暗想這隻雕決非凡品,不知比神鷲道行如何?


    正想間忽然心中一動,猛想起久聞李英瓊得了白眉和尚座下神雕,這雕適才飛得那樣快法,又不住的迴顧,莫非是李申二人就在下邊被困,神雕抵敵不過,逃出來去請救兵麽?想到這裏,決定先趕到那邊去看過動靜再說。


    這峰原本在群山環抱之中,淩雲拔起,非常之高。紫玲剛剛飛上了峰頂,隻見下麵景物清幽,雜花野樹滿山滿崖都是。深穀內黃塵漠漠,紅霧漫漫,圍繞著一片五、六畝方圓的地方。紅霧中隱隱看見一道紫光,像神龍卷舒一般,不住妖矯飛舞。


    這時日光已漸漸升起,黃塵以外是許多奇花異草,浴著晨霧朝曦,迎風搖曳,依舊清明。知是有人賣弄妖法,正要酌量如何下手,忽聽對麵兩聲嬌叱,一道劍光,一團紅光,直往自己站的峰腰中飛來。紫玲抬頭一看,正是寒萼輕雲二人,站在對麵山??上。


    寒萼也看見紫玲站在這邊峰頂,高聲說道:“姐姐休要放走了你腳底山洞內的妖僧!”


    言還未了,紫玲站的半峰腰上已飛出一條似龍非龍的東西,與寒萼輕雲放出來的紅光飛劍迎個正著。


    紫玲心中正埋怨寒萼,又是性急不曉事。此來救助李申二人,最為要緊。如今尚未察出下落,冒昧與人動手,若果下麵紅霧黃塵中困的不是李申二人,豈不又要誤事?但是事已至此,敵人發出來的法寶,連寶相夫人煉的金丹至寶都能抵擋,可見是個勁敵,怎好袖手?


    當下不敢怠慢,先將自已父親遣留極樂真人所賜的『顛倒八門鎮仙旗』取出,按部位放起,以防敵人逃逸。飛身到了對麵一看,半峰腰上有一個一人多高的石洞,洞前是一片平出去的崖石,上麵坐著一個豹頭環眼、狸鼻闊口的番僧,穿著一件烈火袈娑,赤著一雙腳,手中捧著一個金缽盂,麵前有一座香爐,裏麵插了三枝大香,長有三尺,合掌坐在那裏。


    紫玲剛要張口問話,忽聽一陣風聲,雕鳴響亮。抬頭一看,正是適才所見那隻金眼黑雕飛迴。雕背上影綽綽好似坐著三個人,漸近漸真,那雕也飛往紫玲等站立的所在落下。雕背上人,業已飛身跳下,原來是一男二女,俱都是仙風道骨。紫玲寒萼等因要對付妖僧,未及看真,來的三人中,有一個年紀較長的女子,早首先說道:“想不到輕雲妹子也在這裏,英瓊妹子定是失陷在下麵,適才神雕朝我哀鳴,我三人才得知道,這兩位姐姐定非外人,我等救了英瓊再行見禮罷!”


    那年歲較幼的一個,早取出一麵鏡子。一出手便有百十多丈金光,直往下麵黃塵紅霧中照去。不想那妖法十分厲害,金光雖然將黃塵消滅,那紅霧依舊不減,反像剛出鍋的蒸氣一般,直往上麵湧來。紫玲已聽出李英瓊困在下麵,看來人形狀言談,想必有齊靈雲姐弟在內,勢在緊逼,忙喊道:“妖霧厲害,諸位姐姐後退一步,待妹子親身下去,將李申二位姐姐救出!”隨說手中取出一麵小??一晃,蹤跡不見。不到一會,眾人麵前忽然多出兩個女子。這來的一男二女正是靈雲姐弟與女神童朱文,救上來的正是英瓊,業已中了妖法,昏迷不醒。


    書接上文,原來靈雲、金蟬、朱文等三人,自從接了乾坤正氣妙一真人齊漱溟的飛劍傳言,先數日動身趕到青螺附近一座山中落下,金蟬便叫神雕迴去。


    靈雲行事仔細,四下觀察一迴,道:“青螺魔宮,我們並未來過,聞說在萬山深穀之中,不易尋找。你們可聽聞過玉清太師之名?”


