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出, 李嫻對林飛星的定位也發生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轉變。


    自從溫惠端皇後去世後,李嫻就養成了一切都要掌握,一切都要自己謀劃的習慣, 但是她聽了林飛星的這一席話, 突然覺得僅僅把林飛星定位成“棋子”似乎有些屈才, 若是自己把一些北境的情報分享給林飛星,說不定他可以成長的更加迅猛,或許還會給自己提一些寶貴的意見!


    “錦盒”的事件一出,所有的證據直指小慈, 這個一直跟在她身邊一同長大的心腹,李嫻雖然不相信,但她也明白,隨著這盤棋越下越大,她身邊的人也開始“不幹淨”了。


    如今能“幫”自己的人真的是太少了,這個林飛星, 應該能算一個。


    李嫻想了想,第一次以一個平等的心態,共同的立場去麵對林飛星,說道:“既然駙馬開誠布公, 我也說說我的想法, 此時不是你迴去的時候, 就在昨日駙馬在太子府遭遇刺客,刺客還丟給你一個錦盒,這件事雖然我多方運作暫時壓了下來, 但是駙馬不要忘了,離國是父皇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父皇早晚都會知道的,這背後出計的人非常歹毒,可謂深謀遠慮,這個錦盒的內容他們斷定了我不會外傳,所以這個虧我們隻能吃下,好在我已經進宮稟報皇後娘娘,他日父皇知曉,也有中宮在其中斡旋;太子也可推說“有驚無險”,不想讓父皇擔心之類的說辭大事化小,可這背後的人用這錦盒離間你我,為的就是要逼你迴北境,且不說你能不能平安迴去,就說有一日,父皇知道了這件事,刺客給你丟了一個錦盒,第二日你就迴北境去了,你猜父皇會怎麽想?”


    林挽月看著李嫻,嘴唇微張:這些她從來沒有想到過。


    李嫻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還有,如今雍王兄掌管北境帥印,他是皇室血脈,自然可以壓住北境的渾水,可是你若是迴去了,雍王兄會怎麽想?你是駙馬,也算皇親,你還擁有他所沒有的:北境的人脈,軍功和威望;雍王兄的性子我是最了解的,雖生的孔武有力,心思最窄的就是他了,你忘了你在北境將雍王府的長史趕走的事情了?他可不是高德義那種膽小怕事的,若是他用高德義的方法把你支出城去,不派援兵救你,你覺得你還有命迴來?就算你僥幸迴來了,他依然可以套一個罪名讓你萬劫不複!你若是不幸戰死,他自有說辭對付父皇,他是父皇的親子,父皇最多斥責他幾句,或者象征性的懲罰一下,也就罷了;你就白死了。”


    聽完李嫻的話,林挽月振聾發聵:“我……”


    “駙馬你可明白,自你我大婚那日起,便成了一體,即使你無心權謀,別人也會把你歸到東宮一黨,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殺你?在另外幾位眼中,雍王掌管北境帥印雖然也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但是也比你掌管帥印要好,兩弊相衡擇其輕;雍王兄的母妃不受寵,他自己也沒有治國之才,父皇並不糊塗,旁人也明白,他就算拿到了北境的軍權,最後也不過是盤踞一方的藩王而已,可是珠兒名正言順,一天天長大,你是我的駙馬,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東宮做大!”


    李嫻見林飛星有所明悟,心中寬慰不少:“我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但是希望他日再出這樣的狀況,駙馬可以理解。”


    “好!”


    李嫻點了點頭,又說道:“我知道,將你拖下這趟渾水,是我虧欠於你,過陣子駙馬府就修建完成了,你可以搬過去,哪怕是你在府中養小,隻要我不說,也沒人會管,一切花銷你都可以記在長公主府的賬上;待到他日大事成了,我會還你自由的。”


    李嫻終於說出了憋在心裏的話,心中暗道:等到珠兒登上了大寶,我也可以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林挽月“霍”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其實李嫻的提議對是女子的林挽月來說是最好的結局,這就意味著她可以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秘密,也完成了自己的心願,退隱朝廷,卸下軍權,離開宮廷,擇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安全的活下去,這不正是林挽月在最開始就憧憬的生活嗎?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天,當這些話從李嫻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林挽月的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不必了!”林挽月起身,抄起門邊立著的孤膽,怒氣衝衝的走出了正廳。


    李嫻看著林飛星離開的背影,心情複雜,林飛星對她的情,她知道,可是她迴應不了……


    李嫻追到門口,看著林飛星進了自己的臥房,“咣”的一聲關上了門,露出一抹苦笑,林飛星別扭起來……真是讓她招架不住。


    李嫻走到小院門口,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用了大半天的時間處理好了林飛星這邊,她還要追查後續的事情。


