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有一個背景故事,癡男怨女。某位大將軍一片忠心卻被誣為叛逆,本要九族全誅,卻因忠心的仆人保下了一個才出生的男嬰,被送往江湖之中的武當派學藝。


    皇帝有一個最寵愛的女兒,她母妃出身江湖,得了女兒之後就隻想著讓她代自己繼續學藝,小時候就被送往了峨眉派,隱藏身份拜入了掌門門下。


    峨眉和武當,本就是世代交好的兩大門派,彼此之間弟子也多有結親的,男女之間相見,青梅竹馬,比劍學武,自有一番情義,然而,這樣的身份,注定是不能夠在一起的。


    男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矢誌複仇,舉起起義大旗,率領一批人開始了造反,他也的確有些運道,竟然能夠日益壯大,率著大軍攻入了皇宮之中。


    癡男怨女,此時相見,刀劍相向,最終同歸於盡。


    全息之中的資料片能讓人真的身臨其境,謝淮瑜一進來,就仿佛成了那個功虧一簣的男主,從小見得峨眉小師妹這樣那樣好,俏皮可愛,古靈精怪,然後一朝踏上複仇路,還想著以後功成名就,必然前來迎娶,誰想到,最後竟是被一劍刺入心口,終結於皇位之前。


    躲過了對麵刺來的一劍,謝淮瑜看著那個容貌絕美的公主,輕輕地笑:“用我的劍法來殺我,你是否想得太簡單?”


    這款遊戲,說到底是人所做,裏麵的畫麵可以幀幀優美,有了智腦操控之後,那些npc也多了隨機應變的能力,一切看得都跟真的一樣,唯一的短板,就是那些武功了吧。


    科技時代的人,怎麽想象,大約也都不能夠給出一個切實可行的運功路線,因為他們不知道搬運什麽,也不知道內力到底算是個什麽東西,說到底是想象之中的產物,自然會有模糊之處。


    就好像這江湖之中的各種招式,名稱自然天花亂墜,各種傷害數值也都是規定好的,可,武功哪裏有這麽一板一眼?


    同樣的一個招式,有內力和沒內力,熟練和不熟練,使用出來,怎麽可能是同一個傷害值?


    再者那些各門派的招式,若是放在一處,自然能夠看出來,很多動作是有多麽無用,若非有科技加光圈,恐怕比三流還不如。


    這種時候,謝淮瑜的劍法,就如同增加了這個世界的真實,這才有了天花亂墜。


    智腦最開始,對他是用一種鼓勵的態度,若是這些玩家能夠再細心一些,就會發現,會武的,哪怕隻是跆拳道,使出來同樣的招式,達到的效果都會有所不同。


    而到了後期,很多武功的招式跟最開始已經有了一些變化,取長補短,智腦在這方麵很擅長。


    公主不答,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所問何意,長劍揮舞,一招比一招更快,卻也僅此而已了。


    謝淮瑜躲閃之間,身子飄渺,沒有半分殺氣,他的精神力,卻已經細細纏繞過去,試圖捉住那個隱藏的智腦。


    世界越真實,規則越牢固,這是一柄雙刃劍,限製的不僅僅是玩家,同樣也是智腦,這也是它為何在秘境之中動手的緣故,在外界,一道雷都能劈歪,可見它已經不能夠更改某些規則了。


    紅衣翻飛,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扮演皇帝的npc不知何時已經退場,隨同衝進來的大軍也不見了蹤影,如同一個剪影,停留在宮殿之外,殿中,隻有青衣和紅衣,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我抓住你了。”


    一點星光從天墜下,它試圖重新飛上高空,奈何一張無形的網已經黏住了它,讓它掙紮不能,最終被人捏在手中。


    紅衣好像失去了控製一樣停了下來,她的手中還舉著長劍,雙眼卻沒了光亮,像是一尊逼真的蠟像。


    攤開手,手中是一個並不光滑的黑石子,放在任何的地方都不會引來人更多的注意,但精神力放到最細微,能夠看到包裹著石子的黑色都是一個個編碼一樣的文字。


    智腦,從一開始就是依托著科技而存在的,說是無形,不過是因為把它放入了充斥著數據洪流的網絡之中,如同滴水進入大海,無法再分辨篩選出來。


    但,它到底還是有行跡的,並沒有真的那麽全知全能。


    “放開我,我放你出去。”智腦的聲音很冷靜,它的思維也很成熟,從落在謝淮瑜的手中起,就沒有再做什麽困獸之鬥。


    “我一點兒也不想出去。”謝淮瑜的精神力集中如針,一點點刺入黑石子之中,石子在手中彈跳,似乎想要躲避,最後卻隻能夠硬抗。


    它的聲音也沒有之前的冷靜從容,多了些急躁:“你在做什麽,我現在是天道,你要是殺了我,你們都得死在這裏,這個世界會毀滅的。”


