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騎兵在四乘馬車前麵的不遠處停下。


    林挽月坐在龍冉的背上朝著四乘馬車朗聲喊道:“北境裨將林飛星,奉大帥之命恭迎長公主殿下。”


    林挽月看著四乘馬車緊閉的車門, 胸腔裏的心, 快速的跳動;她知道裏麵坐著的就是她兩年來日思夜想的人。


    馬車門從裏麵被推開,林挽月一抬手, 隨著整齊劃一的“嘩啦”聲, 五百騎兵從馬背上翻身落地。


    五百零一人站在各自的馬邊,等待著給離國最尊貴的公主殿下見禮。


    林挽月站在隊伍的最前麵,目不轉睛的盯著李嫻的馬車。


    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她好想告訴李嫻;兩年來她沒有辜負李嫻的期望, 她沒有忘記和李嫻的約定;她已經懂得了李嫻的艱難,她無時無刻不在努力,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為李嫻最有力的屏障!


    她還想私下問問李嫻,一別兩年,你可還好?


    嘴角,抑製不住的向上翹。


    雙眼,滿是喜悅與期盼的流光。


    耳邊, 有力而快速的心跳聲無比清晰。


    終於, 從馬車上跳下一個人,一襲絳紫色的廣袖袍子, 一身貴氣。


    身材修長, 玉樹臨風;正是平陽侯世子李忠。


    李忠轉身,向馬車伸出手,一隻纖纖玉手自然的搭在李忠的手上。


    林挽月的笑容凝固,並很快的消失在了臉上。


    她死死的盯著二人握在一起的手。


    這樣的畫麵仿佛是一把銳利的刀, 猝不及防的刺中了自己的心髒。


    李嫻一襲華麗的宮裝,相較於兩年前,氣質更加華貴奪目;美的更加攝人心魄,傾國傾城。


    李嫻在李忠的攙扶下緩緩的走下了馬車,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隊伍最前麵的林飛星。


    兩年不見他仿佛長高了不少,雖然模樣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臉上的稚氣卻已經消失不見,周身的氣質也沉穩了下來,果然是成長了。


    李嫻勾起嘴角,朝著林飛星露出了一抹如同老友重逢的笑意,卻不想後者不但沒有迴應李嫻,反而別過了眼睛……


    看到林飛星如此,李嫻心中掃過一股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非常不舒服。


    林挽月立在那裏,垂著眸子,直到她的視線裏緩緩出現了兩個華麗的衣衫下擺。


    “末將恭迎長公主殿下!”林挽月單膝跪在地上。


    身後的五百人也高唿同樣的一句話,跟著跪了下去。


    林挽月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去看眼前的一切,隻能暗自揣著自己那卑微醜陋的小心思,偷偷酸澀。


    因為興奮而暫時驅走的疲憊悉數迴歸她的身體;林挽月感覺自己的視線變的模糊,仿佛隨時就要倒下去一樣。


    她強撐著對焦自己的雙眼,眼前的那一小塊土地從清晰變模糊再變的清晰。


    李嫻站在李忠的身邊,打量單膝跪地的林飛星。


    這兩年來,李嫻雖然不在林飛星的身邊;卻算得上是在“暗中”見證的林飛星的成長。


    兩年來,李嫻看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呈上來的絹報,讀著絹報上林飛星的變化;李嫻的心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在一天天的在變化著,帶著幾分複雜。


    直到前些日子,李嫻收到了幾份絹報,裏麵記載著關於自己舅舅李沐遇刺和眼前這人的最新動態,她決定親自來一趟北境。


    向著北境的這一路,李嫻總會時不時會迴憶起,當初林飛星趕著驢車一路護送自己迴京時候的事情。


    隨著距離北境越來越近,李嫻甚至開始隱隱有些期待。


    兩年不見,林飛星究竟成長到怎樣的程度了?


    這次重逢,他們要談些什麽?或者,林飛星會對自己說些什麽?


    此時,李嫻看著林飛星規矩的跪在自己的麵前,不知怎地,竟有些失望。


    李忠轉頭看了看李嫻,見李嫻隻是站在那裏,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開口讓這一地的人免禮。


    於是李忠走上前來,一把扶起林飛星,笑道:“林將軍真是太客氣了,快快請起。”


    “多謝世子。”林挽月不著痕跡的脫開了李忠的雙手,兩側的拳頭緊了又緊。


    最終,林挽月緩緩的抬起頭,看著李忠,也看到了站在李忠身後不遠處的李嫻。


    心中又是一痛。


    李忠朝著林飛星笑著,一派親和的表情,心中卻不住的翻湧:李忠還記得就在兩年前,麵前這人讓自己當眾出過洋相!兩年前,這林飛星不過是一個連食邑都沒有的小小營長!可是不過兩年,也不知道這家夥撞了什麽大運,竟然成了京中權貴們紛紛想要拉攏的對象!