    金蟬笑道:“怎麽忽然又說起她來了?我知道玉清太師,出身旁門,潔身自愛,神通廣大,知交極多,莫非你也是她好友麽?”


    靈雲英看,道:“我曾聽玉清太師說,她有一個昔年同門,叫作女殃神鄧八姑,如今已改邪歸正,隻為性情高傲,不願附入各派,單獨在這山腰中石洞內隱居,與玉清師太情逾骨肉,淵源甚深。倘將來有事西藏,盡可前去請教盤??,不想今日倒用得著了。”


    金蟬道:“既有這樣有本領的高人,我們還不快去拜見,隻管呆在這裏作甚?”靈雲道:“你先不要忙,待認明了方向再說。”說罷,先看了看山勢的位置向背,帶了金蟬朱文往偏西一條深穀內走了下去。靈雲等上的這座高山叫小長白山,積雪千丈,經夏不消,地勢又極偏僻,從來就少人跡。靈雲想起了玉清太師說的路徑,便帶了金蟬朱文往下尋找,剛剛走離穀底一半的路,忽聽轟隆一聲巨響,同頭一看,最高峰頂上白迷迷一大團東西,如雷轟電掣般發出巨響,往三人走的方向飛來。經過處帶起百十丈的白塵,飛揚彌漫。


    靈雲知是神雕起飛時兩翼風力??動山頂積雪奔墜,聲勢驚人,捷如奔馬而來。


    三人都會劍術,連忙將身飛起,迴顧山麵,眼看大如小山的雪團,正從三人腳底下掃將過去,直奔穀底。滾到離穀底還有百十丈高下,被一塊突出的大石峰迎撞個正著,又是山崩地裂一聲大震過去,便是『嘩啦叭叉』之聲,將那小山大山的大雲團撞散,激碎成千百團大小冰塊雪團,映著朝日,幻出霞光絢彩,碎雪飛成一片白沙,緩緩墜下,把穀都遮沒,變成一片渾茫。


    那座??立半山腰的小峰也被雪團撞折,接著又是山石相撞,發出各種異聲!


    朱文道:“我才說這裏隻是上頭一片白,下頭一片灰黃,寸草不生,枯燥寒冷,比凝碧崖洞天福地差得太遠,還沒想到會看見這種生平未見的奇景,也可算不虛此行了!”靈雲道:“你還說是奇景,幸而我三人俱會劍術躲避得快,你看那小峰,方圓也有畝許大,七、八丈高,竟被雪將它撞斷,要是常人,怕不粉身碎骨,葬身雪窟才怪呢!隻是我們遠客初來,便被我們的雕翼??動,引起雪崩,我們倒看了好景,不知可會惹主人不快哩?”


    三人正談笑之間,穀下麵有一個女子聲音說道:“何方孽障,敢來擾鬧?有本領的下來與我相見!”言還未了,穀下忽然卷起一陣狂風,那未落完的雪塵,被風卷起一障雪浪冰花,像滾開水一樣,直往四下裏分湧開去!


    不一會,餘雪隨風吹散,依舊出現穀底。朱文金蟬聽下麵出口傷人,早忍不住駕劍光飛身而下。靈雲恐怕惹事,連忙飛身跟了下去。二人到了穀底一看,近山??


    的一麵竟是凹了進去的,山雖寸草不生,穀凹裏卻是栽滿了奇花異卉,再找發話的人,並沒一個人影。穀凹中雖然廣大高深,隻正中有一個石台,旁邊臥著幾條青石,並沒有洞。


    靈雲朝朱文金蟬使了個眼色,朝著石台恭身施禮道:“我等三人來尋鄧八姑,誤驚積雪,自知冒昧,望乞寬容,現出法身,容我等三人拜見一談如何?”


