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渝州不知道說什麽了, 趕緊給周樹打電話。


    周樹的聲音有些低落:“沈家豪把茵茵嚇暈過去了, 我剛把人送到醫院。”


    “是你家裏人嗎?”那邊傳來醫生的聲音, “家屬來一趟吧,這位周先生跟人打架, 手指骨折了。”


    “手指骨折!”夏渝州蹭得站起來,“周樹,你真是出息了啊!”


    “小傷, 沒事。”周樹滿不在乎地說。


    “什麽小傷!你一個打電競的,手指頭跟鋼琴家一樣寶貝,傷了手你怎麽打比賽?你再說一個沒事?”夏渝州火冒三丈, 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叫周樹原地不許動等自己過去。那邊本來還在巴拉巴拉強嘴的家夥, 被哥哥訓蔫了, 吭吭唧唧應了聲。


    司君聽他火急火燎地說完, 起身拿外套:“我送你去。”


    夏渝州點了下頭,歉意地看向狄樺。


    “你們去吧, 我來照顧孩子!”狄樺眼睛一亮, 迅速摟住陳默的肩膀,宛如看到家長離開趁機拐帶小朋友的人販子。


    陳默斜瞥一眼便宜舅舅, 默默把他的手拎下去, 舉手:“我也去, 老師叫我下午迴實驗室。你們把我放醫院就行,我自己走過去。”


    就在這時,司君的手機也響了:“司醫生, 這邊有個病人情況不大對,你能不能過來看一下。”


    “好。”司君應了一聲,沒有多問,穿上外套拉著夏渝州走,兒子緊隨其後。


    孤零零的狄樺隻得提前結束用餐,結了賬追出去,抓住準備上車的小孩:“別給你爸添亂了,舅舅送你去上學。”說罷,不由分說地把人塞進自己的車裏,叫司機開車。


    陳默跟舅舅一起坐在後排,皺起鼻子:“你們狄家人,都喜歡直接抓人上車的嗎?”


    狄樺看看皺成小豬嘴的外甥,忍不住伸手捏他臉:“話不能這麽說,我們狄家不是喜歡抓人上車,而是偏向於主動獲取。你聽過咱家家訓嗎?”


    “我跟裏不素一家。”小朋友被捏得嘴巴漏風,還在堅持真理。


    然而舅舅並不在意漏風小豬崽在說什麽,聲情並茂地給他講解家族史:“先祖雲,隻有廣袤的土地才能喂飽牛羊。我們家自古以來,都在努力拓展領地,得不到的東西就得去搶,坐在原地可不會有餡餅掉進嘴裏。”


    陳默把臉從舅舅手裏拽出來:“吸血鬼還要養牛羊嗎?”


    狄樺:“當然,我們家是吃素的,不養牛羊吃什麽呢?”


    “血族中的遊牧民,挺好。”


    “所以跟舅舅迴家吧,你可以成為這廣袤土地的繼承者。”


    “我學的不是畜牧專業,不合適。”


    “……”


    夏渝州趕到醫院,就見自家弟弟氣鼓鼓地坐在走廊裏,右手的小手指包成了粽子,娘兮兮地翹著。左手捏著手機,單手打字還打得飛快。


    走過去拎住弟弟的耳朵:“周小樹,長本事了啊,你幾歲了還跟人打架?”


    周樹任由他拎著,左手還在飛快打字,頭也不抬:“別動別動,我正跟人互噴呢!等我吵贏了這一局的。”


    夏渝州低頭看他的手機,這貨正用小號在謝茵茵的微博底下跟黑粉對嗆。


    黑粉:謝茵茵就是個biao子,勾搭了沈公子還勾搭我們樹神!小野雞,少汙染電競圈!


    小號:說別人是biao子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你就是個隻會在網上糊噴的蛆,連被野雞吃的資格都沒有,隻能在茅坑裏噴糞。少特麽給姓沈的臉上貼金,還公子,就是個騷擾小姑娘的猥瑣男,他爸已經發現他不是親生的準備要把他送去孤兒院了,你們這種蛆麻煩去孤兒院裏舔他。


    夏渝州:“……這人,好像是你的粉吧。”


    周樹:“管他是什麽粉,敢罵我閨女,給老子死!”


    夏渝州看向跟在身後的司君:“要不,給他轉到精神科看看?”


    司君抿唇輕笑:“我要去科室看一下病人,有事就叫我。”


    “嗯,”夏渝州點頭,拍拍司君的屁屁,“去吧。”


    司君被拍紅了耳朵,左右看看:“在外麵不要鬧。”


    夏渝州呲牙:“就鬧。”


    司君拿他毫無辦法,搖著頭走了。周樹終於贏得了口水戰,神清氣爽地抬頭,對上哥哥似笑非笑的眼睛,頓時收斂笑容,吞了吞口水:“那什麽……”


    “啊,是周先生的家屬嗎?”骨科的大夫出來,瞧見正要教訓弟弟的夏渝州,立時叫住他。


    夏渝州用眼神警告周樹,過會兒再來收拾他,轉頭對醫生笑臉相迎:“大夫,我弟弟他的手怎麽樣了?”


