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


    “根管填充物, 這是牙膠尖, 這是糊劑。這兩種東西一般會混合使用, 我讓你拿的時候記得把兩個都拿來。”


    夏渝州帶著何頃認常用耗材,這人是真沒做過牙科護士, 什麽都不知道。


    何頃本人倒是興致勃勃的,這裏瞅瞅,那裏看看, 遇見不認識的就扯出來問夏渝州:“那是什麽?”


    夏渝州:“這是補牙的材料,一共五種,價位不同。你需要記住所有材料的名稱和相應的價格。”


    補牙材料的前綴名很長, 諸如卡瑞斯瑪樹脂、鬆風離子、納米樹脂,學名就更難記了。


    何頃拿著價格表仔細看了看:“啊, 這個我知道, 你隻要說多少錢的就行了。補80的, 200的還是480的,我照著這個拿。當然, 要是遇見冤大頭, 你打算收他480但隻給他補80的材料,給我個暗號就行, 美發店一般的暗號就是‘給客人拿2號瓶的’。”


    夏渝州:“沒有暗號!我這是誠信牙科, 童叟無欺。”


    何頃不讚同地搖頭:“你這麽死心眼, 賺不到錢的。”


    夏渝州:“……”


    好在不多時陳默就放學了,夏渝州把帶著新護士認器材的任務交給兒子,自己很是心累地出來透口氣。


    正在準備下班的思思忍了又忍, 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夏哥,這位……雖然有證,但也太外行了。你真要留下她啊?”


    夏渝州歎了口氣:“先用著吧,不行再說。”


    思思很是不解:“可是,之前麵試的護士,也不比他差呀。”其實她覺得自己都比何頃經驗豐富,但沒好意思說。


    小姑娘的未盡之言,夏渝州看得明明白白,為了以後同事之間能夠友好相處,他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衝思思勾勾手,等人湊過來,單手遮住嘴神神秘秘地說:“他是關係戶,你多擔待。”


    “哦哦。”思思頓時懂了,並對夏渝州表示深深的同情。一個小小的牙科診所,也被人塞關係戶,真是不容易。


    一場同事之間即將發生的傾軋消弭於無形,夏渝州覺得自己這個老板當得特別有水準。


    天漸漸黑下來,夏渝州左等右等,沒有等來今天的領主任務。


    總不會是巧克力吃膩了吧?夏渝州撓頭,猶豫著要不要給司君打個電話。


    “爸爸,你這樣好像巴浦洛夫訓練出來的doge呀。”陳默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好在理智尚存地沒有把“狗”字說出來。


    “換成英文,我就不知道你在說你爹是狗了?”夏渝州敲兒子腦袋。


    陳默抱住腦袋,從沙發這邊滾到另一邊:“不過,我今天看到前夫爸了。”


    “嗯?”夏渝州正給司君發消息,聽到這話疑惑地抬起頭來,“你在學校,怎麽看見他的?”


    陳默聳聳肩:“他去找何教授。”


    大一剛開學課程並不緊張,加上陳默之前得病被媒體報道過,現在健健康康地出現在課堂上容易引起事端。因而打從開學之後,他就一直呆在實驗樓,由專屬老師何予給他開小灶。


    今天上午正講課,司君突然過來。講規矩的何教授自然以領主為先,打發陳默自己玩去。兩人一談就是整個上午,到了飯點才離開。


    夏渝州皺眉,這人剛上完夜班就跑去找何予,還騙他說睡覺了:“他們在談什麽,你聽到了嗎?”


    兒子得意地抬起下巴:“我怎麽會做出偷聽這種事呢?不過我瞄見了前夫爸手裏拿著的東西,是一本名叫《血族生理構造與心理健康》的書。”


    “叮咚——咚咚咚!”


    正在公寓補眠的司君,被一陣敲門聲吵醒。門外的人定然是個急性子,按了門鈴還不滿足,要連帶著敲門。


    慢吞吞爬起來,按下床頭的可視門鈴監控,瞧見了提著袋子站在門外的夏渝州。迅速清醒過來下床,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柔軟的居家服、尚未整理的發型,這麽開門太失禮了。但又不能讓渝州久等……


    司君抿唇,按下通話鍵說了句:“稍等。”


    門上突然冒出說話聲,夏渝州被嚇得蹦了蹦,看了半天才發現門鈴旁邊有個小喇叭。等了大概十秒鍾,門才打開。


    這麽短的時間,顯然不夠換衣服,司君也的確沒換,穿著一身軟料的黑色睡衣。然而就這柔軟的、睡出皺褶的居家服,愣是給他穿出秋季高定休閑裝的感覺。剛剛睡醒的領主大人,發型竟然分毫不亂,整整齊齊,甚至噴了定型水。


    夏渝州倒是沒注意這種細節,隻覺得穿著睡衣的司君比平日瞧著柔和許多,笑著提起手裏的飯:“給你發消息也不迴,想著你是睡著了,就沒打電話吵你。餓了吧?來吃飯。”


    司君看了一眼手機,的確收到了幾條消息,全是夏渝州發的。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鍾:“我睡得太沉,沒聽到。”


    “嗯哼。”夏渝州並不是在責怪他,便隨意地應了聲。臥室那一層半高的巨大玻璃窗,被遮光簾嚴嚴實實擋住,沒漏一絲光亮進來,也難怪這人昏睡不醒。


    拉開窗簾,讓星光透進來。夏渝州自己在診所吃過了,這飯是專門給司君帶的。趴在茶幾上看著穿睡衣的司君乖乖吃飯,有一種投喂小動物的錯覺:“你今天去找何予了?”


    司君喝了口粥,拿過紙巾擦了一下嘴角:“兒子告訴你的。”


    “唔。”夏渝州應了一聲,答應完覺得司君對陳默的代稱有點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原本準備好的問題頓時卡殼了,忘了自己要問什麽。


    司君等了一會兒,見他不再說話,就低頭繼續吃飯。雖然是外賣食物,倒進了高級瓷器容器中,配上自小養成的貴族用餐禮儀,就莫名奢華了起來。


    “你跟他探討什麽學術問題呢?”夏渝州單手托著下巴,點點桌上那本厚厚的血族醫療相關書籍。


    聽到兒子說起這本書的名字,夏渝州迴憶起那天看到的幾行劃線字,很明顯司君已經察覺了他對斷牙這事有應激反應。隻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認真地找人討論,還是在剛值完夜班極度疲累的時候。


    一瞬間,特別特別想見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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