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醫生移開眼沒有看顧綿綿。


    顧綿綿的眼睛動著,手抓在吳醫生的胳膊上,臉頰更是沒有一點血色。


    她害怕。


    她很害怕。


    她在這個世界上隻有這一個親人了。


    她曾經說,如果姐姐在,她的家就會在。


    但……如果姐姐沒了呢?


    她總會對別人說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是其實她從來沒有做好準備迎接這樣的一天。


    在事業上,她可以做到不卑不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但在親人上,她堅持著,她執拗著,因為她知道,她不能承受一丁點不好的消息。


    姐姐病重的時候已經讓她抓狂,如果……


    她想著,耳邊響起吳醫生的聲音。


    吳醫生道:“她醒了。”


    顧綿綿的頭抬著,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她道:“你……你說什麽?”


    “顧安安醒了。”


    吳醫生一字一頓的開口,臉上卻沒有太多開心的表情。


    他隻是紳士地扶住了顧綿綿,道:“進去看看她吧。”


    顧綿綿的眼眸輕動,踉蹌著站直了身體。


    她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


    亦忘記問吳醫生姐姐醒了到底意味著什麽。


    她掐了自己一下,卻不能感覺到疼痛。


    不知是因為她自己已經無法察覺疼痛,還是因為她真的在做夢。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向著姐姐的病房之內走去。


    尊寧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都自動為顧綿綿讓開了一條路。


    很短的一條路,顧綿綿卻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她推開了那扇門。


    門在身後被關上。


    她拉開一條簾子,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一年的臥病休息,那個和顧綿綿擁有著同一張皮囊的人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


    小的時候,顧綿綿總喜歡和姐姐一起捉弄別人,她們穿著一樣的衣服,梳著一樣的頭發出現在鄰居地麵前,讓鄰居猜測到底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


    可現在鄰居一定能夠一眼就認出來。


    因為姐姐已經瘦得不像樣子了。


    姐姐的雙眼無神,但是睜著的。


    顧綿綿看著她,忍了一路的眼淚就在這樣的狀態下流了下來。


    她兩步小跑,趴在姐姐的床邊泣不成聲。


    不管在外麵她能夠承擔起多麽重的擔子,但在姐姐和媽媽的麵前,她永遠都是一個小女孩。


    正如她從來沒有想過姐姐會離開一樣,自從姐姐病了之後,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姐姐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能夠每天和姐姐說兩句話她便是開心異常,而如今……


    眼淚弄濕了床單。


    耳邊響起姐姐沙啞的呢喃。


    因為太久沒有說話,顧安安的嗓音都已經變了。


    她顫抖著抬起自己的雙手,似是想要摸一摸顧綿綿的頭發,卻無法觸及。


    顧綿綿哭了好久,才抬起頭看著顧安安。


    她握住了顧安安的手。


    那隻年輕的手瘦的像是骷髏一般,早已沒了當年美麗的樣子。


    顧安安的目光擔憂地落在了顧綿綿的身上。


    唿吸器在一下下的跳動著。


    顧綿綿抿了抿嘴角,也將自己臉上的淚都擦幹淨了。


    她吸了吸鼻子,臉頰又露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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