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死相托


    馬車外的弓弦聲,喊殺聲,唿喝聲,絲毫都不能影響車內詭異的寧靜。持刀冷笑的春意,靜默在其後的秋露,滿麵冷霜的花語,還有苦笑不已的公子。四人維持著奇妙的均衡,誰都不願有其他動作。


    身為公子貼身侍女的春意知道,作為王府世子,公子身上可是穿著一件寶甲,射在他身上的毒針還不知道是否能生效。要知道公子自幼修習絕學“紫雲勁”,功力深厚異常,遠不是自己和秋露所能對抗,所以在未確定公子是否中毒的情況下,不能搶先出手不然必敗無疑。她在等,等公子毒發,等外麵援手到來,多等一刻勝算便多大一分。


    “殿下!請速速撤離!前方,前方要支撐不住了!”


    都浩的滿腔傷悲,竟成了公子的催死符。


    自覺車外局勢已定的春意終於要有所行動了,揚起手中淬毒的機關匕首指著公子,輕笑道:“公子,看來今日沒人能救你了,看在你我主仆一場的份上,你若是自裁,我定保你屍首無恙,也一並放了語姐姐離去,絕不為難她半分,如何?”


    不待公子答話,花語一聲輕啐,白膩的圓臉上泛出紅暈,怒道:“忘恩負義的賤人!今日便是死,也絕不能讓你傷害公子!”


    公子一聲輕歎,撫下花語擋在他胸前的手臂,朗朗俊聲:“春意,你到此時還沒有醒悟嗎,妄我給你這麽多時間讓你反省,唉!怪不得我了。”隻見公子一聲輕喝,周身紫氣林繞,呈螺旋狀環繞四散,霎時間車內充滿了翻騰的紫色雲氣。


    在公子朗聲說話時,春意便心生懼意,“他竟沒有中毒!”在看到公子運起紫氣時,心中驚懼更甚。她知道,“紫雲勁”生生不息,最是持久,更能瓦解其他內力,對經脈造成巨大傷害。此間乃是車廂,沒有避處,公子必是要與她比拚內力無疑,隻怕兇多吉少。罷了,為了此次任務,為了那人,不過是一死而已,隻願在她死後,那人能為她流下一滴淚水,留下一份牽念便足矣。


    瞬間,春意便恢複了那份殺意,運氣於器,閃著藍色幽光的匕首以點破麵,無視周遭繚繞的紫氣,直取公子。隻聽得一道裂錦聲,清麗脆耳,卻不見了公子和花語,隻留下一縷碎布和周圍慢慢消散的紫氣。


    原本抱著必死決心的春意,此時此刻卻有些呆呆地緩不過神來。還是一旁的秋露,拉著她的袖子,指著一半凹陷的木榻,輕聲冷笑:“隻怕咱們這位公子是中毒不輕,剛才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趁機借機關遁走了,如今早已下車了。”


    隻聽得車外的都浩一聲驚喜:“殿下!”參雜著眾多淩亂的腳步聲,“快,護送殿下離開此處”這是花語的柔聲輕喝。


    聽得車外聲動,春意臉色陰晴不定,緊握匕首,轉身向車門處移去。不料秋露扯著她的袖子,瞪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


    帶著特意留下的精銳衝殺過來的黑鐵麵具人,遠不知短短片刻內馬車裏竟發生了這般險象環生的變化,透過冰涼的黑鐵麵具他看到了此次行動的目標--王府世子,那個此刻在侍女攙扶下在親兵環衛下正匆匆逃離馬車的衣著華貴的男子。當下便不再理會眼前攔路的侍衛,一聲輕喝:“嗬!”,應著喝聲將手中鐵刀擲向那個脆弱的身體。


    “鐺!”卻是一柄泛著蒼白寒光的長直刀劈飛了激射而來的鐵刀。


    隻見一個麵色冷峻的黑衣男子,橫著長刀擋在世子身後,一股寒風吹過,黑衣男子身上的風衣迎風咧咧作響,冰冷的目光盯著黑鐵麵具人和他身後的精銳殺手,輕聲吐出幾個冰冷的字:“帶,殿,下,走!”


    麵具人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手中的長刀,輕叫了一聲:“好刀!”接著獰笑道:“可惜今天你們誰也走不了,哈哈哈!”


    花語迴頭看到迎風獨立的黑衣男子,心中一喜,叫道:“冷侍衛,你終於來了,快攔住他們,公子中毒了。都侍衛,速帶公子......”不待花語說完,那麵具人便揮掌掃向黑衣男子,掌力甚是強勁,掌風所過之處宛如颶風過境,雜草離地錯亂紛飛。


    冷風心中一凜,“好強的掌力!依他方才擲刀的力道來看,不是內力高絕之人,看來不是使刀的行家而是練掌的高手。”心中有了定計,手上刀法便隨之改變。一招“飛燕橫空”配合“蛟龍翻身”拉開距離,施展身法隻與麵具人纏鬥,絲毫不給對方近身的機會。麵具人頓時大感無奈,想他一身功夫八成在掌上,可是那冷麵小子甚是滑溜,根本不給他近戰交手的機會,隻能狂運內力以掌風逼迫對方,隻是此法不可持久,必須速戰速決。心念所至,手上掌力頓時又加大了幾分。


