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過,在山區已陰暗多了,傳出不少歸鳥鳴聲.啼泣感人。


    樓影已被驚醒,她已恢複冷靜.一臉窘熱的穿迴散亂的衣服。


    隨後才轉向小千,冷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有沒有侮辱我?”


    小千見她清醒了,心頭也寬鬆不少,忙著道:“沒有沒有!全是誤會!我是為了治你的傷……”


    “傷在手臂,你卻解我的……”樓影也難言“寬衣解帶”之意。


    小千臉也紅了:“你的傷不隻一處……”他欲言又止,比了比樓影的右胸脯。


    樓影窘著臉轉身往胸脯摸去,才發現果然此處也有傷口。


    是歎,也有喜。喜者,小千果然是為治她傷勢而解下她衣衫。歎者.自己一個未嫁女人,竟然被陌生人觸及身軀。


    雖是為了治傷,但心情那能抹平這個疙瘩,若傳出武林。自己麵子將擺往何處?


    尤其對方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轉過身軀,冷目凝向小千,突地她冷道:“是你故意設下陷井,想示恩於我?”


    她想及當時小千曾喊過,設下許多陷阱,自己又不願接受這個恩惠,隻好勉強出口。


    小千伸出手指,腫脹仍不小,無奈道:“我若設陷井,就不會自己也挨了一針,這會要人命的!”


    見及小千也受傷,樓影也拉不下這個臉,冷道:“是何物所傷?”


    “天毒蜂”。


    聞及此蜂,樓影不禁也微微哆嗦。


    她雖未曾見過,卻也常聽父親提及此蜂之厲害,於是更加肯定陷阱並非小千所設,自己的命的確是他所救。


    心中激蕩不已,她突然發現小千生得一張純真而令人喜愛的臉孔,刁鑽中帶著靈秀,並非那種青麵僚牙的土匪臉。


    他至少比自己小三歲以上,又怎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然而父親陳屍的現場,除了他和另一名兇手.已無其他可疑人物。尤其是他無緣無故的闖入彩虹軒.此點就很難叫人信服。


    她冷道:“雖然你救了我的命,但你卻是殺我父親的仇家,我不能放過你,我會先殺了你,然後自殺還你救命之恩!”


    小千眉頭直皺:“幹嘛硬要把我們都弄死?咱們和談不行嗎?”


    “不行!”樓影冷斥道:“別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抵去你所有的罪行?”


    小千歎道:“做人還真難,殺人的人沒事,救人的反而招來一大堆麻煩。”


    樓影心一橫.冷森道:“你認命吧!殺人償命,這是武林千古不變的定律!”


    她往腰間抓去,方覺新月鉤已不在身邊,頓感驚慌。


    小千知道她在找武器,遂把缺角的新月鉤送還她,稍帶謔惹的笑道:“你的寶鐮刀在此……剛才一時情急,借它一用,現在原物奉還。”


    樓影突見一把好好的新月鉤,現在已變成破銅爛鐵模樣,不禁又想笑,又驚怒,但笑意一閃即失,更加冰冷的接過新月鉤,冷森道:“隻要能殺你,新舊都一樣!”


    說完已攻出把式,但她傷勢未複,威力已大打折扣,不再像以前的淩厲迫人。


    小千見她又出手,趕忙閃向左側林區,急叫道:“大姑娘有話好說,我根本沒殺你爹,這全是誤會!”


    “誤會?”樓影追掠著:“當初你為何不說?”


    “當初我不知道你這麽難纏……”


    “現在知道了,你就想編故事來推脫?”


    “不是,該說是不想再背黑鍋而已。”


    樓影冷笑:“現在說已經太慢了!”


    她已將小千逼向山崖峭壁死角,那招“鉤月飛彩雲”已使出,新月鉤飄浮不定,旋風似的快捷已斬向小千胸懷處。


    小千已無退路,看樣子隻好以寶衣硬接此招。


    是以故意裝作絕望模樣,長籲短歎而無奈絕望道:“沒想到我臉綠綠會死的這麽慘?


