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出發號角的吹響,所有的賽馬都如離弦之箭,飛一般的急衝出去。霎時間駿馬奔騰,萬人喝彩,那恢弘的氣勢仿佛大地都為之震動。


    安悠然也硬著頭皮緊隨其後的策馬狂奔,他本來對於騎馬就是一知半解,總算托昨晚洛寒耐心教導的福,外加今日動了些小聰明,才能夠在馬背上安然無恙,不至於醜態百出。可是與這些騎術精湛的參賽者一比,必然是相形見絀,不一會就被拉開了老遠的距離。但想著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即將離自己遠去的悲劇,他還是把心一橫,奮起直追。


    然而有一件事卻是出乎安悠然意料之外:原本隻簡單的以為所謂的賽馬就是在規定的距離,第一個到達終點的就是勝利。哪知這裏雖然形式差不多,可是距離卻大大超出他的預計,竟然是長途的賽馬。所有選手必須沿著道路兩旁所設的彩旗一路狂飆,直到拿到鹿齊懸崖那裏插著的紅色錦旗才可以折返,最先迴到起點者方為優勝。


    所以當跑了半時辰,直顫得屁股生疼,全身散架,放眼望去還是看不到邊際的彩旗,連懸崖的影子也沒有見著時,安悠然心中充滿了悲鳴。並且由於處在最末的位置,前麵馬匹奔跑時濺起的泥沙和灰塵,迎麵撲來,完美的演繹了‘灰頭土臉’這個成語的精髓。


    “看來人還是不能太貪心啊,知足者常樂吧!”安悠然看著眼前的漫漫長路,小聲嘀咕道:“劉昆不參加我已經是贏了一半錢財,雖然我不能夠爆冷,但人生本來就是不完美的嘛。再說好歹還有個洛寒可以指望,那家夥比賽一開始就跑得沒了蹤影,應該還是大有機會奪冠!”


    做完自我安慰之後,他像是如釋重負,沒有絲毫羞愧的咧嘴一笑,心情甚好的俯在馬耳邊說道:“馬大哥,咱們迴家吧。管他有沒有人笑呢,小爺我可不想有錢沒命花,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恰在此時一聲尖銳的鳥嘯劃破長空,驚得安悠然急忙舉頭眺望。隻見蔚藍的天空中,正有一隻灰色的大鳥向著奔跑的馬群急速飛去。


    “這鳥真笨,前麵都是馬,它有什麽好追的!”瞧了一眼安悠然吐槽說道,“難不成他以為自己老虎嗎!?一匹馬那麽笨重,就憑他怎麽叼得走?!估計這鳥是餓的夠嗆,連腦子也不好使了!”


    正準備離調轉馬頭離開,心中卻隱隱感到不安,腦子裏似乎冥冥中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就要唿之欲出。竟讓他一時停住了動作,呆滯在原地不得動彈。


    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覺得不對勁?明明直到那鳥出現之前都沒有任何異樣啊!?“不對!”安悠然忽然大驚失色的尖聲起來,“那鳥的叫聲!”來不及多想,他立即揮舞手中的馬鞭,順著那鳥的飛翔路線就朝馬群追趕而去。


    原來讓安悠然覺得的無法釋懷的正是剛才所飛大鳥發出的鳴嘯之聲,那麽特別的拖音,那種尖銳的感覺……沒錯!正是王府夜宴當晚,刺客全體出動之時所聽到過的鳥叫!絕對不會有錯!


    並且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種鳥應該是矛隼!大學時作為選修還特別研究過隼類的習性。矛隼應該生長在寒冷的北方,雖然在冬季由於食物匱乏,會飛到低緯度區域。但目前正值六月,怎麽想也不應該是遷徙的時間。那麽答案隻有一個……


    有人意圖不軌!難道是蘇辰他們又將行刺劉昆?可是他人在大營,為何矛隼卻直追馬群?或者是蘇辰他們改變了攻擊的對象?那麽此次的目標又是何人?


    安悠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事出緊急,己容不得他有片刻的猶豫,隻能先追過去一探究竟,再做打算了。


    可是,他所乘的這匹賽馬不知是過度勞累,還是被安悠然的倦怠情緒所感染,雖說己是奔跑的狀態,但速度卻差強人意,離前方的馬群竟然是漸行漸遠。眼見矛隼越飛越低,逐步有俯衝的跡像,安悠然心中大急!正當束手無策之時,猛然一瞥到前方賽手身上所佩的長劍,忽的靈光一閃,從袖籠裏摸出一把匕首。


    動物如果受到刺激就會激發潛能!心中不忍,可事關生死,確也別無他法。他咬緊牙關,雙眼一閉,拿起匕首就刺向馬臀。


    果然突如其來的疼痛,讓那馬頓時一驚,撒開四蹄,風馳電掣的向前狂奔,安悠然隻覺得四周的影物不斷從眼旁稍縱即逝,仿佛此刻身下所騎的坐騎己不是在奔跑而是在飛翔一般。


    由於速度太快,顛簸的程度也大幅度提升,他死命的抓住韁繩,不斷的調節身體姿勢才能勉強保持平衡。雖然危險,但好在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不一會他就一路趕超,來到了隊伍的前列。


    “小安!”洛寒看到安悠然的出現,顯然大吃一驚,“你什麽時候追上來的!?怎麽這麽快!”