    聽到前麵,謝淮瑜還沒有什麽動容,聽到最後一句,他才皺眉,毀滅世界,這種因果,足以把自己碾壓致死無數次了,哪怕這個世界是個遊戲世界,是個中世界之中嵌套的小世界,但,已經形成了一多半的世界意識,恐怕根本不會以大小衡量自己的生命價值。


    智腦的聰明,本身就是匯聚了這個世界最頂尖的一部分智力集成,而它自己在網絡之中學習成長,又有掌握了遊戲世界之後看到的悲歡離合,對於人性的弱點,它比任何人都抓得準。


    “若是你放了我,我定然不為難你,你想要做什麽都可以。”智腦再接再厲,它敏銳地察覺到那無形的針停了。


    謝淮瑜好像心動,卻還是沒有完全放手,用精神力做了一個牢籠,把智腦層層包裹在其中,扭頭就出了秘境,這種小後門,幾乎不用智腦插手,他自己就能夠做到來去自如。


    “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怎麽能夠做到這些?”智腦一頭霧水,它不覺得自己招進來的玩家有這樣厲害的人物,而這樣的人物,能夠相信嗎?他現在還不到二十級,而現在最厲害的,等級已經到了六十多了。


    “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怎麽知道我想要做什麽的?”


    智腦保證,它想要做的事情連他的創造者都不知道,這人是怎麽知道的,而且……他到底是用什麽方式捉住自己的,為什麽逃不出去?


    “這話聽著倒像是小孩子問的。”謝淮瑜這樣說著,也沒準備給它解釋這麽多,別以為這位多麽單純無辜,能夠成為智腦,本身就不單純了。


    眼前的光影一轉,原來外麵的世界已經是黑天了,謝淮瑜一眼就看到了大紅燈籠旁的蘇晴天,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個燈籠,拎在手上,好像一個人形的燈塔,照亮了一方天地。


    見到謝淮瑜出來,蘇晴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那麽真誠的笑容來:“恭喜門主,您是唯一一個出來的。”


    門中的七個女弟子,全死了,她們跟著的是不同的隊伍,整整一天,沒有一個人出來。


    世界仿佛都安靜了,看不到任何人在說話,周圍還有蟲鳴,微風還在拂動,蠟燭燃燒的嗶啵之聲偶爾響起,混雜著自己的唿吸和心跳,成了這一片唯一的聲音。


    謝淮瑜掂了掂手中的黑石:“你可真夠狠的,竟然一個都不留,這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我已經不需要顧忌外麵了。”智腦半點兒沒有說謊的意思,直接說了這麽一句。


    這一句之中透出來的意思實在是太多,眼下卻不是詢問的好時候,謝淮瑜壓下心中所想,看向蘇晴天,說:“走吧,迴碧霞門。”


    蘇晴天默默點頭,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所有的話都堵在嗓子眼兒,他想說,戰爭已經結束了,莫名其妙地結束,勢大的叛軍改朝換代,外麵還在戰爭之中的玩家盡皆死了一迴,他的好友列表就此灰了一片,好像他們再也沒有複活。


    恍恍惚惚地往前走,連輕功都忘了,蘇晴天走得深一腳淺一腳,搖晃的燈火照不清腳下的路,倒是把影子拖得老長,好像連接到地底去。


    兩人沒有談秘境之中的事情,迴到碧霞門中,蘇晴天自去休息,謝淮瑜卻開始審問智腦,從智腦的口中聽到了很多事。


    還是發展太快了,有的時候科技樹就是這點兒不好,差點兒把星球打穿,他也是佩服這些人了,而結果,自然不用說,可預料的大災難就在眼前,人類已經技窮,便不得不寄托於智腦,而研究智腦的並不是一家,最後就有人用歪門邪道研究了一種人腦聯網而成的智腦,這種智腦說白了可以算是人腦的數據化,也可以說是有創意了,但,因此形成了若幹個自由的智腦,就不在人類的所想之中了。


    被謝淮瑜抓住的智腦就是這麽個幸運又倒黴的家夥,幸運在於它的自由誕生,倒黴在於還沒等它高興,它就被人逮住了,還是個製作遊戲的人,於是,這款遊戲誕生之初便有了些不一樣。


    “我其實就是想當個神,你們人類不都是想當神嗎?我看了很多,都是這樣的,我覺得這是一條出路。”智腦很坦誠,它就是這樣一個敢想敢做的智腦!


    外麵的世界已經進入末世倒計時,謝淮瑜也不準備出去,反而想要把更多的人拉進來,完善這個第二世界,跟智腦所想其實並沒有衝突。


    “那麽,我們就一起來建設新世界吧。”謝淮瑜這樣說著,毫不留情地弄了一個契約釘在智腦身上,他也不確定契約之力到底能夠管用多久,反正現在有用就好了,等到時間發展到一定階段,這個小世界自然會有一個真正的“天道”,智腦所為,不過是給他人做嫁衣。


    看了一眼懵懂無知的黑石子,謝淮瑜的唇角一勾,靜等著以後看這位怎麽哭天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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