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琴身受重傷被抬迴房後,消息就徹底瞞不住了。


    一向冷靜自持的文祺當場落了淚,一直把文琴當成半個兒子的原爹當場就炸毛了,邊哭邊罵原澈那個沒良心的連這麽嚴重的事都瞞著他們,氣勢洶洶的想馬上找他興師問罪,還是被明舒和文祺他們攔了下來。


    將杜大夫迅速找來給文琴看過,得到杜大夫保證性命無礙後,才將揪著的心放下一半。


    原澈來到文琴的房間,看到的就是一派熱鬧的畫麵。


    當然,熱鬧不是說吵雜,隻是爹爹坐在繡墩上低著聲音對文琴噓寒問暖,文祺仔細聽著大夫一字一句的囑咐,手中執筆迅速記下來,以期讓文琴得到最好的照顧,明舒則是哪裏需要他就在哪裏。


    文琴的臉色還是很蒼白,不過看著精神很多,他神情認真的聽著原爹的絮絮叨叨,眼底的濡慕看得分明。


    文琴可以說是父親和爹爹一手帶大的,在他離家十幾年的日子裏,基本都是文琴陪在他們身邊,父親和爹爹曾起過收文琴為養子的心思,可是文琴覺得原家能給他一口飯吃還如此細心的栽培他已經對他恩重如山做牛做馬一輩子都不足以迴報,執意不肯再接受更多的恩情,一直謹記自己仆從的身份,從不逾越半分。


    “文琴。”原澈走過去。


    “少爺,對不起,屬下……”文琴見到原澈很是驚喜,隨即想到什麽,掙紮著下床準備謝罪。


    原澈幾步上前扶住他,讓他躺好,“先躺下再說。”


    “澈兒,這是怎麽迴事文琴不是去跑商了嗎?怎麽受這麽重的傷迴來?還是官府的人送迴來的”


    “爹爹,您先別激動。”原澈安撫道,“事情沒您想象的那麽嚴重,別擔心。”


    “一切有我,安心。”


    原爹順順氣,總算沒那麽火大,他是信任自家爺兒的能力,但是看到文琴虛弱的躺在床上,還是忍不住心頭火起。


    “夫人,我們去看看庫房有沒有什麽補品給文琴補補身子。”明舒在原爹又想噴火之際及時截住。原澈投以感激一瞥。


    “對對對!文琴正虛著,必須得補補,我記得庫房還放著根百年人參……”想到就行動,原爹拉著明舒連忙往庫房趕。


    杜大夫也拿著藥箱告辭,文祺拿著寫滿字的幾張白紙,迴頭看著文琴,眼中淚意不退,但看少爺有話要問文琴的意思,文祺福福身,還是告退,還體貼的關上門。


    原澈看文祺的樣子,心裏更加愧疚,想著,等文琴好了,就給他們辦個盛大的婚禮,讓文祺風風光光嫁給文琴,不然,他都不知怎麽補償他們。


    房間隻剩下兩人,一時間隻覺得清淨不少,原澈坐到繡墩,一臉嚴肅的看著文琴,單刀直入的問:“文琴,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少爺,這次是屬下大意了,對不起……”文琴愧疚極了,“要不是我……”


    “先別論是誰的責任,你先將事情的所有過程,事無巨細的告訴我。”


    “是。”文琴應聲。


    原來,在他們迴臨鳳城的途中,必經之路的一座橋不知為何斷裂了,因河麵寬闊河水湍急,人和貨物都難以運送過去,找不到渡河的船,等橋修好不知要多久,正好鏢局的一個人說順著河流往下走,繞過一片山林,那裏還有一座橋可渡河,文琴猶豫著,到底抵不過其他人的慫恿,點頭應了。


    文琴很慚愧,少爺曾多次告誡過他們,出門在外,一定要安全穩妥為上,常年跑商,還是盡量走前人走過的路更有保障,能不走偏僻的路就不走,哪怕可以節省些時間……


    而他竟然將少爺的話忘在腦後……如果他當日不點頭,或許這場禍事就不會發生了。他辜負了少爺的信任。


    想到此,文琴一個爺們,也忍不住抹淚。


    “你不必自責,這樣的事誰也不希望發生。那天發生的一切,你一字不漏的告訴我。”


