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運長這麽大, 從沒有親過別人。或許被一顆色心給驅使了, 眼前略有些重影的伏淵,在他眼裏瞧著十分可口。


    “玄著……”他在浴室氤氳的熱氣裏輕輕發出了聲音,整個肩膀都沒入溫水中, 頭靠在浴缸壁的頭枕上。


    他真情實意地認為自己是在做夢, 所以勾了勾手指:“你過來一點,我……有話跟你說。”


    伏淵聞言俯首:“陛下要說什麽?”


    “再近點。”韓運近距離地凝視著他, 兩人唿吸都混在了一起。


    伏淵再美,那他也是個輪廓硬朗的男人, 盡管心裏有這種認知, 但橫豎自己也醉了,現在又是在做夢, 所以韓運努力抬起腦袋,仰頭親在了他的下巴上。


    固然隻是親下巴,韓運忽然也覺得很滿足, 心髒有種滿溢感。不過兩個男人吧,親親下巴就夠了,再多就膩了。


    而且也不成體統。


    “陛下喝醉了。”溫暖柔軟的感覺一觸即分,伏淵目光深深地盯著他, 深如古潭般的眼睛裏, 正醞釀著什麽狂風驟雨。


    “你下巴可紮死我了。”韓運絲毫不察,得了逞,笑得眯了眼睛:“看把你嚇的,怎麽, 隻準你在我身上流口水、犯饞,不準我親你了?”


    韓運現在似乎終於倦了,完全沉入水中,眼睛半閉著,眼前是被睫毛篩成一個個光斑的耀眼燈光。


    伏淵盯著他,幾秒後,突然俯首下去,含住他的嘴唇。


    韓運微微怔了一下,但也未躲,他眨了眨眼,眼神有些懵懂,感覺到伏淵含著他的嘴唇在用舌頭舔舐,好似在品嚐什麽美味佳肴一般,而這全身發麻的感覺……是第一次。


    伏淵十分專注,而且控製得很好,吻得很溫柔,他怕自己一不小心,用了力,把他咬疼了。


    如果把韓運咬出了血,疼得不僅是韓運,還有他,他聞到韓運血味,便會有些難以自製。如果本能的饑餓感戰勝了他的理智,會發生他極度不願意看見的事。


    韓運被他親著,因為太舒服了,渾身好像被陽光普照一般,暖到了他心裏去,身上的醉意也一發不可收拾,沉沉地睡去。


    韓運做夢,也是夢見自己躺在路邊的野樹林裏,睡在冰冷的枯葉上,但漫長的冬夜在這一晚過得很快,天上早早地就掛起了太陽。今天的冬陽仿佛夏天的陽光一般熾熱,在零下的溫度裏要更暖和,烘烤著大地,暖得他不願意睜眼,更不願起床。


    渾身上下一點宿醉感都沒有。


    有些人宿醉後,對自己喝醉時的行為一無所知,有些人則能清晰地想起來,自己做了什麽荒唐事。


    韓運介於兩者之間,他隻記得一半。


    他記得伏淵迴家了,發現自己後,就把自己抱迴家了。但自己很荒唐地跟國師洗了個鴛鴦浴,還在浴缸裏摟摟抱抱地親了人家一口。


    韓運一點宿醉的頭疼症狀都沒有,但是想到這件事,他就感覺腦仁都要炸了。


    魏朝男風盛行,王公貴族、達官顯貴都喜歡玩兔子,許多人家裏都豢養了比女人還美的男寵。


    韓運有幾位兄弟,也有這樣上不了台麵的愛好,其中太子是最猖狂的,開始玩太監,後來更是看上了入宮侍奉他的伴讀。可以說,在他的成長經曆裏,就是不斷對不同的男人下手。


    他偶然聽見太子說過自己喜歡男寵的原因:“男人不會懷孕,摸著不如女人軟,但實際上嘛,比女人好,而且一點後患都沒有。”


    韓運十分不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禍害別人。


    他能在宮裏生存,靠的是“裝傻充愣”,他在一眾兄弟裏,顯得過分平庸,一點也沒有顯出先皇的聰穎來,況且又是個病秧子,因為小時候不足月便出生了,三四歲的時候,在冬天掉進冰湖裏,被撈上來時頭發都掉著冰渣,後來韓運身體就一直有所虧欠。


    小病不斷,每隔一段時間,還要生一場大病。


    太醫斷言:“九殿下活不過十八歲。”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加上對韓運生母的愧疚,才讓先帝分外地寵愛這個天生命運多舛的孩子。


    韓運母妃薨了後,他被養在皇後膝下,也許因為知道他被預言會早逝,連太子這個一向對兄弟十分不客氣的兄長,都對韓運好好嗬護著。


    最後沒成想,還是他做了皇帝,但哪怕做了皇帝,他也從沒對身邊太監起過心思,倒是有時候看身旁的侍女生的閉月羞花,有一點點動心,可無奈的是,太醫院院判不準他接觸這等子事。


    本來就隻能活到十八歲了,如果還不控製住下`身,恐怕會死得更快。


    韓運日日喝藥,完全被養成了一個藥罐子,都是因為他想多活幾年。


    聽見腳步聲,韓運立刻閉上眼睛,下意識往被子裏一鑽。


    伏淵平靜的聲音響起:“陛下可是醒了?”


