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殺了。”楚天舒說,“我太害怕鬼了,所以在對方來臨之前自殺。這很符合邏輯。”


    林槐:…………


    “我可以複活他嗎?”他轉向黑桃a。


    黑桃a:……


    林槐:“你複活了。”


    楚天舒:“我又自殺了。”


    楚天舒對林槐露出了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


    我真是太溫柔了。他滿意地想著,為了避免情侶相殘、為了避免小朋友流著淚射殺戀人、為了避免悲劇的發生,我甚至以自殺的方式來結束了我的生命。


    在他看來,林槐確實非常感動。林槐連肩膀都在顫抖。


    林槐提出“複活他”的行為更進一步地肯定了他的猜想:林槐不忍看見他的死亡,寧願違反規則,也要讓他活下去。


    ‘我怎麽能讓你如此為難。’楚天舒在心裏說著,再度發出了自殺宣言。


    看著林槐越發顫抖的肩膀,他再次在心裏為自己強大的男友力而歎息。


    ……我真是太貼心了。他滿意地想著。


    在所有的人中,唯有梅花6一直注意著收音機裏的聲音。


    和在場的其他玩家不同,她、黑桃a與夏星野所扮演的梅花7,是這場聚會的真正策劃者。


    錄音機裏卻始終沒能傳來鬼物上樓的聲音——在最初,也是有過這種聲音的。然而隨著林槐的不斷搞亂,收音機裏便再也沒有傳來鬼物上樓的聲音。


    她看著人群中還在不斷搗亂的joker,露出了怨恨的表情。


    以一個服務生之力,在不驚擾所有住戶的情況下殺死12人,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因此,原本殺死這12人的並不是服務生,而是附著在服務生身上的鬼物。


    麗景酒店陰氣濃重,酒店的18層,更是所有陰氣灌頂之地。在酒店的18層複述過去的故事,本就是最佳的引鬼行為。


    按照她原本的設想,隨著這13名玩家對於自己死因的闡述,被這13人所激怒的13隻厲鬼,將會一個一個地走上來,並最終……


    “跟”著他們迴去。


    而在那之後,他們將會以自己所描述的故事裏的方式,遭遇一起又一起詭異的事件。他們或許會因此不明不白地死亡——但這並不重要,因為源於麗景酒店的“鬼物”已經成功地被他們從這裏帶了出去、並因此傳染開來,基金會組織活動的目的之一也因此而達到;又或者,他們找到了某種方法、甚至聯係基金會。基金會則會在考察他們是否擁有某些特質、又或者是否符合基金會的某種想法後,吸納他們進入內部組織,並對他們進行培養。


    而其中最為兇惡的那隻厲鬼——即那名在死前便被厲鬼所纏身的服務員,則會跟上這個戴著joker麵具的家夥。那名“服務員”,也是他們今日的主要目標。


    原本,今天的聚會是由梅花6一人組織的。對於這種事情,她已經是熟練工。她很自信自己能完成這個任務。


    然而……


    在會議開始之前,黑桃a居然突兀地要求參加這個聚會。


    和梅花6這種中層不同,黑桃是降臨基金會名副其實的高層人物——在某種意義上,他是他們這些成員所公認的、降臨基金會的真正組織者。


    她因此臨時勸退了一名參與者,以使得黑桃a能夠參與這場聚會。最初,她並沒有搞懂黑桃a參與聚會的原因。


    ——直到這個戴著joker麵具的人出現。


    ——難道這個人,是組織的重點觀察對象?


    每當其他玩家們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以第一人稱的方式激起一點陰氣的波瀾,joker總會以更加變態而扭曲的方式,將原本恐怖的靈異故事引向另一個方向,使得18樓對13樓鬼物的感召蕩然無存。


    ——同時,居然還符合了“一個普通人類該怎麽殺死這麽多人”的邏輯。


    ……老實說,梅花6也覺得很不對勁。這個人在描述自己該怎麽殺死這些住戶時居然表現得相當興奮,而且就連出血量、出血角度、砍哪裏比較致命都能描述得過於分毫不差。讓梅花6懷疑這個人平時到底都在看些什麽,才能讓他在即興演講之中都能表現得這麽熟練。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樓底下的那些怨魂除了被他惡心得不敢上來,或許還被他嚇得不敢上來。


    隔著麵具,梅花6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這個詭異的joker,她轉了轉眼珠,有了個新的想法。


    joker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注視,還在與不斷自殺的方塊k進行對線。梅花6突然嬌笑道:“既然故事已經到這裏了,那麽還有一個問題……”


    joker轉頭看她。


    “服務員,是怎麽死的呢?”梅花6笑吟吟道,“13樓橫屍遍野,按理說,服務員應該逃跑……是什麽讓他死在了1313之中?”


