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神之人終將被神所棄。”


    神戰的最終落敗的神被打下了深淵,那是連神也不能夠翻身的地方。


    神立城的城主青年外貌的男子風度傲然,立在虛空,看著那位建造了神立城的神淪為失敗者,心中毫無悲憫這麽愚蠢,到底是怎麽成為神的?


    他深深地不解著並且不顧一些人的反對選擇了幫助如今獲勝的那位神他想到更多的是神立城的利益,如果跟那位失敗者走到底那麽如今被打下深淵的必然也有他們一份。


    深淵啊看不見層層白雲之下是怎樣的情況,隻能看到那位的墮天抽取了神骨消融了神血之後所謂的神正在迅速蒼老,也許不到深淵底部,他的神魂就會被磨滅殆盡。


    “你做得不錯,為了獎勵你我會讓你們獨立於九天之外。”


    獲勝的神高高在上麵容上似乎有一絲微笑說著獎勵的話更像是施舍一樣。


    紅衣男子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當,神,本來就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們不會在意凡人的利益,哪怕那些凡人是他們的後代子孫。


    對於他的恭敬,對方似乎很是滿意,隨意揮了揮手,層層白雲聚攏過來,紅衣男子的視線之內,便都是深深淺淺的白色,看不清遠近高低。


    他沒有心急,返身迴到了神立城中,界樹依舊,玉樹之上那個明顯的斷茬已經在慢慢恢複,玉樹瓊枝,隻要神力存在,它就無懼一切傷害。


    然而,他們怎麽忍心傷害它呢?


    手輕輕撫摸上樹身,輕聲說:“放心好了,你不會再被折去枝丫了。”


    因為是神的後代子孫,所以在這種必敗之戰中就一定要無望地提供自己的所有供神踏腳嗎?


    他不想這樣。


    還記得在他當上城主之前,父親是這麽說的:“自此後,神立城就是你的一切,你所做的一切都要為了神立城。”


    他的父親是一個十分嚴厲的人,教導他的都是怎樣當好一個城主,而他真的當了城主之後,才發現那些教導是如此有用,有用到讓他堅決地選擇了背叛,離開那條注定沉沒的船。


    神又怎樣,神,難道就不會落敗嗎?


    親眼看到了那些神的生死大戰,親眼看到了那位神的落敗,袖手旁觀多時的紅衣男子對神有了新的看法沒什麽大不了。


    是的,沒什麽大不了。


    多年以後,麵對神立城逐漸潰散的時候,紅衣男子連一絲慌亂都沒有,很快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他當然想到了求助,然而,那個時候,他才發現,在神不想的時候,沒有人能夠聯係到神。


    他們遺忘著界樹外的世界,自以為高傲,其實也在被外界遺忘,最終成了被忘記的一群人。


    界樹外,其實什麽都沒有,白茫茫一片,好像走入了雲海之中,而繼續走下去,不辨方向,無有歸路,隻能在茫茫白雲之中走到自身生命的終結。


    是那位神做的嗎?紅衣男子想到那神明最後的一揮手,想到那包裹過來的層層白雲,心頭一涼,他不想放棄,在探尋無果之後,拋下那種依賴別人的軟弱想法,他想到了新的解決之道。


    滅世之子的傳言就這樣起來了。


    然後,是滅世浩劫。


    如此反複,不知道多少年過去,紅衣男子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存在,在那些大臣死了之後,他用自己的神力虛擬出了大臣們生前的形象,維持著舊日的麵貌,似乎仍舊活在當年的時空之中。


    城中的每一寸土地都了然心頭,每一個人的信息也都掌握於手,紅衣男子對城市的掌控力足夠到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鳩占鵲巢的那位崔闕。


    在對方走出院門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個人不太對,對方身上的神力隱匿似無,而他外放的力量如夜中明燈,簡直不能再醒目。


    外人來了?


    抱著新奇的態度,他看著他的行事,對方對界樹的好奇心不大,去看了界樹,還偷偷摘了白花,似乎想要研究出什麽,但最終沒有成功,滅世之子的傳言如期而至,他努力探訪真相的行為是如此格格不入,落入了別人的眼中,把自己弄成了可疑的滅世之子,被殺死了。


    死了可就不好玩兒了。


    紅衣男子估摸著時間,這樣想著,所有的一切都在飛速倒退,倒迴到他到來的那個時刻,第二次,他看著那個人,做著和上一次差不多的事情。


    然後是第三次崔闕學乖了,沒有再糾結救世之子的問題,而是專心研究界樹,他的確是很聰明,能夠從很遠的地方挖掘到界樹的根莖,研究對方吸取的營養是什麽。


    但他不知道,這種行為是神立城所不允許的,神立城的存在,在神還在的時候不算什麽,但當神不在了,界樹這個中轉站的作用便不可忽視,也讓人愈發倚重了。


    時間再次迴流,第四次,崔闕想辦法混入了城主府中,借口找到了滅世之子的信息,見到了陳大人,紅衣男子用神力虛擬出來的人物,說明他想要見的是城主。


    紅衣男子有些好奇,他真的知道嗎?


