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姨知道左坎想要安排的事情,無非就是遺囑!


    在此之前,她對於這件事情確實是十分焦慮的,左坎要是一直這樣昏迷不醒,然後在默然無聲中離世,那將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因為那意味著他早年立下的遺囑有效!他逝世之後,名下的房屋、田地、以及左立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的種植園,通通都將歸慈善機構所有。


    那樣一來,左立就將麵對一無所有的結局,甚至連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都不會有。


    然而現在,左坎已經醒來了,身體雖然虛弱,但精神看起來不錯,一副康複有望的樣子,完全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大限已到!


    因此,招姨也感覺這件事情沒必要那麽著急,最少也不是是現在,這都已經午夜一點多了,三更半夜的打擾別人,明顯不是件好事。


    “哥!”招姨伸手指了指窗外的蒙蒙夜色,婉轉的道:“你看現在都這個時間了,是不是明天天亮以後再讓大家過來呢?”


    “不,不行!就是現在不可!”左坎緩緩搖頭,他的身體是什麽情況,心裏是有數的,所以態度堅決的道:“你現在就把大家叫來吧!”


    左姨百般勸阻仍不能改變他的心意,隻好遂了他願,掏出手機出去打電話了!


    過了約有半個小時左右,甲第村左氏家族的長輩陸陸續續到場,村裏的裏長,鄰長一等幹部也來了!


    在他們的共同見證下,左坎更改了之前所立的遺囑。


    百年之後,他名下位於台省甲第村的房屋、田地歸於左立所有。另外還立了一份遺囑,他名下位於羊城石坑村那棟老宅歸於林昊所有!


    聽到他後麵立的這份遺囑,吳若藍暗裏替林昊捏了一把冷汗,因為他要是沒那麽好心,不惜耗費價值上千萬的血靈芝來救醒左坎的話,那原本該屬於他的林家老宅,那就將歸慈善機構所有了!


    心驚之餘,她又不免感歎: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啊!


    左坎立完了遺囑之後,竟然感覺肚子餓了,嚷嚷著要吃飯!


    左立連忙答應,趕緊下廚去給父親做飯。


    趁著這個空檔,林昊又給左坎把了下脈,隻是把完脈之後卻什麽都沒說,旁人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情況是好是壞。


    一旁的招姨疑問道:“林昊,怎麽樣了?”


    林昊仍然沒有出聲,仿佛突然啞巴了似的。


    左坎則擺擺手道:“招姨,很久沒吃你做的鹵肉了,突然有些饞了呢!能給我做一點嗎?”


    這個時候,似乎應該吃清淡些,不該吃那麽油膩的東西吧?招姨正想張嘴勸阻,卻見林昊悄悄的向他使眼色,意思顯然是讓她去做,猶豫一下便點點頭,跟著左立下廚房去了。


    她走了之後,左坎便道:“林昊,我剛剛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對你尋找親人有沒有幫助!”


    林昊忙道:“伯伯,你請說!”


    左坎道:“那天晚上彭先生在車上把這個牛皮紙信封交給我之後,我就下車往茶樓宿舍走,可是拐了個彎後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槍聲,似乎就是彭先生停車的地方!”


    林昊心頭一緊,忙問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不知道!”左坎搖頭迴憶著道:“槍聲一響起來就像放鞭炮似的,相當激烈,我被嚇得不行,趕緊的躲到垃圾桶旁邊去了,也不敢勾頭去看!”


    林昊問道:“那槍聲響過之後呢?你有沒有倒迴去看?”


    “沒有!”左坎再次搖頭道:“我當時已經被嚇壞了,槍聲一停,我就趕緊的跑迴宿舍去了!”


    林昊又問道:“那你什麽時候迴去看的?”


    左坎道:“第二天上班,路過那兒的時候!”


    林昊再次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左坎顯然是個沒有經過大場麵的人,迴想起那個時候的情景,心內仍有餘悸,聲音微微發顫的道:“當時地上有大灘大灘已經幹涸的血跡,還有很多散碎的玻璃!”


    林昊道:“除此之外呢?”


    左坎搖頭道:“沒有其他了!”


    林昊道:“沒有看到彭先生那輛車,也沒有看到受傷的人,也沒有看到警察?”


    “都沒有!”左坎再次搖頭,然後又肯定的道:“不過我知道,那些玻璃就是彭先生那輛車的玻璃。至於那些血跡,我不知道是誰的。有可能是司機,有可能是彭先生的隨從,也有可能是彭先生本人的。”


    林昊聽得心裏突突直跳,但他還是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繼續問道:“那你有看到新聞上說這件事,又或者聽別的什麽情況嗎?”


    “也沒有!”左坎又一次搖頭道:“看到那些血跡和碎玻璃,聯想到前一晚聽到的槍聲,我猜想肯定是彭先生出事了!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沒能耐沒勢力也沒關係,所以我根本不敢向別人打聽這件事情。”


    林昊聽得連連歎氣,左坎已經年過半百,而且生命垂危,但通過他迴憶往事時的表現,不難看出他是個膽小懦弱,沒有擔當的人。


    不過他已經這樣了,林昊也沒辦法去責怪他,隻能又問道:“伯伯,你能把當時彭先生停車的位置告訴我嗎?”


    “就在中華茶樓背後的巷道裏!”左坎比著手勢道:“我們當時住的宿舍要穿過那條巷道的!你隨便找個人打聽就能找到!”


