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之中。


    段子睜開了眼睛, 下顎的劇痛刺激的他嘴裏發出一陣痛苦的嗚咽聲,他已經被扶到了車上,在後座上躺著, 他渾身無力, 艱難的摸著自己的下巴, 驟然睜大雙眼。


    他縱橫了半輩子。


    跟著秦沁,什麽事兒沒有做過,憑借一身過硬的本事, 基本上隻要他在,都是別人吃拳頭的份兒,哪怕是帶點傷也從未栽過這樣的陰跟頭, 現在居然在這麽一個小地方被人給暗算了,他當時失去了知覺,別說下巴被卸了, 就是直接被殺了他都不會知道。


    秦沁看著他,一臉淩厲:“怎麽迴事兒?”


    段子張了張嘴,正要說, 卻發現自己連話也說不出, 嗓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樣, 隻能模糊不清的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這下子,不僅僅是旁邊的人了, 就連秦沁的目光都變了。


    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雨, 下的太大, 把一切證據都給衝散了。


    別說是手印, 地上就是連一枚腳印都沒有殘留。


    他們分析那人應該是早就準備好了, 還得是對山裏地形熟悉, 提前踏勘, 備好了逃跑路線,可無論哪種可能都一定是精心準備過的。


    那人是從後麵下手,段子根本看不清他,隻能憑力度感覺出應該是一個男人。


    事發地點是荒山野嶺,周圍更是沒有監控,就是有監控這麽大的雨也根本什麽都看不清,大雨天的更沒有人路過,一下子就進入了死胡同。


    這麽多年了,他們得罪了不少人,大家保護的對象都是秦沁,誰也不敢也沒有想到會對最強悍的段子這樣直接下陰手,他的罪過的人太多,一一排查起來,猴年馬月都分析不出個頭緒。


    多久了,秦沁還沒有吃過這樣的啞巴虧。


    她坐在沙發上,轉著手上的戒指,眼神陰鬱。


    她的手邊,放著段子嘴裏被灌液體的檢測報告,那裏麵的成分,她熟悉極了。


    她們不能報警。


    這些年,段子身上背了不少債,如果一旦牽扯到了警方,很容易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段子已經開始發燒了,渾身燒的滾燙,他跟著秦沁出生入死,她身邊的人來了又走了很多,他是唯一一個沒有離開的,臉上那道疤還是為了救她才留下的,此時此刻,秦沁的心被怒火席卷,如果讓她抓出背後的人,一定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咚咚。”


    門被敲響了。


    一個高個子年輕一些的男人微微彎了彎腰:“秦總,大小姐來了。”


    這男人是段子一直培養著以防萬一結伴的鷹迪,他們這樣的人,刀口上討生活,隨時都會有意外,必須要手下培養鷹爪。


    段子帶著他有幾年了,雖然還稚嫩,但目光之中已經有了段子那樣陰冷的威懾。


    他在私下裏很有威望,大家都敬畏他,叫一聲“鷹哥”。


    秦海瑤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黑發紮著,更襯的肌膚如雪,腳下的高跟鞋平添了幾分氣場,她走進來看著秦沁,淡淡的:“不是說沒有特殊情況,不要找你麽?”


    這話的確是秦沁說過的,如今被女兒說出口,紮的人心疼。


    這樣的日子,母女倆本不該這樣的。


    如果丈夫沒有死,他們一家人應該會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飯玩笑吧。


    秦沁想要讓自己平靜,可胸口的猜疑與憤怒讓她無法消化,“你段叔被人陷害了,知道麽?”


    秦海瑤點了點頭:“路上小顏對我說了。”


    她的語氣這樣平淡,仿佛在說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這讓站在秦沁身邊的鷹迪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好歹也是家仆,她就這麽冷血嗎?


    秦海瑤徑直走到了秦沁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她兩腿交疊,兩手放在一邊,語氣冷淡:“傷了,可以治,死了,可以再扶持。”


    這不正是秦沁擅長的麽?


