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睺狐疑地看了蓮生幾次,確定不作偽, 隨後對楊眉問道:“他是怎麽迴事?”


    他記起楊眉之前說過的話——


    蓮生像盤古。


    本來他不以為然, 覺得盤古真靈像盤古很正常, 但是再一看身外化身形成後,蓮生突然對洪荒飽含感情的態度, 羅睺才發現事情有點大條了。


    他是要給蓮生做一個行走的身體,而不是喚醒盤古的意識!


    楊眉無賴地推卸責任,“我跟你說過, 是你不信我啊, 蓮生平時很正常, 若是碰到什麽熟悉的東西,就容易觸動另一個性格。”為了驗證他的說法, 他把迦樓羅和孔宣拎出來作證明, “喏, 你們兄長是不是偶爾會這樣?”


    羅睺的兩個小徒弟立刻點頭, 給蓮生擔保。


    他們不想師尊弄死兄長呀!


    蓮生沉默地注視著羅睺,就像是等待羅睺的決定, 而他不再反抗。


    事情陷入這樣的局麵, 羅睺的紅袖掩唇, 微微沉思。


    要說價值, 肯定是盤古的意識高於盤古真靈本身, 但是凡事相對而言,不論是楊眉還是他,都不樂意再麵對盤古。盤古就像是一個沒有被任何人掌握的核彈頭, 什麽時候自爆都不知道,完全不如蓮生這個手榴彈來得實用。


    羅睺沒忽略蓮生的反應,冷凝地問道:“蓮生,你何時發現自己不對勁的?”


    蓮生說道:“下棋。”


    棋盤如戰場,雙方博弈,棋子生死定輸贏。


    仙人下棋,最重心境上的比拚和威壓,這也是蓮生每次都能贏的真實原因。蓮生的背後代表的是一個戰無不勝的存在,贏得越多感觸就越深,可以說在棋局上,楊眉對戰的是盤古。


    羅睺無語,為什麽自己隨便弄個打發時間的遊戲,都可以把盤古引出來?


    最終他收了手,“要是你的意識完全消失,我不會手下留情。”


    蓮生露出釋懷的笑容。


    他從地上爬起來,動作還有些不靈敏,“父親,我會努力不被殘留的意識影響,對於過去,我並無太大的執念。”


    孔宣忽然吸了一口氣。


    迦樓羅下意識的往弟弟的目光處看去,同樣看見了蓮生挺立的下半身。


    “呃——”迦樓羅發出一聲促音後,靦腆地說道:“兄長,您一定會受到巫族女性的歡迎。”


    眾所周知,巫族女性最愛這一款。


    蓮生鬧了個大紅臉,手忙腳亂地撿起滑落到地上的衣服。


    煉化身外化身的結果就是洪荒的大能被驚動了,與盤古沒有直接聯係的生靈,看見了須彌山上發出兩道光,直接鎖住了太陽星和太陰星,隨後異象消失,日耀月隱,一切照常。知道一些事的人心裏咯噔一下,腦海中同時想到了一個名字——盤古。


    混沌魔神們把自己的蹤跡進一步隱藏起來,生怕真的碰見那個兇神。


    管盤古是死是活,永世不見!


    不周山下的巫族忙碌起來,內部舉行祭祀,在盤古殿內為族人祈福。十二祖巫希望大神能夠原諒他們對須彌山的冒犯,從今往後,須彌山就是巫族的禁地,非祖巫不得靠近。


    至於三清——


    他們比巫族更直接,也更有底氣,決定登門拜訪。


    為了防止昆侖山沒有人坐鎮,有哪個不長眼的跑來砸場子,三清中實力最強的老子留在了那裏,隻讓元始帶著通天過去見羅睺。


    通天這幾天都在興奮,老子說須彌山的異象和盤古大神有關,難不成繼認下爺爺級別的羅睺和鴻鈞後,他還可以見一見真正的盤古大神?他的想法一說出口,頓時遭到了元始的冷臉,“通天,盤古大神要是完全複活了,你以為我們還會站在這裏?”


    通天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蔫了。


    三清乃盤古元神所化,天生享有一部分開天功德,萬邪不懼,氣運深厚。如果盤古大神想要複活,沒有元神,也頂多是變成巫族那樣的家夥。


    那還算是盤古大神嗎?


    不是。


    通天失落地說道:“真想見一見盤古大神。”


    盤古殿不算,那個頂多滿足了一下他對雕像的好奇心,他想要見的是那個以身化天地的洪荒締造者,那個……稱得上他們父神的男人。


    元始和通天的拜訪,讓須彌山出現了小範圍的熱鬧。


    身為守山人的接引從修煉的屋子走出來,麵色枯黃,身瘦如竹,猶如常年營養不良的人。他幽幽一歎,無奈地說道:“這迴又是誰?”


    黑貓蹲在旁邊,舔了舔爪子,“快去開陣法,是你得罪不起的人。”


    接引詫異。


    不過接引沒有聽它的話,而是坐在結界外,靜等對方的動靜。


    管他來者何人,先按照規矩行事。


    黑貓睜著一雙橙黃的豎瞳,發出嗤笑的聲音。它邁著輕盈的腳步隱入山林,順便驅趕了一幫子小動物,看熱鬧是好,可是它不想做那個拉仇恨值的家夥。


    元始先從結界內走出來,臉色不悲不喜,但是當他看見接引,眼神微冷。


    很好,他知道是誰開著陣法不讓他們進來了。


    接引的冷汗唰唰落下。


    欺負別人沒關係,黑貓沒有告訴他來的是昆侖山的三清啊!


