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表姐?”


    夏挽秋見吳卿芸半晌不說話,還以為她是惱了自己,心裏頓時有些忐忑起來。(.)


    她就是個平凡的小人物,一時衝動說了句話,過後又會後悔。她知道自己就是典型的小市民,欺軟怕硬的厲害,方才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竟一下擋在了夏初前頭。


    若是夏初知道她心裏的所思所想,定會莞爾不已。她並不知道什麽小市民不小市民的,可她卻明白,若有一個人有勇氣為了另一個人去麵對自己內心畏懼的人,那就說明她是真的將她當成了親人,而不是可有可無的路人甲。


    事實上,夏挽秋主動開口的時候,夏初都有些詫異,也有些感動。


    吳卿芸卻是被夏挽秋這一聲唿喚驚醒的,她一個激靈迴過神來,隻覺得手心一片****,竟是出了冷汗!


    她不著痕跡的拿起攏在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手,掩住背後的涼意,淺淺笑道:“怎麽是多管閑事呢?你們這般姐妹情深,真是叫人羨慕呢!”


    他話裏的言不由衷,任誰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世道嫡庶分明,嫡庶之間真正能相處融洽的人家,隻怕屈指可數。


    夏挽秋皺眉,夏初卻笑道:“芸表姐說笑了,自家姐妹自然是姐妹情深的,芸表姐和明玉表姐不也如此麽?”


    她笑意盈盈的模樣看著真誠,說的話卻是刺耳的嘲諷。


    旁人不清楚,她們兩家人還不知道嗎?吳卿芸同吳明玉之間,早就勢同水火了。自打吳卿芸醒來之後,吳明玉在吳家就沒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且不是以前的小伎倆都失效了,單單是家裏越來越看重吳卿芸這一點,就夠她酸澀的。加之她將吳卿芸推下池塘是證據確鑿,不過是礙於自家血脈隻是稍加懲處,但嫡母和嫡姐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幾乎都表現在臉上,作為庶女,她如何能有好日子過?


    別說姐妹情深了,不曾當麵撕擄開,已經是顧著吳家的顏麵了。


    就如今日,吳卿芸到場,卻完全沒有吳明玉的份,周氏有無數個理由不讓她出門,甚至,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吳卿芸的笑臉一僵,偏又不能反駁。自家人在家裏鬧騰是一迴事,傳到外頭便是另一迴事了,她頓時如同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強笑了下,便借口要去如廁,尿遁了。


    “三妹妹,”夏挽秋擔心的看了她一眼,雖說她認定了夏初是她的‘老鄉’,但誰知道她有沒有看過那本小說呢?想了想,還是提醒道:“芸表姐這般心胸狹隘,你要多小心她。”


    夏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能說出這一句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夏初沒問為何自己要小心吳卿芸,她心中自有數。


    明麵上,她並沒有得罪過吳卿芸,隻是這段時間,每每碰麵,總覺得對方的眼神意味深長,有羨有妒,還有一絲不明所以的敵意。她仔細想了想,似乎是自從定國將軍府到夏家下聘之後開始的,莫非是為了顧騰?


    那個吳卿芸,同顧騰難道還有什麽糾葛不成?


    她並不知前因後果,而知道的人,卻也不會直白的告訴她,是以猜也是無用,又何必將這樣的事情放在心上煩擾自己?


    夏初自認是個心寬的人,如此想了莞爾一笑,便拋開了去。[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見趙嫣然被一群女孩子圍著騰不出身來,她同夏挽秋也不去湊熱鬧,今日已經足夠打眼了。


    除了吳卿芸,其他人也在偷偷注意著夏家的這兩姐妹,她們二人的出身,真論起來,說不清到底誰更好一些。隻是夏初的出場太叫人驚訝了……素來是默默無聞的人,陡然就成了香餑餑一般的定國將軍府世子的未婚妻,且還是特意去求來的,真叫人好奇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又有什麽本事,能叫將軍夫人那般另眼相待!


