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羲載曜,萬物鹹覩!


    當第一縷霞光破雲而出時,原本水天一色的海麵上也被渲染成斑斕之色。那耀目的華光仿佛灼然一切,絢爛縟麗間便將萬物鍍上豔豔赤紅,不禁令在一艘豪華客船上等候多時的看客們發出一聲又一聲的讚歎之聲。


    然而身著粗布短打的少年船工,卻對著甲板上一眾兀自陶醉的老爺小姐們極為不屑,斜目白眼的冷哼道,“一群白癡!不過出個太陽,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你才白癡!”一拳重重的落在少年的腦袋上,魁梧健碩的船主雙手抱胸,一臉兇煞的威懾道,“布置給你的活計幹完沒有?!活沒幹完,卻敢在這裏對著客官們說三道四!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乘船的就是大爺,給錢的就是主子,沒有這些衣食父母養活,咱們一船老少都要吃西北風去!”搖頭晃腦的接著話茬說了下去,少年誠然連結都不曾打過一迴,顯是己對船主的說教倒背如流,“阿大,你成日裏把這番說辭掛在嘴邊,累是不累?”


    “累……”對於少年的頑劣,船主眉頭一皺,提腳踹在他的腿彎處,恨鐵不成鋼的道,“被你這小兔崽子氣得磨破口舌,你說我累是不累?!還不趕緊把甲板給我打掃幹淨,要是待會絆了哪位貴人的腳,小心老子剝了你的皮!”


    “是,是,是!”自是知船主麵惡心善,素來不過嘴上嚇嚇人,卻不曾真刀真槍的罰過誰,少年嘻嘻一笑,也並不太為在意,轉身就要去繼續打掃,豈料卻是鼻梁一酸,竟是迎麵與人撞了個滿懷。固是剛剛才被教訓,可正值熱血當頭的年紀,少年哪還記得船主的苦口婆心,脖子一梗就要發難。豈料剛一抬頭,就被嚇得閉口結舌。


    怕少年又要闖禍,船主也是匆匆趕來救場,卻見到他噤若寒蟬的模樣,心下正自奇怪,可看到當事的男子,他竟也是不由一驚。


    原來這男子是昨天深夜上的船,當時黑燈瞎火,他並不曾看的真切。可人家出手闊綽,一上來就扔了錠二十兩的元寶來,,縱是懷中抱著個女人,著實可疑的不是一星半點,可麵對著沉甸甸的銀子,縱是有千言萬語,也能瞬間變成天聾地啞。是以,船主簡直毫不猶豫的就給了男子一間上好的艙房,此時再見方才記起。


    眼前的男子臉戴麵具白衣勝雪,雖未顯一絲殺氣,卻讓人莫名膽寒。然而與其說是對他心生懼怕,倒不如說是虔誠敬畏。因為那無與倫比的氣度,超凡脫俗的風華,似乎就連多看一眼都是對‘尊貴’二字的褻瀆。所以船主默默的低著頭,下意識的就要隨少年一起走開,殊料男子卻是先行開了口,“到鐋石鎮的碼頭還要多久?”


    被清冷如月的嗓音所窒,船主的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一怔之下才忙不迭的彎腰迴應道,“快了快了,不到晌午就能到岸。”


    微微點了點頭,白衣男子旋即轉身,卻在臨了不容置疑的命令道,“給你一個時辰,靠岸後清空船上所有的乘客及貨物!”


    即使一百二十個不想與之作對,可無端端的被個外人指手畫腳,就算是好脾氣的船主也不免橫生了幾分氣節,長臂一攔,阻了男子的去向道,“這位老爺,我們跑船掙的是辛苦錢,這要是去鐋石鎮的人自是另當別論,可還有需去別處的人呢?您這一開口就讓我清客卸貨,讓他們怎麽辦?讓我們怎麽活?”


    可惜明明是在情在理的一番辯駁,卻好像壓根沒入男子的耳,衣袂翻飛中輕輕巧巧的躍過船主,姿勢優美的如同是羽化飛天的謫仙,但說出的話卻似臘月霜寒,“不必活!一個時辰內沒做到,你們全都會死!”