    “找人看著駙馬,不許他踏出公主府一步。”


    “是。”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再加上李嫻故意將風頭放出去,讓有心人“知道”,當天晚上,不少信鴿,快馬,衝出天都城,他們都帶著一個共同的情報:長公主府掌事女官小慈下落不明,駙馬林飛星遭到軟禁。


    李嫻仔仔細細的將所有的絹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重新找到一方錦盒將絹布收好,放在書房的暗格裏,這些絹報也算是失而複得。


    她拿過一方最新的絹報:殿下垂鑒,刺客已全部格殺,屬下發現這批刺客皆沒有舌頭,與四年前暗中刺殺殿下而調查不出源頭的刺客恐屬同源。


    刺客究竟是誰,影子沒有查出來,李嫻卻心中有數了。


    李嫻又拿起另外一封絹報,是從北境來的。


    看完上麵的內容,李嫻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沒想到林飛星居然可以先一步料到北境的局勢。


    絹報上說,自從雍王到達北境之後,高德義和仲梁俊老實了不少,北境的歪風邪氣算是被震懾住了。


    同時李嫻也得到了來自於匈奴內部最準確的情報,匈奴內部確實如林飛星所說,從草原的最深處請出了冒頓部,若是有冒頓部號召,草原上很快就會匯集大量的兵馬,就連閑散的小部落也會湊過來,北境之勢,危矣。


    絹報的末尾特別提到了“曼莎”,這個這幾年前借著圖克圖部倒台的東風和一些其他因素在匈奴草原上異軍突起的女可汗。


    隨著冒頓部的異動,曼莎女可汗的部落也在異動。


    李嫻的眉頭緊鎖,到底是誰在插手北邊?


    南邊有一個煙雨樓,北麵也要出狀況嗎?


    李嫻抬起纖纖玉手抵住自己的額頭,一臉疲態。


    “小慈。”


    聽到李嫻的喚聲,守在門外的阿隱出聲迴道:“殿下,奴婢阿隱。”


    李嫻這才想起小慈被自己關到暗房去了。


    “你進來吧。”


    阿隱推門進來,離李嫻的書案老遠,打了一個萬福:“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把流狸叫來。”


    “是。”


    過了一會兒,走進一位丫鬟,穿著一身粗使丫鬟的衣服,身體幹瘦,身形矮小,進門規矩的跪在李嫻的麵前:“奴婢流狸,參見殿下。”


    阿隱從外麵帶上了門,懂規矩的走出二十步開外守著。


    李嫻看著麵前跪著的人,輕聲說道:“可幹淨?”


    這名叫流狸的丫鬟縮著身體,一雙招風耳動了動,迴道:“五十步之內,隻有阿隱。”


    李嫻嫣然一笑:“起來吧。”


    “殿下今日怎麽親自召見?小慈呢?”


    “進暗房了,非常之時,情報的事情本宮也不想假二人之手了。”


    “哦。”流狸點了點頭,一臉了然。


    “最近那邊可有信來?”


    “有的,昨日到了一封,小慈沒來拿,屬下帶來了。”


    說著流狸從懷中拿出一方盒子:“殿下稍安勿躁,昨天小慈沒來,還沒打開呢!”


    “嗯。”


    流狸大大方方的將盒子擺在李嫻的書案上,隻見這方錦盒的上麵有一個九宮格,上麵卻隻有八塊,流狸手指動的飛快,隻聽“嗒嗒”聲不絕於耳,李嫻一直盯著流狸的手指,見九宮格上八個方塊隨著流狸的手指飛快的移動,看的李嫻眼花繚亂,就是抓不到其中的關節所在。


    隨著“哢”的一聲,流狸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米牙:“殿下,鑰匙。”


    李嫻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是一方紅色的四方硬物,仔細看去在這方硬物的正中心烙著一個“藥”字。


    李嫻將這個方塊放在九宮格的中心,“哢”的一聲,其他八塊木塊沉了下去,盒子開了。


    李嫻拿出裏麵的信,並不打開,笑著問道:“這個盒子,若是強行打開,會怎樣?”


    “會噴出毒煙,方圓十步之內人畜皆不得活,裏麵的東西也會被毒物沾染,觸碰即死。”


    “這盒子倒是機巧,可否和本宮說說?”


    “這個盒子每一副圖畫都有不一樣的解法,一步都不能錯,一般人怎麽也需要十年的功夫,不過殿下冰雪聰明,也許隻需要五年。”


    聽到流狸如是說,李嫻撇了撇嘴。


    流狸又笑著繼續說道:“不過這個盒子沒有殿下手中這把獨一無二的鑰匙,任屬下再怎麽撥弄也是打不開的。”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流狸離開房間,李嫻打開信封,上麵隻有四個字:會麵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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