    懷著某種好笑的心情,他見了對方,在讓對方等待了一個時辰之後,不過短短的一個時辰,沒想到崔闕竟然能夠翻到那本書,那本描寫著一些過去曆史的書,在當初的那些人死去之後,他們的東西都收入了城主府中,也唯有在這裏才能找到一些關於當年曆史的真相。


    不過,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紅衣男子看著他故作聰明地把書本拿走了。


    看著他把書分開藏匿,看著他要帶著崔商走出界樹之外……時間再次迴流,這麽好玩兒的人,若是走了多可惜,他不帶著界樹的枝丫,走了之後可是走不迴來的。


    出於某種好玩兒的心理,一切又迴到了最初,這是第五次。


    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覺了什麽不對勁兒,這一次,對方直接對界樹下手,想要砍伐界樹,也要看看他允不允許,當年背叛神就是因為神要界樹去做武器這個,如今,神都墮入深淵了,他難道能夠看著一個外人毀掉界樹,毀掉神立城的立城基礎?


    不可能的。


    時間倒流,第六次開始了。


    紅衣男子掌握的時間倒流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時間倒流,有些東西是無法控製的,比如說神立城,比如說界樹。


    於是,這一次,界樹開花的速度就顯得快了些,讓人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馬上就要到結果了,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觀察那個崔闕,在搶收果子的緊要關頭,一不留神,就看到對方跑進了城主府中。


    這可真是麻煩。


    一下子按死又怕傷了建築,這城主府的一草一木都是陪伴了他幾萬年的存在,為了一個外人破壞掉什麽他都心疼。


    猶豫了一下,開了一扇門,放了對方進來。


    這種直麵的對話,還是有些意思的,至少他還有很多想要知道的,關於外麵的事情。


    這是最後一次了,他對自己說,“滅世浩劫”就要來臨,如今城中的這些成人都是要死的,崔闕也不例外,區別,大概是自己會順手拍死對方?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當看著那人不戰而逃的時候,對於這個連抗爭的勇氣都沒有的弱者,紅衣男子在鄙視之後就徹底地放到腦後了,沒有半點兒目的性,也沒有為之的堅持執著,之前幾次,算是他看錯人了,還以為他會堅持逃離這裏,沒想到這樣就放棄,真是……


    界樹之下,屍體堆疊,不知道多少人明明看到了那些屍骨,還在拚命地爭奪著所剩不多的紅果,有些紅果未等被人放入口中,就被他人搶奪,有些意外落到地上的紅果自此沒了蹤影,界樹的葉子碧綠悠然,悄悄隨著微風拂動,一片片,像是要為大家的拚殺搖旗助威。


    明明死了那麽多人,地麵之上卻不見多少血跡,有人覺察出了不對,但沒有用,這些人在返迴的路上就被從下而上的根莖刺穿,整個人化為了虛無的神力,被界樹的根莖吸收進去,補充維持神立城的消耗。


    還有些人,盲目地拚殺,已經不知道為了什麽在殺人,他們隻知道不停地殺,殺掉所有靠近的人,直到最後隻剩下他一人,然後被根莖刺穿吸收。


    如果最後那個人還有些理智,就會發現,地上之前還存在的層疊屍體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都消失不見了,常年在界樹之下掩埋死人,把界樹的根莖培養出了一種自覺吸收肥料的習慣,若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異樣,恐怕那些屍體一開始就不會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中。


    崔闕的宅院之中,迴到宅子裏的崔商還不知道外麵的殺戮,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宅院的護罩變薄了一層的時候,他也察覺到了,沉默著,看著被他帶迴來的書冊,重新翻閱了一遍,扔在了一邊兒,這些,沒有用。


    次日,所有試探著踏出家門的孩子們,發現城中的大人們都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界樹上的花,還有可能結出的果子。


    “所以,昨天已經發生過滅世浩劫了,而我們逃過去了?”鳴金總結性發言,懷疑有些微弱,能夠活下來自然好,但,這似乎和想象的不一樣,好像沒有那麽危險嘛!


    “不管怎樣,活著總是好的。”崔商這樣說著,沒有去尋找崔闕的下落,也沒有在意隔壁的殷情還在不在,他轉身迴到了宅院之中,那些孩子們身上的血腥氣讓他感覺到了危險,在他真正強大起來之前,他不準備離開家門太遠了。


    有的孩子高興地說:“一定是因為咱們昨天殺死了滅世之子,這才換得活下來的機會。”


    他們的心中滿是僥幸,同時積累了經驗,如果下一次還有這種情況,還要這麽做,這麽做才能活。


    他們不知道真相,有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哪怕下一次成為滅世浩劫的犧牲品,也不會知道他們到底錯在了哪裏。


    大多數人,總是這樣無知地活著,為了小小的僥幸感到幸福,卻不知道,好運不會永遠在,總有一天,他們要服從於別人的規則,成為這個規則之下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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