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歐執名背誦經文能力達到峰值,也無法挽迴剛才泄露的小秘密。 “理解。”若滄穿上外套,原諒狂念道經的歐執名,“你不是猥瑣男,隻是取材需要。” 別問,問就是藝術。 歐執名身患導演職業通病,而且這病發展成了癌症,無藥可醫,搶救無效。 隻能努力熟練背誦道教早課晚課經文,爭取早日成為口中無經,心中有道的大聖人。 大聖人預備役與小聖人同在片場,形成了林慶業從未見過的奇怪局麵。 平時這兩個小子說說笑笑吵吵鬧鬧,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安靜得……氣氛怪異! 就好比現在,林慶業剛剛喊卡。 若滄就瞥眼看向歐執名,什麽都沒說。 歐執名卻心領神會,點了點頭,似乎在表示知錯了知錯了,還抬腿往片場外走,一副相應若滄要求才離開片場的樣子。 林慶業看得奇怪,等若滄走過來,他不禁問道:“你們昨晚……鬧矛盾了?” “沒有。”若滄笑得真誠,“我和歐執名約定了,叫他不要幹擾我。” 林慶業真不知道,沒有感情戲份的若滄,居然會害怕歐執名幹擾? 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麽現在又變了? 麵對長輩的狐疑,若滄很難解釋,隻好沉默不語。 他總不能直說“歐執名內心誦經聲音太大吵到他跟搭檔對台詞了”吧? 但是為了不讓若滄看破內心真實想法,歐執名真的是吵吵鬧鬧一直念經,從早到中午都沒消停。 歐執名不想的,但他沒有辦法。 平時肆無忌憚的藝術創作思維,怎麽可能簡簡單單改過自新。 他隻好施加外力,反複背誦《莊子》《老子》,壓抑自己漫天亂跑的心思。 以免看若滄看得上癮,胡思亂想,少兒不宜。 可惜,若滄嫌吵。 他們之間的心意相通,根據兩人間隔距離決定清晰程度。 這種猶如wifi信號似的原理,總算給了兩人一片清淨。 歐執名憂鬱沉默的站在湖邊,遠遠眺望片場情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沒睡好,今天他看人總是帶了隱約的重影。 每個人身上都有淺淺淡淡一圈輝光,好像是暴雨洗禮後映照出靈魂色澤,時明時暗。 忽然,一個工作人員順著小徑過來,他扛著一堆道具,走得格外急促。 道具是鏤空的屏風,不重,但是巨大。 他完全被屏風覆蓋,卻覆蓋不住一身漆黑透亮的蒙蒙光。 這黑光過於特殊。 歐執名不禁凝視著他,十分好奇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像led燈,更不可能是道具脫色沾染了工作人員衣物。 難道這是夜光屏風? 歐執名念頭一起,工作人員就與他擦身而過,直奔片場。 而他身影徑直衝過去的地方,有著相同的黑亮光芒。 漆黑濃稠的籠罩了手腳架。 歐執名十分確定,他遠離片場之前,手腳架絕對不是這種漆黑陰森令人不適的色澤。 他的視線不禁追著工作人員,懷疑:這屏風會不會是要放在那邊去? 剛這麽想著,工作人員簡單的運輸工作就出現了問題。 巨大的屏風穿過眾多雜物,驟然把他一卡,僵在了送往目的地的半路上。 這位工作人員,不得不把屏風放下,小心翼翼研究哪裏掛住了道具,怎麽才能解除故障。 本該耐心細致的活兒,工作人員做得略帶暴躁,他一邊想暴力拉扯屏風,一邊叫人來幫忙。 此時他人影一晃,旁邊的手腳架一動。 歐執名意識到什麽,猛然衝過去,不由分說的把工作人員往外一推。 他沒有做任何解釋。