    靈雲說罷,便聽那女子聲音答道:“我自在這裏,你們看不見怨誰?”言還未了,虹雲等往前一看,石台上坐著一個穿黑衣的女子,長得和枯蠟一般,瘦得怕人,瞼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靈雲恭身道:“道友可是鄧八姑麽?”


    那女子答道:“我先前以為又是那賊禿驢來和我生事,不想卻是三個遠客。我看你等生具仙根,一臉正氣,定非來尋我麻煩之人。恕我參了枯禪,功行未滿,肉軀還不能行動,你們尋八姑作甚?”


    靈雲道:“我名齊靈雲,乃乾坤正氣妙一真人之女,同了舍弟金蟬,師妹朱文,奉命到青螺有事,便道來此拜見,並無也意。”那女子聞言,瘦骨嶙峋的瞼上,竟透出一絲笑意,答道:“我正是八姑,恕我廢人,不能延賓,左右石上,請隨意坐落敘談吧。”三人各道了驚擾,坐了下來。


    坐定以後,鄧八姑道:“我隻恨當初被優曇大師收服時,一時負氣,雖然不再為惡,卻不肯似玉清道友那樣,苦苦哀求拜她為師。以為旁門左道用正了亦能成仙,不幸中途走火入魔,還虧守住了心的。我坐的石台底下有一樣寶貝,名為雪魂珠,乃萬年積雪之精英所化,全仗它助我成道。不想被西藏一個妖僧知道,前來劫奪。同我鬥了兩次法,恰好玉清道友前來看我。替我趕了妖僧。”靈雲等三人,均知那『雪魂珠』是亙古至寶,不想落在此處,聞言互望了一眼。


    鄧八姑又道:“玉清道友對我說,她曾向優曇大師代我求問前途休咎,說我如脫劫飛升,須等見了『二雲』以倏。如今罪也受夠了,難快滿了,算計救我的人也該來了,每日延頸企望,好容易才盼到道友至此。尊名又是一個雲字,還有一位名字有雲字的人,想必也是道友同門至契,不知道友可知道否?”


    靈雲道:“同門師姐妹中資質比較高一點的,隻有黃山餐霞大師門下的周輕雲妹子。要請她來也非難事,若論道行,都和我一樣,自慚淺薄。要助道友脫劫,隻恐力不從心?不知玉清太師可曾說出加何救法麽?”


    鄧八姑道:“道友太謙!玉清道友也曾說過二雲到此是奉命除魔。”


    鄧八姑又道:“在魔宮中遇見一泣前輩奇人,得了一樣至寶和兩粒靈丹,再借二位道友法力熱心,我便可以脫劫出來了。”靈雲道:“既然事有前定,隻要用得著,無不盡心!但是此地從未來過,又不知敵人深淺虛實,特來請教。道友仙居與青螺密邇,想必知之甚詳,可能指示端倪麽?”


    八姑道:“青螺雖是那座大山的主名,魔宮卻在那山絕頂中一個深穀內。毒龍尊者另有別府在紅鬼穀,這裏縱橫千餘裏,差不多全是童山。隻魔宮是在溫穀以內,景物幽美,現在他們竟敢和峨眉為敵,請的能人一定不少。並非我小看三泣,實因致將來脫劫,全仗道友諸位,無以為報,意欲請道友代我看護頑軀,不要遠離,我將元神遁化去探看虛實,道友以為如何?”


    靈雲聞言大喜稱謝道:“道友如此熱腸肝膽,真令人感謝不盡了!”


    八姑道:“此後借助之處甚多,無須太謙。不過我已是驚弓之鳥,我這一副枯骨,不得不先用障眼法兒隱去,全仗三位道友法力護持了!”說罷一晃眼間,石台上仍是空空如也。


    三人知八姑已神遊魔宮,暗暗驚異。各人輪流在石台旁守護,分別在穀中玩賞風景,並不遠離。


    日光一晃消逝,山中雪光反映,仍是通明。三人在石台旁坐定用功,靜候八姑消息。半夜過後,八姑仍未迴來。朱文道:“怎麽八姑由申正走,到如今還不見迴來?”金蟬道:


    “她連自身尚不能轉動,還去冒這種大險,姐姐不該答應她去!我們在此枯等難受還不要緊,要是人家出了事,才對不起人哩!”


