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整個禪院家的‘帳’禁止內部所有術師外出, 唯獨不包括禪院姐妹和孩子。


    陷入精神狂亂狀態的八人全部是‘帳’內的戰力天花板,再加上迅速蔓延、不能被輕易撲滅的火勢,禪院家的覆滅大概就在今晚。


    另一邊, 並不遙遠的東京校,悄然彌漫的霧氣逐漸濃重到再也看不清周圍。


    窗外濃霧彌漫。


    三輪霞茫然四顧,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橫濱校。”


    樂岩寺嘉伸的眼睛猛地圓掙,寬大袖子下的手掌越來越用力。


    “橫濱校?!”三輪霞怔楞迴頭。


    “夜蛾正道!”樂岩寺嘉伸從沙發上站起來, 蒼老的聲音帶著憤怒, “你就是這樣‘乖乖行刑’的?!”


    然而, 夜蛾正道失去墨鏡遮擋的臉上也漫上了遲疑的神色。


    “校長……我覺得這之間可能有什麽誤會。”三輪霞擋在樂岩寺嘉伸身前, 小心翼翼地勸阻, “我覺得夜蛾校長不是這樣的人……”


    樂岩寺嘉伸在短短幾十秒內,讓阻攔理智的憤怒強行退去,直到他的聲音再次平靜如初:“你的意思是, 橫濱校做了這一切。”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三輪霞支支吾吾,在兩位校長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她本心不想讓夜蛾正道死,但夜蛾正道也的確不是會為拒絕行刑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總之……”三輪霞試著讓室內緊繃的氣氛平靜下來, “……先冷靜下來, 現在情況不明,內鬥是最糟糕的做法。”


    樂岩寺嘉伸看了她一眼, “這就是橫濱校做的。”


    他冷哼一聲, 聲音低啞,“術師會被濃霧奪走術式,無法使用咒力。被奪走的術式還會變成個體, 反過來反噬術師。”


    三輪霞表情茫然,“那這不是……”之前咒術界上層遇到的敵襲。她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隨即感受到自己能使用的咒力漸漸幹涸。


    “咒力……!”門外突然傳來幾聲驚恐的叫喊。


    然而不知為何, 這叫喊僅僅出現了幾聲,門外迅速變得悄無聲息,安靜到詭異。


    “!”


    三輪霞後退半步,條件反射般握緊了刀把。


    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唯一的腳步聲便異常清晰。


    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在門前停下。


    三輪霞手下握刀的動作越發用力,“門外是誰!”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咚。


    敲門聲不大,卻像是敲在了三輪霞的心裏。


    她有些緊張地咬緊了唇角,強行忽視心中的驚慌和茫然,穩穩地站在那裏,沒有後退。


    在所有人情緒各異的視線中,把手被向下擰動。


    房門打開後,露出的是穿著沙色風衣、麵色平淡的熟悉男性。


    “織田老師……”


    真的是橫濱校……三輪霞的嘴角被自己咬出血絲,說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


    織田作之助向她點點頭,“三輪同學。”


    “為什……”


    然而,眼前憑空出現當初機械丸對織田作之助伸出的手,讓三輪霞無論如何也問不下去。


    “樂岩寺校長。”跟三輪霞打過招唿,織田作之助的視線投向樂岩寺嘉伸,“請您放棄抵抗,禪院家已經淪陷,加茂家主喪失了自主意識,封印五條家主的咒具尚在橫濱校中。”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像是沒有什麽能勾起他情緒的起伏。


    “在橫濱校麵前,咒術界已經沒有抵抗能力了。”


    咒術界……?


    三輪霞的唿吸越來越輕,表情由不可置信逐漸變得驚慌。她下意識側過頭,像是要從樂岩寺嘉伸那裏尋求否定的答案。


    然而,樂岩寺校長像是被死死地定在原地。


    三輪霞從沒在他的臉上看到過如此的表情。


    “校……長?”


    這一聲茫然的‘校長’像是喊醒了樂岩寺嘉伸,剛剛的動搖仿佛幻覺,蒼老的校長穩穩地站在那裏,重重敲下手中的拐杖,木杖與地板碰撞發出的重響響徹整個房間。


    “橫濱校,你以為這樣騙得了老夫嗎。”


    他提起手杖,再次重重地砸在地麵,聲音蒼老,卻嗓音洪亮,厚實而堅定,“就算沒了禦三家,你當其餘的咒術師,當我京都校是擺設嗎!”


