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開到沈氏製藥大廈, 夏渝州跳下車就往裏跑。


    司君也沒攔他, 兀自把車停好, 這才抬腳追過去。而自家心急火燎的男朋友,果不其然沒能上去, 正在大廳裏跳腳。


    “先生,沒有預約是不能見沈總的。”前台耐心給他解釋,穿著製服的保安在一邊虎視眈眈。


    司君走過去, 將長柄黑傘掛在左臂上,向前台微微點頭。


    前台看到西裝革履的司君,臉上的神情立馬變了, 禮貌地詢問:“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嘿?以貌取人啊,你們剛才可沒對我這麽客氣。”夏渝州這下更生氣了, 剛才前台還差點當他是個送外賣的, 開口就是“外賣放這裏就行”。


    “穿西裝的就是商務人士, 穿連帽衫的就是外賣小哥。也不想想哪個送外賣的能長這麽帥,早去娛樂圈出道了好嗎?”夏渝州指著自己上天入地無可挑剔的血族神顏, 義憤填膺。


    司君以拳抵唇, 怕渝州生氣忍著沒敢笑出來,對前台說:“麻煩給沈總打個電話, 他會同意我們上去的。”


    領主大人的氣場, 比公司高層還要強。前台被這貴族式的自信鎮住了, 鬼使神差地拿起內線電話,撥下去的瞬間才迴過神來,為難道:“請問兩位怎麽稱唿?”


    夏渝州把手肘搭在大理石台麵上:“你隻要告訴他, 他兒子的爸爸來了,他就知道了。”


    他兒子的爸爸……


    保安的虎視眈眈逐漸變成虎目圓睜,嘴巴張得能塞下一隻綠皮鹹鴨蛋。


    前台:“不,不好吧。”


    司君垂目:“就這麽說。”


    前台顫抖著手按下撥號鍵:“沈總,這裏有兩位先生,說是……您兒子的爸爸……是!”


    這一通電話下來,前台已經滿頭大汗,顫顫巍巍地伸手:“兩位這邊請。”


    這大廈的電梯是需要刷卡的,前台給他倆辦了張臨時卡,可以刷到沈天鴻辦公室那一層。夏渝州站在金碧輝煌的高速電梯中,“嘖嘖”感歎:“真有錢啊,你說,小默他媽媽怎麽忍住這些年沒找姓沈的要錢的。她可不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人。”


    陳默他那個媽,跟個後媽似的,從小就逼著他參加各種競賽賺獎金。兒子重病快死了,還想著利用他的名氣賺社會捐款,簡直是為了錢連人性都能拋棄。在她明知陳默的親爹是億萬富豪的情況下,卻遲遲沒有找上門,這一點非常不合理。


    司君認真想了想:“或許她知道,一旦找過來,會有更大的風險。”


    “你指什麽?”夏渝州轉頭看他。


    司君整了整衣袖:“比如,早年沈天鴻可能不想要私生子。又或者,沈天鴻的妻子很厲害。”


    夏渝州挑眉:“我怎麽覺得,你這意有所指啊。”


    “叮!”電梯到達了指定樓層,司君微微抬起臂彎,示意他搭上來。


    夏渝州嫌棄地把那胳膊拍迴去,拽著他直接走:“又不是參加舞會,挽什麽手。”


    秘書已經在電梯口等候,引著他倆往辦公室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女人的哭聲。


    “我真的沒想過要跟她搶正妻的位置,不然我這十六年怎麽可能一下都不聯係你。要不是小默病重我實在沒辦法,我是絕對不會來打擾你們的。我什麽都不要,隻要小默好好的。嗚嗚嗚……”


    說話的聲音聽著並不年輕,隻是哭哭啼啼間夾雜著若有似無的嬌柔感,聽得夏渝州渾身起雞皮疙瘩。


    秘書臉上有些尷尬,應著頭皮敲門:“沈總,人上來了。”


    “請進。”沈天鴻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


    辦公室門打開,露出了裏麵的景象。跟電梯一個風格的豪華辦公室裏,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就是兒子的親爹沈老板,人到中年竟沒有發福,瞧著還挺俊朗,眉眼跟陳默有七八分像。女的,夏渝州也是認識的,許久不見的兒子親媽楊麗娜女士。


    沈天鴻看到他倆,緩緩歎了口氣,起身跟夏渝州握手,請他倆到沙發區坐:“夏先生是吧,久仰久仰。”


    夏渝州皮笑肉不笑地跟他握了一下手,小聲跟司君嘀咕:“這人在電話裏那麽囂張,見麵就慫了。是不是因為我身材健碩,怕挨揍?”


    司君看看還保持著單薄少年體型的戀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好在夏渝州也沒打算要男朋友捧臭腳,阻止了沈天鴻促膝長談的架勢,盯著他眼睛冷聲道:“沈先生,時間緊迫,客套寒暄咱就免了。我隻要一句話,陳默在哪裏?”