    靈雲道:“你真愛小看人!八姑與玉清太師同門,要論以前本事還在玉清太師之上。又在此潛修多年,她如不是自問能力所及,如何會貿然前去?我並非倚賴別人,自己畏難偷懶,實為她情形熟悉,比我們親去事半功倍。難得她又加此熱心,要是謝絕她這一番好意,聽玉清太師說過她性情率真,豈不反招她不快麽?”三人又談了一陣,不覺到了天明。這時連靈雲也起了驚盧之心,已商量分人前去探看,忽聽石台上長籲了一聲,八姑現身出來,好似疲乏極了。三人道了煩勞,八姑隻含笑點了點頭,又停下一會,才張口說道:“魔宮果然厲害!我也差點失閃,此番不但知了他的細情,還替三位約請了一位幫手”八姑剛要將探青螺之事詳細說出,忽聽山頂傳來幾聲雕鳴,十分淒厲。金蟬和神雕處得熟了,聽出是它的聲音,又知道英瓊若蘭二人要隨後趕來,不由吃了一驚,便對靈雲道:“姐姐你聽,佛奴不是迴去了麽,加何又在上麵叫喊?莫非疑碧崖發生了甚麽事,前來尋我們罷!”


    靈雲也聽出雕鳴不似往日,忙喚朱文去看,金蟬也跟著出來。二人才離開了穀凹,還未張嘴,神雕已在空中長鳴了一聲,似彈丸飛墜一般,將兩翼收斂,一團黑影,從空中由小而大,直往穀底飛落來,一路哀鳴不已!金蟬首先問道:“你這般哀鳴,莫非你主人李英瓊趕了來,在半途中失了事麽?”


    那雕將頭點了點,長鳴一聲,金眼中竟落下兩行淚來!朱文金蟬雙雙忙喊:“妲姐快來,英瓊妹子被惡人困陷住了,神雕是來求救呢!”靈雲救人心急,便對八姑道:“有一位同門道友,中途失陷,愚姐弟三人即刻要去救援,等將人救迴,再行飽聆雅教吧!”


    八姑道:“這位道友既有仙禽隨身,還遭失陷,定是在鬼風穀遇見那想搶雪魂珠的番僧了。這妖孽妖法厲害,名字叫作雅穀達,外號西方野佛。他除會放黃沙魔火外,還有一個紫金缽盂同一枝禪杖,俱都非常厲害。三位到了鬼風穀,千萬留神小心,以免有失?”


    說到這裏,金蟬朱文已連聲催促。三人與八姑告罪後,一齊飛上雕背。那雕長鳴了一聲,展開雙翼,衝霄便起,健翮淩雲,非常迅速。不消片刻已到了鬼風穀山頂之上。靈雲見穀下黃塵紅霧中,隱隱看見英瓊的紫郢劍在那裏閃動飛舞。知道英瓊有紫郢劍護身,或者尚不妨事。眼看快要飛到,忽見對崖飛下一道青光,一道紅升。定眼一看,對崖上站定兩個女子,一個正是周輕雲!一會從崖這麵又飛過一個女子,這兩個女子雖未見過,知是輕雲約來的無疑。


    說時遲那時快,一轉眼間,神雕業已飛到對崖落下。這才看見崖對麵山半腰中坐著一個紅衣番僧,業已放出一倏似龍非龍的東西,與輕雲等飛劍紅光鬥成一團。


    朱文將寶鏡取出,照向下麵,黃塵雖然消滅,紅霧未減。本要飛劍出去助陣,忽聽那年紀較長的女子說請大家後退,那年長的女子已從懷中取出一麵小??,方一招展,連人帶??蹤跡不見。一眨眼間,已將英瓊若蘭二人救上崖來。金蟬朱文見二人中了妖法,昏迷不醒,心中大怒,雙雙將各人飛劍放出,直取那紅衣番僧。


