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一口薑茶噴出來, 險些將自己嗆個半死。


    太醫忙上前要幫他順氣,葉舒躲開:“你別動,你方才說我……咳, 安嬪他……他怎麽了?”


    “有孕。”太醫道,“已經近兩月了。”


    “咳咳咳——!”


    葉舒更加咳得驚天動地。


    有孕???


    是他理解的那個有孕嗎???


    會大肚子, 能生崽子那個有孕???


    葉舒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手下意識落到自己腹部。


    養心殿內燒著地龍,溫度適宜, 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裏衣。薄薄的衣物之下,明顯能感覺到小腹隆起了一點點柔軟的弧度。


    這兩個月以來, 他時常困倦惡心,卻始終不知為什麽。


    太醫症不出問題,他便沒有太懷疑,更沒有想過懷孕這種可能。


    廢話, 哪個正常男人會往懷孕上想啊??!


    還有, 為什麽這老頭看上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的樣子?


    他到底穿了本什麽書???


    葉舒腦中像是一團亂麻, 根本理不清頭緒。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問出了最切實的問題:“我……安嬪他是個男子, 為什麽會……會懷孕?”


    那兩個字他咬得艱難,馮太醫隨口答道:“安嬪是坤君,按常理的確有可能懷孕。”


    “坤君?”葉舒疑惑,“坤君不是青樓小倌嗎?”


    馮太醫:“?”


    葉舒:“……”


    二人對視一眼, 葉舒扶額:“罷了, 你接著說。”


    片刻後, 葉舒帶著滿腦子聞所未聞的新名詞,仰麵倒在小榻上。


    他還以為經曆了這麽多之後,他不會再對這本書出現任何新奇設定感到驚訝,可馮太醫說的這些……實在超出他的預料。


    乾坤是個什麽,信香又是什麽,為什麽這個世界的男人還能懷孕?!


    “公子?”馮太醫見他許久不說話,在身旁喚他,“公子,此事非同小可,您打算如何處置安嬪?”


    處置?


    我現在想處置你!


    這人絕對不敢隱瞞他懷孕的消息,先前沒說,絕對是晉望授意。


    要不是他用安嬪的身份陰差陽錯得知真相,這人不知還要夥同晉望瞞他多久。


    還好他及時發現了,要是等孩子生下來,那還得了?


    幫兇!


    葉舒惡狠狠瞪了馮太醫一眼。


    馮太醫:“???”


    葉舒越想越氣,忽然心生一計,翻身坐起來:“此事事關皇家顏麵,絕不能告知陛下您知曉了此事。”


    馮太醫一怔:“不告訴陛下,那……”


    “當然不能告訴陛下。”葉舒盤膝而坐,正色道,“你想,陛下知道這事後是不是一定大怒,會將安嬪處死。不僅處死安嬪,為了不讓陛下頭上被綠……咳,為了不讓這消息傳出去,他是不是要滅口?”


    葉舒煞有其事:“到那時,你我性命都不保啊。”


    馮太醫了然,又問:“那公子的意思是……”


    葉舒沉思片刻,低聲問:“我想知道,如果現在想打掉這個孩子……還來得及嗎?”


    馮太醫明白過來:“公子是想神不知鬼不覺處理掉安嬪腹中那胎兒,再將此事告知陛下?如此一來,不僅能妥善處理此事,陛下顏麵也得以維護。公子果真擅長此道。”


    葉舒一言難盡地看著馮太醫。


    ……這人到底在後宮學了些什麽。


    葉舒輕咳一聲:“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有法子麽?”