    唉!也罷!下輩子碰上這種事,可千萬別再出手救人……”


    眼看新月鉤就要斬向小千胸腹,樓影突然喝聲騰空,硬將真氣迫出,把新月鉤給逼向左邊,再以吸字訣將它吸入手中,飄落小千身前不及三尺。


    她嗔道:“你為何不出手?”


    小千歎道:“反正早晚都要死,倒不如早點死掉,到閻王那裏報個名,也好早點投胎。”


    樓影嗔怒:“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


    小千不閃不避,本就有試探之意,如今反應全不出他所料,已暗自黠笑不已,表情仍是木訥;“我在等你下手。”


    “你?”


    樓影不禁有氣,新月鉤高舉過頭,就想砍向小千腦袋,小千已閉上眼睛.一副安祥的視死如歸神態。


    不知怎麽,她就是下不了手,咬牙兩三次仍無法狠下心來。


    突地她已怒叫:“你走-一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她已轉身背對小千,兩行委曲淚水又已滲出。


    小千沒走,他要想走,早就走了,他隻是想化開雙方的仇怨,免得樓影的心靈又受了傷害。


    兩人就此靜默下來。


    直到樓影抽搐已平息不少,小千才道:“大姑娘別難過啦!你爹的確不是我殺的,否則我不會不承認。”


    樓影仍沒反應。


    小千道:“等我把事情說完,你再聽不懂,那時我也無話可說了,隨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樓影已挽袖拭去淚痕,仍沒迴話,不過可以看出她心情已較為平靜。


    小千已道:“當時情況我也搞不清楚,我以為你爹是獵手,所以我接了一筆生意,就是要找你爹決鬥.誰知道我和大板牙潛到你爹房間,才發現他已經死了。


    起初我還以為,他不是你爹樓竹,才想到要找你們問個清楚,後來你和你哥哥一窩蜂的就湧進來……”他幹笑道:“結果是很清楚了……死的果然是你爹……”


    樓影也迴憶當時情景,小千是曾問過自己,臥房住的是誰?難道他真的不知自己父親長的何種模樣?


    她已轉身,冷道:“當初你為何要承認,是你們殺的?”


    小千幹笑道:“我已說過……我以為你們不是硬角色……所以想耍耍威風……”


    樓影冷道:“除了這些,沒有其他原因?”


    小千道:“有,你爹是我的目標,殺了他,我就算贏了。”


    “你早就想殺我爹?”


    小千道:“如果你爹是獵手,我是想殺他。”


    樓影似也知道獵手的規矩,並未再追問小子殺人的進一步原因。


    “我爹不是獵手!”樓影冷道:“是誰告訴你,我爹是獵手?”


    “一個人。”小千答了等於沒答。


    “誰?就是替你安排生意的人?”


    小千點頭:“不錯……”


    “他是誰?”樓影道問。


    小千搖頭無奈道:“我不能告訴你,因為獵手有責任保住這個秘密。”


    樓影冷嚷道:“你不說,你就是殺我父親的兇手。”


    小千道:“應該這麽講:我沒殺你父親,這件事就跟他沒關係,他也是生意人,殺人是不須要理由,你應該去追查那真正的兇手才對。”


    樓影冷道:“他也有可能請另外一名獵手下手。”


    小千自得輕笑道:“如果他要請別人,就不必花冤枉錢請我這天下第一獵手了。”


    樓影瞄向他,一副怪裏怪氣,就是看不出武功高強模樣。


    “你要是天下第一獵手,為何被我追得那麽慘?”


    她說出此話,不禁也覺得想笑,不知怎麽,見著小千,她總想拆穿他牛皮而獲得一種快慰心理。


    連喪父之沉重心情也壓不住這股衝動,而暫時把憂傷給忘掉。


    也許是小千有某種讓人覺得親切而容易相處的感覺吧?


    小千一張臉也微微泛紅,幹笑道:“獵手是不隨便殺人的。尤其是我,更不能破例……我要讓其他獵手當榜樣,而你又逼的那麽緊,我隻好落荒而逃了……”


    他的解釋過於牽強,但樓影卻寧可信其有,否則她將不好如何麵對這可能是仇家,又是救命恩人的人?