    西方野佛雅穀達,原是因覬覦雪魂珠不遂,被鄧八姑、玉清太師合力趕走,在鬼風穀暫時歇足,這日正在穀中打坐,忽聽遠處一聲雕鳴,抬頭一看一隻黑雕兩眼金光四射,身子大得也異乎尋常,疾飛若駛,正往穀頂飛過。不由起了貪念,忙將紫金缽盂住上一舉。也這缽盂,名為『轉輪盂』,一經祭起,便有黑白陰陽二氣直升高空,無論人禽寶貝,俱要被他吸住。


    這時,眼看黑白二氣衝到那雕腳下,但那雕隻往下沉了十來丈,忽又高升,西方野佛見轉輪盂並未將那雕吸住,大為驚異,便將缽盂收迴,正要別想妙法,那雕忽然似弩箭脫弦疾加流星一般,直往穀底飛來,眼看離地還有數十丈高下,猛聽一聲嬌叱道:“大膽妖僧,無故前來生事,看我法寶取你!”言還未了,那雕業已飛落麵前。


    適才因為那雕飛得太高,雕大人小,雅穀達竟沒有留神看到雕背上還坐著兩個人!此時近前一看,見是兩個美貌幼女,情知這兩個女子雖然小小年紀,能騎著這種有道行的大雕在高空飛行,必大有來曆。但是自恃妖法高強,也未放在心上,暗想我的缽盂未將你們吸住,你們不見機逃走,反來送死!送上門的買賣豈能放過?


    便大喝道:“爾等有多大本領,敢在佛爺頭頂上飛來飛去!快快將雕獻來,束手就擒,免得佛爺動手!”


    那兩個少女正是若蘭英瓊,已雙雙跳下雕背。若蘭手揚處,一道青光飛來,西方野佛怪笑一聲,喝道:“無知賤婢!也敢來此賣弄!”將左臂一振,臂上掛著的禪杖化成一條蛟龍般的東西,將青光迎個正著。


    西方野佛也是一時大意,想看看來人有多大本領,沒有用轉輪缽去吸敵人飛劍,剛將禪杖飛出,不想對方又是一聲嬌叱。英瓊手一揚,冷森森長虹一般一道紫光,直住西方野佛頂上飛來,這才想起用轉輪缽去收。


    他剛剛將缽往上一舉,誰知英瓊飛劍厲害,眼看那道紫光,如神龍入海,被黑白二氣裹入缽內,猛覺右手疼病徹骨,知道不好,連忙用自己護身妖法『芥子藏身』,遁出去有百十丈遠近,一看手中缽盂業已被那道紫光刺穿,還削落了右手三指!


    若蘭飛劍敵住番僧禪杖,正覺吃力,忽見英瓊寶劍得勝,妖僧敗退到半??腰上,更不怠慢,一麵指揮飛劍迎敵,暗誦咒語,手一揚虛,將紅花姥姥所傳的十三粒雷火金丸,朝番僧打去。


    西方野佛一時大意輕敵,反而毀了寶貝,還算見機得快,沒有傷了性命。剛剛敗逃出去,敵人飛劍竟一絲也不放鬆,隨後追至。


    西方野佛正在心慌意亂,忽然又從敵人方麵飛來十幾個火球,再想借遁已來不及,被火球在背上掃著一下,立刻燃燒起來,同時那道紫光又朝頭上飛到!


    西方野佛出世以來從未遇見敵手,自從和玉清太師鬥法敗逃以後,今日又在這兩個小女孩手裏吃這樣大虧,如何忍受?本想將天魔陰火祭起報仇,未及施為,敵人飛劍法寶連番又到。知道再不先行避讓,就有性命之憂!顧不得身上火燒疼痛,就地下打一個滾,仍借遁迴到原處,取出魔火葫蘆,口中念咒,將蓋一開,飛出一枝小??,??風一招展,立刻便有百十丈黃麈紅霧擁成一團,朝敵人飛去。


    英瓊若蘭見敵人連遭挫敗,那隻神雕盤旋高空,也在覷便下攫之際,忽見敵人又遁迴了原處,從身畔取出一個葫蘆,由葫蘆中飛出一大團黃塵紅霧,直向她飛來。若蘭自幼隨紅花姥姥,見多識廣,知道魔火厲害,一麵收迴金丸飛劍,忙喊道:“妖法厲害,瓊妹快將寶劍收迴走吧!”


