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安悠然在敘述原委時,還能夠哭得蕩氣迴腸,語氣措詞更是感人肺腑,如此一番聲情並貌的自責之下,又有誰能不為之動容?況且,她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報恩才選擇此般行徑,雖結果可怕,但其情可泯,於公於私都占了那麽三分薄理。乃至於當安悠然淚光灼灼哽咽嘶啞的向曦王告罪之時,曦王不但沒有責罰之意,反而出言安慰道,“姑娘此言差矣,事己至此實是無心之失,我又怎會責怪?你切勿太過放在心上。”


    “父王!”一聽曦王想要就此作罷,呂倩在他懷中急的跳腳,“你休要聽這賤人巧言令色的花言狡辯,什麽叫無心之失?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使壞,存心要給我們難堪!你快快殺了她,為兒等報仇!”


    “郡主,你怎麽能這樣說呢?”晶瑩的淚珠從長如纖羽的睫毛下簌籟而出,大大的眼睛中裏波光盈盈旖旎婉轉,這時的安悠然比受驚的小鹿還要惹人愛憐,令人疼惜,更引得眾人目光流連,不忍錯過。非但是遼翼所有侍衛看得心中揪然,就連眾貴女也是楞楞出神停止了哭鬧,,“因為諸位說想要開開眼界,淩然才想一顯身手,怎麽會是存心使壞呢?”


    然而就在眾人被那個總是低頭斂首,貌不出眾的醫女,反差之大的神情迷得神不守舍之際,忽的一皎潔如月的身影全然擋住了人們的視線。


    “給曦王殿下添亂了!”一把扯過安悠然,清冷如秋的嗓音仿佛解蠱的良方,讓渾渾噩噩的人們瞬間恢複了幾許清明,黎彥對著曦王淡淡然的行了一禮道,“人我帶迴去了,她是我嶸南之人,黎彥自會管教,。”


    這番話乍聽之下,仿似是黎彥對安悠然引起的混亂向曦王賠禮,但細品之下不難發現,實是對於呂倩適才要求將安悠然處死的直接駁斥。別說呂大郡主本就一顆芳心情牽黎彥,就是毫不相幹的路人,恐也會被世子殿下此時冷冽霜寒的氣場給懾得噤若寒蟬。是以呂倩見狀又驚又怕,哪還有心情再與安悠然為難糾纏?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在此焦灼之境,曦王卻還是談笑風生平常態,胖胖的臉上依然的笑意吟吟,輕輕鬆鬆的將尷尬消弭於無形,“世子言重,這事若是真要追究,也隻能怨倩兒她們自己膽小罷了,與他人何幹?休提管不管教此等見外的話,看姑娘模樣也嚇得夠嗆,你就不要再責罰於她啦!”


    對於曦王的迴應,黎彥微微欠身以示感謝,可表情卻是一成不變的冷若冰霜。留下一隊嶸南侍衛幫助清理現場狼籍,世子便拉著那自責過甚幾欲暈厥的醫女大人揚長而去。他身形本就縹緲,此時快步疾行,雪色的衣袂被氣流拂動的上下翻飛,真如同即將羽化的謫仙樣貌,不知又看癡了多少兒女……


    一路快步進了居所,直到關上房門,黎彥才駐了腳步。對著雙肩抽動正哭得好不傷心的少女冷冷一哼道,“丫頭,演上癮了是吧?!這裏沒人,就不必再浪費力氣了!”


    “我沒有演哪!”脆生生的迴答幹淨利索純然不夾一絲嗚咽之氣,少女猛一抬頭,清秀的臉龐上巧笑倩兮陽光燦爛,哪有半分陰霾?“我不過是笑得快岔氣了,這又費什麽氣力了?主子……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在哭吧?”


    伸出纖長的手指將那彎得極為好看的薄唇,硬是扯成了個苦瓜形狀,黎彥下頜高昂,居高臨下的藐視道,“你那臉皮比銅牆鐵壁還要生生厚上三分,若是以為你會因內疚落淚,豈非小看了你在王府裏騙吃騙喝,混水摸魚的多年道行?”


    一口貝齒在燭光下閃著瑩瑩的光芒,對於黎彥的譏諷不但絲毫不以為忤,安悠然甚至還帶有幾分得意的嘻笑道,“主子過獎,我會有此能耐,還不全倚仗您多年的栽培嗎?”


    “好說!”琉璃色的眼眸微微半翕,黎彥的神情像極了正欲一巴掌將獵物拍死的雲豹,“待我現在幫你栽培後,再謝不遲……”


    竿子既沒爬成,也沒必要把小命給捐助給鬼府閻王。一聽黎彥話鋒玄機似乎不那麽友好,安悠然立刻小嘴一張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哎呀,怎麽這麽困?不行了,頭好暈,我要去睡了。主子,時候不早了,要不你也去歇息吧。栽培奴才又不是什麽大事,我又不急著進京趕考,等過個一年半載,你有空再教也不遲嘛!”