    尤其她心頭已有個渴望,小千不是真的兇手,那這一切,都不須再那麽痛苦的蠶食的脆弱心靈。


    想及昨夜至今的種種遭遇,樓影不禁再度感傷起來。


    “不管如何,你的涉嫌是最大,我不能就此把你放走。”她冷道;“直到找出真正兇手以後,我自會跟你作個了斷。”


    小千眉頭直皺:“留下我,對你那麽重要嗎?”


    樓影道;“不留你,我沒辦法向我哥哥交代,而且……萬一你真是兇手,又被你逃掉……”


    小千實在不願被人牽著鼻子走,卻又不忍讓她為難。


    他想了想,隻好出此下策:“我看這樣好了,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幫你抓兇手,若到時抓不到人,你再來抓我問罪如何?”


    樓影冷道:“不行,至少你得先見見我哥哥再說!”


    “你哥哥正在氣頭上……”


    樓影冷目中帶有祈求;“為了你的清白,你最好現在就跟他說明白!”


    小千心想多說無益,眼前先解決再說,其他的事,等碰上了再解決也不遲。


    他點頭:“好吧!反正我也沒事趕,走一趟也好。”


    樓影目露一絲喜色:“隻要你不是兇手,我想我哥哥是不會為難你的。”


    一切結局太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不禁悸動的希望事消不要再有突變,就這樣平淡的發展下去。


    不要再把小千變成仇家,屆時她將不知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兩人稍加整飾一番衣衫,趁著天未黑之前趕下山。


    來至一小村落,黃昏已至。


    此處又無飯館茶鋪,早上吃的燒雞,味道仍香在唇邊,肚子已咕嚕直叫,饑腸實讓人難忍。


    村裏似乎有不少肥雞,小千已打起歪念頭:“大姑娘,你該餓了吧?”


    樓影已一天一夜未進食,不想還好,一想及,可就難捱了。


    她隻有稍微點頭,一路上她想過,還是要和小千保持距離,以免將來引起種種受痛苦的局麵。


    小千已賊樣的指向雞群。


    樓影見他如此表情,不禁淡笑道:“你想偷?”


    “別說的那麽不雅,我做事很有分寸的!”小千一副老成樣:“你別當那全是人家養的,其實在這山林小村,很多野雞都和家雞混在一起,你隻要抓對了,是沒人會管你的。”


    樓影道:“真有此事?”


    小千瞄眼道:“否則我們這些流浪漢,哪來的雞肉吃?”


    樓影也感到新奇,追問道:“怎麽分辨家雞和野雞?”


    小千笑道:“很簡單,隻要拿一塊石頭打過去,會跑的就是野雞,不會跑的就是家雞,嗬嗬!野雞是怕見人的。”


    除了他以外,誰會想出這種歪道理?


    樓影問道:“要是被打中的呢?


    小千笑道:“那就是我們今晚的晚餐。”


    樓影不禁想笑:“這還不是和偷的一樣?”


    小千道:“機會一半一半,縱使打中家雞,還不是留下一隻野雞補償他,算來算去,他也沒吃虧!”


    雖是歪理,卻甚有道理。


    樓影一時腦筋也轉不過來,真以為可以以野雞來彌補,道:“我來試試!”


    她已蹲身在找尋適當石塊。


    小千也樂得觀其所成,含有逗趣道:“怎麽打都沒關係,不要打到養雞的主人就行了。”


    樓影已拾起石塊,掂掂斤兩,準確的已打向雞群。


    霎時雞群四處亂竄,急驚叫聲不斷,一隻雞已趴在地上不動了。


    樓影正想欣喜驚唿,小手卻暗道:“糟了”,趕忙把她拉至屋角躲起來。


    樓影感到納悶:“幹嘛要躲?”


    小千噓了一聲,細聲道:“我忘了告訴你,打中雞尾巴,會引起騷動,野雞逃了沒關係,家雞要全跑光,我們拿什麽賠人家?”


    樓影瞪眼道:“你怎麽不早說?”


    小千已探頭往雞群瞧去,並未發現主人,方始放心。


    他轉視樓影,含笑道:“現在說還來得及,你這次打的很好,雞群沒散,這表示那隻是生過蛋的野雞,屁股是很耐打的!我們晚餐有著落啦!”


