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旻哲以前聽了無數歐執名和若滄的八卦,進組之後越來越覺得流言離譜。 什麽歐執名看中若滄美色,搞潛規則。 什麽歐執名直接給若滄定製劇本,特地捧他。 什麽若滄爬床換資源,結果歐執名玩出真心,一發不可收拾,早就半公開半出櫃。 假的,全是假的。 在直男張旻哲眼裏,歐執名和若滄的關係,比他讀書住宿舍時上下鋪兄弟的關係還純潔幹淨。 一點曖昧舉止都沒有,定製劇本更是誤會了歐執名的導演素養。 畢竟,《關度》裏還有個刑警張旻哲,張旻哲本人對這類虛假的包養證據,表示極大的斥責。 但是,歐執名確實挺看重若滄。 就像現在這樣,若滄和喬霜坐在一起休息。 張旻哲能夠強烈的感受到歐執名的內心—— 想看若滄又刻意迴避視線,卻非常好奇若滄和喬霜在聊什麽。 張旻哲也好奇。 劇組在西裏斯島拍攝電影,是包下了酒店的。 可拍攝沒幾天,喬霜和安世東這種外人來了,看起來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於是,歐執名故意不看若滄,然而張旻哲看起了喬霜。 傳說中的女人和傳說中的男人坐在一起,都是無可挑剔的顏值選手,不論背景身世人品,但看臉和氣質,居然還有那麽一點點相配。 他腦海裏美人配美人的念頭剛起,喬霜接了個電話,急急忙忙的走了。 張旻哲什麽念頭都散得幹淨,立刻跟起哄自己兄弟追女神似的低聲喊道:“喬霜走了,歐導快過去坐!” 歐執名:? 怎麽聽起來,那麽奇怪? 歐執名當然巋然不動,若滄端起那杯檸檬飲料,慢悠悠的主動走了過來。 “出事了?”歐執名問。 若滄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下說道:“安世東高燒不退。” 高燒這種病,可大可小。 如果吃點藥退燒了,什麽事情都沒有。 然而,安世東的情況很奇怪。 燒得居高不下,退燒又燒,反反複複的鬧得醫生都害怕了。 可再害怕,也不能這時候把安世東送迴城市。 醫生說:“海上風浪大,一路顛簸很可能加重病情,既然吃藥還在燒,我們先輸液試試,如果明天還沒好,就能準備直升機救援了。” 醫生語氣還算輕鬆,可惜每一個看到安世東的人,都感覺他虛弱得像要撒手人寰。 嘴唇蒼白,臉色蠟黃泛紅,隻能依靠輸液維持著生命。 他之前喃喃念著話,已經沒力氣發出聲音了。 醫生走了,室內就隻剩下若滄和歐執名兩個外人。 安世東的氣運確實岌岌可危,那種挺不過去就會死的樣子,並非借故裝病。 若滄忽然問道:“喬霜,你希望安世東繼續活著嗎?” “你在說什麽傻話啊。”喬霜坐在床沿,百無聊賴的看護著安世東,笑道:“哪個女人會不希望自己老公長命百歲?” 調侃的話語裏,有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滋長了喬霜堅定不移的恨。 漆黑陰霾的色澤,隨著喬霜凝視安世東的時間,漸漸濃鬱。 喬霜希望他死。 希望安世東就這麽死了,永遠別再醒來。 然而,若滄不得不提醒她,“可是他就這麽死了,你想要他贖罪的機會也沒有了。” 始終一臉輕鬆愜意的喬霜,神情難得凝重起來。 她臉上沒有笑,滿是困惑和不解,眼睛故作單純的反問:“你在說什麽?” 若滄知道她懂。 擅長偽裝擅長撒謊的女人,表情單純無辜,心裏一清二楚。 “安世東就這麽病死了多痛快。”若滄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一個渾身罪孽的人,輕輕鬆鬆兩腿一蹬,難道不是便宜他了嗎?” 喬霜神色一僵,眉頭微皺的打量若滄,“你知道了什麽?” 若滄靠在門邊,視線穿透喬霜妝容精致的軀殼,凝視著她一身盛大陰沉的氣運。 “知道你在複仇,知道你要安世東家財散盡,悔恨終生。