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記憶裏的母親忽悠走後,羅睺迴頭打開窗簾, 就看見外麵懸空的鴻鈞已經消失不見, 再豎起耳朵一聽。


    樓下似乎有人在喊——


    “有人跳樓!”


    “天啊, 人不見了!”


    “我剛才明明看見有人站在上麵要跳樓!還穿著一身紫色的衣服,活像是古裝劇裏的人一樣!”


    普通人不認為鴻鈞是浮空, 而認為對方踩在肉眼看不清的鋼絲網上,想要往下跳樓。


    當鴻鈞憑空消失後,街坊鄰居才徹底炸了鍋。


    羅睺壓抑的心情隨之一消, 哈哈大笑地靠在窗戶口, 這一笑, 似乎眼淚都要從眼角裏笑了出來。那些活在他過去的人,以這樣的姿態趕跑鴻鈞, 替他發泄了怒火。


    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


    打開窗戶, 羅睺感受到高空中的涼風, 忽然想要放開一切, 學著鴻鈞消失的方式從外麵縱身一躍。


    在現代的時候,那是他曾經幻想過的死亡方式……


    癲狂而浪漫。


    死在繁華都市的景色下。


    腳才剛踏上窗欄, 他的笑容如夢幻泡影, 身後立刻響起了一陣怒吼, “你這個兔崽子, 想幹什麽!”


    羅睺還沒跳樓, 就被一雙手臂拖迴了房間。感應到這雙手臂的對象是誰,他幾乎是反射性抱住頭,防止被打腦袋, 那種埋藏在靈魂裏的親切感和畏懼感一起迸發!


    他爹的怒罵聲就此起彼伏!平時儒雅的中年男人形象在此刻完全破滅,隻剩下暴怒!


    “我養大你二十多年!你竟然想跳樓自殺,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就揍死你,看看你還敢不敢有這個想法!”


    一直溺愛著羅睺的中年男子怒不可遏,怒吼聲極大,很快就把在客廳看電視的母親惹來了。已經年歲頗大的奶奶走來,奇怪地問道:“崽,怎麽了?”


    沒過一會兒,羅睺的母親走來,一臉疑惑。


    “樓下怎麽有人在喊跳樓?”


    一家人齊聚羅睺的臥室,羅睺被他爹追著揍,好在他眼疾手快,用床上的枕頭擋住了他爹的巴掌。


    “啪”的一聲,老爹氣狠了地拍在了桌子上。


    “你成天寫小說,我也懶得說你什麽,我們家不缺你出去上班的工資,但是你告訴我,你是怎麽萌生跳樓自殺的念頭!”


    “……我沒有。”


    “還說沒有,我都親眼看到了!”


    “那是你不敲門就進我房間,我隻是在窗戶口發呆而已!”羅睺找迴氣場,對嗆了起來,“媽也好,老爹也是,你們進我房間都不敲門,我一點隱私都沒有了!”


    然而他說完後,中年男子的眼中目露兇光。


    “你還想要什麽隱私?自從我發現你的書架上藏著同性戀的書籍後,你還想要隱瞞我們兩個什麽?”


    這句話的殺傷力驚人。


    羅睺扭開頭,看小黃書不算什麽,但是被家長抓到了的尷尬感,絕對是所有人不想麵對的事情。


    趁著奶奶還沒聽懂,羅睺的母親立刻打斷了他爹的話,“好了,這件事情說過不許再提!”


    在家通常溫和包容的中年女子,拿出了在職場上拚殺的利落手段。她先把年齡大了的奶奶先哄了出去,再關上門,三人麵對麵的開始談一談“跳樓自殺”這個嚴重的話題。


    羅睺萎了。


    自己雖然有跳樓的想法,但絕對沒有自殺啊!


    在夢裏,他看著擔憂而憤怒的父母,嘴唇動了動,情不自禁的就把鴻鈞拉出來背黑鍋了。


    “我剛才看見我男人在外麵——”


    “啊?”


    “什麽!”


    爹媽的反應截然不同,羅睺看了一眼老爹怒火三丈的表情,再看了看母親欣慰而複雜的臉色,果斷的走向了母親的方向。


    羅睺他媽委婉的問道:“你什麽時候談了——男朋友?”


    羅睺望著天花板,“很早。”


    混沌時期,早到了人類都沒誕生的程度。


    “帶迴來給我們見一次吧。”年過半百的母親輕輕一歎,在思想開放上足以媲美國外,“我都說了,不會介意你這方麵的事情,你若是能有陪你的人,我和你爸也會高興。”


    羅睺的目光飄過他爹,那表情可看上去半點都不高興啊。


    在老婆和兒子的視線下,中年男子努力擠出笑容,就是看上去有些莫名的扭曲。


    “你可以帶他迴來吃頓飯,我也想見一見人。”


    “好吧。”


    羅睺聳了聳肩,答應了下來。


    在把跳樓這件事抹平後,他的臥室才得到安靜。羅睺沒忘記教訓,把門上鎖,這個動作一做完,他的手停放在門把手上,手指縮攏,臉上多出一絲好笑的意味。


    本就不是凡人,為何要遵從凡人的習慣……


    “當作一場美夢吧。”