    樓影怎知是小千在瞎扯?還以為他內行到聽聲音,就知道這野雞是否已生過蛋?不禁帶有欽佩的眼神瞧著小千,道:“我們現在可以去拿了!”


    小千心想如此騷動,怎會沒有人發覺,難道村裏的人都還沒迴來?


    如若她知道,已在不知不覺中做了一次小賊,她將不知作何想法?


    一切似乎都太平靜,是有點反常,小千可沒心情跟她一樣的喜上眉梢,怪精明眼睛己往小村四處尋去,總想找出原因。


    樓影高興的提起手中肥雞,含笑道:“你看!這野雞……我們晚餐有著落了。”


    小千瞧瞧野雞,裝笑道:“還真肥!第一次幹……成績就那麽好,將來前途末可限量!”


    樓影不知他話中有話,仍笑道:“你一說,我就懂得分辨什麽是野雞和家雞了,隻要能分辨,打石塊的功夫並不難,說起來,這方麵,你的功夫應該比我好才對。”


    小千稍帶嘲意道:“我哪能跟你比?總歸一句,你己進入狀況,將來大有可為,‘雞婆’這個封號,非你莫屬啦!”


    樓影不明小千話中含意,輕笑道:“什麽是‘雞婆’?”


    “雞婆”本是指話多之意,小千卻另有一番解釋。


    他笑道:“‘雞婆’就是捉雞皇後的意思,你一上手就表現良好,將來這個封號一定被你奪得,我現在先如此稱唿你,也好讓你先‘過癮’一下!”


    樓影一份自得,不過她仍說了:“可是……這個‘雞婆’好像不怎麽好聽……”


    小千笑道:“隨你啦!如果你不喜歡,隨便自己再想一個,隻要和雞有關就可以,什麽‘雞太太’、‘雞小姐’都行!”


    樓影淡笑著,她當真把小千的話當了真,開始想著如何取個漂亮名字,較為順耳。


    小千則對方才不見村民之事仍感到狐疑,逆問道:“你過去時,沒看到人嗎?”


    樓影搖頭:“沒有,也許我打的是野雞,他們不在乎,所以沒出來。”


    小千稍稍點頭,心中卻暗忖:“奇怪……不可能嘛……都快天黑了,他們該迴來才對……”


    再次瞄向雞群及茅屋,仍是如此平靜,禁不了好奇想探個究竟,他已道:“剛才是你打的,現在該輪到我了吧!”


    樓影晃著手中肥雞,含笑道:“我想一隻就夠了,我吃的不多。”


    “我吃的卻不少!”小千黠笑的摸著肚皮:“一餐我最少要兩隻肥雞才夠,你捉了一隻,我也該捉幾隻,否則到時為雞腿而你爭我奪就不好了!”


    “我不會跟你爭……”


    “我知道你不會,但我會啊!”小千狡笑著:“我有這個毛病,這是不好的毛病,為了不讓它發生,我看我還是自己捉的好!”


    聽他如此說,樓影也不再表示意見,畢竟和他碰麵還不到兩天,而且對方還有可能是殺父仇人,怎可與他過份親近?


    想及殺父仇人,那股高興心情已拾迴不少,表情也為之冷漠下來。


    可是小千的舉止又讓她冷漠不了。


    因為小千已扛起頭顱大的石塊。準備砸向雞群。


    他存心想驚動所有村民,以證明這些人到底在或不在。


    樓影已愕道:“你用這麽大的石塊?……”


    小千得意而狹道:“大才好!一次解決。省得麻煩!”


    樓影已禁不住而輕笑起來,再次瞧向小千,似要把他瞧個清楚,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做的全是出乎常理之事?


    小千已相準準,隨後奇快無比的砸的雞群。


    霎時雞群亂叫亂竄,宛如遇著殘狼惡虎般沒命奔逃。


    一顆石塊已壓著三數隻雞身,那些雞似乎都已死亡,全然不動了。


    樓影見及死了那麽多雞,心頭感到不安,道:“你壓的都是野雞嗎?”


    小千邊注視小村,邊迴答:“當然!我的石頭會辨別,它的一定是野雞。”


    聽及如此,樓影似乎較為安心,雖然心頭仍有點不忍,但野雞就有些野獸的味道,捉獵起來則較為名正言順了。


    “難道真的會沒人?”