    “抱歉,是我忘了說。”


    織田作之助的表情居然帶上了認真的歉意。


    “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也喪失了自主意識。”


    “至於京都校。”


    從織田作之助身後傳來另一聲緩緩的嗓音。


    披散著白發的男人額邊發飾搖墜,在輕而悠閑的腳步音中,來到幾人的視線中。


    來人紅寶石一般的瞳孔左移,漫上了笑意,“所以,這片濃霧,就是【綁架】和【脅迫】喔。”


    明明房門大開,守在門外的京都校生卻不見絲毫動靜。


    “京都校的校長。”澀澤龍彥靠在門邊,唇邊笑意淡淡,拋起手中的紅色寶石。


    “你是要用京都校全員的命換咒術界的尊嚴呢。”


    紅色寶石在空中停滯一瞬,反射出瑰麗的光彩,又迴到蒼白的掌心。


    “還是要用咒術界的尊嚴換京都校全員的命?”


    他側過頭,憂鬱而精致的麵容上,眉眼彎起。


    局勢翻轉。


    濃厚的霧氣籠罩中,樂岩寺嘉伸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三輪霞伸了伸手,不知該用何種表情才好,嘴邊的‘校長’無論如何也叫不出。


    “澀澤。”織田作之助突然皺起眉,瞳孔倒映出不屬於現在時間的畫麵。


    隨即。


    在死一樣的寂靜中,在三輪霞猛然緊縮的瞳孔中,在夜蛾正道的愕然中。


    京都校的校長被身後一模一樣的人影用手掌刺穿而過。


    失去掌控的手杖濺上樂岩寺嘉伸的血液,順從重力的指引,重重砸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澀澤龍彥靜靜看樂岩寺嘉伸緩緩捂住自己腹部的傷口,語氣帶著些風涼:“看來你在未來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呢。”


    禪院家,聲勢浩大的火海中,視線混沌一片的旗袍女人滿身是血,將金發男人打飛到半空。脖頸處突兀出現血手印的金發男人在濃煙中吐出口血,視線失去清明,卻仍緊緊盯著對麵的特級咒術師。


    哭喊聲在火海一般的禪院家迴蕩,纏繞著火焰的木質房屋倒塌後發出巨響,哭喊和巨響上升到被濃煙籠罩的半空,又被‘帳’牢牢的鎖在其內,漏不出半點聲音。


    在所有掌權者陷入未知混亂的情況下,唯二清醒的本家血脈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肩負重任,指揮著所有非術師和孩子們從‘帳’離開。


    家主外出的加茂家從禪院家得到消息,迅速派遣高級術師組建的救援隊進入‘帳’,卻在步入的一瞬間,被加茂家主展開的生得領域絞殺,永遠留在了禪院家。


    短短十數分鍾,加茂家失去大量精銳,新世代戰力幾乎半數折損,在短暫的猶豫和激烈爭吵後,加茂憲紀成為了加茂家的新任家主,宣布停止對禪院家的救援。


    得知兩家巨變和東京校現狀的五條家全體沉默,不作迴應。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去。”


    長發遮擋額前,冥冥輕輕撫了撫肩膀上的烏鴉,嘴角帶笑,“加茂家精銳全軍覆沒,你們去也隻是白白送死。”


    “……以你之見呢?”打頭的一級咒術師目光淡淡。


    “以我之見,就是坐山觀虎鬥。”冥冥笑的意味深長,“法不責眾嘛。”


    “……”


    隱隱約約的交談聲響起,周圍的術師漸漸動搖。


    在外人看不見的地方,一級咒術師和冥冥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兩人,還有術師隊伍中隱蔽而不引人注意的幾人手機上,最後一條短信如出一轍:是來自五條家的巨額轉賬。


    前去禪院家救援的咒術師大半被一級咒術師冥冥趁機策反,剩下的小半則死於‘帳’內扭曲錯雜的生得領域。


    至此,咒術界的主要戰力幾乎全部失去反抗能力。


    橫濱校,教堂模樣的圖書館內,英倫偵探模樣的少年不緊不慢,在漫天書籍的包圍與見證下,將手中的白色方塊輕輕放在攤開的純白書頁上。


    中島敦對他尊敬地躬身,走上前,用小刀割開了自己的手指。


    鮮紅血液滴滴滑落,攤開的白色書頁貪婪地將血滴吞食殆盡。


    輕柔的風悄然而起,逐漸席卷整座圖書館。


    在仿若教堂的頂點,書籍圖樣的彩繪玻璃投下異樣的柔和光彩。


    微風盤旋向上,沿路吹開牆壁上的數萬本書籍,在無數書頁發出的嘩嘩聲響中,光彩和微風迎麵相遇。


    世界安靜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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