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學府裏的綠茵小道上,聽著書舍裏傳來的朗朗讀書聲,感受著聖人之音在空中迴蕩,讓人心神寧靜而安逸。


    可是天宸似乎並沒有受到這種氣氛的感染,而是滿麵愁容,眉間那一縷憂思仿佛濃墨,濃厚而化解不開。


    昨日郡尉的話如同響鍾,在他的耳邊不斷迴蕩。通過他的敘述,天宸大致了解了天人兩域隔絕後,凡間都發生了什麽。


    千年之前的仙魔大戰給凡間帶來了極大的災難。


    先是大量的飛禽走獸被魔物侵染同化成嗜血的魔獸,後來又有一些人類也被魔化,與人族反目為敵,在人間大肆屠戮。


    由於上下兩域隔絕,人族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這些魔患。


    最後人族用計,將大部分魔獸都困在了一處無天無日之地,用一座巨型陣法封印了幾處通道。而剩下的魔獸和魔人則被人族擊潰,逃進了十萬荒山和幽暗森林之中,至今不曾踏入人族世界。


    魔患並沒有就此結束。就在百年之前,原本被仙神封印住的魔淵發生異變,魔淵之下湧出滾滾魔氣,漸漸籠罩住整個魔淵。


    這百年來,魔淵之下還時不時地噴出一些異物,都是當年戰死魔淵的魔族戰士的殘存之物。這些東西擁有著強大的魔性力量,吸引了很多生靈前去冒險尋找,血煞就是其中之一。


    魔淵已經死寂了數百年,如今發生這些異變,隻能說明封印可能已經鬆動,不太牢固了。


    凡間眾族都在擔心魔淵那邊的魔族是不是又要再次入侵人間。


    如今仙凡兩域不通,一旦魔族侵入人間,光憑他們能夠抵擋得住魔族大軍嗎?


    這也是天宸心憂的地方,他很清楚魔族的實力,一旦魔界大軍侵入人間,如果沒有仙域參戰,人間眾族即使齊心合力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然而現在還有最讓天宸困惑的問題。當年,他率領仙域大軍在魔淵阻擊魔界大軍,最後生生摧毀了魔淵通道,又封印了魔淵入口。


    按理說通道一毀,魔族是不可能在找到這個入口的,那麽魔淵為何會發生這些異變?封印之力又怎麽會減弱?


    天宸百思不得其解,心裏亂成一團。


    當年是他擅自挑起的戰爭,為了除掉魔尊,設計將他引到凡間來壓製他的修為……


    然而天宸萬萬沒想到,因為他的舉動,會給人間帶來怎麽多的災難和隱患。


    天宸心頭難安,如果真的是因為他自己,導致人間被魔族攻陷……那他就真是仙域萬古的罪人,無顏再迴去了。


    “也不一定就是魔界發現了那條通道,也許那裏隻是發生了一些其它變故。”


    天宸這樣安慰自己。不過有機會他一定要去魔淵走一遭,隻有親自去確定一下,他才能徹底安心。


    張成業是平陽學府的教習,為學生傳道授業解惑數十年,一直以來都深受學生們的愛戴和敬畏。然而隻有一個學生例外,那就是他的女兒張筱言。


    一想到張筱言,張成業就氣不打一處來。女兒的性格機靈古怪,行事任意妄為,既不像個大家閨秀,也不像個知書達理的讀書人。她從小就愛闖禍,總是做出讓他氣的火冒三丈的事來。這不,張教習又被他女兒氣得三屍暴跳了!


    張成業對著女兒怒目而視,“你真的想要氣死爹嗎?我們讀書人若要練氣修身,就得要借以名家典籍,凝聚文思種子。大家都選四書五經之類的聖人之作,你卻選擇【山海玄異錄】這類誌怪之流!真真是斯文掃地,有辱門風啊!”


    張筱言雖然跪在地上,但是卻絲毫沒有認錯的覺悟,反而僵著腦袋頂嘴:“誌怪典籍為何就不行了?當初是爹你答應過的,給我自己選擇的權力,現在你是要反悔了嗎?言而無信,這是君子所為嗎?”


    張成業氣得跺腳道:“爹是讓你在儒家十三經裏自己選擇,可你竟然挑這種無用的雜書,你能指望【山海玄異錄】養出浩然之氣嗎?你真是太讓為父失望了。”


    “為什麽就非要浩然之氣不可?其它文氣各有所長,也不比它差。”張筱言不服道。


    “浩然之道乃文道之正宗,可養出浩然之氣者甚少,咱們平陽學府也不過一手之數。你資質奇佳,養出浩然之氣的希望極大,而你卻不好好珍惜,平白的糟蹋了自己的天資……”


    張成業怒氣衝衝,指著女兒喝到:


    “我不管你怎麽想,十天之內,你自己廢了現在的文種重新培養!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迴不能由著你的性子來了!”


