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朝的邊境有一處險要地勢,遍地怪石嶙峋,險峰成林,綿延不斷,是兩國國界一道天然的屏障。


    不過如果你以為這裏人鳥絕跡,那你就大錯特錯。險峻山林深處的一個山坳裏,坐落著一座偏僻的小村莊。


    沒人知道這個村落存在了多久,甚至外麵的人大多都不知道這裏還有這麽一個地方。隻約莫知道,這裏的村民當初是躲避兩國戰亂拖家帶口藏在這裏,後來住習慣了,直接就在這裏落戶。


    此座村莊僅有十幾戶人家,且大多數是茅草黃泥屋,走在茅舍小道上的村民們麻衣上雖有補丁,但衣衫幹淨整潔,赤黑的臉上大多笑容淳樸,說明即使人們日子過得清貧,但依然十分滿足。


    這裏的位置遠離人群,交通極為不便,仿佛自成一個世界,而村裏人大都很少出門,基本自給自足。


    一間破破爛爛的小木屋裏,突然咿呀被打開,一個典型農家人樸實麵貌的中年漢子偕同一個中年哥兒從裏麵慢慢走出來,走到門外兩步遠之時,兩人轉過身對著打開的門不停的鞠躬,嘴裏感激的念叨:“謝謝大夫!謝謝大夫!您真是活菩薩……謝謝謝謝……”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當做的。”裏頭傳出一個聲音,語氣淡淡的,“老兄的胳膊這段日子還需多多注意,一個月內千萬不能提重物。”


    “是是是,謝謝大夫……”中年夫夫千恩萬謝,感恩戴德的互相攙扶著離開。


    漢子是世代生活在這個小村莊的村民,老實淳樸,從未離開過村子見過世麵,半天前,他修葺屋頂時不小心摔下來,所幸關鍵時刻用手掰住可碰到的東西,所以他沒受什麽傷,但是胳膊也因用力過猛而脫臼。


    隨後就被夫郎扶著前來問醫,不多時,就被治好了。


    這個大夫是三個多月前隻身來到他們村裏的,他跟村長買了間久沒人住的荒廢小破木屋後入住進去,就基本不出門。


    他們村子閉塞,對待外來人多是陌生而警惕,但關注好多天沒見其有什麽動靜,眾人就漸漸無視了他的存在。


    直到半個月前,一戶農家的調皮小子玩鬧時不小心摔破頭,當場血流不止,不多時就昏迷不醒。


    村子閉塞,要去縣城求醫的話出去也得整整兩天,以小子嚴重的傷口,等出了山,估計小子也不行了。平時大家有個病痛什麽的皆是自己找些草藥亂吃一通,然後挨挨就過去了,挨不過去就草席子一卷,埋後山。眾人對小子的傷束手無策。


    眼看這小子活不過來,正當絕望之際,大夫悄無聲息的出現,隻是喂顆黑色藥丸,在瘦小嶙峋的身板上點幾下,血流不止的傷口奇跡般愈合,微弱的唿吸也變得有力。


    他們簡直像是看到神跡,當時就跪下喊神仙,感謝神仙救命之恩,後來大夫說他隻是個小小的大夫,不是神仙,他們才改口喊大夫,但心裏,是直接當成神仙敬畏著。


    後來,但凡村裏有個小病小痛,都找大夫來治,他們不知道大夫姓甚名誰,他們隻知道他是他們全村的救命恩人,有了大夫,他們再也不懼病痛傷痛。


    為了留住大夫,他們家家戶戶都獻出最好的東西,可是大夫心善,從來不收他們的一分一毫,這讓他們更加感恩戴德。


    漢子夫夫麵帶笑容,帶著深深的感激離開迴家,沒多久就不見人影。


    半開的木門無風自動,咿呀一聲被關上。


    孤零零佇立的小木屋陷入一片沉默,仿佛遺世獨立。


    時間一點點流逝,高照的豔陽漸漸西移,沉沒在山的一側,餘暉染雲霞。


    天色慢慢變暗,農人背著農具木柴三三兩兩歸家,小小的村莊熱鬧起來。


    零星的燭火亮起。


    漆黑的小木屋中,一個更加漆黑的影子緩緩移動,隨後亮起火折子點燃油燈。


    昏黃的燭燈火搖曳,照映出一張神色不明的平凡麵孔。


    如果原澈他們看見,就會知道,這人正是他們遍尋不著的邪道道全子。


    在花岩幾人的步步緊逼下,道全子不得不退避三舍,小心翼翼掩藏蹤跡。現在的他還不到當年無所畏懼的修為,如果僅是那隻桃樹精和那個人類想要他的命的話,他根本不怕,因為哪怕他們兩人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惜,竟然連國師重鳩也參與進來。


    這就不得不避其鋒芒,狼狽的躲到這鮮為人知的山旮旯裏。


    想到當初重鳩輕易的重傷他,造成他身上的傷口久久不能愈合,他的眼裏閃過一絲仇恨和忌憚,現在的他對上重鳩仍然沒有勝算,隻有想辦法將那狐妖林幼安抓來煉丹,他才能恢複到鼎盛時期。


    想到他養了好多年的底牌不棄沒了,林幼安剛好懷了隻半妖,可以彌補,他就貪婪不已,恨不得馬上將那狐妖捉了,可惜外麵風聲正緊,他躲都來不及,哪還敢輕易出現?