    可安悠然哪有閑暇來迴答他的提問?他全部的精力都用來穩住身體和注意矛隼的動向。


    見安悠然並未迴答自己,洛寒又徑自說道:“你這速度,沒準能超過黎彥,得個第一呢!保持住啊,反正我隻要在前三就行!不用在意我,加緊往前衝吧!”


    安悠然這才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開始超過洛寒,直逼位居第一的世子。說不定這次真的可以一箭雙雕,不僅能化解危機還能錢財雙收?難不成安悠然的春天即將到來?


    可是沒容他高興太久,事情就開始急速發展,天空中的矛隼再次發出鳴叫,但這次的意義卻有別於之前的叫聲,而是攻擊的信號。


    隻見矛隼雙翼一展,在空中微微停頓,便急轉而下猶如閃電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撲向世子所騎的坐騎。它鋒利的爪子在伸縮之間,準確無誤的就將正在高速奔跑著馬匹的一隻眼珠血淋淋的扣了出來!


    那馬無端遭襲,不僅身受喪眼之痛更加陷入驚恐之中。它在痛苦的嘶鳴聲中,奮力狂奔,妄想用速度來逃脫未知的危險。然而在不斷的飛速急馳中,已然來到了比賽折返的鹿齊懸崖,根本己無前路,有的隻是萬丈深淵!


    可馬兒哪管得了這麽許多,逃生本能的驅使下,它絲毫沒有放慢腳步,依然健步如飛的向前疾馳而去,眼見世子連人帶馬就要墜下懸崖,安悠然不禁驚唿道:“主子,當心!”


    世子心明眼亮,不等安悠然的話音落地,已經一掌拍向馬鞍,借助掌力縱身躍離馬背,輕鬆飄然的落於地麵。


    看見世子安然無恙,安悠然總算是鬆了口氣,正準備下馬查看情況,卻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主子,救命啊!我的馬停不下來啦!”原來他自己的馬由於當初所插的那一刀,早己變得狂燥不安,更本不受控製。任憑安悠然緊勒韁繩還是出言喝止,那馬全然不管不顧,鐵了心的向懸崖衝去。


    這一逆轉的角色互換,頓時就讓安悠然手忙腳亂,頭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八戒!”此刻世子的聲音猶如衝破黑暗的黎明,響了起來,“快跳馬!”


    對!馬是馬,人是人!沒道理他一個擁有燦爛明天的大好青年要隨著匹馬殉葬而死吧?世子的叫喊一語驚醒夢中人。安悠然迅速扭轉身體,急欲逃離這粉身碎骨的慘境!可是……


    “主子,死定啦!”安悠然嘴巴一張嚎啕大哭起來,“我怕自己掉下來,剛上馬就讓唐寧用繩子把手腳給捆了個結實!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啦!”


    世子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大怒的喝道:“你是傻瓜嗎!?怎麽會用這種笨方法!簡直是自尋死路!”


    “還不是你想讓我出醜,才害得我出此下策!說到底罪魁禍首就是主子你!”安悠然一邊掙紮一邊哭道:“這輩子我是無福消受了,隻求你在我死後多燒些元寶紙錢,讓我在陰間不至於還要受製於人!”


    “小安!”洛寒也奔至現場,看到這危險的情景,急急喊道:“為什麽還在馬上,跳下來最多重傷,總比死了要強!磨磨蹭蹭的幹嘛!”


    大哥!你以為我傻嗎?你以我不知道嗎!可我要能跳才行啊!安悠然在內心哀號道:難道我真是前世作孽太深,老天也要亡我?眼看著越來越近的懸崖,感受到死亡氣息撲麵而來,他己無心再多做解釋,索性認命的放棄無謂的抗爭,兩眼一閉準備迎接死神的降臨。


    “黎彥,小安瘋了嗎!?”洛寒見安悠然不為所動,驚慌失措的叫道:“你剛才說什麽了!?刺激的他要一心尋死!”


    “是他自己把自己綁在馬背上下不來!”世子陰著張臉迴道,“與我何幹!”


    “這些以後再說,先把人救下來!”洛寒看著迫在眉睫緊急關頭,揮起馬鞭就要奮起直追。


    誰知世子卻伸手一攔,冷聲說道,“不行,馬身太過沉重!這裏地質鬆動,你一過去非要坍塌不可!”


    “那怎麽辦!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安死於非命吧!”洛寒激動的大叫起來。


    可是他話音未落,便聽到身後的賽手們發出了一片驚唿,“世子殿下!——”


    洛寒抬頭一看,頓時全身發冷,像遁入冰窖一般!因為他看到的最後一幕是:黎彥飛身落在了安悠然的身後,兩人一馬就這樣生生墜下懸崖。輕揚的塵土,飄動的銀色衣袂,是他映入眼簾的唯一景象……


    “黎彥——!”洛寒絕望的聲音迴蕩在山崖之間,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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