    羅睺撚起桌子上擺放的飛鏢,指間亮光一閃,飛鏢就插中了牆壁上的圓盤,正中紅心。


    夢世界走過一個夜晚的時間,羅睺承諾了夢裏的父母,自然開始尋找鴻鈞的位置。他以為鴻鈞會某些山巔或者自然風景區,避開那些人群帶來的烏煙瘴氣,卻未料會在道觀裏見到鴻鈞。


    那是一座香火不錯的道觀,供奉的是三清。


    羅睺記得,自己小時候也來過這裏,母親帶著他來求一道保佑,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的活到成年。


    他自幼體弱多病,讓父母操碎了心。


    現在一看到三清的像,羅睺啼笑皆非,母親求三清保佑他,卻不知道三清都是他的晚輩,根本管不到他頭上。


    在香客跪拜的蒲團前,紫衣道者凝視著雕像,仿佛在感知雕像上是否存在與三清相連的東西。


    羅睺走上前,“你看出了什麽?”


    “一點都不像。”鴻鈞看了半天,給出了這麽一個答案,“這裏的雕像還不如佛寺,毫無靈氣,道觀的主人也沒有半點修為,聯係上三清的可能性太低了。”


    他說道:“道教在這裏已經衰弱了。”


    羅睺對這種事情的態度很冷淡,甚至是樂見其成,“不止是道教,其他教派都走了下坡路,末法年代的人類大多數沒有信仰,不修己心,也不寄托天道。”


    這幾句話交談後,之前硝煙彌漫的氣氛恍若錯覺。


    鴻鈞與羅睺站在道觀裏,既不上香,也不朝拜,一旁的道童捧著香走出來,商業化的問道:“需要上香嗎?”


    鴻鈞在最前麵,一身紫衣古樸而清逸,看不出道家的痕跡。他背對著道童,所以道童也看不見他臉上的神色。


    那是超脫六道生死的漠然。


    任誰看清了,絕不會傻乎乎的上前詢問這種事情。


    羅睺反倒是來了興趣,“多少錢一支?”


    見客人有興趣,道童介紹起來,“十支香一百塊,如果是燒那種粗一點的香,需要五十元一支。”


    羅睺隨手插入口袋裏,掏出一張紅色的紙幣。


    他瞥過一眼,“喏,應該是一百塊,我要十支的那種。”


    道童心底誹謗這位香客的態度,什麽叫做應該是一百塊,難道還會有人分不清一百塊人民幣長什麽樣子嗎?


    他連忙接過錢,順便把香遞了過去。


    羅睺點香的方式很獨特,右手執起這一把香,嘴唇輕輕一吹,便有白煙從香的頂端冒出,香被點燃了。


    道童頓時目瞪口呆,“這是……魔術嗎?”


    羅睺點頭,深沉的說道:“是啊,很高深的一種魔術,我練了很久才會這招點香術。”


    在羅睺的大忽悠術下,道童暈暈乎乎的走出了裏麵。信道者自己都不相信玄門術法,這就是末法年代的一種悲哀。


    看見外麵零散的香客,年少的道童立刻打起精神,提著賣香的花籃走出去見下一位香客。現在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香客少,能賺一點是一點,這可是維係道觀生存的方式。


    道觀內,鴻鈞轉過身,“找我何事?”


    羅睺嗔笑道:“我找你就一定有事情嗎?”


    鴻鈞注視著他,目光透過夢裏的皮囊,似乎能看清楚羅睺的本相。羅睺是混沌殺戮之氣所化,天生善鬥,惡念浮動,想要在羅睺身上看見“和平”的一麵簡直難上加難。


    可是在須彌上的羅睺,卻溫順許多,少了夢裏那種本性畢露的殘酷和危險。


    鴻鈞想到自己和羅睺的相處過程,忽然有些感慨,“我與你認識這麽久,怎會不知你的為人。”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點放在羅睺身上,再適合不過了。


    羅睺輕描淡寫的說道:“來我家裏一趟,吃頓飯。”


    鴻鈞一怔,“吃飯?”


    “沒錯,吃飯。”羅睺重複這個詞,態度不軟不硬,但這樣的態度對於羅睺已經是一種示弱,“普通的菜,普通的飯,如同巫族進食那樣,陪我迴去吃一頓。”


    鴻鈞在這樣的要求下思考片刻。


    羅睺很耐心的等待。


    隨後,鴻鈞問道:“你做的嗎?”


    羅睺翻個白眼,“我做的,你敢吃嗎?”聽道這個答案,鴻鈞的嘴角多出笑意,迴答也很戳人心窩子,“不敢。”


    羅睺氣悶。


    熬藥是一迴事,做飯是另一迴事啊!


    把鴻鈞在心底咒罵一遍,羅睺拋下時間就走了,“明天中午給我過來一趟!”他沿著階梯走出道觀,四周的行人或多或少的看他一眼,還有一些女孩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


    這個人太有氣勢了!


    完全像是去了道觀,踢完場子出來一樣。


    羅睺的冷眼掃過,那份威懾力直接凍結了偷拍的心思。在古色古香的道觀前麵,他的身上,擁有著一種歲月的厚重感。


    沒有人有質疑他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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