    如喪家之犬般躲在這偏僻的鬼地方,讓他更是懷恨在心,自從碰上那個原澈,他的事就沒順過,如今還這般狼狽……


    道全子的眼睛閃過一絲陰霾。


    他轉過身,祭出一隻泛著陰寒之氣的銅鼎。


    隨即,煉出一道如活物般翻湧的黑霧,黑霧在道全子的控製下,湧向立在半空的鼎爐,在鼎爐裏外遊走,黑霧震動得更劇烈,隱隱的,似乎還有一陣陣似人非人的尖銳慘叫聲傳出來,異常詭異。


    道全子麵色未變,兩手交疊,做了幾個繁複的手勢,鼎爐邊緣的霧氣更加的濃黑。


    忽然,他眼神一厲,倏地將鼎爐和黑霧收起,與此同時,身形一閃,直接破頂而起。


    下一刻,搖搖欲墜的小木屋四分五裂。


    而奇怪的是,這裏發生這麽大的動靜,好似沒有人注意發現,村裏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發生了什麽事。山坳的小村莊,仿佛被分割成兩個世界,一個危險重重,一個寧靜祥和。


    至於第二天是否會看到碎成一塊塊的小木屋,看到後又會是什麽反應,不在知情人的考慮範圍內。


    道全子身如輕燕的躍了幾躍,隨後停在一處凸出的山岩上,背手而立,望向極不友好的不速之客。


    三道修長的黑影成三角之勢站在不遠處。


    月亮從雲層中露出臉來,清輝灑下,並不明晰的光照映出三人的麵容。


    此三人,便是原澈,重鳩和花岩。


    他們的關係網撒遍各個角落,整整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追尋到道全子最後消失的地方,然後又用了兩天的時間才鎖定他藏身之處。


    萬萬沒想到,道全子竟然龜縮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讓他們一頓好找。


    “別來無恙啊各位。”道全子的眼神一沉,他料想到他們遲早會找到他,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在他的預計中,起碼得半年的時間才能找到這裏。他還準備過一個月才再挪地方的。


    這裏與外界幾乎沒有聯係,據他所知,這個村子的人,這幾個月還沒出過去,而他藏在這裏,也沒有一個人或其他東西知道,沒想到這樣也能讓他們這麽快找來這裏,倒是小瞧了他們。


    “別來無恙。”原澈低低一笑,“你倒是讓我們找的好辛苦。”


    道全子敏銳的感受到原澈的變化,目光微閃,怎麽會?幾個月前還是個沒怎麽見過血腥的人類,如今卻是像從屍山裏淬煉出來一樣,沾滿血氣。


    “三個圍攻我一個,是不是有些勝之不武?”道全子沉聲道,心中忌憚,一個國師已經讓他全身戒備,這個原澈也讓他感覺到危險。


    “這個你放心,你的對手隻有我。”原澈說道,目光銳利而充滿殺意。


    重鳩和花岩一人一妖,隻負責在一旁守著,防止他逃跑而已,道全子三番兩次逃走,說明他有很多後招,而有重鳩他們在,他相信,這次道全子,插翅也難逃。至於他們會不會插手?原澈想,誰知道呢?


    “哦?”道全子的目光落在重鳩和花岩身上,花岩淡淡一笑,“我們隻是圍觀而已。”他們既然決定讓原澈親自報仇,就不會插手。


    道全子心中一定,三個人他對付不來,一個人的話,他還能找到機會……


    道全子心中冷笑,所謂的正義的堅持,也就自詡君子的人和妖才會去遵守這些莫名其妙的界限。


    如果是他,以多欺少又如何?達到除掉敵人的目的就行了。


    仇人就站在麵前,原澈再也忍耐不住,率先拔劍,一躍刺向道全子。


    “來得好!”道全子大喝一聲,雙手迎戰。


    兩人空中交戰,影如閃電,一招一式幹脆利落毫不留情,越打越偏離小村莊。


    原澈心中有考量,這裏有普通人類在,道全子無所顧忌,他不能不顧慮,萬一道全子拿那些人類做人質,他們束手束腳,反而容易讓他找到機會逃走。


    花岩和重鳩對視一眼,身形同時一閃,緊緊尾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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