要一個人的命很簡單,但是要一個人得到應有的報應,而不是簡簡單單的去死,非常困難。” 他語氣溫柔輕鬆,字字針紮似的,蕩起了喬霜氣運裏的陰沉。 若滄說:“你就在做這種困難的事。極大限度的折磨安世東,讓他活在恐慌、驚懼裏,想要等到他真正後悔的時候,再動手了結他的性命。” 喬霜沒有說謊,麵上看不出任何的觸動。 但是她的氣運掀起了驚濤駭浪,預示著若滄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計劃的複仇,是精神層麵的折磨。 折磨一個作惡多端的人,直至他精神崩潰,誠心誠意的悔改。 被人直接戳中了藏匿了多年的計劃,喬霜不可能無動於衷。 然而,若滄勾起遺憾的笑,“可惜安世東不會後悔的。” “我知道他不會後悔……”喬霜的聲音不再是甜膩,帶著些許疲憊和惆悵,“從我開始折磨他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發現這個人,到死都不會後悔。” 她昨晚發出的感歎,不僅僅是感歎。 能夠為了名利權勢,出手作惡的人,怎麽可能因為一點點精神層麵的折磨,就幡然醒悟。 現實又不是完美結局的電影。 那些看起來真誠懺悔、真心道歉的惡人,心裏不過是在想:哎呀,好人真好騙。 喬霜片刻的失態,隨著她重新勾起的笑容,整理得完美無缺。 她露出了困惑,問道:“但是你怎麽知道的?安世東告訴你的?” 若滄迴答道:“是,也不是。” “安世東作惡多端,命格裏注定了這輩子到死也會想盡辦法算計別人,以求為自己取得最大利益。自私自利,虛情假意。可能讓我確定他不會悔改的,還有你。” 他眼睛裏看清了喬霜的堅定不移。 一個目的明確的女人,人生中遭遇的最大挑戰和折磨,恐怕同樣是她對安世東的折磨。 如果安世東有一絲絲後悔,喬霜必定不會產生如此強烈的情緒。 她能夠釋懷,能夠解脫,能夠換一種方式痛快的結束自己和安世東的孽緣。 然而,她沒有。 因為她從安世東的身上,感受不到一點點的懺悔之心。 安世東繼續虛情假意,她的精神就會越發堅定。 堅定得崩緊,如臨大敵。 喬霜笑了笑。 她再次認真的打量若滄,重新相信了自己的直覺。 “若滄,我見你第一麵,就覺得你不一樣。” 喬霜雙手環抱,“能讓安世東覺得害怕的人,我真是特別喜歡。” 她笑容裏透出了些微好奇,歪頭問道:“你突然跟我說這些,不會隻是想開導我,讓我退一步海闊天空吧?” “我從來不讓好人退一步。”若滄的視線落在安世東身上,“我隻會讓壞人退無可退,罪有應得。” 喬霜紅唇輕揚,“好啊,我想看看你怎麽讓他罪有應得。” 海島淅淅瀝瀝下起了暴雨,夜晚的唿嘯的狂風,隔著落地玻璃窗,都能感受到海平麵傳來的怒意。 安世東渾渾噩噩,全身透著高燒帶來的酸脹疼痛。 他快死了。 他不止一次這麽覺得,他快死了。 意識走到絕境的時候,安世東腦海就會浮現出自己當初樂滋滋等著喬霜投懷送抱的傻樣。 每每想起,他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如果還能選,他絕對不會招惹喬霜! “安世東……安世東!” 眼前視線迷蒙,燈光明亮。 安世東頭暈腦脹的被人叫醒,隻見歐執名站在他麵前。 他慌張的掙了掙,發現自己被綁在了凳子上! “歐導,你這是做什麽?” 歐執名悠然自得的看他,“做法啊。” 安世東混沌的腦子忽然想起來了,吉人天相! “歐導,歐導,吉人天相大師呢?” 安世東不再關心自己被綁起來的現狀,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救命稻草。 這人本該看起來病弱可憐,眼裏閃現的貪婪,大難臨頭都有著令人反感的光亮。 “他在給你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