    說罷她雙手一展,佯裝懶腰時就要趁機奪門開溜,卻不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還沒等安悠然邁開步子,就被黎彥從身後拎住衣領,雙腳離地的給高高提了起來,“今日事今日畢!難得本世子決定給你特訓,你是決意不賞臉嗎?”


    “可是……”賞了臉,她還有命在嗎?!硬著頭皮,轉頭迎著黎彥的目光,安悠然可憐兮兮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試圖故技重施的央求道,“人家今天太累了嘛,主子,求求你,今天就算啦,好不好?!”


    “是啊,你今日也該累了……”妖魅的星眸輕輕上揚,黎彥的語調輕柔足以蠱惑眾生,卻偏偏隻讓安悠然汗毛直豎有種遁地而逃的衝動,“雞飛狗跳的鬧了番,累也是理所應當。”


    “主子……”好容易鼓起的勇氣卻抵不住對黎彥‘親切’關懷的驚悚,安悠然終於堅持不住的耷拉著腦袋,小聲喃喃道,“你是在生氣麽?”


    “我不生氣……難道該高興嗎?”


    微斂的眼瞳中寒光閃耀,看得安悠然是心驚膽戰不知所以,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忍不住的思量打轉,可不知是先前在殿上哭得過多造成大腦缺氧,還是腦細胞由於受驚過度慘死大半,除了那一頭不爭氣滲出的冷汗,她連半分對策都未得出。就在她急得心率不齊,險要窒息而亡時,卻忽覺一物伴著唿嘯之聲迎麵撲來,下意識抓住一看,竟是本紅封金邊的抄本。心中正自奇怪,就聽到黎彥清冷的聲音強硬的命令道,“把它給我背熟,以後如何行事,你自當明了吧?”


    這……是要她做什麽?自己看著辦的意思嗎?


    半懵半懂間,安悠然依言翻開抄本,可才堪堪看了兩行,安悠然就被書中記載的內容給嚇得麵如土色,無需看組方的紛繁,隻從選材的光怪陸離中,便可知藥性非同小可的狠烈。這般貴重的抄本,黎彥交給她的用意是什麽?難道……


    一股冷氣從鼻腔倒灌心底,七竅流血全身潰爛的畫麵更是直映腦海,安悠然瞪大著雙眼怔怔的看著黎彥,“主子……這本毒經是……”


    傾國的麵容如神祗般靜謐美麗,黎彥從安悠然那顯然己不受控製,強烈戰栗的手中接過抄本,“是啊,這本毒經是洛寒那小子所著,比起師傅的水準自是天淵之別。不過雖不致無解,但斷血封喉應也不在話下。”


    心中那僅存的一絲希望之光,就在他話音落下間被澆滅的一屑屑火星都消失不見。就算知道自己闖的禍,不會那麽輕易蒙混過關,可安悠然也沒想到會落得個以身試毒的悲慘下場。滿腔淒涼,化成滔天巨浪逼得她就要嚎啕大哭,可還沒等她抑天哭出個顫音,就被黎彥接下來的話給一口氣堵了迴去,噎得她差點沒有背過氣去。


    “東西給了你,你就給我長進些!下次再遇到旁人肆意滋事,就別做些不痛不癢的虛事!”妖嬈的眼尾輕輕一挑,黎彥恨鐵不成鋼的啐道,“你都是從哪找來的劣品?!蛇蟲鼠蠍沒一樣能上得了台麵!鬧騰半天竟無一人傷亡,也太辱沒我朝曦穀的名號了!”


    “難道……”麵部的神經終也是加入到失控的滾滾大軍之中,安悠然眼角抽搐,不敢置信的確認道,“你是因為我鬧的太輕,才生氣得嗎?!”


    “是啊!”迴答的理直氣壯,沒有一絲的猶豫,黎彥一臉嫌棄的撣了撣衣袖,“不然你以為呢?”


    “我……我當然以為……”白白擔了那麽多的驚,受了那麽多的罪,安悠然此時已經完全不管不顧的衝著黎彥就大喊大叫起來,“你是因為我得罪遼翼貴女的事而生氣!”


    “為什麽?”一抹清淺的笑意在黎彥的唇邊淡淡漾開,明明是充滿譏誚,明明是飽含殺氣,可偏偏卻如優曇婆羅般的聖潔高貴,“那些人想要欺負你,即便萬死也是罪有應得,我為何要怪你?”


    邊說邊迴眸看著因自己湧現的殺意而惶惶不安的安悠然,黎彥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強行命令道,“丫頭,你記住,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不管那人是何身份,你隻需保全自己,按自己喜好行事便可!其他的事情一律無需顧及,因為我會為你一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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