    “是。”文琴定定神,整理了下思緒,緩緩將當天的事一一詳述出來。


    那天他們因為橋斷繞路,那條路卻是十分偏僻,鮮少有人走。而鏢局的人說他們走這條路已經走幾次了,根本沒什麽危險,看他們說得信誓旦旦,文琴也信了。跟鏢局合作過幾次,文琴和他們也算熟,知道他們不至於騙自己。


    可惜,這次似乎沒那麽好運。在到達那片樹林時,他們停下來歇息,隻要走過這片樹林,就能看到橋,就能渡河,然而,最終,除了文琴,沒有一人走出那片樹林。


    變故發生那刻,沒有人能及時反應過來,一個極其詭異的哥兒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時,離他最近的兩人已經沒了命。


    就算他們後麵反應過來,在那個身手詭譎的紅衣哥兒麵前,依然毫無反抗之力。隻有文琴隻能勉強過個幾招,但沒多久就身受重傷。


    沒有一炷香時間,他熟悉的那些兄弟,前一刻還有說有笑的兄弟,已經渾身是血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了無生息。


    那人似乎十分享受貓逗老鼠的樂趣,沒馬上將唯一還活著的他立即殺死,而是提起一具具軀體,鼻子對著鼻子,然後,文琴親眼見他的兄弟,外露的手和頭,一點點變黑變癟,身體也肉眼可見消了下去。


    原本悲憤不甘已經做好死亡準備的文琴,饒是自認見過大風大雨,也被此刻這一幕驚駭住了。這還是人嗎?這是什麽怪異的功法?可以把人吸成幹屍?


    文琴渾身冰冷,不知是因為血液的流失還是因為恐懼,或者兩者兼具。


    忽然不知哪來的力氣,文琴迅速爬起來,踉蹌的逃走,可惜那人很快就追上來,在甫踏出那片樹林之際,還是被抓到。


    生死關頭,文琴腦中的記憶走馬觀花的閃現了很多,想著辜負了老爺和夫人的精心栽培,辜負了少爺的信任,辜負了……文祺的一片情意。


    正絕望不甘等死時,似乎看到有人出現,不確定是不是救他,最終,文琴還是昏死過去。


    再醒來時,他重傷在床,渾身不能動,他才知道,是護國衛救了自己。


    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護國衛的人就旁敲側推的詢問那天的事,文琴心裏直覺怪異,就將自己疑慮的部分隱瞞,一口咬定自己沒看到什麽異常的事,隻說那哥兒身手高得可怕,他們根本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殺死了,而他,眼見不敵,連忙逃走,可惜還是沒逃命成功,如果不是護國衛及時趕到,他恐怕已經命喪黃泉。


    表達了感激,又表明了無辜,文琴還技巧性的反問幾句,雖然沒套出什麽信息,但文琴知道,如果他說了什麽不妥當的話,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估計沒活命。


    哪怕身受重傷,文琴都保持神智清晰,時刻警惕著,幸好自己的話沒什麽漏洞,勉強打消他們的懷疑。


    還沒來得及提讓他們幫忙聯係原家,他的麵前就出現一個渾身冒著涼氣的俊美爺兒,他下意識警戒,但在那人犀利的目光下,他好像透明得無所遁形,在那人逼人的氣勢下,文琴以為自己真活不下去了。


    那些護國衛對那人那麽恭敬,自己是生是死全把握在他手裏,而那人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文琴一直惴惴不安,生命完全沒保障。


    然後,他從那些人的稱唿中知道,原來那人是熙朝人萬分敬仰崇拜的國師大人!他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有必要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大人降尊紆貴親自來看望嗎?看來他真卷進什麽了不得的事件中。