    小千瞧了一陣,不見動靜,隻好認定沒人在村中,心頭也為之坦然。


    自得一笑,他道:“我這就去拿晚餐,到時你會發現,我的都是正統的‘騷雞’!


    可口得很!”


    他大搖大擺的已走向雞群。


    樓影瞧他的動作,不禁一笑,對他鬼靈精怪的舉止,總帶著些某種不脫稚子之心的好感。


    “有人在家嗎?我綠豆門主來索晚餐啦……”


    小千大搖大擺的走著,不停自大的叫出聲音,他似乎已覺得如入無人之境,要怎麽喊就怎麽喊,無人會加以幹涉。


    豈知事出意外,竟然有聲音迴答:“有的。”


    小千霎時愕楞,擺出架勢,準備迎敵,靈目直往發聲處瞧去,該處一片黝黑林區,那來的人影?


    聲音甚淡,又見不著人影,小千突又以為自己聽錯了,立時又問:“有人在嗎?”


    話聲未落,暗處又有迴音:“有的!”


    小千這次可聽得清清楚楚,隻見聲又不見影,夾帶著林葉隨風輕晃,唏唏嗦嗦,好似孤魂野鬼在磨牙,憑添三分鬼氣。


    小千明知是人,但背脊不禁也發了寒。


    這人分明是衝著他來的。


    “我的媽呀!……”全身毛寒寒,小千掉頭就想溜。


    豈知黑漆林中已再次傳出聲音:“門主,是我……”


    小千已被他喚住,這聲音甚熟,而且並無敵意,小千很想知道他是誰,遂轉頭再往林區瞧去。


    “是你?李憐花!”


    他感到驚訝,為何李憐花會突然出現在此地?


    李憐花身形已閃出黑林區少許,他似有意避著樓影,盡量靠在茅屋後側,輕輕笑道:


    “門主請借一步說話。”


    說完,他已再閃人暗處。


    小千也明白他的用意,心念一轉:“來了也好,我還有許多問題要問你呢!”


    隨後他也想及遠處的樓影,心想這是擺脫她的好機會。


    他馬上恢複鎮定,大搖大擺的往茅屋晃去,並叫著:“大肥雞,你逃不掉的!”


    他故意裝作追趕雞群閃入屋內,然後已尖叫;“你是誰?啊”


    聲音急促而短暫,他已穿牆而出,逃向黝黑林區。


    他想借著“被俘”之假相來隱瞞樓影,以免以後見了麵,無法向她交代。


    樓影果然大為驚愕,叫聲“小綠豆”,丟掉手中肥雞,已掠往前,追向小千遁失的茅屋,想救出小千。


    可惜小千是有意甩開她,隻留下少許線索以讓她追出窗口,而掠入林中,反方向去搜尋。


    如此當然無法找到小千,失望之餘,她又趕迴小村,仍是一無發現。


    她開始為小千耽心了,縱使小千可能是她殺父仇人,可是現在她卻為他而忐忑不安,甚至想找到擄走他的人,替他報仇。


    心情的轉變,連她自己都未曾感覺出來。


    “小綠豆,到底是誰擄走你了?……”


    她一份焦慮和急切,在小村找不著蛛絲馬跡下,她隻好順著方才追掠的方向,漫無目標的追趕下去。


    “夕陽已沉,山林一片黑森。


    李憐花引導小千抵達一處頗為寬廣的溪邊。


    兩岸長滿了長草蘆葦,若非在溪中,很難發現有人在此,是個相當隱密之處。


    小千追上他,第一句話就問:“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李憐花淡然一笑道:“嗬!門主不必操之過急,我們慢慢的談,也許能談出一個結果來。”


    小千瞄他一眼,心想已經碰上,遲早都要談個清楚,遂冷冷一笑道:“你最好能說個清楚!我可不是呆子一個。”


    他已蹲在溪邊,掏著溪水準備洗去一天奔逃所流的汗水。


    李憐花苦笑道:“我跟你一樣,是個謎。”


    小千瞄向他,冷道;“你也不清楚這檔事?”


    李憐花苦笑道:“要是清楚,我何必下你的莊,賠上這一局?”