    英瓊本來機警,聞言將手一招,把紫郢劍收迴。若蘭拉了英瓊正要升空逃走,已自不及!那一大團黃塵紅霧竟和風卷狂雲一般疾,如奔馬擁將過來,將二人罩住。還虧英瓊紫郢劍自動飛起,化成一道紫虹,上下盤舞,將二人身體護住,二人耳際隻聽得一聲雕鳴,以後便聽不見黃塵外響動,隻覺一陣腥味撲鼻,眼前一片紅黃,身上發熱,頭腦昏眩!


    似這樣支持了有半個多時辰,忽聽對麵有一個女子聲音說道:“李申兩位姐姐將寶劍收起,妹子好救你出險。”若蘭不敢大意,忙問何人。紫玲用彌塵??下去時有寶??護體,魔火原不能傷她,以為還不一到就將人救出。及至到了下麵一看,李申二人身旁那道紫光,如長虹一般,將李申二人護住。慢說魔火無功,連自己也不能近前。心中暗暗佩服峨眉門下果然能人異寶甚多。知道紫光不收,人決難救!情知自己與二人俱素昧平生,在危難之中,未必肯信,早想到了主意。果然若蘭首先發問。立刻答道:“神雕佛奴與齊靈雲姐姐送信,尋蹤到此,才知二位姐姐被魔火所困,特命妹子前來救援,如今靈雲輕雲二位姐姐俱在上麵,事不宜遲,快將劍收起,隨妹子去吧!”


    英瓊若蘭聞言才放了心,將紫郢劍收起,隨紫玲到了上麵。也是忙中有錯,李申二人該有此番小剖,竟忘了二人在下麵不曾受傷,全仗紫郢劍護體。正在英瓊收迴紫郢劍,紫玲近前用??救護之際,英瓊收劍時快了一些,紫郢一退,紅霧侵入,雖然紫玲上前得快,已是沾染了一些,二人隻覺眼前一紅,鼻端嗅著一股奇腥,容到紫玲將二人救上穀頂,業已昏迷不省人事了。


    西方野佛見來人出入魔火陣,將人救出,心中又驚又怒,用手一指麵前香爐,借魔火將爐內三枝大香點燃,口中念誦最惡毒不過的『天刑咒』,咬碎牙尖,大口鮮血噴將出來。對崖靈雲等忽見穀底紅霧直往上麵飛來,接著便是一陣奇香噴鼻,立刻頭腦昏暈,站立不穩。


    知道妖法厲害,正有些驚異,忽見紫玲道:“諸位姐姐不要驚慌。”言還未了,便有一朵彩雲飛起,將眾人罩住,才聞不見香味,神智略清,同時朱文寶鏡的光芒雖不能破卻魔火,卻已將飛來紅霧在十丈以外抵住,不得近前。


    紫玲一見大喜道:“隻要這位姐姐寶鏡能夠敵住魔火,便不怕了。”說罷向寒萼手中取過彩霓練,將彌塵??交與寒萼,吩咐小心護著眾人,自己駕『玄門太乙遁法』隱住身形,飛往妖僧後麵,左手祭起彩霓練,右手一揚,便有五道手指粗細的紅光,直往西方野佛腦後飛去。


    那紅光乃是寶相夫人傳授,用五金之精煉成的紅雲針,比普通飛劍還要厲害。


    西方野佛猛覺腦後一陣風起,知道不好,不敢迴頭,忙將身往前一竄,惜遁逃將出去有百十丈遠近。迴頭一看,一道彩虹,連同五道紅光,正朝自己飛來。眼見敵人如此厲害,自己法寶業已用盡,再不見機逃走,定有性命之憂!不敢怠慢,一麵借遁逃走,一麵口中念咒,準慵將魔火收迴。