    “可惡,我要宰了她們啊!”


    沒有讓元始等太久,通天從滿是鬼的地方走出來,雙眼通紅,氣得要命。他的臉上還殘留著一個豔鬼的胭脂紅痕,身上的衣服遭到拉扯後淩亂了不少。接引微妙的嫉妒了,想當初他和準提在裏麵不斷受到驚嚇和刺激,三清卻能遭到“豔福”!


    元始的指尖一動,通天的衣著和打扮就恢複正常。


    通天一見他二哥安然無事地站在陣外,憤怒地說道:“你見死不救,我迴去會告訴大哥!”


    元始撇過頭。


    要是幫了通天,他也得深陷那群紅粉骷髏的地方。


    最後內訌暫時按下,元始和通天的殺氣齊齊朝向接引,接引摸著自己的大光頭,愁眉苦臉地說道:“勿怪,勿怪,我也隻是按照山主的規矩行事啊。”


    他手一指最新的路牌,上麵清楚地寫著進山條件。


    一,通過陣法。


    二,不是紫衣。


    三,巫族不許進。


    通天無語哽咽,那個紫衣如果沒有猜錯……鴻鈞不就是紫衣嗎?


    元始記住了這三條,確保自己以後不會正好撞到羅睺的忌諱。他暗道:看來羅睺和鴻鈞的關係沒有想象中那麽好,以後他們最好少插足這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接引趁機問道:“兩位道友找山主何事?”


    元始說道:“私事。”


    之後他一句話都沒有泄露,阻斷了接引的打探。


    接引倒是想對明顯更直率的通天那裏下手,耐不住通天身邊有一個元始,他還不想在人家哥哥麵前誘拐弟弟。他笑容溫和的把元始、通天送上須彌山,盡職盡責。


    待他們離去,接引才慢吞吞地喃道:“山主竟然和三清的關係不錯?”


    洪荒誰不知道三清的根腳,盤古嫡裔,正宗的天之驕子,有大氣運護身,與他們這些野路子的修道者完全是兩個層次的人。


    羨慕。


    這大概是每個洪荒生靈的內心想法了。


    準提從他後麵的屋子裏探出頭,“道兄,你實在不該得罪他們呀。”


    接引聳肩,“安心吧,他們才記不住我們這種小人物。”


    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咦,又有人來了?”接引感應到陣法啟動的跡象,停止腳步,一臉稀奇的看向後麵。隻見一道金色的火焰衝破陣法,原地化作一個白衣青年,微笑的看著他們。


    接引厚著臉皮說道:“是太一道友啊。”


    太一嗬嗬。


    上次太一被迦樓羅和孔宣堵在山外,接引當作沒看見,今天單獨見麵,他完全一副熱心腸的模樣,渾然看不出齷蹉的心思。


    太一正要甩開他上山,接引若有所指,“山上來了其他客人。”


    太一下意識問道:“誰?”


    接引笑而不語。


    太一嘴角抽了一下,故意吊起他的胃口,再暗示沒好處不說,須彌山這群人真是一個人一個畫風。麵對這樣的暗示,太一踏上前往山頂的路,用背影當作無情的迴答。


    想占便宜,沒門!


    準提見道兄砸嘴,茫然地問道:“直接說不好嗎?”


    接引搖頭,“我可是聽山主的小徒弟說過,太一的修為高深,此番前來,他和三清撞上,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他有點幸災樂禍,比起根腳,三足金烏僅次於三清。


    誰服得了誰?


    準提縮迴了腦袋,總覺得在須彌山的這些年,道兄都學壞了。


    山頂上,元始先見到了兩個小孩,迦樓羅和孔宣一個坐著,一個趴著,在岩石上曬太陽,感覺到了有陌生人出現,他們心有靈犀的一起看了過去。


    通天頓時笑了,“是兩兄弟啊。”


    迦樓羅見他一下就點出了身份,有些驚奇,“你怎麽看出來的?”


    孔宣也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是不是根腳的緣故,他和哥哥迦樓羅長得不像,比如說迦樓羅已經能看得見瓜子臉的蹤跡,而他還是圓圓的臉蛋。


    通天說道:“直覺。”


    他朝須彌宮的位置看去,羅睺並未出現,“你們山主在嗎?”


    孔宣誠懇地說道:“你和師尊很熟嗎?倘若不熟悉,最好不要過來找師尊。”


    迦樓羅也點頭。


    看見這個大哥哥對胃口的脾氣上,他們不想坑人。最近連蓮生兄長都遭到了師尊的冷臉,何況是陌生人,天知道師尊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幹什麽事情。


    通天攤了攤手,“我和我哥哥特意登門拜訪,至於關係……我得喊他‘爺爺’。”


    迦樓羅震驚地脫口而出,“爺爺?”


    蓮生兄長什麽時候有兒子……不對,師尊什麽時候有孫子了!


    不是剛離婚嗎!


    元始默默地看見通天不到一會兒和他們打成一片,套出了各種情報,心中滿是感懷。大哥還說不放心三弟在洪荒行走,如今看來,通天的安全性還是很高。


    這麽想著的元始,決定迴去和老子商議一二,解除通天的禁足。


    他完全不知道——巫族還在拿著畫像抓通天,隻是礙於羅睺隱蔽了天機,才沒有讓巫族利用占卜的方法算出通天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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