    這話正是小千對樓影所言,當時樓影信了,現在小千也有點相信。


    他又追問;“你不是約定洛陽見麵,為何又跟在我背後?”


    李憐花道:“這點老夫可以解釋,主要是因為西巫塔烏銳也跟在你們背後,我覺得事情若加入他們,可能會有變化,所以才迴頭跟蹤他們,以防止事情另起變化。”


    小千洗完臉手已起了身,冷道:“你跟來,還不是一樣起了大變化?你說跟蹤烏銳,後來又怎會跟到我後頭?”


    李憐花道:“當時傳出樓竹被害消息,以及你被樓影追殺,我就想前來解危,至於如何跟上你,那該算在你鬧過‘柳堤銀刀’之後,消息不脛而走,我很容易就找到此地。”


    小千道:“你也看見我和樓影那段事?”


    他顯得緊張,要是樓影脫光衣服被瞧見了,他可就罪加一等。


    還好李憐花已搖頭:“沒有,當時我追至山腳,已見著你們兩人一起步出山林,而你似乎已受她挾持,是以我才安排了小村那幕劇。”


    小千愕然道:“村裏的人早就被你遣走?”


    李憐花含笑道:“隻有十餘戶,隻給他們每戶五兩銀子,他們高興都來不及就把村屋給讓出來。”


    難怪雞飛亂跳,還見不著半個人影,小千終於明白了這原因,但令一個問題又升起。


    他狡黠道:“你又怎知我會去抓那些雞群?”


    李憐花道:“我並未考慮這些,如果你不動雞群,我還會以此村為下手地點,因為那裏有十餘戶人家,不論救人和撤退都十分理想。”


    要是小千,他也會選擇此處,不禁對李憐花所言相信不少。


    沉吟一陣,他道:“你當真不知誰殺了樓竹?”


    李憐花苦笑道:“我正為這事感到頭痛。”


    小千凝目注視他:“這可能是個騙局。”


    李憐花驚愕道:“騙局?怎麽會呢?”


    小千道:“若不是騙局,怎會在我接下這筆生意時,有人趁機就把他殺了?”


    李憐花道:“可是押此次賭局是以生死做輸贏,你沒死,就表示你贏了,彩頭一點也不會少,他哪來的騙局?”


    小千道:“我說的是對方有意要我背黑鍋,故意出如此高的價錢來押我賭上這一局。”


    李憐花道:“如若真的如此,對方大可不必再派人去殺樓竹,他隻要出錢讓你去殺死樓竹,不也可以達到目的?”


    他又道:“對方若真的有意要樓竹死,別人出手或是你出手,不也都一樣?”


    小千感到迷惑了,李憐花說的沒錯,若那人為的是要殺樓竹,大可不必事先動手,既然他下了注又再派人下手,這顯然很不合理。


    他想了又想,除了一個可能對方目標是自己。


    小千道:“要是那人真的要我背黑鍋,這事就有可能發生。”


    李憐花道:“一個獵手隻在輸贏,怎會在乎背黑鍋?他若想通此事,該不會出此計策,除非你和他有何深仇大怨……”


    小千突然想及在七星湖碰上那位神秘老人,除了他以外,小千似乎想不出和誰有深仇大恨。


    難道此次賭局,真會是他押的莊?


    他急問道:“是誰和你押上這一局?”


    李憐花顯得有點為難,因為莊家和獵手一樣若非不得已,決不輕易告知他人身份以免日後的麻煩。


    他道:“你懷疑是他擺你一道?”


    小千點頭:“不錯,照你這麽說,他也有此可能。”


    李憐花沉思半晌才道:“我認為他和我一樣不會如此做,不過為了讓你相信,我答應帶你去見他。”


    “什麽時候?”


    李憐花含笑道:“不會很久,至少我得先通知他一聲。”


    小千點頭道;“好吧!我就暫且相信你,這件事等見著他再說。”


    “多謝門主!”李憐花拱手答禮。


    “別謝的太早!”小千道:“此次被人擺了一道,心頭亂得很,咱們得想個法子揪出兇手才是,否則我這個臉就丟大了。”


    李憐花道:“這正是老夫想找你談的原因,你能否將經過告知一二?”


