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團長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夏渝州堅決不接受勸說司君參加文化節的任務,理由非常充分:


    “他現在公認的比我帥,他要是去,我就不是文化節上最靚的仔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坐實“撐傘小弟”的傳言,決定從此跟校草保持距離,讓帥絕人寰的司公子獨自美麗。


    然而,現實很快給了夏渝州無情一擊。


    “下周隨堂測驗,分數計入期末成績。”清晨第一節 的美夢,驟然被鐵老師打碎。


    教室裏一片哀嚎聲。


    “這不是個選修課嗎?為什麽會有隨堂測驗這種恐怖小說裏才有的東西?”菜逼趴在桌上,生無可戀。


    夏渝州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打從他上交了那一萬字的論文,鐵包公像是換了個包公,也不知道是認定他天縱奇才不需要聽課,還是覺得他無藥可救,再不管他上課睡覺的問題了。以至於臨到測驗,別說重點了,老師姓什麽他都不知道。


    “筆記借我抄抄。”夏渝州看向菜逼。


    菜逼默默攤開課本,白花花一片,比臉都幹淨。


    夏渝州扶額,看向坐在教室另一端的司君:“一起上自習吧,我在圖書館占了位置,風水絕佳。”


    司君:“我也沒有筆記。”


    夏渝州拿起他的傘:“我當然知道您沒筆記,就是單純想跟您交流一下感情。來來,小的給您撐傘。”


    司君:“……”


    這門選修課其實不需要記什麽筆記,都是理論性、概念性的知識。難點在於課本太厚,知識點太多,對於臨時抱佛腳式學習的人來說,難度過高。


    “你把老師講過的內容畫出來就行。”夏渝州把自己的課本攤到司君麵前,遞給他一隻筆。同時打開筆記本電腦,向迴到宿舍的蔡成璧索要這門課的課件。那家夥雖然不好好聽課,但每次下課都會十分積極地上去拷課件。


    司君接過筆,將課本翻到章節目錄頁,在二、三、六、九章節標題前打勾。


    夏渝州:“您這重點可真具體。”


    四個大章節,將近100頁內容。


    司君把筆合上,平著遞給他:“我們沒有從屬關係,你不必對我用敬語。”


    這不是敬語!這是諷刺!


    夏渝州氣得胸口疼,戴上口罩,免得自己氣急了咬人:“你是南方人吧?”


    “叮咚!”那邊課件傳過來了,是一個大文件,在圖書館這千兆光纖網速下,還足足傳了38秒。


    “怎麽這麽大?”夏渝州有些疑惑,幻燈片格式的文件理論上是很小的,勾勾司君的袖子,“你來看看,這貨是不是下錯了。”


    點開名為“生殖醫學”的壓縮文件,直接解壓播放,自動全屏。電腦屏幕黑了一下,一名長相美豔的外國女郎出現在鏡頭前,皺著眉頭喊道:“雅蠛蝶!”


    這一聲嬌媚的叫喊,瞬間打破了圖書館的寧靜,整層樓的人齊刷刷看了過來。


    【震驚!惜敗評選,夏渝州竟拉著校草在圖書館做出這種事!】


    刹那間,滿腦子都是港媒風標題的夏渝州,眼疾手快地合上電腦,伸長脖子跟著到處亂看,小聲對司君說:“誰呀,在圖書館看這個。”


    司君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本正經地拿著書。


    眾人看到司君,目光便自覺繞過了他倆,去別處尋找。找了一圈沒找到這位大膽包天的仁兄,便都收迴了目光。


    危機解除,夏渝州長舒一口氣,打開電腦劈裏啪啦罵了菜逼一頓:“你傳的什麽瘠薄玩意兒!”


    對方頓了一下,發了個跪地表情包:【哎呀哎呀,搞錯了,這是我電腦裏的生殖醫學,老師傳的是這個——生殖醫學課程】


    夏渝州:“……”


    司君看著他,忽然忍不住笑起來。


    夏渝州也被氣笑了,用手肘戳戳他:“哎,咱倆也算是一起看過片兒的交情了,你來整理ppt的重點然後給我抄抄,好不好?”


    “喂!”