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根本不需要他解釋! 手腳架如同被驚擾的多米諾骨牌,受到屏風拉扯牽連的瞬間,帶著一堆鋼管雜物哐當哐當砸下來! 劃出尖銳的白色痕跡。 “怎麽迴事?!” 動靜太大,打擾了片場拍攝。 大家轉過頭一看,隻見道具組工作人員麵如土色跌坐地麵,周圍全是散落的道具,像極了暴風後的災禍現場。 歐執名站在一邊,解釋說:“剛才他不小心撞到手腳架了。” 說完,他撿起地麵尖銳的鋼管,凝重的看向若滄。 ——如果不是我推開他,恐怕逃不了血光之災。 若滄把歐執名剩下半截話聽得清楚。 他以為歐執名是在誇耀自己先見之明,可下一刻,歐執名手持著鋼管,麵色深沉的走過來。 ——我看到了相同的黑色。 歐執名的聲音清晰,落入若滄耳畔。 他在心裏說,工作人員身上一圈黑,手腳架也是一圈黑,然後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歐執名站定在若滄麵前,煩惱的歎息一聲。 ——這是不是,你平時所說的氣運? 若滄視線詫異,值不值心裏波瀾起伏的情緒。 觀人氣運是他修行多年的習慣,直到下山,他才知道,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外人的氣運。 以前,歐執名不能。 現在,他能了。 是。 若滄的表情頓時和歐執名一樣凝重,沉默確定了歐執名的異樣。 他重新仔細端詳歐執名那一身陰沉黑暗的邪祟氣息。 被若滄分走大半,變得淺淡之後,隱約透出了絲絲明亮光芒。 這樣的光,若滄在杜先生身上見過,在師兄身上見過,也在師父身上見過。 同理可推,他見不到的自己,也應當擁有這樣淺淡清幽的光亮。 歐執名能觀氣,自然與這身光亮相關。 若滄立刻迴想起命脈流轉之術的詳解。 “第二層,命勢走轉,貫通靈木,以木承襲人之陰晦。” 若滄就是歐執名的靈木。 他與歐執名命勢走轉,承接了歐執名的陰晦祟氣的同時…… 歐執名也承接他的氣運! 這樣的結論不難得出來。 若滄剛剛想通,歐執名就目瞪口呆的知道了內容。 他終於開口說話,問道:“那我以後也能給人看相了?” “對,恭喜你,歐皇。”若滄慢條斯理的卷起衣袖,“你不用很累很麻煩就學會了泰安派弟子技能,觀人氣運。” 若滄怎麽說,也是吃苦十八年,受過各種經驗教訓,才辛苦學會的! 不勞而獲的歐執名,手握新技能,難免小激動。 他視線詫異又貪婪的盯緊若滄不放,無聲感歎道:原來今天他看若滄自帶華光,不是他晚上擼多了的錯覺。 若滄白他一眼。 坦然的歐執名沒臉沒皮,根本沒有大導演的風姿氣度。 可惜,歐執名完全不怕若滄眼刀,饒有興致的說:“我給你畫張素描。” “嗯?” 若滄不知道歐執名為什麽突然提出這個要求,隻知道他情緒高漲,情緒裏全是視線勾勒出的自己。 他坐在片場椅子休息,成為了歐執名的臨時模特。 歐執名一邊描繪若滄,若滄就能透過他專注的視線,看到素描本上鉛筆落下的痕跡。 畢竟是專業導演,素描基礎過硬,黑白灰三色速寫,也難掩若滄一身燦爛輝光。 若滄詫異的接過素描本,見到了歐執名眼中的自己。 氣質悠然,視線從容,長相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身軀周圍氤氳的淺光,在灰黑底色裏一覽無餘,甚至帶上了蒼鬆崖柏般的堅韌銳利。 仿佛自帶了光效背景。 歐執名欣慰的說:“我以為是我眼花了,原來是你的氣運,就是這麽漂亮。” 帶有光芒。 片場沒有發生流血事件,意外也漸漸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