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都不要想著分手。”


    喃喃說話的女子臉上神色陰冷,眼角之中流露出來的似乎還有一種狠勁兒,嘴角微微下撇,透出幾分不屑來。


    真的以為她是嚇大的嗎?


    “姑娘,您這事兒做得可真是……”


    墓地之中,正在敲開石板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年齡大點兒,有那麽點兒不忍心的意思在,忍不住想要勸一勸,什麽樣的深仇大恨呢?


    “放心好了,該給的錢不會少的,這是我找大師請教來的,也不怪我,誰讓這人做了鬼也不安生,既然如此,我總不能夠平白被害,也不能夠任由他再去害別人吧。”


    女子這樣說著,看了一眼墓碑上那個青年的照片,照片之中的青年笑得有幾分內斂,沉靜的目光像是透過了墓碑看到外麵來,讓人一見就覺得心頭一涼。


    “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找的女友不好,又花心,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她這樣說著,腦子中倒是有了些靈感,或者可以寫一篇新的,就從這裏入手,人鬼情嘛,多少年都會是牽動人心的故事。


    作為一個愛好的,她的膽子其實不小,平日裏做出害怕的樣子來,一來是真的害怕,二來,身邊有個樣樣都能的男友來,她也想要滿足一下自己小鳥依人的願望,能夠楚楚可憐被保護,誰願意如同女漢子一樣什麽事情都一肩扛?


    可惜啊,黃海洋看不破。


    說話間,兩個請來的工人已經把石板翹了起來,能夠看到那個精美的木雕骨灰盒。


    這座墓一看就能夠看得出他的親人為之花了大價錢,不說這墓地石碑多少錢,隻看那骨灰盒子,就不是幾千塊錢的東西,雕工精美的盒子被取出來,拿著盒子的工人,手有點兒顫,哪怕是大白天,還是有些瘮得慌。


    “這是新建的墓?”


    旁邊兒有人路過,看了一眼,疑惑著又看了一眼,還從沒見過現場放骨灰進去的場景。


    年輕人有些好奇,多看了兩眼,卻也沒有多問,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多問得好,隻是忍不住好奇心,又把目光往女子的身上和墓碑上那個照片之中的年輕人那裏一掃,別說,好像還挺相當的。


    隻是隨意掃了一眼,並沒有多麽在意,所以並沒有看到立碑人那裏父母的名義。


    人來的時候,工人的動作也沒有什麽不自在,另外一個還戲精上身一樣緊著叮囑:“小心些,這時辰都是算好的,不能錯。”


    別人聽到這樣說,愈發覺得這片墓園規矩,要知道下骨灰的時候,家人基本是看不到的,他們能看到的就是完好的墓碑,有沒有良心,曬不曬太陽,那都是墓園的事兒了。


    旁邊兒一家舉著傘的隊伍之中,有人留意到這裏,說了一聲:“這地方選的還不錯。”


    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給墓園做了活廣告的工人見著人走了,這才打開了骨灰盒,這種盒子封好之後是不準備再開啟的,都是死封,這會兒打開,難免破壞了盒子。


    女子往後站了站,不準備沾染上那些骨灰一點兒,把口罩帶上,說:“把雞血撒進去,拌勻了之後放到火裏麵燒,最好燒到什麽都沒有,如果還有,就拌水泥,用來泥封。”


    “您放心,都說好的,我們肯定照做。”


    年輕的工人應著,手腳麻利地動作起來,該有的東西都帶齊了,一個桶裏麵放著,這會兒一樣樣取出來,一點點按照順序弄著,大太陽底下,傘也沒有,就這麽幹曬著弄。


    年長的那個不太想插手,反正這活兒也不複雜,他就在一旁搭把手遞個東西什麽的。


    “這方法真能管用嗎?我還沒聽說過,挺新鮮的。”幹著活也堵不住嘴,年輕的問著。


    女子沒理會他,又往後站了站,差點兒被後麵的墓碑碰到了後背,這才平移了腳步,往旁邊兒遠了些。


    “不管是不是管用,都是損陰德。”年長的這樣說著,歎息一聲,又跟墓碑小聲念叨,“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不要怪到我們的頭上,我們也不想的,唉,沒辦法啊!”


    人家給的錢多,沒辦法啊!


    幾百塊錢就賣了良心,也是生活所迫。


    年輕的不以為意,這點兒活就能賺幾百,太值了,他巴不得天天有這樣的活。


    說話間,火已經點了起來。


    現在掃墓都有規格,不讓隨意到處點火,幸好這會兒也不是祭拜的時節,來掃墓的人少,墓園裏頭也沒那麽多保安來迴轉悠,他們這邊兒把地方圍起來,悄悄點了火,也沒什麽濃重的黑煙,基本上沒什麽問題。


    就是那味道,實在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總能夠從中聞出一股子腥臭來,是了,有血,是血腥味兒吧。


    最後燒出來的自然還有些灰,年輕人隨意攏了攏,就在原地拌起了水泥,也不要多,一小桶就夠了,弄好了這個,隨意澆在骨灰盒的所在地,再把一個水泥墩扔到坑裏埋了,扔進早就準備好的符紙,依原樣合上石板,這就齊活了。


    年輕的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揚聲說:“這都完了,還有什麽事兒嗎?”


