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滲入了每一處地方,天上風卷雲湧,山裏的夜卻死一般的靜。


    軍營在短暫的*練之後恢複了平靜,隻有帳外的火把還在告示,在這一片黑漆漆的林中,這裏有活的氣息。


    帳外的火把在風中唿唿作響,中軍帳裏,三人還在夜談。


    “杜將軍,陸子孝休息了”,孟祥見杜元禮迴來,迎上去問道。


    “應該休息了,我派了兩人在門口看著呢”,杜元禮拍了拍身上的鎧甲。


    “那就好,留著他還有用”,孟祥淡淡地的說。


    陸子孝看見父母站在自己麵前,父親渾身是血,眼睛,嘴巴也流著血,母親臉色發青,不停地哭著。然後他們轉過身去,朝一片模糊的地方飄去了。


    “爹,娘,等等孩兒”,陸子孝拚命的喊著,可父母怎麽也不迴頭,越走越遠,自己拚命跑著,卻一點也跑不動,眼見父母快看不見了,他大喊,“爹,娘”。跟著一把從床上爬了起來。


    做夢啊,子孝自言自語,要是死了也好,能跟父母在一起,一家人可以團聚。


    他躺在床上,看著屋頂,這幾日發生了太多的事,就跟做夢一樣,可要真的是一場夢就好了。自己一直不喜歡舞刀弄槍,喜歡寫詩作文,一直喜歡跟父親對著幹,雖然父親老斥責自己,可父親卻從來沒打過自己。到底是自己年幼,若自己學些武藝,還能幫父親忙,可現在父親走了,母親也走了,就自己孤零零的一個。


    娘常說:不管你學文也好,學武也好,都要堂堂正正的做人,男子漢就得頂天立地。自己這二十年來,真正有負娘的教導,從來沒自己單獨扛起一件事。對啊,自己絕不能死,還得為爹娘報仇,絕對不能死。


    這麽一想,子孝從床上站了起來,想想怎麽出去,不能坐以待斃。從正門出去是不可能的了,隨便一個兵士就可以輕易地將自己打倒,得看看這屋子哪裏有可以出去的地方不,石壁後沒準是空的。


    陸子孝將石壁敲了個遍,發現每一處都那麽厚實,就像一整塊石頭雕刻成的,找不到所謂的空隙。看來沒什麽密道之類了,子孝倚著床腳坐在地上,一臉無奈。


    “王都尉”,問外的士兵突然叫道。接著聽見有人倒地的聲音,這時有人敲門,“陸公子,趕緊出來。”


    陸子孝也未想這人是好是壞,走過去打開門,一個年輕的將軍站在門口,而那兩個看護的士兵就躺在他的腳下。陸子孝見了士兵的屍體嚇了一跳,王都尉也不看他,彎下腰月兌下了一個士兵的衣服遞給陸子孝,“陸公子,把這件軍衣穿上。”


    “你是誰”,陸子孝滿心疑惑,也知道這人為什麽這樣做。


    王都尉也不說自己是誰,隻告訴他呆在這裏很危險,有人要他的命,催他把衣服穿上,好趕緊離開。陸子孝正愁沒辦法離開,聽他這麽說,也不管真假,迅速換上了衣服,跟著王都尉走出了軍營。


    “陸公子,在下就送你到這”,在翻過軍營外的一座山頭,兩人停了下來,王都尉打算迴去。


    “將軍是否聽到了什麽風聲”,陸子孝想知道他們想做什麽。


    “恕在下不能相告,公子盡快離開這才是,最好進宮告訴皇上,有人要加害他。”王都尉語氣急速。


    “誰加害誰啊”,黑暗裏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


    “誰,有本事現身”,王都尉喝道,唿的一聲,一個身影落在他的背後,伸手往王都尉的脖子抓去,王都尉頭一偏,身子往左一閃,腿踢向了身影的中膛,那身影一晃,整個人飄到了一邊。


    “你是何人”,王都尉心想這人心狠手辣,也不知道是人是鬼。借著火把,看清那身影的模樣,是在陸州城與瑤光一起殺害陸將軍的開陽。開陽也不答話,一個晃身,從王都尉身邊閃過。王都尉站著一動不動,陸子孝也不知道什麽情況,王都尉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陸子孝早已嚇的不知所措,才出虎口又遇餓狼,眼前的一切完全超乎了想象,那人的速度,自己根本看不清,武藝也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心想,這下死定了。


    “陸公子,在府裏沒見著你,想不到在這遇見了”,開陽陰冷的聲音在陸子孝耳邊迴繞,臉上依舊陰沉,沒有半點笑容。


    在府裏,莫非父親的死跟他有關,陸子孝一聽府裏:“是你殺害我爹娘。”


    “你也快去陪他們了”,開陽一說完,袖袍往前一伸,跟在將軍府一樣,可手伸一半,嗖的一聲,一隻寒鏢飛速過來,正朝著開陽的脖子,開陽趕緊閃避,退在一旁。


    可他還沒站穩,嗖的一聲又一隻寒鏢對著開陽急速飛去,開陽一個閃身,還沒站穩,寒鏢又朝他飛去,開陽也不顧陸子孝,直接往林中閃去,緊接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少年,追他而去。黑衣少年一路追著開陽,直到前方一片空曠的地方,他看見開陽站在遠處,像是等著自己現身。少年冷笑,看著開陽一直站在那裏,他也不過去,隻遠遠地看著。過了許久,或者開陽認為人沒追上來,就走了。少年見他一走,又跟了過去。


