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之上,越是向上鬼蜘蛛越多,但隨著和尚的腳步踩過來,那些蜘蛛如同潮水一樣讓到兩旁,留下一條白骨鋪就的道路,那一張張人臉好像朝聖一樣安靜地守候在道路兩邊,不進不退。


    “阿彌陀佛。”


    鉉音一直走到懸崖頂上,這才睜開眼,停下口中默念的佛經,隨著他睜眼的那一刻,確切地說,隨著佛經停歇的那一刻,鬼蜘蛛又有些騷動,但不知道是怎樣的力量控製著,並沒有往前行進,隻是重新覆蓋了那條小路。


    “大師你,我還以為你不過來了。”隊伍中,張仁跟鉉音算是熟悉的,他最先開口,語氣有些複雜,任誰看到剛才的那種景象,都會在驚喜之外有些懷疑,這是怎樣的人,為什麽能夠控製那些鬼蜘蛛,他是從哪裏走來?他怎麽知道我們不知道的道路?


    這樣的懷疑之下,很難再平和地打一聲招唿。


    “不要說那麽多廢話——大師,你看看他們該怎麽辦。”周仰光有些不客氣,語氣還有些埋怨,張仁是隊伍的號召者,也是他一力擔保,找來了鉉音和尚,但看他的樣子,竟然連鉉音的本事都不清楚,若是知道這個,也許之前根本不會損員。


    繩索上,莫北和另一人站立著,兩人保持著一個互相插刀的姿勢,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但那些鮮血,還是會引起周圍蜘蛛的騷動,一點點靠近血腥來源。


    這樣下去,即便這兩人清醒過來,能不能逃出蜘蛛的包圍圈先不說,流血過多恐怕就是最大的危機。


    鉉音看了一眼繩索,他的精神力場多少能夠壓製那些鬼蜘蛛,讓它們不要上前,但要救人的話,看看那並不粗的繩索,他估計自己的功夫還沒有那麽好。


    “你們上去把他們拉下來就是了,那些鬼蜘蛛暫時不會上前,五分鍾。”


    或許因為精神力場並不是這個世界認可的力量,鉉音若要使用精神力場的話消耗的精神力過多,即便是他也不能夠堅持半個小時,為了後麵可能有的危險著想,這裏實在不應該太費力。


    周仰光暗暗點頭,這個時間已經很寬裕了,雖然不知道和尚是怎麽做到的,但有了這個保證,他們的人也敢上去拉人了。


    “我來。”阿勇說著大步上前,直接上去拉人。


    周仰光很信任阿勇的能力,沒有多看,轉而問鉉音:“大師剛才是從哪裏走過來的?可是知道別的路?”


    鉉音看了他一眼,這個周仰光倒是聰明,這樣直接問,反倒顯得坦誠。


    “是,有別的路,可以直通中心。”鉉音頓了頓,見沒有人因此插話問什麽,更加滿意了,不管心裏頭怎麽想,表麵上的這份鎮定和信任,都是極難得的。


    “說起來,還要你們幫忙,進來之前,周施主也說過了,這裏是一個極兇惡的陣法,囚龍斷運,以一國龍脈氣運斷絕為果,當年布陣之人手段高絕,內外陣互相嵌套,又有內河連接溝通,年深日久,此陣中怨魂怨憤之氣已極,若再不料理,不出十年,必有大禍。”


    說話間,阿勇已經把莫北他們拉了迴來,幾個人忙著給他們包紮傷口,同時試著喚醒兩人,離了那繩索,兩人都平靜了許多,後來被嗆鼻的藥物喚醒之後,另一人還咋唿起來:“臥槽,搞什麽鬼!瑪德,誰傷了老子?!”


    莫北冷靜些,但發現自己一身的傷也極為不鎮定,聽周圍人說了幾句,這才明白適才是被某些東西給迷住了,想到剛才幻覺中所見,他分明是在砍殺鬼蜘蛛,而現實……


    沉默下來之後便是深深的後怕,再看向鉉音的時候,目光中已經有了幾分自己都覺察不到的敬畏。


    周仰光沒有問有什麽大禍,擺擺手讓周圍人都不要吵吵,繼續問鉉音:“大師所說的幫忙是什麽意思?要我們做什麽?不是血祭吧?”


