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繼續道:”那長老們見你突然如此強硬,無奈之下,又要廢我丹田。我說沒了靈力我怎麽飛得出這山門,況且連自保的能力的都沒有了。最後還是那繼萬軍繼長老出了一計,讓我立血誓,永不再用你神照宗的功夫,想都沒想我就答應了。那藏經閣裏,你神照宗萬餘年來收羅的各門各派修煉法門何止千許,我曾全翻了個遍,隨便挑出一門使使,也差不到哪裏去。立完毒誓,你們又讓我跪拜開宗祖師懺悔,算是正式逐我出師門。我本就不願當你神照宗的弟子,拜你哪門子的祖師爺,於是扭頭就走,一路上也沒人攔我。”


    明月心道:“長老都放你走了,自然是沒人攔你,可你又能去哪兒呢?”


    “我把清兒好生裹起來,背好,隨便尋個方向飛了去。我自從被你帶來就一直呆在這山上,離了山也不知道去哪兒,隻想先找個僻靜的地方。一路上遇見過不少別派的弟子,他們見我背了個人,卻都客客氣氣,可能是那身衣服的緣故吧,因為我從他們眼睛裏看到了畏懼和另一種似是發自內心的情緒——厭惡。我開始都找一些靈氣充裕看似幽靜的地方落腳,但竟都是有主的地界。被客客氣氣送出來幾次之後,我也不挑了,累了就落下來打坐歇息,抱著清兒說一會子話,用靈力滋養她的肉身,來來往往的人都以為我瘋了。就這樣不知道多久,我也不知道偏到哪裏去了。有天我發現一個極寬闊的山穀,靈氣雖然不很充裕,但著實寂靜。我試著在邊緣停留了一會,斷定這裏沒人,就盤算著把清兒葬在這裏。我慢慢朝裏麵走,卻越來越心驚,那山穀裏霧氣很重,沒有什麽太過高大的植被,種類卻很豐富,我幫清兒種了這麽久的花草,竟然隻認得其中一小部分,還有幾種是劇毒之物。我覺察這地方有古怪,打起精神,小心翼翼走走停停。越望深處,活物也漸漸多了起來,最先見到的是一種全身被鱗片覆蓋的烏龜大小的怪蜥蜴,那家夥正在啃著草根,聽得我腳步聲,慌忙把身子蜷成了個球,我用飛劍試探了一下,竟削它不動,隻留下一道白痕。隨後又見了許多稀奇古怪的蟲類獸類,皆非凡品,空中還不時有活物飛過,但霧氣太大,瞧不太清,而這時我才走了不過十餘裏地。也不知是我運氣好還是怎的,居然一路無事。突然,我眼前的一片區域竟然出奇的靜,我走了幾步便停下來,四周除了長滿了同一種花再無其他發現。那花冠像漏鬥一般,葉片邊緣是鋸齒狀的。我腦海裏蹦出一個名字——曼陀羅花,不錯,就是曼陀羅花,清兒雖沒養過這花,但曾經給我描述過這花的模樣,我那時雖然不知道曼陀羅花蛇就是得名於喜歡棲息在有這種花的地方,但看四周的詭異情境,也猜了個大概,這兒定是什麽兇獸的領地。我本想悄悄退出去,但轉念一想,這不正是一個真正的與世隔絕的地方嗎,就不再顧忌什麽,走了進去,找了一塊位置不錯的空地,著手用劍刨一個坑出來。我刨的很深,很慢,一是怕太淺了被雨水衝垮,又想我把清兒埋了就再見不到她了,心裏難過,可惜清兒的肉身已經不能再保留多久了。簡單的一個土坑,我從中午挖到黃昏,剛好能容兩個人,我把清兒放進去,自己也躺了進去。我突發奇想,問她,我就留在這兒陪你好不好。她不做聲,我就當她答應了,準備連自己一塊埋掉。嘿嘿,你們猜這時發生了什麽?”


