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生此突然之舉,使兩個久闖江湖的人物,也被弄得手足失措,眼望著郭元生的背影,竟愕然呆住。


    氣氛是夠緊張的,尤其在此寒氣淩人的“凝血寒潭”,更顯得一股恐怖陰森之感,令人毛骨悚然!這當兒,眼見郭元生即將行近潭邊。


    窮神猛然驚醒過來,事不容遲,一個箭步,欺在郭元生之前,擋住了郭元生的去路,狠狠的責罵道:“郭元生!你豈可糊塗!”


    郭元生黯然的苦笑了一聲,發出夢囈的聲音,喃喃說道:“不錯!我是糊塗,我要下去找她,告訴她郭元生糊塗,是個大糊塗蟲,錯怪了她,要向她陪罪。”


    一塵生知道倔強的郭元生,對他多說也是阻止不了,於是安慰著道:“咱們何不再稍等一下呢?”


    郭元生望了望一塵生淒然傻笑道:“再等?哈哈……還要等到什麽時候?不!絕不能再等,再等下去一切就完啦,你們不要管我如何,翠衫玉女不幸死啦,我要去找弘忍大師算賬,還有你們兩個,因為她完全是被你們所害,快讓開!”


    說畢,理智全失的,一掌朝擋在他前麵的窮神推去。


    他這突然的出掌,勁力強猛絕倫,簡直大出窮神意料之外,隻得身形一閃,讓開了郭元生的這一掌。


    就在他這一閃之際,留出一道空隙,郭元生身形一縱,就朝潭內衝去此突然之變,不使窮神與一塵生大驚失色,急於同時抓向郭元生。


    雖然他們兩人出手疾若電閃,依然未曾抓到,眼見郭元生即將躍入潭中不禁暗叫:“完啦!”


    話方出口,就見眼前人影一閃,撲向郭元生,此人身法疾若巧燕掠空,快捷得令人望而咋舌不已。


    此人是誰?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人影一帶郭元生身形,向岸上一推,疾躍而過,一閃而逝。


    恍忽之間,隻覺那人身材嬌小,似是女子,由於對方身法過快,一時連這兩個高手人物,也難以確定。


    郭元生此時也是一驚,再想衝入潭中,已是不及,兩臂已被窮神與一塵生兩人,一人扣住一隻。


    一塵生望了望窮神,有些吃驚的道:“剛才那救小俠之人,可是一個女子麽!”


    窮神點了點頭道:“不錯,男人身材,卻不會那等嬌小。”


    一塵生卻又奇怪的道:“可是此女子又是誰呢?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窮神聳了聳肩,麵帶苦笑的道:“這女子武功實在太高啦,竟連我們兩人都看她不出,不過你是否注意到,此女子穿的是縷白衣?”


    一塵生沉思了一會,突然點著頭道:“不錯,的確是穿著白衣,但江湖中卻未有過這麽一位穿白衣的女子,武功高臻化境,怕當今武林已罕見此種上乘輕功。”


    窮神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奇怪,她何以要救郭小俠?”


    兩個老江湖,此時不禁為著此女,陷於迷惘之中。


    郭元生被兩人扣住手臂,已是動彈不得,此刻聽兩人談話,心中也是一陣不解,不禁在心中思索著半晌,暗道:“我郭元生也從未見過這麽一位女子?”


    就在他心抖之際,突然眼光過處,就見對岸佇立一條人影。


    郭元生突然精神一振,脫口叫道:“老前輩快看,老前輩快看,那是什麽人?……”


    他突然叫喊,使窮神與一塵生驚醒過來,舉目望去果見對岸垂立一人,不禁運足眼力,朝那人望去,兩人同時一驚,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是她。”


    郭元生此時他看出,急得朝前衝出,但他被兩人抓住欲擺不能,不由連擺著身子,著急的叫道:“快放開我!快放開我!……”


    窮神與一塵生兩人,被他這一叫,同時鬆開了手。


    這當兒,郭元生疾愈脫韁怒馬,繞著潭岸,朝對岸撲去,窮神與一塵生也緊跟其後而上。


    就在郭元生撲到隻距翠衫玉女兩尺之處,不禁愕然楞住,心裏跟著湧上一般無窮的心酸,呆呆的望著翠衫玉女。


    隻見她周身透濕,粉頰發紫,全身打抖,一雙玉掌,抖顫的持著“九龍魔令”,伸在前麵,給郭元生望著。


    這付楚楚可人的模樣,令人看得幾乎心碎。


    郭元生再也無法按奈,倔強的脾氣,驟然全失,鼻頭一酸,淚如泉水的脫眶而下,喃喃的喊道:“你!……你!……”