    自古以來,生人殉就是祭祀的最高級,雖然隨著文明的發展,很多時候已經用牛羊代替生人了,但是每逢大事的時候,比如說皇帝駕崩什麽的,總還是要用上一些人殉葬。


    這也正是所謂的血祭。


    周仰光聯係到隊伍中已經死了三個人,便有了些不妙的猜想,一般來說,平息怨魂的方法也多是血祭,普遍好用,也是這種方法久久不能斷絕的原因。


    祖輩上也都知道,若是真的碰上什麽說不得的東西,必要有斷尾求生的決心,當然,那個時候是真的砍斷自己的手臂還是砍死同伴,那就看情況而定了。


    如今他們人多,若是真的要血祭,那就是舍誰不舍誰的問題了。


    隨著周仰光的問題,周圍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了,同樣是盜墓世家出身的,這種通俗的東西還是知道一些的,有些人不自覺地做出了戒備的動作,摸上了自己的武器。


    “周施主過慮了。”鉉音又宣了一聲佛號,若要血祭他就不會救人了,“我想要把這個內陣解除,但為了不引起外陣變化,轉為殺陣,需要八個方向同一時間取下陣眼鎮壓之物。陣眼之處極為兇險,但鎮壓之物也極為珍貴,各位可收為己用,作為破陣酬勞。若是要單純出陣,我也自有一條道路可告知,但走這一條路,卻是什麽都不能拿,碰到一絲一毫,就要留在陣中化為怨魂了。”


    “哪裏有這麽兇險,上次我和阿勇不也出來了嗎?”張仁不是很信,畢竟這話聽起來太唬人了,而且這地方本就危險,若是兵分八路,以他們目前的人手,也就隻能夠兩三人一路,若是再碰上什麽危險,連個搭把手的都不夠,太冒險了。


    鉉音笑了笑,看向阿勇,他一直覺得阿勇奇怪,因為在精神力掃描之後根本無法發現這個人的存在,事實上,這個人也的確是不存在了。


    “你是說阿勇嗎?他僅存二識,已不屬人了。”


    佛家講究八識,乃是眼、耳、舌、鼻、身、意、末那、阿賴耶。阿勇如今僅有身識和末那識,相當於僅存地魂的行屍,若有不同之處便是執著於迴歸,這裏的迴歸便是要迴到這座地宮。


    而這番變化,想來也是在地宮之中發生的。換言之,他其實早被地宮勾走了二魂七魄,還被下了潛意識的暗示,引導他再度迴來,而迴來的時候必然會有一些人跟著迴來,這些人進來便逃不脫殺陣,最終隻能成為陣中怨魂,成為大陣力量的一部分,然後再引人進來……周而複始,永無斷絕。


    年深日久之後,這陣必然會擴大到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而那個時候,地獄之景恐怕也會在地麵上上演了。


    張仁駭然地轉頭去看阿勇,他還是那副冷冷酷酷的樣子,好像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又或者是不屑辯解的模樣,但,想到某些事情,張仁還是往鉉音這邊兒靠近了一步,離阿勇遠了些。


    “不用怕,沒有關係的。”自從進入這地宮之中,控製阿勇的便不再是那一點兒單純的潛意識,而是陣中那已經生了靈智的生物,它生於怨憤之中,自身也並非純良之輩,但生物的天性都是向往自由,它自然也是想要出去的,所以對於破陣,它並不會阻止,反而會提供一些幫助,這便是方便之處了。


    鉉音並未對張仁他們提起那陣中生物,劇情中,他們誰都不知道還有陣中生物,隻是靠著暴力手段,誤打誤撞找了個出口出去,也算是破壞了大陣的一角,讓它不那麽完整,也不知那生物最後是否能夠從那一角出去,劇情中從未有過它的蹤影,想來也不是很要緊。


    事實上,要緊也沒辦法。鉉音自身並不會陣法知識。古代,現代,這種東西都是一些想起來很美好,事實上做不到的,既然沒有用,他也就從沒認真研究過伏羲八卦又或者周易之類的東西。