    誰知事不由己,紫玲未曾動手、已將『顛倒八門鎖仙旗』各按五行生克祭起,西方野佛才將身子起在高空,便覺一片白霧迷慢,撞到哪裏都有阻攔。知道不妙,又恨又怕,無可奈何,隻得咬一咬牙,拔出身畔佩刀一揮,將右臂所斷,用『諸天化血飛身』之法,逃出重圍。


    他才往上升起,剛幸得脫性命,覺背上似被鋼爪抓了一下,一陣奇痛徹心,隻當又是敵人法寶,身旁又聽得雕鳴,哪敢迴顧!慌不迭掙脫身軀,借遁逃走!一氣逃出去有數百裏地,落下來一看,左臂上的皮肉去掉了一大片,連僧衣絲條帶和放魔火的葫蘆,都被那東西抓了去。這才想起適才聽得雕鳴,定是被那畜生所害!


    西方野佛想起隻為一粒雪魂珠,把多年心血煉就的至寶毀的毀失的失,自己還身受重傷,成了殘廢,痛極思痛,不禁悲從中來!正在悔恨悲泣,忽聽一陣極難聽的吱吱怪叫,連西方野佛那種兇橫強悍的妖僧都被叫得毛骨悚然,連忙止泣起身,往四外看去。


    他站的地方,正是一座雪山當中的溫穀,四圍風景又雄渾又幽奇。麵前坡下有一彎清溪,流水淙淙,與鬆濤交響。那怪聲好似在上流頭溪澗那邊發出。心想定是甚麽毒蛇怪獸的鳴聲,估量自己能力還能對付,便走下澗去,掏訣念咒,畫了兩道符,將水洗了傷處,先止了手背兩處疼痛。一件大紅袈裟被雕爪撕破,索性脫了下來,撕成條片,裹好傷處,然後手提禪杖,尋聲而往。


    這時那怪聲越叫越急,西方野佛順著溪澗走了有兩三裏路,看到一個極大的山洞,同時聽出,怪聲像是起自洞中,仔細一聽,竟在洞中發出,依稀好似人語說道:“誰救我,兩有益。如棄我,定歸西!”


    西方野佛好生奇怪!因為自己隻剩了一枝獨龍禪杖,一把飛刀,又斷了半截手臂,不敢大意,輕悄悄走近洞口一看,裏麵黑沉沉,隻有兩點綠光閃動,不知是甚麽怪物在內。一麵小心準備,大喝道:“我西方野佛在此,你是甚麽怪物?還不現身出洞,以免自取滅亡!”


    話才講完,洞中起了一陣陰風,立刻伸手不辨五指。西方野佛剛要把禪杖祭起,忽聽那怪聲說道:“你不要害怕,我決不傷你,我見你也是一個殘廢,想必比我那個狠心多伴強些,你隻要對我有好心,我便能幫你的大忙,如若不然,你今天休想活命!”


    西方野佛才遭慘敗,又受奚落,不由怒火上升,大罵道:“無知怪物,竟敢口出狂言!


    速速說出爾的來曆,饒爾不死!”言還未了,陰風頓止,依舊光明。西方野佛再看洞中,兩點綠光不知去向。還疑怪物被他幾句話嚇退,猛覺腦後有人吹了一口涼氣,把西方野佛嚇了一大跳。迴頭一看,並無一人,先還以為是無意中被山上冷風吹了一下,及至迴身朝著洞。,頸上又覺有人吹了一口涼氣,觸鼻還帶腥味!


    西方野佛知道怪物在身後暗算,先將身縱到旁邊,以免腹背受敵。站定迴身,仍是空無一物,好生詫異!正待出口要罵,忽聽吱吱一聲怪笑,說道:“我不早對你說不傷你麽?這般驚惶則甚!我在這石柱上哩,要害你時,你有八條命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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