    出塵仍是一臉木然,並不答話,仿佛沉浸在某種思緒中。明月心道:“我隻曉得你肯定沒有把自個埋掉,至於發生了什麽,哪個能有你清楚。”於是搖搖頭問道:“發生了什麽呀?我是真猜不到。”


    楚清道:“這時我聽見坑外傳來細微的沙沙聲,我一驚,難道有人追蹤我?那清兒的肉身豈不是就不安全了。連忙跳出坑去,卻沒有人影,隻有三丈開外盤著的一條渾身血紅的蛇。那蛇發出陣陣陰冷的氣息,跟清兒體內的毒散發出來的陰冷如出一轍。我當時想,我跟這曼陀羅花蛇還真有緣分,咬死我也罷了,於是笑著說:‘蛇兄,你等我把清兒葬好了再給你吃好不好?’那蛇如何聽得懂,撲了過來,我沒打算閃躲,站著不動給它咬,哪知道它從我頭頂飛了過去,直奔我身後的土坑去了,想來是清兒身上的陰冷氣息吸引了它。我說你咬我不要緊,清兒你可是萬萬碰不得的,拔了劍就劈它。那蛇的速度遠勝於我,輕巧一個變向就躲閃到一旁。我擋在坑前,不讓它靠近,那蛇嘶嘶吐著舌頭,飛過來咬我,我隻能看見一條紅色的虛影,下意識的揮劍格擋。它也不與我硬碰,不斷與我纏鬥,我鬥的火起,偷偷在身前布了個禁錮的禁止,然後故意露了個破綻,它果然上了當,一頭鑽進那禁止,但也僅僅是讓它慢了一慢。我抓住時機削掉了它半邊腦袋,它就落在地上不住的打滾,我怕生意外,舉劍將它剁成了好幾截,終於不再動彈。我那飛劍隨我久了,本與我心意相通,削它腦袋的時候破了毒囊,沾滿了透明的毒液,靈氣被吞了個幹淨,再也驅使不動。這蛇毒性的確霸道,速度也更勝那些化神期的長老,防禦卻差得遠了,稀裏糊塗被我殺了,著實冤枉。我這時精疲力盡,但也絕了死的念頭,我怕再有什麽活物再來糟蹋清兒的身子,把身上的晶石全拿了出來,在那小坑裏布了十幾層防禦陣,這才慢慢把清兒埋好,燒了那蛇權當祭奠。四處找了塊山石,做了墓碑。又把剩下的晶石在墓周圍布了個殺陣,等一切做完,已經是第二天天亮。我再也扛不住,孤零零一個倒在地上睡了過去。夢中我看見清兒在河邊向我招手,沒等我跑過去,她卻掉進河裏,仿佛不會遊水,撲騰著叫我救他。這時那幫長老突然攔在我麵前,那大長老把我扣住,笑著讓我看清兒;周圍的弟子在一邊叫好,喊我廢物……我是哭著醒的,是你們害了清兒,我要報仇,那些長老都該死,弟子也該死,我要讓你神照宗一顆草都不剩下!”楚清紅著眼睛,盯著出塵道:“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這一天,殺光當年在場的所有人,然後把這些話當麵說給你聽,出塵掌門,你難道就沒什麽話要對我講的嗎?”


    出塵麵色一動,各種情緒湧上胸口,難以自抑製,心中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隻聽他淡淡答道:“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老夫的性命你盡管取了去。隻希望你看在師徒一場的情分上,放過那些無辜的弟子。”


    楚清麵帶譏諷笑道:“我不是什麽善人,但也不會濫殺,那些金丹以下的弟子還是會留得性命的,但沒了神照宗這棵大樹,如此修為又豈能安生?”


    出塵道:“此一時彼一時,也顧不了周全不周全了,看他們造化吧。”說完低頭順眉,一副引頸就戮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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