    這次,李忠到北境,也是帶著同樣的任務來的;楚王命李忠盡量與林飛星交好,若是林飛星能表明歸順楚王府的立場,林飛星想要什麽都好說!


    楚王還給了李忠一個爆炸性的情報:根據楚王安插在北境軍營中的探子迴報,林飛星很可能中意楚王的親妹,二公主李嫣!


    讓李忠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一向眼高於頂的楚王李玹,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非但沒有罵林飛星這個卑鄙之人妄想高攀;反而異常的高興,在臨行前還囑咐自己說:若是林飛星願意暗中歸順,楚王自會在上元節宮宴上親自請求陛下,將二公主嫁給林飛星!


    李忠笑眯眯的看著林飛星,心中卻是恨得牙癢癢,自從兩年前自己被“雍王”軟禁,後又被“放出來”,楚王對待他們平陽侯府就一直不冷不熱的,總是暗暗防著一手。


    該死的雍王!刺殺自己的未婚妻也就算了,還使了一手挑撥離間!


    這林飛星也是可恨,若是日後他迎娶了楚王的親妹妹,楚王府還有他們平陽侯府的位置嗎?


    若是兩年前成功暗殺林飛星就好了,便沒有這麽多的問題了!


    林挽月麵對著李忠,即使心髒在不住的抽痛,眼神卻不受控製的瞄向李嫻。


    李嫻自然是感受到了林飛星的目光,心中泛起莫名的不悅。


    “免禮平身!諸位將士一路辛苦,本宮在此謝過,繼續出發!”


    “謝長公主殿下!”


    李嫻說完,立刻轉身迴到馬車邊,踩著還沒撤走的小幾迴到了馬車裏,至始至終也沒有正眼看林飛星一眼……


    李忠還在暗暗搜刮肚子準備和林飛星再“寒暄”幾句,卻沒想到一向注重“禮賢下士”的長公主殿下,居然隻是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就迴到馬車上去了!


    出什麽事了?


    李忠愣了愣,朝著林飛星笑笑,反身也登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的門再次關閉,林挽月那雙眸子才黯了下來,眼神中帶著明顯的受傷。


    她深深的看了馬車一眼,重新翻身上馬,一揮手五百騎兵訓練有素的分成兩撥將李嫻的四乘馬車和兩列隨行護衛護在了中間,朝著陽關城進發。


    林挽月騎在龍冉寶駒的背上,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情不自禁的將手伸到懷裏,摸了摸那方冰涼的漢白玉佩,發出一聲輕歎。


    馬車內


    李忠先給李嫻倒了一杯茶水,才柔聲的問道:“公主可是有什麽不快?不如說出來……忠願為公主分擔一二。”


    “世子多慮了,本宮並未有什麽。”


    “是麽?那公主剛剛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對待迎接的士卒們也不似從前,是忠多慮了嗎?還是舟車勞頓,公主乏了?”


    聽到李忠的話,李嫻暗自心驚,但麵上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樣子,對著李忠笑了笑:“大抵是有些乏了。”


    “那公主靠在軟墊上休息一會兒吧,等到了我再喚你。”


    “那便謝過世子了。”


    李嫻說完,便真的靠在軟墊上假寐了起來。


    李嫻閉著眼睛,心中驚愕不已:剛才自己居然如此失態!看到林飛星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還有對自己的視而不見,李嫻不知怎麽莫名的窩火!


    餘閑明明上書說:自己的玉佩兩年來林飛星從不離身,而且會時不時的拿出來把玩發呆……


    還有!軍營裏的探子迴報說:林飛星居然在當年的宮宴上一見鍾情二公主?自己的舅舅還想幫著林飛星保媒!


    看到這條絹報李嫻坐不住了!自從自己的舅舅遇刺,北境軍營內可謂是“風起雲湧”;各大勢力安插在北境軍營中的暗樁幾乎是一夜之間全部被激活!


    從北境發出的密保,每天像下雪一樣傳到各大府中!


    自己的舅舅有意栽培林飛星,而林飛星這兩年來也確實進步神速。


    僅憑四人之力將圖克圖部的萬匹戰馬放跑,雖然有運氣的成分,但就連自己的父皇聽說了都對林飛星大加稱讚!


    朝中已經有不少人在私下議論,林飛星很有可能是北境的下一任統帥的人選之一。


    虎視眈眈的楚王更是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消息!


    李嫣若是嫁給林飛星的話,那一切就全完了!


    此時李嫻的心情就好像:眼看著自己兩年前埋下的“種子”就要開花結果,卻突然出現了一堆“不相幹”的人,其中就有雍王和楚王;他們叫嚷著果子屬於他們!


    其實,在此之前李嫻是不相信林飛星想要娶李嫣的。


    一來,林飛星……身體不允許。


    二來,從各種情報上來看,林飛星都應該對自己懷著幾分“非分之想”才對。


    結果林飛星適才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直接將李嫻推到了另一個對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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