    小千立時將昨夜所發生的一切,告訴李憐花。


    李憐花頻頻點頭:“能在無聲無息中殺死樓竹,此人功力似乎無法想像……”


    小千追問:“你看天下誰有這個能力?”


    李憐花道:“照此斷言,可能有三個人,一個是排名天下第一的‘武帝’另一個是排名第二的‘歡喜神佛’,這兩人武功高深莫測,似乎沒有人真正見過他倆的真麵目,以及武功。”


    稍頓了頓,他又道:“可惜以這兩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會暗殺製人,所以他兩-嫌的機會也不多。”


    小千希冀追問:“第三個人是誰?他很可能就是兇手。”


    李憐花瞧著他,已輕輕笑起來:“第三個人也不是兇手。”


    怎麽可能?你憑什麽斷定?”小千有點不服地說。


    李憐花已笑的暖昧:“因為第三個人就是以”。


    “我?”


    李憐花含笑道。“不錯,是你,如若你不可能贏過樓竹,我也不會押你這個莊,既然那人是你,你當然不可能會是兇手了。”


    小千鱉笑不已,本以為找到了另一條線索,沒想到李憐花的答案會是自己,這一切又是甭談了。


    他道:“這麽說,我們就永遠無法找到兇手了?”


    李憐花道:“那也不一定,如若此人有目的而為,遲早他會現原形。”


    小千若有所覺,突地道:“我看此事和‘歡喜神佛’大有關係,你不是說烏銳跟在我後頭?可見他有可能是兇手。”


    李憐花道:“在未明真相之前,誰都有可能是兇手,也有可能不是兇手。門主不妨給我一點時間,等有了眉目,我再給你一個答覆如何?”


    小千道:“既是如此,你大可查清楚再來找我也不遲?”


    李憐花含笑道;“別的可以等,但與你的誤會必須先解決,否則我可坐立不安。”


    小千瞄向他,似乎很看中自己模樣,不禁也笑了;“看樣子,你還是滿能辨別輕重的嘛……”


    李憐花苦笑道:“若不來解釋清楚,也許憐花閣會像今晨的柳家莊一樣,被你弄得一塌糊塗了。”


    想及得意事,小千不禁咯咯笑個不停,隻要笑得開心,心情也爽朗,什麽事情都好辦。


    “算你還有先見之明!”小千笑道:“現在誤會已解,你可以安心去辦事,別忘了還有我的酬勞。”


    李憐花道:“事出突然,我一直未和對方碰頭,是以酬勞之事可能要寬延幾天,等我遇上他,再問他有關殺害樓竹之事,將能和酬勞一起奉告於你。”


    小千道;“隨便你,別再出差錯就好。”


    李憐花道:“已出了一次差錯,在下自會更小心,倒是門主此時成為替罪羔羊……”


    “誰說我是‘羔羊’?”小千意氣風發道:“我是猛虎,是獵手,他們敢來找我,嘿嘿!我自會剃他們胡子!”


    李憐花含笑道:“抱歉!在下用詞不當,不過門主不以為麻煩能免則免?”


    小千點頭道:“你說的也是有道理……看樣子我得迴去好好修養一陣子,等你有了消息再說。”


    “門主將迴去哪裏?”


    “洛陽知林居,我還有朋友住在哪裏。”


    李憐花點頭:“隻要一有消息,我一定馬上通知門主,時候已不早,老夫想告退了。”


    小千道;“你走吧”


    李憐花含笑拱手,隨即轉身想離去,突又想及什麽,再轉了迴來,開懷一笑:“洛陽在東北方,門主隻要順溪直上三裏,再往左拐,約兩裏路程就有官道直通洛陽,路線隱密,較為不易被人發現。”


    “我知道啦!咱們洛陽見。”


    李憐花再次拱手,方自飄身離去。


    他那過於開懷而近於暖昧的笑,總讓小千感到全身不自在:“一個大男人還取名‘憐花’?還笑的那麽肉麻兮兮!”


    他抖著身軀,又蹲下舀水潑洗臉頰,好去除這股不自在的壓迫感。


    隨後他也溯流而上,照李憐花所言,很快找到官道,直往洛陽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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