    身不由己的緩緩朝翠衫玉女走去。


    翠衫玉女此時施著顫抖,沙啞,微弱無力的聲音,淒楚的微聲說道:“不!……不!……你不要走進來……你給……你給我站遠些……給我……給我站遠……遠些……”


    她的突然之變,使郭元生楞住了,木然的退了兩步,極其傷心的道:“你!……你恨我……”


    “沒……沒……我沒有資格……恨你……了!……這……這是你的東西……我還給你……該沒有什麽欠你的了。”


    話方言畢,“九龍魔令”從她手中,“鐺”的一聲,落在地上,嬌軀一陣急顫,倒下去。


    郭元生心中好難過,一個箭步,撲了過去,再也顧不了男女之嫌,抱著冰冷的翠衫玉女,失聲叫道:“你……你……醒醒……”


    翠衫玉女翻動了一下無力的眼皮,似要再說些什麽,櫻唇微動,卻又說不出話來,雙目一閉,暈死過去。


    郭元生痛哭的大叫道:“姑娘!……姑娘!……你怎麽啦,快醒醒,我對不起你,以後我再也不啦!……”


    他的聲音,不再那麽冰冷,而變得那麽親切,充溢著無限的感情。


    但翠衫玉女卻一無所知。


    她在郭元生身上所享受的,是一次次的奚落,冷漠,歧視,當郭元生出現在後悔之時,又是那麽富有感情,她卻無法享用。


    他那隱藏得快抹殺一盡的豐富情感,又被“翠衫玉女”引發了,引發得更深,更濃,遠超過所有之人。


    郭元生緊緊的將翠衫玉女發抖的嬌軀,抱在懷中,一對富有真勢情感的星目,閃耀的淚珠,凝望翠衫玉女。


    淚!已潺潺而下,滴在翠衫玉女的臉上。


    他哭了,哭得傷心已極,幾乎瘋狂的號叫道:“你不能死,你不要死……”


    一旁的窮神與一塵生,眼望此情,也不禁悲從中來,一塵生撫摟著郭元生的頭頂,慈祥的安慰著郭元生道:“孩子,不要傷心啦,你能有這樣一個人愛你,已是足夠了,快讓我看看她是否還有得救的希望?”


    這一番話,突然提醒了郭元生,緩緩放下翠衫玉女。


    一塵生蹲了下去,抓起翠衫玉女一隻手腕,細長的手指,輕按在翠衫玉女的脈門上,微閉雙目。


    郭元生停住了哭泣,睜著銅鈴似的眼睛,以一付期待的眼光,緊緊的望著一塵生臉上的表情。


    他此時緊張得幾乎停止了唿吸,一顆心忐忑的跳著,懸得高高的。


    半晌的沉寂,一塵生放下了翠衫玉女的手,微微站了起來。


    郭元生著急的忙問道:“老前輩,她到底怎麽樣,還有沒有救?”


    一塵生輕歎一聲,緩緩的說道:“不是完全沒有救,怕不是短時之間,能夠痊愈,因為她已受了極深的寒氣,所幸她在入潭之前,服了‘火參’,不然她也許早已喪生潭底,起不來啦。”


    郭元生聽後,稍為心安一些,於是問道:“須用什麽藥物,方能為她醫治呢?”


    一塵生沉思之後,說道:“什麽藥物,老朽卻不知道,不過你可帶她前往‘華山’,尋找濟世華陀,他可為她醫治。”


    郭元生一皺劍眉,問道:“濟世華陀,不知他可會代她醫治?”


    一塵生搖了搖頭道:“這個,老朽就不得而知,你不妨去找找。”


    郭元生點了點頭,不禁又道:“老前輩可知,有什麽辦法,先使她清醒過來?”


    一塵生道:“這等荒涼山野之中,沒有藥物可用,有什麽辦法,隻有先用針灸之術,疏散去一些浸身寒氣,才能使其清醒過來。”


    郭元生為難的道:“誰又會針灸之術呢?”