    林昊道:“好!謝謝你了!”


    “不,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才對!”左坎十分感傷的道:“要不是你讓我醒來,或許我就帶著遺憾離開了!”


    林昊忙搖頭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盡管左坎提供的線索並不詳盡,但林昊已經算是有很大收獲了,最起碼他這一趟沒有白來,眼前的左坎就是他要找的那個左坎。


    同時,也驗證了他的記憶並沒有出錯,那棟老宅真的跟他有很深的關係,雖然說疑問還有很多!


    例如左坎所說的彭先生夫妻究竟是什麽人,他為什麽會長的跟他們相似?如果說他跟他們真的是親屬關係,那會是什麽關係?


    例如當晚的槍戰到底是怎麽迴事,彭先生在槍戰中身亡了嗎?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麽答應左坎的錢沒有打過去?


    例如……


    疑問實在太多太多了,而且都沒有答案,不過尋親路無疑有了新的方向,這一切都是拜左坎所賜!


    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


    這種道理沒有誰教林昊,是他自己悟出來的,所以最後的最後,他厚道的問:“伯伯,你有沒有什麽事情或什麽忙,需要我幫的呢?”


    左坎悠悠歎息著道:“我最放心不下的,自然就是左立!我很想看到他成家立業後才離開的,可是現在,我明顯是看不到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多關照關照他!”


    林昊不太懂該怎麽個關照法,因為左立並不好相處,而且這件事情完了之後,他就得迴羊城去,自此和左立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交集。所以有點發懵的看著左坎!


    左坎道:“林昊,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是個醫生,你有沒有辦法給左立整整容,他現在這個樣子,不會有女人願意嫁給他的!”


    林昊感覺這件事情有些棘手,左立如此容貌,想要整得像個人樣,那將是一台大手術!可這無疑是左坎的最後的遺願,想了又想,他終於還是點頭道:“好,伯伯,我答應你,我會自己的全力去做這件事情。”


    左坎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衝他用力的點點頭。


    林昊又問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左坎道:“如果你有機會見到彭先生夫妻的話,請替我向他們說一聲謝謝!他們是我的貴人,可惜我當時太年輕,也太糊塗,不懂得珍惜他們對我的恩德!”


    林昊道:“好,如果我能見到他們的話,我一定代為轉達的!”


    左坎衝他點點頭,“那麻煩你把招姨叫進來好嗎?”


    林昊答應一聲,趕緊把正在廚房裏忙活的招姨叫來。


    左坎看見招姨,衝她招了招手。


    招姨連忙擦幹淨自己的手,放到他枯瘦如柴的手中,喊了一聲:“哥!”


    左坎緩緩的道:“左姓之中,要數招姨你是跟我最親的,可我這個做堂哥的不但沒有照顧到你,反倒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招姨的眼眶立即紅了,連忙搖頭道:“不,沒有的,沒有的!哥,你不要說這麽見外的話!”


    左坎道:“招姨,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我走了之後,還得麻煩你再照顧一下左立,他太年輕了,性格又孤僻……”


    招姨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滴嗒一聲落了下來,搖頭不絕的道:“不會的,哥,你長命百歲,不會有事的!”


    左坎卻堅持著道:“你能答應我嗎?”


    招姨淚流滿麵的點頭道:“我答應,我答應!”


    左坎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些許的笑意,用力的握了握招姨的手。


    約摸一個小時左右,不知道是晚餐還是宵夜的飯終於做好了!


    十分的豐盛,有雞,有鴨,有魚,有蝦,有肉……擺了整整一桌,仿佛過年似的!


    左坎的胃口也很不錯,吃了一碗多飯和不少的肉!


    飯後,他的精力似乎更好了,在左立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細細碎碎的交待起事情。


    左立在旁邊默然的聽著,不管父親說什麽,他均是點頭。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淩晨三點過後,左坎的精神狀態就開始變得不好了,隨著時間推移,氣息也越來越弱。


    見父親的情況急轉直下,左立憂急如焚可又無計可施,焦慮絕望之餘,一把揪住林昊的衣領質問道:“我爸怎麽會這樣?剛剛他不是明明已經好轉了嗎?”


    閻王要人三更死,沒有誰能留到五更的!林昊很想告訴他,左坎並沒有好轉,隻是在藥力和內力的相互作用下所產生的迴光返照罷了,不過最終他隻是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左坎無力的喚道:“立兒,立兒……”


    “在!我在!”左立忙推開林昊,來到床頭,跪下來握住父親的手道:“爸,我在這兒!”


    左坎這會兒已經氣若遊絲了,說話的聲音也斷斷續續道:“要記得……我剛才……對你說的話,要聽……你姑,林醫生的安排!”


    左立聲音有些嘶啞的喊道:“爸!”


    左坎問道:“聽……聽到嗎?”


    左立忙點頭,“爸,你放心,我會的。我會的。”


    左坎的臉上終於浮現出欣慰與解脫之色,緩緩閉上眼睛,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左立驚恐萬狀,撲上去嘶聲喊道:“爸,爸,爸……”


    林昊上前摸了摸左坎的脈,發現已經再也沒有絲毫氣息了,便衝左立搖搖頭,無奈的道:“左立,伯伯去了,請節哀順便!”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看著父親的生命已經徹底的消逝,左立的眼睛瞬間濕了,牛高馬大的漢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掉落下來!


    “嗚嗚——”哭嚎聲撕心裂肺,響徹整個甲第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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