    且不論船主作何感想,隻說聽完這席話的少年便第一個不肯答應,提了手中的掃帚就要與其拚命。可萬萬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義膽忠肝被男子連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輕蔑也倒罷了,竟也會遭到船主的製止。看著翩然離去的背影,少年直氣得眼淚汪汪,跺著腳恨恨道,“阿大!你幹嘛不讓我教訓那廝?!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憑什麽還要忍氣吞聲?!難道咱們一船的弟兄都是吃素的嗎?!”


    “憑什麽?”一手製住幾欲抓狂的少年,船主冷哼一聲道,“你沒瞧見那人適才的身手?!隻怕搭上所有兄弟的性命也奈他不得!”


    “什麽?!”瞪著雙眼怔怔的看著船主,少年不敢相信的問道,“阿大,那瘋子不就是個子高了點,既不壯碩也不見三頭六臂,你切莫給他唬住了!”


    唬住?船主倒真希望遇見的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可惜即使沒有習武經曆,以他的江湖閱曆也不敢對男子所言當成說笑,然對著少年他實沒有那個精神也沒那個功夫解釋許多,隻沉聲吩咐道,“傳令從弟兄,就說船體受損急需修整,一到碼頭讓全部客官下船,貨物一律卸載!”


    簡直是青天白日遭雷劈,少年爭的滿臉通紅就要抗爭,卻在看到船主異常絕決的臉色時,隻能乖乖的奉命行事。哪知待到碼頭之後,他方覺自家的阿大的選擇當真是英明睿智!


    因為待船員們心塞如梗的清空船艙後,就有不知來曆的一群男子縱馬而來。這些人皆是黑衣黑袍,連所乘坐騎也是清一色漆黑如墨,雖不過二十幾人,卻硬生生有著千軍萬馬的氣勢。他們風馳電掣一躍上船,如行雲似流水,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就連斷纜揚帆也是做的幹淨利落。別說少年看得呆若木雞,就是船主也是驚的目瞪口呆。直至這些黑衣男子朝著緩緩而出的白衣男子齊刷刷跪地行禮時,諸人方才如夢初醒,更有幾名膽小怕事的船員,也戰戰兢兢的跟著叩起頭來。可白衣男子顯是對此極為不耐,隻朝著其中一人素手一揚就轉身離去。隨即就見一名相貌清秀的高挑青年起身跟著他進了船艙,而其餘的黑衣男子則在他們消失後才分散在各個角落進行布控。


    如不是甲板上站著的高頭大馬,如不是脊背上的一身冷汗,少年真覺眼前的一切皆是黃粱一夢。想想適才自己的衝動,再想想冒犯白衣男子的後果……望向船主的眼神中除了佩服,更生出幾分崇拜來。


    而少年的百轉迴腸顯是與船艙內那個好夢正酣的女子沒有半分關係,一頭烏黑的長發如瀑的鋪散在枕榻之間,纖長的睫羽仿佛微憩的蝴蝶般輕輕的閉合著,晶瑩的肌膚襯映著粉淡的薄唇,美好的宛如仙境中的白蓮,純淨的不染纖塵。然青年卻隻看了一眼,便匆匆移開目光,生怕因此觸怒了某人的大忌,“迴主子,在璞真園的人馬己盡數到齊,原在暨吟關待命的鐵騎營己令他們火速前往邕陰,隻消船到塵陵江口便可與之匯合。至於越潼,也己按您的吩咐處理。想那小子正焦頭爛額,即使發現我們不見,也無暇前來糾纏。”


    對於青年的神采飛揚似是不以為然,白衣男子俯身撫了撫女子光潔的額頭,沉默片刻才道,“飛鴿傳書至瑤疆,限洛寒十日之內趕至嶸南!”


    “洛公子?!”不知自家主子為何有此打算,青年忐忑的望了望沉睡中的女子,思前想後下終是決定做個忠義之士,咬牙提醒道,“主子,這些年為了你與洛小姐的婚事,他不知鬧過多少迴。你此次帶著姑娘迴王府,他指不定要怎麽折騰呢!你不避諱,還主動要邀他上門,豈非自找麻煩?”


    “他不過來……”纖長的手指緩緩取下麵具,露出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可黎彥眸子中的冰冷卻著著實實怵的陳月霆不寒而栗,“我又怎麽和他一清總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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