    沈天鴻揉了揉眉心:“我正要給你們電話,這邊確實有消息了。情況有點複雜,不過孩子暫時是安全的。”


    “什麽叫暫時安全?”夏渝州挑眉,“人是你帶走的?”


    沈天鴻搖頭,焦慮地扯了扯領帶:“是我們家庭矛盾,我會盡快解決的。何教授那邊我已經通知了,希望兩位也能給我點時間,暫時不要報警,也不要在社交網絡上發布什麽消息。”


    家庭矛盾。


    夏渝州琢磨了一下這個詞,跟司君對視一眼:“那就是你老婆幹的唄。”


    沈天鴻噎了一下,沒說話。


    “嗬嗬,有錢人還真是囂張,說綁架就綁架,當自己是皇太後嗎?”得知是豪門恩怨,夏渝州多少鬆了口氣,隻要不是吸血鬼獵人就好,“我再問你一遍,小默在哪裏?我已經找到人證了,他是被脅迫上車的,隻要報警查道路監控就能找到車子。”


    “別,別報警,”沈天鴻焦頭爛額地在原地踱步,“我也不知道小默在哪裏,她……”


    正說著,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為“老婆”。


    沈天鴻當著他們的麵接起來,在夏渝州的“報警威脅”中按下了免提鍵。電話中傳來一道略帶沙啞的女聲,壓抑且冷靜:“消息你看到了吧,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你就會拿到bsy的最新實驗記錄。”


    聽到那個英文字母組合,沈天鴻周身的氣息明顯暴躁了起來:“狄秋雁你瘋了!這是犯法的!”


    對方冷笑,並不接他的話:“就這麽簡單,你看著辦吧。哦對了,你應該比我清楚,報警、被媒體知道的後果。”


    說完,那邊直接掛點了電話。


    沈天鴻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才堪堪克製住了暴怒的情緒,啞聲勸夏渝州:“你都聽到了,我老婆已經瘋了。現在小默在她手裏,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她一定會傷害孩子的。”


    夏渝州咬牙:“什麽不輕舉妄動,你就是怕媒體知道了造成股價暴跌吧!你們簡直……”


    司君眸色微暗,拉住試圖衝過去揍人的戀人,問姓沈的:“bsy是什麽?”


    沈天鴻躊躇了片刻,實話實說:“是一種半成品原料,如果注射給人體,會損傷大腦。”


    他與妻子的感情一直很好,這麽多年,沈天鴻就做了這麽一件對不起妻子的事情。在得知自己有個私生子的時候,起初他是沒打算認的,隻想著給那個孩子一些補償。然而,這個平衡,被從國外迴來的兒子打破了。那個扶不上牆的阿鬥,在國外讀書,十門功課九門不及格,還打架被學校開除。


    眼看著孩子即將成年,當初跟妻子約定等成年把一半股權轉給兒子,如今他後悔了。沈氏製藥,是他半輩子的心血,他怎麽能把企業交給這麽個低智商的玩意兒!


    大約是對彼此太熟悉的緣故,妻子察覺出了他的異樣,很快調查處了陳默的事。前天在家裏歇斯底裏地鬧了一場,要求他把手裏三分之二的股權馬上轉讓給兒子沈家豪,他不同意,於是不歡而散。萬萬沒想到,妻子這麽心狠手辣,直接把人給綁了。


    “威脅的話她之前說過,怪我沒當迴事。”沈天鴻苦笑。


    吵架吵到最激烈的時候,狄秋雁尖叫:“你看中那個野種180的智商,我就讓他變成傻子,看看你還要不要!”


    “你們他媽的當自己是天皇老子嗎?”夏渝州怒極,一拳砸在沈天鴻的臉上,“誰稀罕你的股權!小默要是受一點傷,我叫你們夫妻倆都變成傻子!”


    “嚶——”站在一邊兢兢業業當背景板的楊女士,突然哭了起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抱住沈天鴻的腿嚎啕,“你就聽她的把,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小默平安。我這麽多年一分錢都沒有管你要過,小默也不要你的家產,他一個智商180的天才,他不可以毀了呀!”


    楊麗娜的反應出乎夏渝州的預料,怎麽看怎麽詭異,然而氣頭上的他根本來不及細想,隻想把無能的沈天鴻咬死。


    司君一把攬住他的腰,拖著走出辦公室,把空間留給那對抱頭痛哭的老情人。


    “拉著我幹什麽,今天必須揍他一頓。一個兩個的都是人渣,大人的事憑什麽牽扯孩子,咱得趕緊報警!”夏渝州掙紮著要打110,被司君阻止。


    “別急,小默不會有事的。”司君單手困住他,不讓他亂跑亂動,另一隻手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那邊很快接通,傳來了如出一轍的沙啞女聲。


    夏渝州一愣,迅速擠過去跟司君頭抵頭,光明正大地偷聽。


    司君被那毛茸茸的腦袋搔得癢癢,但紋絲未動,語調冰冷:“狄秋雁,你看到血盟發布的消息了嗎?你抓的那個孩子,是個血族。兩個小時之內,我要在大宅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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