    簡單粗暴的叫喊,將夏渝州從這個青春年少的閑夢中拉扯出來,眼前一片漆黑。


    “你怎麽睡著了,我大侄子呢?”周樹蹲在紙箱邊,掀開他臉上那張紙歪頭看他。


    夏渝州坐起來,一團亂的工作計劃掉落下來,七扭八拐的已經看不出來到底計劃了什麽。


    抬手抹了把臉,夢中的記憶漸行漸遠,想不起當時司君怎麽迴答的。隻記得那天他得到了平時第一份整潔無比的重點表格圖,整整齊齊,所有易混淆的概念、知識點對比,橫向縱向,無比清晰。


    把那張廢紙團成團扔進廢紙簍:“幾點了?”


    周樹看了一眼手表:“10點,大侄子怎麽還不來?”


    這地方離醫大附院隻有二十分鍾車程,醫院早上6點開始查房,那孩子早該醒了,卻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事情有點不對,”夏渝州跳起來,打開冰箱拿出兩袋血,扔給弟弟一袋,“我去看看,你留這看店。”


    “我也去。”周樹咬開血袋嘬了一口,拎起背包甩到肩上。


    夏渝州把血袋裝進背包裏,順手把包搶過來:“你在這裏等著,萬一他跟我岔開了,店裏得有人。”


    “那你呆著,我去,姓司的肯定也在!”周樹拉住他。


    “你知道那孩子長什麽樣嗎?”


    “不知道。”


    “老實呆著!”


    白天的醫大附院比晚上熱鬧得多,特別是一樓大廳,人頭攢動沸反盈天的。


    夏渝州快步往重病區走去,剛走到拐角處,就聽見兩個護士在討論陳默的事。


    “的虧何教授來得及時,不然陳默就被直接帶走了。”


    “真是可憐,攤上這麽個媽。”


    夏渝州湊過去,拉下口罩露出鼻子和上唇:“我是陳默的粉絲,過來看望他。請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兩個護士看過來,見是個英俊和善的小哥,臉上的戒備頓時放鬆下來:“哎,你來得不巧,那邊正帶著電視台采訪呢,今天估計是沒時間見你了。”


    夏渝州一愣:“他病得這麽重,還采訪什麽?”


    護士聽他這麽說,也跟著生起氣來,咬牙道:“可不是麽,司醫生都說了不能打擾孩子休息,他媽媽就是不聽,帶著一堆人闖進去。”


    夏渝州謝過護士姐姐,拉緊口罩往病房處走去。


    病房中,扛著攝像機、長話筒的記者,正圍著病床拍攝臉色蒼白的少年。一名打扮入時的中年女子,抱著手臂堵在門口:“我是他媽媽,還能害他嗎?”


    身穿酒紅色襯衫、外罩白大褂的男人,透過無框眼鏡冰冷的反射光看著她:“我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骨髓供體,正在勸說誌願者。已經有兩名誌願者有意向捐獻,你現在帶他走,就是要他死。”


    “嗬,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女人冷笑,“上次檢查就說,他體質特殊存活率很低,換骨髓出現排異死得更快。而且就他現在的身體,根本經受不住換骨髓。”


    男人似乎並不想跟她爭執下去,女人卻不依不饒突然提高了嗓門:“何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不就是想用他的名氣最後再撈一筆嗎?告訴你,門都沒有!”


    屋子裏的攝像頭轉向屋外,試圖在何教授那張漂亮的臉上捕捉到情緒。何予顯然不願意被拍,轉頭看向這邊,正對上夏渝州滿是好奇的雙眼,掩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瞬間有了笑意:“你來了。”


    當年的校草第二,現在已經是個風度翩翩的成熟男人了。年紀輕輕已經成了副教授,再不會為了一箱防曬噴霧跟他一起傻乎乎上台領獎了,隻那張漂亮的臉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學長。”看熱鬧被發現,夏渝州有些訕訕,索性走過去看個清楚。


    女人見何予理她了,轉頭進屋坐到床邊,拉住少年手對鏡頭說:“這些天情況越來越差,醫大附院已經是國內醫療水平最高的醫院了,還是治不住。你看這臉色差得,身上都是青紫,我都不敢看。”


    女人說著就掉下眼淚來,擼起少年的病號服給鏡頭拍滿是青紫瘢痕的胳膊。


    “別拍了!”陳默掙紮著不給拍,卻被他媽媽強硬地拉住,一把擼起了袖子。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給觀眾看看你的……”最後幾個字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


    原本應該青紫交錯的胳膊,此刻白嫩光滑,連個紅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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