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場兄弟鬩牆的新朝大戰, 在《離國通年紀》上的記載很奇怪。


    開戰的前三個月,記載的非常詳細。


    林飛星與李瑱兵分東西兩路, 擊潰無數叛軍。


    特別是林飛星, 僅憑二十一歲的年紀,三個月時間, 他率領的十萬黑甲軍,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一路勢如破竹,剿滅楚王叛軍三十餘萬!


    在賊眾我寡的前提條件下,連續打了數次以少勝多的戰役!


    楚王分兵三十萬對抗林飛星的十萬黑甲軍,僅僅三個月, 林飛星將這些叛軍吃的一點不剩。


    捷報傳來, 震驚四海。


    各路將軍聽說後, 紛紛上書奏表,懇請李紸將林飛星的詳細指戰經過傳閱軍內。


    李紸恩準, 後竟有人專門收集了林飛星的所有指戰內容,包括此次討賊和在北境打的守城戰。


    將這些戰役匯總編撰成了一本兵書, 分為《守城篇》和《戰役篇》。


    特別是林飛星這次討賊, 一共打了六次以少勝多的戰役,更是被各地將軍視為金篇。


    再後來, 這本無名的兵書被李紸親題為:《飛將兵書》,更是名聲大噪,成為離國兵書經典之一。


    然而, 當後人翻閱這段曆史,會發現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在《離國通年紀》上,為其三個月的捷報頻傳後,書上說林飛星率領的黑甲軍與齊王李瑱率領的金甲軍終於在楚城下會師,楚王已成甕中之鱉……


    至此,書上的內容卻戛然而止,後續的戰爭隻字未提,其他方麵的記載也隻有寥寥幾個字:楚王被斬殺,齊王以身殉國,新帝體恤,著世子李恪繼承王位,改封晉王。


    匆匆結束的這一篇,留給後人無窮無盡的猜測。


    這期間,李紸收到捷報後都會命人謄寫一份,第一時間給李嫻送來,李嫻倒不在乎林挽月打了多少勝仗,隻要她平安便好。


    看著一份份絹報,李嫻無數的告訴自己多心了。


    不知道為什麽,從林挽月出征後,李嫻一直心神不寧,好在每一封絹報上都顯示林挽月是安全的。


    至於北境那邊,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估計過了這個冬天,順利的話,曼莎女王應該會帶著盟約朝拜新皇,若是曼莎願意對離國稱臣納貢,離國自然可以扶持曼莎成為草原上的一方霸主!


    對待匈奴,當然不能完全放心,北境一直按照林挽月的命令在緊鑼密鼓的修建防禦工事。


    不過,能有曼莎這道草原上的屏障,也將給北境帶來新的局麵。


    李嫻特地將洛伊請到京城,一方麵是為了給林挽月調理身體;另一方麵,有洛伊在手,曼莎女王絕對不會輕易反水,如今林挽月已經出征三個月,洛伊一直好好的在京中“坐客”。


    天元元年·十月二十日。


    也就是林挽月奉命出征的第三個月。


    已經連續幾日了,李嫻感到莫名的煩躁,已經到了食不下咽,夜不安寐的程度。


    “殿下,楚地來了信使,求見殿下!”


    李嫻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小慈說:“請進來!”


    “是!”


    “直接將人帶到書房。”


    “是。”


    “小奴賈似道,參見大長公主殿下。”


    李嫻眯了眯眼:“哦,原來是齊王兄身邊的忠仆。”


    賈似道恭恭敬敬的給李嫻磕了一個頭:“殿下真是八麵玲瓏,正是小奴。”


    “楚地的信,應該送到陛下那裏去才是,你大老遠的趕來,卻送到本宮的府上,為何?”


    “迴殿下,齊王殿下說,隻要將東西給殿下您看一眼,您就會明白。”


    李嫻藏在廣袖中的拳頭不由得緊了緊:“呈上來。”


    “是!”


    賈似道又恭敬的給李嫻磕了一個頭,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方包好的錦盒,以膝蓋為足,向前挪了幾步,雙手將盒子放到了李嫻的案上,然後又以膝蓋退迴了原地。


    李嫻拿過盒子,撥開方布,打開。


    看到眼前的物件,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李嫻,慌了。


    盒子裏放著的,是一方平淡無奇的黑鐵令牌,還有一縷白發。


    李嫻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劇烈的疼痛讓她重新冷靜下來,不過表情雖然恢複了之前的模樣,身體卻在輕微的顫抖著。


    李嫻“啪”的一下關上了盒子:“怎麽?齊王兄這是要反?”


    饒是早有準備,經驗老道的賈似道也被李嫻這句話震懾到了,愣了半晌沒有說話,後一個頭磕在地上,按照主子的交代,複述道:“殿下息怒,我家主子說了,他反與不反,決定權在殿下您的手裏。”


    “嗬……齊王兄真是風趣,怎麽?還是本宮逼他不成?”