    在開陽伸開袖袍的時候,陸子孝隱隱地覺得有一股黑氣從袖袍中飄出,雖然就那麽點,可自己渾身無力,心口像被什麽擠壓一樣,喘不過起來,難受的很。


    我不能死在這裏,我得活著,他心裏一遍一遍的念著,身子晃晃悠悠往前一步一步走,手也沒力拿火把,隻能在黑暗中不分方向的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到了哪,陸子孝突然一腳踩空,掉了下去。


    陸子孝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床上,他微微睜開眼,屋子設施簡單,就一張床和一個櫃子,屋頂還是用茅草堆蓋的,整個屋子彌漫著濃濃的藥味。陸子孝從床上爬了起來,身上還是疲軟。走出屋門時,見一個一身灰布衣服的老伯正在藥櫃上揀藥,趕忙上去打招唿,“晚輩多謝老伯救命之恩。”


    那揀藥的老伯見子孝跟他打招唿,轉過身子,樂嗬嗬的說道:“小夥子,你醒了”,他又看了看子孝的臉色,拍了拍子孝的背,“你命還真大,中了毒不說,從那麽高懸崖掉下也沒摔死,幸虧老夫我一大清早過去采藥,要不你小命就沒了。”


    陸子孝連連感謝,“晚輩這條小命實賴老伯才得以撿迴。”


    這老伯突然一臉嚴肅,“你半夜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怎麽會中這毒呢。”


    哎,陸子孝歎了口氣,“說來話長了,晚輩也是運氣不濟,遭了這等禍事。”隨後他將為什麽到這裏,怎麽逃出來的,王都尉怎麽被殺,那個陰陽怪氣的人給自己使毒的事一一向老伯說了。


    “陰陽怪氣的人”,老伯聽到打斷了子孝的話,“你看清他沒。”


    “當時黑漆漆的,雖然有火把,但他要麽站在遠處,要麽跟王都尉在打架,也沒怎麽看清,後來他跟我說話,我也害怕,隻記得,他的臉很瘦,一臉陰沉,說話陰陽怪氣的”,陸子孝迴憶當時的情形,“怎麽,老伯認識。”


    “不認識”,老伯好像想起了什麽,“那他怎麽沒殺你。”


    “他當然想殺我,袖袍都快伸出來了,當時一個寒鏢刺向他,他才閃開的,好像林中藏著一個人,跟他有仇似的,後來他就跑了”,陸子孝一想到這家夥殺害了他父母,就咬牙切齒。


    “幸虧有人出手救你,要不你小命就沒咯”,老伯大笑起來,“要知道這種毒,其狠無比,殺人迅速,若中的深了,怎麽也救不迴來,就算微微中上,也會要了性命,天下沒幾人能解。”


    “老伯知道此毒”,陸子孝問道。


    “也許吧”,陸子孝見老伯陷入了沉思,在迴憶什麽事,“小夥子,你聽說過聖醫門沒。”


    陸子孝搖搖頭,除了《論語》,《左轉》,《史記》這一類,什麽這個門,那個教的,從來沒聽過,他也不知道這世間還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事。


    “你當然沒聽過,這世上估計也沒幾人知道”,老伯打開一個櫃子,翻開裏麵的藥,拿出一個方形木牌給子孝看,木牌的正麵刻著“聖醫門”三個花紋似的字,背麵刻著“古桐”兩字。


    “‘古桐’是我的名字,我們每個聖醫門的人都會有一張這樣的木牌,在我這一代中有三個人,大師兄,枯竹;二師兄,蒼木;一直以來師門以專研醫術,濟世救人為宗旨,可兩個師兄,哎”,老伯說說到這時歎了口氣,“大師兄枯竹醫學悟性極高,可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女孩卻又嫁給了別人,傷心不已,終日以酒為伴,四十年前出走師門,從此杳無音信。二師兄蒼木亦愛專研醫術,可不知從何時起,師傅發生他居然終日沉迷毒藥的研究,在大師兄出走後的第五年,被師傅趕出了聖醫門。後來聽說他在南方瘴濕之地,潛心研究各種奇毒,這種就是他研製的屍蟲箭毒粉,用五毒屍蟲跟箭毒木的毒液研製成的。本來箭毒木的毒液見血才起效果,可加入這屍毒就可以透過皮膚直接滲入血液,致人死地。”


    陸子孝聽著聽著就毛骨悚然,心想幸虧碰到這老伯了,要不就死了,他問道:“那這人跟蒼木前輩什麽關係啊。”


    “估計是二師兄的徒弟吧”,古桐歎了口氣,“師門不幸,師傅把門派交給了我,我也無心打理,就一個人在此隱居。”


    “若非遇見前輩,晚輩這條性命早就不保,再次謝過前輩。”陸子孝鞠躬。


    “別著急謝我,你身上的毒還沒完全清除掉”,古桐樂嗬嗬的笑著,一看子孝緊張的表情,趕忙又說,“不過沒性命之憂,調養幾日就可。”


    “不行啊,我得趕緊進宮,沒時間耽擱的”,陸子孝想著還有大事要做,救皇上要緊。


    “這樣啊,那你等等”,說完,古桐去藥櫃取出幾粒藥丸遞給了子孝,“路上早中晚各服一粒,餘下三粒應急用。”


    陸子孝連連拜謝古桐,“多謝前輩。”


    說完,陸子孝趕著細雨走上去京城的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蒼龍血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丁一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丁一卯並收藏蒼龍血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