    一塵生哂然一笑,緩緩說道:“老朽對醫道一方,其他隻稍知皮毛而已,但此針灸之術,老朽還學到一些。”


    郭元生聽得心中大喜,急忙拱身乞求道:“那麽是否可以勞駕老前輩幫幫忙?晚輩將感激不盡。”


    一塵生聳了聳肩膀,微帶笑容的道:“感激倒是不敢,隻要你能放心讓老朽一試,這又算得了什麽。”


    窮神一旁聽得,好不順耳,他一向不居禮節,這種客套之言,他卻從不曾說過,於是不耐煩的道:“得啦!得啦!這是什麽時候,還來這麽一套,真是無聊,我老叫化子可在旁邊聽不順耳。”


    一塵生歪了窮神一眼,緩緩從懷中取出了一根銀針,又蹲一下身子,聚精會神的瞧著翠衫玉女,暗自認明她身上的穴道。


    因此針灸之術,一針差錯,翠衫玉女即將立時送命或重傷在銀針之下,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生死一針分明。


    一塵生雖然稍懂針灸之術,卻精通醫理,以故不敢大意一點,這當兒,氣氛緊張得令人閉息。


    郭元生與窮神兩人,眼睛睜得跟銅鈴似的,注視著一塵生的動作。


    隻見一塵生瞧準了翠衫玉女“玉堂”穴的部位,微一沉腕,三寸六分長的銀針,刺入翠衫玉女“玉堂”穴中一半。


    突然他握針雙指微一用力,銀針幾盡沒入翠衫玉女的“玉堂”穴中。


    第二針則紮入翠衫玉女“商曲”穴中。


    第三針紮入她少陽膽經“五樞”穴。


    第四針紮入她少陽脾經“腹紅”穴。


    第五針寸入她少陰心經“天突”穴。


    一口氣之下,一塵生籲了一口氣,緩緩站了起來,擦了擦滿頭,溢出的一頭緊張虛汗,說道:“好啦,你現在可用本身內功真氣,助她行開凝結的血脈,迫出她的體內寒氣,她就可以清醒過來啦。”


    郭元生依言盤膝而坐,暗自運氣,替翠衫玉女推宮過穴。


    不多時刻,翠衫玉女果然麵色轉好,緩緩睜開雙眼,癡望著郭元生,露出了無限的感激與安慰。


    晶瑩淚水,突然又充溢了她的眼眶,不禁又緩緩的閉了起來。


    一塵生拍了拍郭元生的肩膀,輕聲說道:“她已無妨,你可帶她去找濟世華陀。”


    說完之後,望了望窮神道:“咱們走吧!”


    窮神點了點頭,對郭元生說道:“今後你該好好待她,不可再倔強任性啦!咱們自有相見之日。”


    話方言畢,與一塵生轉身而去,轉瞬之間,兩人已去得無影無蹤。


    郭元生拾起了地上的“九龍魔令”,依然掛在腰間,抱起了翠衫玉女,離開了“凝血寒潭”,朝華山急馳而去。


    雖然他抱著一個人,依然行速疾快,一口氣之下,連翻了兩個山嶺。


    此時他不禁也感到有些吃力,於是尋到一顆大樹,緩緩放下翠衫玉女,坐在樹下,準備休息一陣。


    就在他還未坐定多久,抬頭之下,突然眼前不遠之處,出現一個身高二丈,直如惡魔巨神的怪人。


    隻見此巨偉怪人,身背一個奇形大鼓,和兩根足有人長的銅杆鼓錘,如飛的,朝這些奔來,而且不時迴頭張望。


    郭元生看得大吃一驚,暗道:“這是什麽人?”


    心中正在想著,巨偉怪人身形快速絕倫的已然朝他接近。


    郭元生驚得自待躲避之際,巨偉怪人已經發覺了郭元生,不禁神色倉惶的驟斂身形,準備改路而去。


    驀地裏,巨偉怪人像是中了邪般,木然呆立住,巨若銅鈴的大眼,緊緊望著郭元生的身上。


    這突然之變,論郭元生武功再高,膽量再大,也不禁嚇得魂飛天外,身不由已的,站了起來,連連退了三四步,擋在翠衫玉女之前。


    他這身子剛一站起,倏地——巨偉怪人一個箭步撲了過來,嚇得郭元生揚掌就待擊了過去。


    但他手臂當舉起一半,隻見巨偉怪人,龐大的身軀,直以摔金山,倒玉棍,“卟嗵”一聲,跪在郭元生麵前。


    這當兒,郭元生卻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懼心未失的呐呐的說道:“你……你……”


    你了半晌,竟你不出一個字來。


    巨偉怪人宛若宏鍾的聲音,說道:“奴才沙濤叩見主人。”


    說著雙手伏地,不敢抬頭仰視郭元生一眼,滿麵顯出驚恐之色,額角冷汗直豆大的冒出。


    郭元生此時更驚得不知所措,竟然呆住,暗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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