    張筱言一下子躥起,瞪著她漂亮的大眼,威脅道:“你要是逼我,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張成業這迴是鐵了心了,打定主意不管女兒玩什麽花樣,自己絕不上套。於是坐下來喝著茶,也不理會女兒的威脅。


    張筱言見他爹絲毫都不搭理她,氣的直咬牙。


    她很不甘心地嚷道:“你別後悔,我現在就去尋死!我……我……我去投湖!”說完便奪門而出。


    張成業無動於衷地繼續喝茶,書房外的學生們忍俊不禁,其中一位憋著笑問道:“老師,我們要不要去攔著師姐?”


    張成業歎氣道:“攔什麽攔?她什麽性子你們不清楚嗎,要是有人攔她,她會鬧騰地更起勁。誰都別去理她,隨她去折騰,等她覺得沒意思了,自然會乖乖迴來的。”


    再說張筱言,她裝著哭鬧了一路,結果發現身後沒一人跟出來攔著她,這讓她相當惱火。


    “難道是我現在的演技退步,裝的不像了?”張筱言心裏狐疑。其實她的演技還是相當到位的,隻是她平常把這種一言不合就尋死覓活的把戲玩得太多了,大家早都免疫了。


    “哼,我就不信了,憑我高超的演技,還騙不到你們這群書呆子嗎!索性就玩大點,這次真跳進湖裏,反正我水性好。”張筱言嘴角一翹,跑到學府的蓮花湖旁,一聲哭嚎:


    “爹,既然你要逼我,那我就死給你看!”


    張筱言說完,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撲通一聲跳進了湖裏。正在附近湖邊的學生們見有人投湖,都嚇了一跳。趕上前一看,發現是大名鼎鼎的張筱言,都搖搖頭,無語地走了。


    張筱言毫不氣餒,假裝成溺水的樣子,不停地在水中撲騰。把一個溺水之人的神情狀貌表現的淋漓盡致,出神入化。可惜了解她的人,都不信她這一套。


    然而,也不是所有路過的人都認識她……


    天宸走在湖邊小徑上,還在沉思著魔淵的事,結果被一陣唿救聲驚到。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湖中一個女子正在水中掙紮撲騰,沒一會兒就沉了下去,隻見水麵上升起的一串串氣泡。


    天宸眉頭一皺,眼見情況緊急,二話不說,縱身跳入湖中救人。


    他一入水就驚愕地發現,自己怎麽在往下沉呢?他急忙擺動手腳,想要把頭露出水麵,慌亂之下卻總是不能如願,一不小心咕嚕嚕地被灌了幾大口湖水。


    不怪天宸犯傻,他從小到大,戲水可都不是靠遊的。以他從前的修為,就是沉進海底也能如履平地,隨便一道避水術,就可在水中任意馳騁。然而現在,他就是一個不會水性的凡人。


    天宸遇事向來臨危不亂,可他用盡了手段卻絲毫改變不了逐漸下沉和窒息的趨勢,不由心生一絲慌亂。他不得不一邊灌著湖水,一麵扯著嗓子求救:


    “救命啊……救命……有沒有人……我不會水啊……”


    再說張筱言,她左演右演都等不到有人來“救她”,沮喪之下都要放棄了,誰料到這時竟然有人從岸上跳下水來。


    她暗自偷樂,心想父親他們估計是見她動真格的被嚇到了吧,這迴終於下水來救她了。不過她才不想被他們那麽容易地“救”了,於是她在湖中不經意的向遠去移動,同時更加賣力地“溺水”了。


    然而不遠處的那一聲“救命”,把她驚的差點真的溺水了。這人誰啊?難道不是下水救她的嗎?怎麽不來救她,反而也是一副溺水的姿態?


    張筱言氣的銀牙暗咬,她才不相信這人真的不懂水性呢,哪個人不會水還會往水裏跳,然後再向別人唿救的?此人一定是故意來讓她出醜的,故意裝作溺水讓她來救,從而來自己揭穿自己。


    “哼,這人不光是來壞自己事的,還是來砸場子的!他這演技不錯啊,裝的太像了,我都差點以為這人是真的溺水了。


    不行,聰明如我,絕對不會上這個當,你就慢慢裝吧,看你能裝多久!”張筱言心裏這樣想到。


    可是過了一會,她也開始不確定自己的判斷了,因為看起來這個人好像真的是溺水了。


    有些細節裝是裝不了的,比方說她假裝自己溺水,可能會象征性地嗆上幾口水,但是不會無節製地狂灌湖水。


    就像眼前這人,張筱言眼睜睜地看著他喝湖水喝得肚子都鼓起來了。如果純粹是和她開玩笑的話,那也太拚命了。


    就在這一會兒功夫,天宸已經無力掙紮,向湖底沉去。張筱言臉色一變,趕緊紮進水下,向那人下沉的位置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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