    “自然是有。”馮太醫語氣頗為自豪,“懷胎三月前胎心不穩,滑胎不難。臣研製過一味藥,可無痛無傷滑掉胎兒,不過這樣一來,母體日後生育恐怕不那麽容易。”


    葉舒眼前一亮:“就這個了,請太醫盡快備藥。”


    這件事不能外傳,墮胎藥又非同小可,馮太醫還需要幾天時間備藥。


    馮太醫很快離開寢殿,葉舒渾身鬆了勁,躺迴小榻上。


    冷靜下來想想,他穿進這本書之後,的確處處都透著不正常。


    這明明是本講爭戰四方,統一各國的權謀文,可他穿進來兩個月了,男主一點主線劇情都沒走。而他這個在開場就該被處死的炮灰,不僅陰差陽錯和男主睡了,還懷上了男主的孩子。


    再說那些乾君坤君的設定,原書裏根本聞所未聞。


    葉舒曾聽說,網上有人喜歡給大熱小說寫同人文,他穿的這本不會就是……


    葉舒捂臉。


    如果真是這樣,倒能解釋通為什麽晉望這麽戀愛腦了。


    想到那狗皇帝,葉舒心頭又是一陣惱怒。


    虧他最近還覺得狗皇帝對他不錯,剛看他順眼些,就給他搞這麽大的“驚喜”出來。


    他才不會給這狗逼生孩子!


    “……狗逼晉望。”


    晉望走進養心殿時,恰好聽見葉舒這句話。


    他眉宇一跳,但也不惱,笑著問:“孤又怎麽你了?”


    葉舒迴頭看了他一眼,翻身背對他:“……哼!”


    “……”


    晉望走到小榻前,俯身將人摟進懷裏:“這是怎麽了,是誰又招惹你?告訴孤,孤罰他去。”


    葉舒頭也不迴:“我要說了,陛下當真替我做主麽?”


    “自然。”晉望在他身邊坐下,“別生氣了,太醫說氣悶傷身,你現在不能如此。”


    葉舒在心裏冷笑。


    現在不能如此,這人果然早就知道。


    狗皇帝,一句話就把自己賣了。


    葉舒眼眸一轉,低聲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晉望將他摟著,溫聲細語地哄:“無妨,你盡管說。”


    “就是忽然想吃白桃酥,槐花糕,翡翠水晶蝦,鬆江鱸魚羹……”


    葉舒一口氣報了十來道菜名,晉望聽得頭暈,硬是一道也沒記住。


    但他並未遲疑,溫聲應道:“好,孤讓禦膳房給你做。”


    “不行。”葉舒扭頭看他,“臣想吃陛下做的。”


    “……”


    晉望從小到大,還從沒進過廚房,連柴米油鹽都分不清,更別說做飯了。


    他呆了片刻,耐著性子道:“可孤不會做飯。”


    “你不肯就算了吧。”葉舒從晉望懷裏鑽出去,把自己蜷成一團,背對晉望,“除了這些我什麽都不想吃。”


    晉望蹙眉:“葉舒,別任性。”


    葉舒懶得理他。


    餓著他事小,餓著皇嗣事大。


    他不信晉望忍心。


    果然,晉望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行,孤去給你做。”


    晉望這一去,就去了整整一下午。


    葉舒樂得折騰他,沒心沒肺留在寢宮午睡。


    他是被一陣食物香氣喚醒的。


    葉舒迷迷糊糊睜開眼,有人掀開床簾,俯身摸了摸他的頭發:“阿舒,該用膳了。”


    葉舒看清麵前的人,猛地坐起身:“我真的不能再生啦!”


    晉望:“……”


    葉舒驚魂未定。


    他剛才做了個噩夢,夢裏他和晉望真的結為夫妻,他還為這狗逼生了一窩小狗逼。


    那一窩小狗逼嘰嘰喳喳、吵吵鬧鬧貫穿了整個夢境。


    而夢境的最後,晉望也是這樣低頭撫摸他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輕道:“阿舒,你又懷孕了。”


    嚇得葉舒頭皮發麻。


    寢殿內一時寂靜,二人沉默對視,雙方臉上的神情皆是空白。


    葉舒清醒過來,幹笑:“我……我方才說什麽了嗎?”