    “這……殿下息怒,主子請殿下赴楚地一聚。”


    李嫻緊緊的握著四方的盒子,此時她早已心急如焚,若是說白發可以偽造,可這黑鐵令牌又如何解釋?再加上自己連日來的不安,更讓李嫻心慌意亂,隻是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一向謹慎的齊王居然會在塵埃落定後反水!


    “本宮問你,駙馬如何了?”


    “這……”


    “若不從實招來,本宮不僅不會到楚地去,還會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你信不信?”


    “殿下饒命,小人……駙馬……”


    李嫻的下唇已滲出血珠,她卻絲毫沒感覺到痛,一雙鳳眼死死的盯著賈似道。


    賈似道此時已經滿頭是汗,這大長公主的氣場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反正齊王殿下也沒有交代他不準透露駙馬的消息……


    “迴殿下!駙馬……駙馬。”


    “快說!”


    “是!我家殿下隻是將駙馬軟禁,後來……後來,楚王殿下……趁我家殿下不備,對駙馬用了刑,駙馬……不堪其辱,撞牆自盡,後被我家殿下救下,經過名醫……診治,駙馬現已無性命之憂,隻是小人離開楚地的時候,駙馬尚在昏迷……”


    “嗡!”李嫻隻覺眼前一黑!


    什麽叫“不堪其辱”?


    什麽叫“昏迷不醒”?


    楚王那個畜生,到底對她的阿月做了什麽?


    李嫻半天沒有說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的意思,齊王聯合了楚王?”


    賈似道沒想到李嫻竟然如此精明,被嚇的噤聲不語。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賈似道重重的給李嫻磕了三個響頭:“殿下,我家主子有吩咐,隻請您到楚地一聚,希望……希望殿下不要聲張。”


    李嫻命人將賈似道關了起來,火速前往皇宮。


    一個時辰後,李嫻從皇宮中出來,李紸撥了五千禁衛軍護送李嫻,並且將影旗暫時還給了李嫻,李嫻帶了在京城中的六位旗主及洛伊,綁了賈似道,火速前往楚地。


    至於李嫻李紸姐弟二人究竟說了什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在大戰之前,楚地可以算的上是離國最為富庶的封地之一,從京城到楚地的官道上,商客,車隊,絡繹不絕;如今這條路卻格外的荒涼。


    行人都不見一個。


    四乘馬車被趕到最快,五千禁衛軍騎著快馬,將馬車護在中間。


    四天,就連夜晚,李嫻也會命令車夫不停的趕車,隊伍整整行進了四天四夜。


    直到第五天一早,隊伍終於進入楚地境內,李嫻這才一聲令下,命隊伍原地休整。


    這四天,李嫻感覺是她這輩子最長的四天。


    這四天,李嫻沒有吃任何東西,隻是喝了些水,睡眠的時間更是幾乎沒有,可一向金貴的李嫻卻絲毫不以為意,當一個人身心高度緊繃,忘我的去牽掛一個人的時候;這些外物,似乎都可以被理所當然的忽略了。


    最後還是洛伊強硬的給了李嫻一針,她才勉強的睡了幾個時辰。


    洛伊坐在馬車裏,看著睡夢中依舊眉頭緊鎖的李嫻,心中一陣陣的泛酸,刺痛!


    她認識李嫻已經很多年了,雖然沒有過多的接觸,但洛伊自問她是了解李嫻的:這個女人最愛的應該是她自己才對!


    看著這張傾國傾城,無比熟悉的臉龐,洛伊一陣陣的恍惚,洛伊何嚐不知道這麽多年李嫻對自己的隻有利用?


    可是……隻要看著這張臉,讓她做什麽,她都心甘情願!


    洛伊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哪怕李嫻這輩子最愛的都是她自己,哪怕自己這輩子都被李嫻利用,隻要能留在李嫻身邊,她就滿足了。


    她欠下的債,她造下的孽,她犯下的罪,她要還給這張臉的主人。


    這張臉,是她洛伊的債,是她的孽,是她的劫,是她的罪!


    李嫻這一覺,睡到了晌午,醒來後的李嫻看了看天上的日頭,掃了洛伊一眼,便命隊伍繼續前進。


    五千禁衛軍護著四乘馬車,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楚城之下。


    城門大開,進了楚城,李嫻推開車窗,城中的景象出乎李嫻的意料!


    李嫻本以為楚王和齊王聯手,已經殲滅了林挽月的黑甲軍,可現實卻並不是這樣,城中隨處可見黑甲軍,劍拔弩張的氣氛十分明顯。


    李嫻有些困惑,走到這一步,她才恍然發現,似乎從始至終自己都沒有料對過齊王。


    最開始李嫻以為齊王有鴻鵠大誌,才帶著紸兒示弱,後來相處一段日子後,又發現齊王確實無意大位。


    當紸兒登上了大寶,李嫻開始相信齊王隻想做一代賢王的時候,齊王卻突然反水!


    當她千裏迢迢趕到楚地時,看到的一切,又和她想的大相庭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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