    在他提心吊膽的時候,一個稱是九皇子的爺兒笑眯眯的問他,臨鳳城原家少爺和他是什麽關係,態度溫和,顯得十分平易近人。


    文琴更加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將原家卷了進來,斟酌著語氣,說那是他的主家。


    那人又問了幾句,然後就讓他安心養傷,還細心的幫他傳消息出去,文琴自然不敢透露什麽不該透露的信息,免得招來禍患。


    “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


    原澈聽了,隻覺得悚然,那兇徒竟然那麽邪門,還能將人吸成幹屍,連文琴這麽一個稱得上高手的,都幾乎毫無反抗之力,看來那晚就算是他和淩之楓聯手,都不一定打得過他。


    那天晚上他們能這麽輕易離開,算是僥幸了,估計是他們之後不巧那晚死去的人剛好經過吧……


    原澈想到那一罐罐骨灰,想來不單單是方便攜帶,也有掩蓋真相的意思。


    “我聽說國師大人之所以親自出手,是因為被偷了東西。”想了想,文琴補充道。


    “這個我知道,不過我們不便知道更深入的事,他們需要我幫什麽忙,我會幫,不過他們不主動告知的,我們就當不知道。”免得聰明反被聰明誤。


    文琴點頭。沉默了下,又問:“少爺,您覺得這世上會有妖魔鬼怪嗎?”親眼見熟識的人一點點被吸成幹屍,太衝刷文琴的三觀了,怎麽看,都覺得像是誌怪話本裏描述的那樣,著實驚悚。


    原澈拍拍文琴的肩,“你家少爺我不信這個。你也別自己嚇自己,估計那人是練了什麽邪門的功夫。”他不混江湖,可是江湖傳說聽過不少,曆史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情況。


    文琴想想也是,他隻是一時慌了神才有這麽荒誕的想法。


    “你安心養傷,萬事有我。”


    “是。”文琴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情況幫不上什麽忙,得盡快養好傷才能幫少爺分擔,再來迴到家,文琴才徹底踏實了,心情放鬆下來。之前打起精神安夫人和文祺他們的心,又和少爺說了那麽久,文琴此時麵有倦色,有點支撐不住。


    原澈又安慰幾句,方才離開,讓文琴好好休息。


    沒走幾步,就碰上迎麵走來的林幼安和遊方道士。


    他還奇怪,剛才怎麽不見林幼安的身影,原來去找他的道士師父了。


    “文琴已經歇息了?”林幼安問道,他還準備讓花岩哥哥看看,畢竟是被妖傷了,說不定有什麽後遺症,以林幼安如今的道行,他看不出什麽來,但花岩哥哥兩千年的道行,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有什麽不妥。


    “歇下了。”這林幼安還挺有良心的嘛,還親自去請他師父來看看文琴,呃,仔細想想,林幼安對每個人都很不錯啊,除了他之外……原澈很鬱卒,這麽令人悲傷的事實真不想知道。


    嗯,道長那麽厲害,說不定身上就有什麽療傷聖藥可以讓文琴迅速恢複元氣,那個姬兄能那麽快恢複,不也是吃了靈丹妙藥嗎?原澈不好向他討要,道長能主動給出來就再好不過了。


    “要不我先去看看?”如果還沒睡下就讓他們進來?


    “不急。”遊方道士撚撚胡須,“晚點再過來也可以。”反正裏麵那人性命無礙,早一刻晚一刻沒區別。


    聽道長還願意再過來,原澈也就沒勉強讓馬上去看,畢竟文琴硬撐了那麽久,也很累了。


    三人一同往外走,不多時,就有管事匆匆來報,有消息了。


    原澈眼睛一亮,迅速辭別道長和林幼安,然後和管事迅速往外走。


    “在哪裏?”


    “我們的人在城外郊西兩公裏處有發現紅衣哥兒的蹤跡,未避免打草驚蛇,我們的人一直沒敢大範圍搜尋,隻知道他就在那個地方範圍。”


    “做得好,這就足夠了。你趕緊找人將消息傳到府衙,然後聽從他們的下一步指示。”


    原澈很想親自去郊西看看,但理智扼製住他的想法,有那麽神秘的國師大人在,一定能將兇手捉拿下來!


    “算了,我親自去府衙一趟。”在府衙,估計能更快得到信息,不親自聽到兇手被繩之以法的消息,難平他心中積鬱已久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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