    大夫把拍的片子遞給他:“目前看來是骨裂,沒完全斷,給他上了個外板,四周之後過來拆。”


    夏渝州舉起片子瞧,作為一個牙科醫生,自然是會看ct影響的。其他手指完好,可憐的小拇指關節壞了:“他這個能複原嗎?他是個職業電競選手,手指非常重要,這樣能恢複到正常狀態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拆了板好好複健,兩個月內不要提重物,應該能恢複到原來的狀態。這都取決於他自身的保養,要是不認真複健或者不聽話提前幹重活了,就可能會導致手指變形,影響後續的使用。”醫生安慰了夏渝州兩句,又反複強調了注意事項,顯然對於活蹦亂跳宛如瘋狗的周樹不放心,一定要當麵交代給家屬。


    夏渝州鬆了口氣:“那就好,我一定監督他好好複健。”


    千恩萬謝地送走了一聲,夏渝州一巴掌唿到弟弟的腦袋上:“丟不丟人,追星還跟人打架,你是小學生嗎?這下好了,要當兩個月廢人。”


    周樹蔫頭蔫腦地任他揍,丟人什麽的都是小事,他樹神什麽時候怕丟人過,就是兩個月不能打比賽有點難受。常規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隊裏失去他這個主力,進季後賽就成了問題。要是因為他衝動跟人打架,導致隊伍今年進不去季後賽,那就罪過大了。


    夏渝州見他情緒低落,又開始心疼,坐到旁邊唿嚕弟弟的頭毛:“已經這樣了,咱就好好養傷,你是血族,恢複得肯定比普通人快的。你說你,為啥跟那個二百五打架?”


    得到了親人的安慰,周樹才想起自己血族的身份。小時候磕了碰了都恢複得超快,這次肯定也沒問題。隻要能趕上常規賽的後半段,他就有信心帶隊伍殺進季後賽。有了希望,人頓時又抖擻起來:“我本來沒打算跟個小流氓一般見識,但他把茵茵嚇暈了。”


    夏渝州一愣:“啊?他幹什麽缺德事了,把人小姑娘嚇暈過去。”


    正說著,狂奔而來的謝老板在兩人麵前刹住車,抓著周樹問:“茵茵呢?”


    周樹趕緊站起來:“在急診上,她隊友陪著,我不好進去。”


    謝老板來不及多說,快步往急診室跑去。


    夏渝州也往那邊走,叫弟弟跟上。到了急診室那邊,被告知謝茵茵已經轉了科室。


    “她情況有點複雜,我們急診治不了,轉到血液科去了。”急診的護士如是說。


    謝老板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什麽意思,我女兒得了什麽病。”


    護士搖頭:“這我不清楚,是主任叫轉的,你們去血液科看看吧。”


    夏渝州想起來匆匆被叫走的司君,心裏咯噔一下,拍拍謝老板的肩膀:“先別緊張,可能是孩子太累貧血了,現在肯定還在做檢查,咱們趕緊過去。”


    謝老板僵硬地點點頭,跟著熟門熟路的夏渝州往那邊走,嘴裏絮絮叨叨:“我就不該同意她去混什麽娛樂圈,累死累活不說,還要被這些不三不四的人糾纏……”


    包含在不三不四裏的周樹:“……別生氣,我已經把那孫子狠狠揍了一頓。你要是氣不過,待會兒我按著他,你再打一頓。”


    夏渝州給了弟弟後背一拳:“瞎說什麽呢,再讓人看到你打架發網上,你工作還要不要了!”


    電競選手雖然沒有那麽怕緋聞,但這種影響不好的事還是要注意。之前還能說是為了保護小姑娘見義勇為,這按著人打可就不行了,如果被扣上暴力狂的帽子,是會被電競聯盟警告甚至開除的。


    謝老板沒應聲,隻悶著頭快步走。


    一堆人聚集在病房外,有粉絲、有經紀公司的人,還有腦袋上纏著紗布鼻青臉腫的沈家豪。謝老板快步跑過去,一拳打在沈家豪臉上:“小畜生!”


    沈家豪被打蒙了:“我艸,你誰啊!”


    謝老板又來一拳:“我是茵茵的爸爸!茵茵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廢了你!”


    “哎哎,別打別打!”聽到是謝茵茵的父親,沈家豪頓時收了拳頭,抱著腦袋幹嚎,“我不是故意的,茵茵的醫療費我會全部承擔的!”


    “誰稀罕你的臭錢!真以為你們沈家是什麽豪門貴族了!你這種敗類就該被警察抓走,牢底坐穿。”謝老板用力甩開他,咬牙轉身往病房去。


    換上了白大褂的司君走出來,看了一眼鬧哄哄的人群,冷聲道:“安靜,不要聚在這裏,無關人員馬上離開。”


    走廊裏靜默了一瞬,醫院的安保人員立時過來驅散人群,謝老板看到司君,頓時紅了眼:“小司,茵茵怎麽樣了?”


    司君看到謝老板,眸色微暗:“目前還不能確診,要做進一步檢查,等所有項目結果出來,才能判斷是什麽疾病。但她現在需要馬上住院,你們誰去辦一下手續?”


    “我去吧。”躲在角落的經紀人舉手,本來看到家長來就打算功成身退的,結果看到了謝爸爸彪悍揍人的一幕,為著自己的小命著想,趕緊積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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