    今兒本來是個試探的好機會,可趙嫣然的舉動卻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她毫不掩飾對夏初的好感,一來就親親熱熱的迎上去說話,一轉眼就帶著人走的不見人影,連帶的夏挽秋都沾了光,不曾被留下獨自麵對這樣的場麵――夏挽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現在應付兩三個人還可以,若是被群起而攻之,隻怕就隻能當啞巴了。


    不是她膽小怕事,而是她脾氣一起來,連自己說了什麽隻怕都不知道,隻能給自己緊緊上個封條,不聽不想。


    幸好她是同夏初一道的,小郡主也沒有獨自撇下她一個人。


    京城的大家閨秀,哪一個不是家裏精心教養的,最是會看眼色。等到發現趙嫣然再次出現身邊卻還帶著夏家姐妹,便知道她是護著這姐妹二人的。


    果然這一日,除了吳卿芸外,其他人都對夏家姐妹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倒是令夏挽秋受寵若驚的很!


    趙嫣然好不容易脫身,四下裏掃了一眼卻沒有發現夏家姐妹的身影,招了人來問,才知道她們跟著幾個姑娘一道去了小花園賞曇花了。


    這曇花是宮中禦賜,一直精心養在小花園裏,尋常不得一見。今兒因為是賞花宴,洛王繼妃便大方開了方便之門,供這群小姑娘瞧個稀罕。


    隻是這會卻不是花期,曇花有一現之美談,花期之短暫也是舉世公知,這會子進去,不過是瞧瞧它究竟生的個什麽模樣……真的見了,才發現未到花期的曇花,著實不怎麽好看。


    女孩們都有些失望,卻也更加期待它花期開時的模樣,隻是想看一眼,卻是無比艱難的。


    “你們也來看曇花?”趙嫣然顯得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早就過了花期了,也不知有什麽可看的。”


    “小郡主見過曇花開花?”夏挽秋卻很感興趣,她倒是一早就聽說過曇花一現的典故,也在論壇上看過各種曇花的圖片,但真正的曇花卻從未見過。它開花總在夜間,短短片刻便逝去,短暫的留不住那刹那的芳華,她也沒有那個時間去等候。


    趙嫣然眸中閃過一絲懊惱:“不曾,我倒是聽母妃說今年開過兩次花,隻是我一次都沒見著……”她倒是叮囑了底下人等開花了就去喊她起來觀賞,可惜每一次等她打扮妥當了過去,曇花都已經謝了。也不是沒試過去等著,可哪裏熬的過困倦?那曇花開花雖在夜間,可時間也不會隨她心意綻放,每每都熬不住睡了過去。


    “曇花難得,隻在一現,輕易若能見到,反倒不珍貴了。”夏初笑道:“隨緣吧,左右這曇花就開在洛王府中,嫣然姐姐總比我們更有機會見到。”


    “你們若是想看,明年花期的時候,我邀你們來王府小住幾日便是,咱們一起等,相伴著說不準就能等著呢!”趙嫣然想想覺得她說的有理,便提議道。


    “我倒是無妨,隻怕二姐姐有所不便呢!”夏初莞爾一笑,揶揄的看了夏挽秋一眼。


    夏挽秋一怔,剛想說‘沒有什麽不方便’,突然想起自己的婚期就定在明年四月裏頭,曇花花期的時候,她隻怕已經出嫁,嫁去了別人家裏,哪裏還能輕易出的門去?


    知曉夏初是打趣她,卻還是不爭氣的紅了臉,白了她一眼道:“三妹妹又拿我開心。”


    夏初輕笑了兩聲。


    “為何?”趙嫣然卻不知是什麽緣故,見她們這般神神秘秘的模樣,頓時好奇的連連追問,夏初笑而不答,還是夏挽秋被逼急了,才小聲說了。


    “我的婚期……就在明年早春。”


    曇花的花期,卻在暮春十分。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可惜了!”趙嫣然再不將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放在眼裏,也知道新婦入門,若隻是拜訪也就罷了,沒有在別人家裏小住的道理,有些遺憾的說道。


    不能親眼一見,終究有些遺憾。


    夏初有些詫異的看向趙嫣然,她年紀已經不小,比夏挽秋還大上兩歲,尋常女子這個年紀未曾定親,聽見這種事,隻怕臊也臊死了,哪裏會像她這般坦然的?