    能夠知道怎樣破陣,還是那生物自己通過怨魂傳遞過來的訊息,他卻是不知道那陣法怎樣擺成,怎樣破壞的,更加不知道怎樣改變陣法,把各處殺陣改成困陣,免得放了那生物出去禍害人間。


    隻能安慰地想,反正劇情中並不見這東西的蹤影,想來花花世界大好河山對它來說也是新奇美麗的,所以大可放心。再者,說不定這生物的能量多半也都是陣法加持來的,自身未必強得過槍炮,應該也不會毀滅世界,滅絕人類。


    亂七八糟的念頭想過,鉉音又問了一遍:“各位,如何選擇還請盡快下個決斷,破陣是有時限的,耽擱不得。”


    感受到周圍怨憤之氣的浮躁暴戾,鉉音接觸得多了,也知道這必然不是怨魂的所思所想,而是那生物知道有出去的希望,不願意再困守了,這才傳遞出這樣的訊息。


    跟非人生物講道理是說不通的,萬一它一個不高興讓大家都死在這裏,然後再找別的人過來破陣,也是很有可能的。


    鉉音不敢耽擱,催促了這一句,張仁等還是有些冒險精神的,哪怕鉉音說得跟瞎編出來嚇唬人的鬼話一樣,但他之前的確救了莫北兩人,又從未做出過傷害大家的事情,所以賭了一把,也是相信張仁,他們同意了分成八路的做法。


    既然決定了,炫音就把八路的路線給了出來,同時約略解說了路上可能會有的危險,這些危險既然有了針對性,應付起來也就容易多了。


    他又分發了一輪護身符,莫北兩人多領了一個,知道這東西有用,忙掛在脖子上。


    “雖然危險,但不會有怨魂作祟,機關也會暫停,頂多是些詭異生物,這方麵大家都有經驗,也不用我多說,事實上我對各個道路也所知不詳,大家還是要多仔細些。”


    鉉音說到這裏也是苦笑,他並不能和那生物直接溝通,所有的交流都是通過怨魂來的,但那些怨魂明顯不能分辨什麽東西是對人有威脅的,它們早被這大陣消磨了神智,隻有那些怨憤了,所能傳遞過來的訊息自然也有限。


    鬼蜘蛛還在周圍靜待,這裏並不是談話的好地點,適才莫北他們流了太多的血,也不知還會引來什麽,隊伍迅速分了組各自分開,沿著鉉音說的道路前行,出發前,眾人還都對了表,保證在八點鍾的時候能夠一起取下鎮壓之物。


    鉉音依舊和張仁一組,周仰光也堅持要在這一組,還有阿勇,哪怕知道他可能不是人,但看他的樣子完好,體溫什麽的也沒有變化,誰也不可能直接殺死他,索性帶著一起走,莫北不放心,也堅持要在這一組,於是這一組成了六人行,還有一個功夫不錯的叫齊坤的跟著。


    鉉音這一組是直往東方去的,八個方向,沒有一個是朝著中心走的,周仰光對此極為好奇,路上問起此事。


    “中心鎮壓之物自然也有,且更加珍貴,一路行來,你們也看到了張施主所說的各種生物遺骨,比恐龍還大的九尾也有,就知道這地宮的時間恐怕可算到神話時代,那個時代的生物山海經亦不能盡數,其珍貴程度,隻看九尾都隻能在中層陪葬,當知那最中心的生物不可小覷,而且……”


    鉉音頓了一下,到底沒有說那東西當年並未死掉,反而和陣中怨魂生了異變,成了另一種生物,即便千萬年過去,依舊活得好好的。


    “不管這地宮之中到底有多少珍藏,年深日久,都不可能珍貴過陣眼鎮壓之物,若能得到一二,大家也就不虛此行,何況,按照我的說法來破陣,必然可以八件齊得,那第九件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不知大師是如何知道此間事?總不能是來過吧?”張仁好奇地問。


    “自然不是來過,隻是能夠聽到怨魂所訴而已。”鉉音簡單說了一句,這種事情沒辦法證實,他說聽到了,難道有人能夠說他其實什麽都沒聽到嗎?


    這樣說總比解釋精神力始末簡單。


    張仁也不知信還是不信,“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又行了一段,便看到那陣眼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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