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碧波萬頃,聽著絲竹悠揚,吃著山珍海味,明明是人生一大樂事,可安悠然卻打從上船之時起就沒露過半分笑容。


    以至於東道主尹侑賢時不時的側目而視,實不知自己好心好意,又出錢又出力的替黎彥一行接風,究竟是觸到了安悠然的哪片逆鱗,令她如此氣勢洶洶怒發衝冠。


    其實尹五公子這迴倒真是多慮了,安悠然現在每一個腦細胞中隻有今早不堪迴首的種種,又哪有閑情逸致管他的那點歪門心思?!


    想她安悠然雖稱不上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可也是要人有人,要錢有錢的有為青年!固然這人少是少了點,隻有她自己響當當的小命一條;錢嘛,也還在努力籌措中,但憑著她對死皮賴臉的發揚光大,和對坑蒙拐騙刻苦鑽研,不說威震江湖稱霸武林,好歹混吃混喝絕對是綽綽有餘!怎料黎彥竟視她身上閃閃發光的眾多優點為無物,隻獨獨給她冠了個‘好色之徒’的稱謂!


    試問她好色嗎?她哪裏好色!不過是對著那妖孽多瞅了兩眼,誠然這時間或許長了點,樣子可能猥瑣了些。但這能怪她嗎?誰讓他個大男人生得那麽好看,分分鍾就是引人犯罪的節奏。若非她剛正不阿一身正氣,換作旁人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出格之事呢!而且仔細想來,他明明醒了為何要佯裝熟睡?這壓根就居心叵測險惡的陷害,用心險惡的算計!擺明著要讓她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然而更氣人的則是在成功坑的她清譽掃地之後,英明神武的世子大人貌似心情出奇大好,對尹侑賢畫舫遊玩的邀請竟是一反常態欣然應允,而她隻能在七竅生煙的同時,還要頂著兩隻烏光發亮的黑眼圈欣欣作陪,這叫她情何以堪?!別說是樂在其中,她實是想殺人的心都起了幾百遍!


    然而挑事的不嫌事多,她這裏慪的生生吐血二兩,那廂裏卻有人不請自來尋釁挑唆,實是躲不開的鬧心,避不開的煩人。


    “祁先生,昨夜睡得不好?”屁顛顛的徑自坐在安悠然身邊,越潼笑顏如花,明明問的關切,可神態愜意表情奸詐,哪裏有半點‘關切’的味道?


    本就心情欠佳,安悠然自是沒什麽好臉賞給越潼,愛理不理的翻了個白眼道,“越二公子果是個吃飽飯沒事幹的,你管我睡得好與不好作甚?!這一船的狐朋狗友都不夠你搭理,卻偏偏要來我這找不自在?”


    “唉……先生太不了解越某。”迴頭望了眼在船艙中圍著黎彥團團轉的眾人,越潼眼波瀲灩顧盼生輝,“尹兄自不必說,而慰徹兄和錦宸他們對你這位‘洛師兄’也是神醉向往,一個個自打開船就瞻前馬後有心交結,我又怎好去搶他們的風頭?更何況祁先生形單影隻的自斟自飲,越某又怎敢置若罔聞不來作陪?”


    才不信他的騙死人不償命的油嘴滑舌,安悠然擺了擺手道,“甜言蜜語你還是留著說給那些姑娘小姐們聽吧!我這裏,你有話就說,沒事就滾,別耽誤功夫!”


    “好,果是痛快!祁‘先生’不僅扮的像丈夫,行事更是一頂一磊落!那我就有話直話了!”豎起大拇指一頓迷魂煙的馬屁直拍後,越潼才附身在安悠然耳邊低語道,“你與那位‘洛師兄’看上去關係匪淺,是以……在下好奇究竟該是怎樣的‘匪淺’?”


    “什麽怎樣的‘匪淺’?”一臉茫然,安悠然不明所以。


    “一男一女獨居於室,次晨一人神清氣爽,一人眼底烏青,你說我指的是什麽呢?”挑眉壞笑,越潼望著安悠然的眼神實是古怪,“你們一整晚都在忙什麽呢?”