    瞧著,倒仿佛是半點都不在意似的。


    因她自己不提,夏初便也不好問及這個話題。夏挽秋卻是沒放在心上,現代的女孩三十歲不結婚的也不在少數,趙嫣然不過二八年華,著實還是個孩子呢!


    她是真沒往這方麵去想。


    也許正是因為她得這份坦然,讓她的表情中沒有任何的試探與同情,清澈見底的眸種看不見小心翼翼的避諱,這一點,讓趙嫣然很滿意。


    她實在是膩味透了那些看似關心實則幸災樂禍的人。


    趙嫣然正欲說點什麽,忽然就聽見東南角的荷花池塘方向忽然人聲嘈雜了起來。


    她皺了皺眉頭,喚了人來去問過。


    “姑娘,是花園那邊有人落水了。”丫鬟速度極快,沒過多久便氣喘籲籲的跑了迴來,道:“那邊已經有護衛下水去救人了,隻還不知是什麽人……”


    洛王府的花園,被一道曲水流觴的人工河隔成了兩塊。各家閨秀們在池塘這一邊,夫人們則在另一邊的對岸品茶賞花。


    就不知道,出事的是誰家的夫人或是小姐?


    家裏出了這樣的事,趙嫣然也沒了攀談的心情,匆匆同兩人說了一聲,便趕了過去。


    小花園裏的各家姑娘們也得了消息,許是湊熱鬧是人類的天性,大家夥下意識的都向著池塘的方向走了過去。


    夏初和夏挽秋墜在人群後頭,不緊不慢的跟著。


    等她們到的時候,池塘邊已經叫人清理過了,沒有瞧見落水的人,便是那些據說是救人的護衛也早就散去了――總不好衝撞了這些身份貴重的夫人小姐們。


    “二小姐,三小姐。”彩雲忽然出現在二人麵前,倒是嚇了夏挽秋一跳。


    她不是一直跟著三妹妹的麽?怎麽突然就從別的地方冒出來了?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不好!


    夏初卻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淡淡的額首,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奴婢並未瞧見,隻是聽見有人喊了‘二皇子妃娘娘落水了’,而後便有王府的護衛下水去救人了……”彩雲道。


    二皇子妃?夏挽秋心裏一突,怎麽又是“落水”!小說裏可沒有這一茬!


    該不會……又來一個重生的吧?


    二皇子妃落水被護衛救起之後,便被聞訊趕來的洛王繼妃派人送到了東廂,又立時讓人去請大夫――因落水的時間並不長,人還是清醒的,沒有必要去宮裏請太醫,驚動上頭的人。如今正這時候,宮裏頭的事兒,自然是沾得越少越好。


    趙嫣然也趕過去看二皇子妃了。


    出了這事兒,賞花宴自然也就隻能草草了事了。


    關於二皇子妃在洛王府落水之後病重之事,很快就傳揚了開來,各種猜測眾說紛紜,偏偏卻沒有一個被證實的說法,就好像沒有一個人看到二皇子妃落水一般……便是二皇子府那邊傳來的消息,也不過是‘不慎’腳滑落水了而已。


    堂堂一位皇子妃,身旁跟著的伺候的人難道都是瞎的?


    這事本怨不得洛王府,奈何事情偏偏出在洛王府府上,縱然二皇子那邊什麽都沒說,甚至將責任都攬在了二皇子妃身上,可再搞不清情況的人眼中,就有些微妙了。


    “二皇子還真是下的了狠心。”


    夏挽秋就忍不住想起了小說當中那個莫名其妙就病死了的二皇子妃來,這一迴,也算是找了個理由,那麽她會不會再一次‘病死’?她著實無法相信,一個好端端的人會因為一次落水就病重,真當別人是傻子?


    “不要輕易下結論,尤其是這種皇家之事。”夏初耳尖,聽到了她這句低聲喃語,看她愣愣的看向自己,肅容道:“隔牆有耳這話不是白說的,你還是小心些的好。”


    在自己家裏也要這般小心麽?


    夏挽秋點了點頭,到底還是聽了進去,她一直在告訴自己這個時代和現代不同,這裏的竊聽都是合法的,都是可以當做證據的,可還是時常會忘記。


    忘記她如今所在的年代,並不是那個她所熟悉的時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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