    他這態度,就好像昨夜什麽都發生一般,也沒把自己的非禮記掛在心上,韓運有些鬆了口氣,蒙在被子裏答了句:“沒有醒,我還要睡。”


    其實他還有很多話想問伏淵的,比如他為什麽消失了半個多月沒迴家,等自己要死了才迴來有意思嗎!


    但此刻,不是計較這件事的時候了。


    伏淵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正好免除了他的尷尬,韓運在被窩裏暗暗告誡自己:“你喝醉了,你什麽都不記得了,什麽都沒有發生。”


    心理建設做好後,韓運才從床上爬起來,他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神清氣爽,半點宿醉感都無。


    好得有點過頭了。


    用早膳時,韓運一直不著痕跡地偷偷看他,見他神態自若,十分平靜,和平常一樣,心裏也平靜了點。


    不過還是有那麽一點不是滋味,朕的聖寵可是隻給過你一人,你居然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飯後,韓運捧著一本學英語的書,假模假洋地翻開閱讀,盤腿坐在羅漢床上,一隻胳膊撐著床幾。


    他從書背後偷偷抬起眼睛,拿捏著腔調問道:“伏大人,你為什麽不辭而別半個月?而且你居然不接朕的電話?”


    伏淵也正經地答道:“迴陛下話,臣這幾日在深山裏,手機沒有信號。”


    韓運瞥著他,見他低眉順眼,嘴角居然還含著笑,像是有什麽開心事一般,就更不高興了,氣悶地把書摔了:“什麽事比朕還重要!”


    “一點小事罷了,沒有陛下重要。”他根本不提是什麽事,因為伏淵知道,韓運會打住的,他很聰明,不會問太多。


    韓運瞪著他,把枕頭摔出去,摔在伏淵身上。他剛摔了書,這下又發脾氣摔枕頭,伏淵也不惱,穩穩把枕頭接在懷裏,彎腰把書也撿起來,一一放迴了原位。


    他靠近自己,把枕頭放迴去時,韓運心裏有鬼,別過頭去:“你湊這麽近做什麽。”


    他餘光瞥一眼伏淵,伏淵臉上掛著若有所思的微笑,輪廓硬朗,眉眼深邃,下頜線條很漂亮……哪哪都好看。


    可是伏淵身上還有股壓製不住的,讓韓運有些不舒服的血腥氣,哪怕他洗幹淨了,這股味道還是在。


    韓運收迴目光:“來,我們手談一局。”


    伏淵頷首,去端了棋盤過來。


    韓運棋藝不佳,古時候娛樂少,他又是個病秧子,常年都得待在宮中不能出門,所以這下棋,算是他打發無聊時光的一樣樂趣。


    到現代後,他被這裏五光十色的娛樂所迷,身體又好了,哪裏會想起跟人下棋玩。


    他喜歡跟伏淵下棋,是因為伏淵會讓著他,還不是那種非常刻意的讓,不會讓他贏得很輕鬆,又不會讓他一直是輸,尺度把控得恰到好處,還會給機會讓他悔棋,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總是讓韓運聖心大悅。


    而其他大臣就跟伏淵不一樣了,丞相總是仗著自己棋藝好大殺四方,而且非常喜歡在棋桌上說教。看韓運為到底把棋子落在何處而發愁,便會撫著長須,一臉高深莫測:“陛下可要現在認輸?”


    “這人生如棋,治國也是這個道理,下棋和人生一樣,都忌戀戰,都須得學會放棄。”


    韓運恨不得燒了這老頭的胡須,總是讓他輸,一局也不讓他贏,有什麽意思。


    而伏淵跟韓運下棋,似乎就是單純地陪他玩,讓他開心。


    所以韓運自然喜歡跟他手談了。


    人生如棋,所以有輸有贏才對。


    但伏淵這一次,卻對韓運說了句:“陛下,臣想提個要求。”


    韓運看他一眼,如玉般的手指玩著棋盒裏的墨一般的黑子:“愛卿說說看。”


    伏淵一笑,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臣如果贏了陛下,那陛下得答應臣一個要求。”


    韓運微微皺眉。


    他心裏很明白,伏淵若是想贏,自己沒有半點迴天之力。說起來這就是場不公平的棋局。


    韓運的輸贏心其實很強,不過國師對自己這麽好,自己答應他個要求也無可厚非……但是,他光棍一個,什麽都沒有,又能給他什麽呢?


    韓運想了想,獅子大開口:“那你讓我……五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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