    “沒事兒了。”女子說完,很是懂行地又給出兩張紅鈔來,說,“麻煩你們了,買點兒酒喝,也去去晦氣。”


    “好嘞!”年輕的笑得開心,他就最愛喝酒。


    年長的總是有些泛苦的臉這會兒也有了笑容,不再那麽猶猶豫豫,好像隨時都會反悔的樣子了。


    兩人先離開了墓園,他們本就是工人裝扮,墓園的人都以為就是來收拾墓地的工人,多一句問都沒有,就放他們離開了。


    女子多停留了一會兒,看著墓碑輕聲說:“你也別怨我,總是你做了鬼不安生,惹得人不得不動手了。”


    說完了,心理上更輕鬆了,也不再久留,轉頭拎著包走了,還沒走出墓園,就把墨鏡帶上了,大大的墨鏡遮了大半張臉,多少遮擋了一下容顏。


    一路坐車迴到家中,看到已經在家的黃海洋,她的臉上露出了點兒笑容來,說:“今天迴來得早啊!”


    “嗯。”黃海洋應了一聲,看到她這剛剛從外頭迴來的模樣問:“你這是去哪兒了?”


    “哈,以後可算是沒有煩心事了。”女子,何慧這樣說著,把手上的小提包往沙發上一扔,隨手一踢,腳上的鞋子也甩了出去,飛到一旁,她自己緊跟著摟住了黃海洋的脖子,給了對方一個貼麵吻,笑著說,“我去解決那鬼作怪的事情去了,這次我來了個狠的,那鬼必定已經魂飛魄散,想要作怪都不可能了。”


    何慧笑著補充道:“敢和我作對,就是做了鬼,也要讓他好看。”


    黃海洋扶著她腰的手僵了一瞬,輕聲問:“你都做了什麽?”


    “沒什麽,不過是讓他的骨灰再死一次而已。”何慧這樣說著,輕描淡寫的樣子,好像不知道自己所為有多麽厲害似的。


    “這樣,是不是違法?”黃海洋第一個想到了這裏,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樣子。


    何慧又親了他一下,輕輕的吻後,說:“誰都不能破壞我們的生活,誰都不能……我也會殺人的,就像那人的女友一樣,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也能當一對鬼夫妻。”


    “你確信這樣管用?”黃海洋轉移了話題。


    “不管用也沒事兒啊,把我逼急了,大不了一同做鬼,我難道真的怕了不成?再說,不是還有你嗎?親愛的,你總不會看著你老婆被欺負吧,你自然是要擋在前麵的。”


    何慧說得一派輕鬆,然而她的意思還是讓黃海洋體味到了,她隨時可以先動手,殺了他這個枕邊人,然後讓他成為鬼,去應付鬼。


    晚餐是西餐,何慧難得動手,一步步按照說明做的,超市買來的牛排,按照說明的時間步驟,一一照做,出來的味道也並不難吃,隻是,太多的番茄醬在昏暗的燭光之下,如血一樣,隨著切割的痕跡流淌。


    晚上,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都累了,卻都沒有睡,黃海洋試探著看了一眼身邊人,然後摸出枕下的手機,在這個難得能夠關燈的夜晚,看了一眼上麵刺眼的時間,再關掉,放到了一旁的床頭櫃上。


    何慧輕輕翻了個身,想到自己手機上收到的兩張照片,想到自己去黃海洋公司聽到的閑話,嘴角一勾,胳膊伸過去,搭在了黃海洋的腰上,這個男人,是她的,那就誰也搶不走,想要借鬼嚇唬人,行啊,她就殺雞儆猴,讓她知道知道,想要撬牆角就要做好去死的準備。


    這一夜很平靜,沒有爭吵,一如他們之後度過的很多個夜晚一樣。


    何慧和黃海洋後來結了婚,兩人的婚禮很熱鬧,婚後的生活也一直很好,黃海洋是公認的好男人代表,無論婚前還是婚後,朋友相聚的時候提到以前,總是說他麵對白富美的誘惑都沒走錯路,是個木頭腦子。


    黃海洋隻會喝酒,他難道真的沒有動心過嗎?動了,但,退了,他不敢挑戰一個瘋狂的女人會做什麽,哪怕這是和平年代,但總有些人是無懼律法的,死了的人從來不需要公道,他不敢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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