    “而且……”她故意壓低了聲音,“據法醫調查,他是親手用斧頭,劈開了自己的腦袋。”


    ——讓我看看吧。她快意地想著,除了是鬼物所為,你還能怎麽解釋這個結局……


    “殉情。”joker冷酷道,“在1313室因他而自殺後,他感覺到了愛的光輝,並因此殉情了。”


    說完這句話,他看向楚天舒,並對他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楚天舒似乎因為他的這一笑而更加信心十足了,越發相信了自己對林槐感天動地的愛。


    梅花6:……


    這下就連服務員也不想上18樓了。


    “故事接龍環節便到此為止了。”黑桃a道。


    他似乎習慣性地轉了轉自己的手指,接著道:“那麽接下來,是第二個環節——”


    “來講述一個,發生在你自己生活中的,最恐怖的故事。”


    他漆黑的眼珠透過麵具,看著眾人。


    “發生在自己生活中最恐怖的故事?”


    所有玩家竊竊私語了一番,其中一個玩家道:“我先來吧。”


    “在我高中時,爸爸為慶祝我的生日,給我買了一架望遠鏡。在那之後,我就經常拿著望遠鏡到處看。”少年聲音的人道,“我的宿舍正對旁邊的音樂樓。那天晚上我無聊時用望遠鏡對著音樂樓那邊看,卻看到了一個窗戶裏,有個女孩在彈鋼琴。”


    “她有一頭很長的黑發,看起來高挑靜美。在那之後,我就經常用望遠鏡看她彈鋼琴。”少年道,“後來,我決定去和她認識一番。我記得她彈鋼琴的房間在從左到右第十三個,也就是最右邊的那個房間。然而當我進入音樂樓後,我才發現……”


    “音樂樓裏,隻有十二個房間!”少年用驚懼的聲音說著,“我用望遠鏡,看到了一個並不存在的房間!”


    第二個女孩則分享了另一個鬼故事:“在六歲那年,我在車站等著父親來接我,卻碰到了一個女人問路。她穿著紅色的衣服,個頭高高的,問我去市醫院應該怎麽走,我低著頭在玩電子寵物,隨口告訴她我不知道。”


    “然後父親突然衝了過來,驚懼地抱住了我。從他語無倫次的話語裏,我才知道……那個高個子女人,居然沒有頭!”


    “更可怕的是,之後在另一邊的路口我們看到了一場車禍。那場車禍裏的死者是個穿紅衣服的高個子女人,她的頭被車輛碾碎了,沒有頭!”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分享者自己在生活中的恐怖經驗。林槐從他們的話語意識到,無論程度如何,這些人似乎都在自己的生活中遭遇過鬼,然而他們卻沒有因此感到恐慌和逃避,反而因此,萌生了對於鬼物的強烈興趣,始終追逐著與靈異有關的事,並希望在自己的餘生中能再見一次鬼。


    ……考慮到中國有16億人口,林槐覺得他們的存在,還是挺科學的。


    目前看來,他和楚天舒也的確是與這些人相似的。比如,他自己本身是鬼,自然是符合加入他們的要求。而楚天舒的所愛也剛好是一隻鬼,因此也更加符合需求。


    故事一個個輪換過去,每個人都分享了和自己有關的恐怖故事。輪到林槐時,他隨口講了一個出租車司機的故事。


    ……與此同時,s市另一邊的車道上,陳偉打了個噴嚏。


    輪到的倒數第二個人是一個虛弱的女人。黑桃a對她道:“輪到你了。”


    女人咳了咳,虛弱地道:“在我的生活中,我倒是沒有遇見過鬼物……不過輪到我了,我就也講一個和我有關的,最恐怖的事情吧。”


    “我的女兒,如果她還活著,今年應該已經二十四歲了。”她的眼裏泛起了淚花,“她在十四歲那年……去世了。”


    她的聲音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靜。


    “我花了許多錢送她進貴族學校。她一直告訴我自己在學校裏過得很好,直到她從廁所裏跳樓時,我才知道她一直被人霸淩。”女人慢慢道,“她死了,而那些人還活著。這或許是我經曆過最恐怖的事情了。”


    “我多麽希望這個世界上有鬼啊,如果她還在,她就可以殺光那些欺負她的人了吧?”女人道,“那些人不值得活下去……不值得活下去啊……”


    “我恨這個世界。”她最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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