    雙方過招快到三十,隻聽鐵麵具人一聲大喝:“雙手翻天!”全身功力六成聚於雙掌,以獨門秘技的發力技巧朝著對方要害打去。冷風險險的躲過對方奪命狠招,身上披風早已被掌風打的破爛,卻不想一隻肥糙的大手迎麵而來,此刻正是舊力剛去新力未生之時,沒料到對方還有後招。鐵麵具人一聲冷笑,單手順著方才發力的勁勢,運起剩餘的四成功力,迎著冷風的麵門拍去,此招正是麵具人的獨門絕技“鐵掌連環”。


    冷風一時措手不及,隻得抱刀於胸,硬接下這一招。“噗”,一腔熱血噴出,噴在了冰冷的黑鐵麵具上。不待多想,冷風借著這一掌之力,身形急退,後身翻空,險險的落在了馬車頂棚。


    “哈哈哈,小子!老夫這招“鐵掌連環”如何,任你如何滑不溜秋,還不是得乖乖吐血,啊?哈哈哈。”


    冷風依舊是麵癱似的一張臉,不見喜怒,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眼角掃視場中,沒有發現那道身影,心中不禁舒緩了不少。強運一口真氣壓下喉間翻滾的血液,冷風起身高聲喊道:“諸衛聽令,順著西方掩護撤離!”場中侍衛聽到這熟悉的命令聲音,無論正在作何,都大聲喝道:“尊令”。


    麵具人眯著眼看著對麵侍衛緩緩匯集在一起,看著對麵侍衛相互攙扶相互掩護,看著對麵侍衛結成兵陣向著西方緩緩撤離。抬起右手示意不再追擊,左手放在嘴間,一聲悠長嘹亮的哨聲響徹整個場中。聽到哨聲,尚能走動的黑衣人迅速聚集在鐵麵人周圍。


    “左星將何在?”“屬下在!”“速速挑選傷勢嚴重的兄弟留下來整理戰場,完成後不必接應我們,立即撤離。”“是”


    “右星將何在?”“屬下在!”“帶領剩下的弟兄隨我追向北方,務必擊殺王府世子。”“這,星官大人,難道不派些人手追擊向西逃離的侍衛隊嗎?”“哼,敗軍之將何足言勇,不必理會他們,此次任務乃是擊殺世子,當以此為重。”“是”


    名為“右星將”的黑衣人望著西邊重重樹影,輕聲呢呐:“敗軍之將嗎?”


    西邊密林之中,麵具人口中的敗軍之將,此刻正在整頓士卒,安排傷者。“副官王尉見過冷統領,經過排選,可戰之卒尚有二十四人,傷重者十三,亡者四十餘,副將都浩領隊十人已護衛殿下安然撤離,不知眼下我們是不是追尋殿下......”黑衣裹身的冷風抬手止住了王尉的建議,嗓子沙啞著說道:“不急,讓弟兄們稍作休息,待會殺迴遇伏地點,我料定他們必會追擊殿下,勢必會留下傷殘人丁,此次務必留下些活口,我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罔顧律法襲擊王府。”


    王尉聞聽此言,先是略喜等到再一思量,卻不禁替殿下著急:“冷統領,隻怕殿下那邊支撐不住啊!”“勿急,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官道旁邊的小山坡上原本盛開的野花東倒西歪,遊蜂浪蝶,漫天飛舞,一片亂哄哄的樣子。落日的餘輝灑在草地裏剛踩出來的足跡上,夕陽下幾道殘影爭相挪動。這天,要黑了。


    吉人自有天相的“殿下”,此刻正被一雙肉掌死死追打。玉白色的錦衣破破爛爛,倒是包裹在腦袋上的素色手帕完好無損,步履匆忙之際竟是連腰間長劍都沒拔出,原來是身後的麵具人連連揮掌不給他絲毫拔劍的機會。此時,緊隨其後的戴著黑色鐵製麵具的黑衣人首領無疑是十分得意的,想他設計這一場伏殺,折了教中不少好手,總算是有了收獲將要完成教主密令了。當下得意之際,口中不住的嘲諷前方逃竄的小家夥:“喂!小子,你那五個侍衛一路上為了掩護你早就被本座殺光了,想必此時本座手下早就圍了這個小山頭,前麵隻有一條斷崖,任你插了翅膀也飛不出本座的手心,還是乖乖的把腦袋交出來吧!哈哈哈!”


    果然,前麵逃竄的身影聽了麵具人嘲諷的話語,身影頓了一下,想必是受了刺激。早就有所打算的麵具人,見激將法奏效,覷此良機,一記破空掌打在了對方後背,將對方身形打亂跌倒在地。不過,原本應該接著打出的奪命一掌卻生生的止在了空中。


    麵具人愣住了。


    剛才的破空掌不僅打倒了對方,還把對方包在頭上的手帕也打飛了,露出了一張俏臉嫣然的臉蛋以及匝在長發上的刻成飛鳥狀的玉簪子。


    奶奶個熊的,王府世子咋變成女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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