    “……沒有。”晉望顯然也被他那句驚天動地的唿嚎驚呆了,勉強笑了笑,“先用膳吧。”


    精致佳肴擺了滿桌,色香味俱全,香氣撲鼻。


    葉舒視線視線在一桌菜上掃過,沉默片刻:“你做的?”


    晉望心虛:“……不是。”


    葉舒把筷子一摔。


    晉望連忙解釋:“孤確實做了,但……隻做成這樣。”


    他指了指葉舒麵前一個碗盅。


    葉舒揭開蓋子。


    這裏麵並不是任何一道他先前報出來的食物,而是一碗簡簡單單的白粥。


    白粥火候掌握得不好,熬得不稠也不白,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糊味。


    晉望說自己不會做飯不是假的。


    他過去再不濟也是皇子,從沒有自己做飯的經曆。倒是原主,在二人實在走投無路之際,曾偷摸在冷宮後搭火給他熬過粥。


    就是這樣,帶了點糊味的白粥。


    葉舒心底輕輕一顫。


    很奇怪,那分明是原主的經曆,此刻在他腦中浮現出來,卻令他不可避免的泛起一絲酸澀。


    就好像……那真是他與晉望的過去。


    晉望顯然也覺得這道白粥過於簡單,輕咳一聲,道:“你想吃那些孤記下了,容孤慢慢去學,今日……今日便先吃些其他的,別餓壞了。”


    葉舒深吸一口氣,將蓋子蓋迴去:“好吧。”


    “還望陛下說到做到,別讓臣等得太久。”


    “這是當然。”晉望道,“孤第一次做飯便能順利將生米熬成粥,做成其他那些是遲早的事。”


    “……”


    葉舒看著晉望自信的神色,忍了忍,沒將“生米熬成粥不是誰都會嗎”這句話說出來。


    二人和和氣氣開始用膳,唯有侍奉在旁的高進欲哭無淚。


    什麽?陛下還要接著學?


    ……看來僅剩的那一半禦膳房也要不保了。


    用過晚膳,葉舒吃飽喝足,倚在小榻上看書時,才想起來事情不太對勁。


    他本來是打算狠狠折騰這狗皇帝的,怎麽這麽容易就放過他了?


    狗皇帝又用這些來騙他心軟,真是其心可誅。


    葉舒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很不滿意,決定要扳迴一城。


    晉望正在桌前批閱奏折,本能覺得腦後一涼,抬頭卻見葉舒端著茶朝他走來。


    葉舒給他倒了杯茶,笑容溫和:“這是臣親手泡的,陛下請用。”


    如果沒記錯,葉舒上次給他泡茶,後果就是他昏睡了小半日,而這人直接跑沒影了。


    晉望心有餘悸,果斷搖頭:“不必了。”


    葉舒眼眸垂下:“陛下嫌棄臣。”


    晉望:“……不,孤沒有。”


    “就有,不然您剛才猶豫什麽?”葉舒把茶壺往桌上一放,氣鼓鼓道,“……不喝算了。”


    晉望:“……”這人今天作得令他窒息。


    太醫說坤君懷孕後情緒多變,易怒易躁,不能與他生氣,要哄著。


    晉望說服自己,放下折子,把人摟進懷裏:“阿舒,你今日是不是有些不高興?”


    葉舒何止是不高興,他都快要氣炸了。


    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葉舒微微笑著,順勢倚在晉望懷裏,仰頭看他:“沒有,就是陛下今日親自為臣下廚,臣心中歡喜,想報答陛下。”


    晉望眼神柔和下來,低聲問:“你想如何報答?”


    葉舒麵上露出一絲羞色:“那不知陛下……想要什麽報答呢?”


    晉望心頭一動。


    懷中的軀體溫順柔軟,領口略微鬆散,露出裏麵白瓷般的肌理與形狀精巧的鎖骨。


    葉舒雙臂勾著晉望的脖子,眼眸清透澄澈,帶了幾分欲語還休。


    晉望明白了他的意思,耳根悄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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