    瞧著越二公子犧牲了一張俊臉所表現的曖昧樣貌,安悠然方才恍然大悟。饒是她臉皮極厚,也經不住這般調笑,臉上紅潮一現,慍道,“呸!說什麽混話!我與他清清白白,什麽事都沒有!你要再敢胡說,小心我毒啞了你,替天行道,一了白了!”


    雖知確實惹得安悠然大怒,然越潼一心想探個究竟,又哪肯就此作罷?一把拉住她就要再做糾纏。豈料才堪堪碰上衣角,就有一物夾雜著風聲,唿嘯著從他的耳邊擦過,懾得他趕緊躍於一邊。待迴過神來定睛一看,竟有一支袖箭不偏不倚的射在他方才坐著的位置,而安悠然……己不知被何時出現的黎彥扯在了身後!


    而比越潼更驚的還大有人在,除了錦宸稍加察覺外,其餘人壓根就沒搞懂,剛剛還在艙中與自己淺談的洛鋈,怎麽會一眨間出現在船頭,又怎麽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的手?須知這船上除了一眾主子,還有各家的護衛親侍,但他竟是形同鬼魅有如無人之境。諸人之前雖從尹侑賢的口中對黎彥之能略有耳聞,但心中難免信少疑多,然今日一見……此人武功之高何止是深不可測,簡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於是一眾人衝怔之下皆是惶惶不知所措,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翩然而立,徐徐清風吹得他衣袂翻飛,烈烈陽光照耀在他銀製的麵具上璀璨如華,氣度無雙舉止雍容,真如即將的羽化謫仙一般。


    隻是……這位‘謫仙’說出的話……卻是字字如針,句句如刀!


    “有道是: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越公子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也管不住自己的手,可能下次就會有人管不住自己……要了你的性命!”


    在場的都是世家豪門,不可謂不見多識廣,但於青天白日公然恐嚇對方,還能說的灑脫俊逸優雅從容的……卻真是前所未有!然而不知是習以為常,還是厚皮老臉,越潼非但沒有害怕,反是嘻嘻一笑道,“洛兄不愧是與祁先生師出同門,你倆一個要毒啞我,一個要取我性命,連說笑都如出一撤,不愧是山鳴穀應。至於賭約一事確是我輸了,在下願賭服輸,閣下果是讓我這一眾兄弟都嚇得失了顏色。”


    自是明白越潼所說的事情皆是子虛無有,可他一來成功的解釋了黎彥出手的原因,二來化解了現下的尷尬。安悠然又何樂而不為的推波助瀾?施施然的雙手一揖,朗聲答道,“哪裏,哪裏!越二公子過謙。你與我師兄一時興起,一賭眾位公子的膽色。依在下看來,師兄雖勝,不過贏在了取巧;你輸,不過是敗在了諸位公子對你的真心實意。是以,勝非勝,敗非敗,唯獨尹兄他們對你的手足情深才理當大酺三日!所以磕頭認輸也就罷了,隻將賭注的一千兩銀子交於在下便可!”


    此時越潼方知何謂恩將仇報,這圍是他解的,這人是他救的,可臨了安悠然非但過河拆橋,還稍帶著趁火打劫了一千兩銀子,實叫人不恨得咬牙切齒!然此情此景他竟偏偏翻不了臉,隻得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應承道,“祁先生所言極是,平生有這些知交,越某當真夫複何求!現下便借花獻佛,敬於諸位弟兄,也多謝洛先生和祁先生的一番辛苦,那一千兩銀子,我自當‘記’下!”


    本想著旁敲側擊,應能滅滅安悠然的氣焰,隻可惜越潼錯估了她的臉皮厚度。既是說的出,安悠然便是做的了,麵對著越二公子的夾槍帶棒,她幹幹脆脆的嘻嘻一笑,恬不知恥的應道,“好說好說,那一千兩記得換成興泰錢莊的銀票,既是好拿又是方便。”


    終是斷了與之相鬥的念想,越潼聽罷暗自哀歎也不多言,隻對著眾人舉酒一飲而敬,眾人見狀自是從善如流,卻不想剛要執杯,就聽得遠遠傳來一軟儒的聲音叫道,“公子們好生逍遙,可否讓我們也一湊熱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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