    她們都是複仇的工具,結果全都是一樣的,不過是早晚。


    旁邊的人都沉默的垂下了頭,秦沁凝視秦海瑤半響,緩緩的說:“他的下巴被人卸了,嘴裏被灌了東西,已經開始發燒了。”


    “發燒?”秦海瑤笑了:“那要好好養著,別不當迴事兒,當年默默就是這麽燒的嗓子都壞掉的。”


    秦沁看著她:“已經傷了聲帶,發不出聲音來了。”


    秦海瑤抬了抬眼,與秦沁對視:“哦?怎麽樣發不出聲音,像是默默一樣麽?”


    一句話,仿佛是印證了心中的猜測,秦沁的眼神一下子變了,“真的是你幹的?”


    秦海瑤冷冷的笑:“媽,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麽?你已經認定是我幹的了麽?我為什麽要這麽幹?為了報複麽?怎麽可能,我的妹妹是高燒之後突然那樣的,去年在醫院,您可是親口這麽告訴我的。”


    秦沁一下子被憋住了,秦海瑤看著她,眼裏都是恨:“難不成,她也是被人陷害的?”


    犀利的言語,咄咄逼人的問話。


    秦沁看著眼前的女兒,這一刻,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旁邊沉默的小顏壓低聲音:“大小姐一直在家裏,最近都在忙著妹妹手術的事兒。”


    她是在替秦海瑤解釋。


    秦沁也明白,別說是時間上,現在她的手中並沒有權力,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底子做出這樣的事兒。


    可是她太過淡定,那言語間透露的,仿佛已經知道了他們曾經對秦默默做的一切。


    連自己的女兒都能舍棄,更不要提別人了。


    草菅人命對於已經瘋魔一心想要報仇的秦沁來說不過是一個成語而已,沒有任何威懾力。


    “就這樣吧,我還要去陪妹妹。”秦海瑤起身往外走,秦沁盯著她,眼神陰鬱,小海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鷹迪不愧是段子培養出來的,他就隻認秦沁一個主子,看見秦海瑤沒有經過同意就要走,他上前一步就要去攔。


    秦海瑤今天是穿著高跟鞋過來的,鷹迪本來想著攔她一下,卻沒想到她似乎預料到一般,一個轉身,後根一腳揣在了鷹迪的腿上,“嗚——”


    十公分的高跟鞋,又用了力度。


    秦海瑤這一下讓鷹迪感覺骨頭都折斷了一般,鞋跟仿佛戳進了身體裏,他悶哼一聲,一個快速的轉身避開了秦海瑤迎來的第二腳。


    他這麽一閃,雖然躲開了,可身子卻失去了平衡,整個仰麵摔在了地上。


    秦海瑤冷笑,上前一步,一腳踏上,高跟鞋毫不留情的踩在他的命根上。


    “小海!”


    秦沁一下子站了起來,“夠了!”


    秦海瑤居高臨下的看著鷹迪,鷹迪鬢角的汗都流了下來,秦海瑤冷冷的笑,勾著唇腳上用了用力:“就是給人當狗,也要分清什麽人能咬,什麽人不能。”


    小顏在旁邊都看傻眼了,這一刻才反應過來,趕緊過去扶鷹迪。


    鷹迪的臉色慘白,剛剛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如果不是他的眼神軟下來,秦海瑤真的會一腳踩爆他。


    “小顏。”


    秦海瑤站在門口,看著外麵的陰雨低聲唿喚,小顏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在!”


    等她反應過來,趕緊去看秦沁。


    秦沁自始至終都坐在老板椅上看著這一幕,動也沒有動。


    “下雨了,送我迴去。”


    她的語氣是要求,並不是懇求。


    秦海瑤看著窗外的天,想著奶奶的腿怕是又要疼起來了吧。


    小顏盯著秦沁看,秦沁點頭,擺了擺手。


    鷹迪最後是被人扶出去的,他猜測的差不多,秦海瑤這一腳,給他直接踢軟組織挫傷了。


    她得用了多大的力度。


    秦沁看著在旁邊一臉鬱卒剛剛出來就受挫的鷹迪,淡淡的:“她有收著,不然你一定會骨折。”


    明明是不滿秦海瑤的反應,可這一刻,秦沁的心裏有隱隱的有一股子自豪。


    這是她的女兒。


    是她和海坤的女兒。


    她聰明,又有手腕,甚至偶爾的狠絕讓人發指。


    秦海瑤的出生是不見光的,還沒有斷奶就離開了母親,被送到了別家。


    她從小就接受了各種的訓練。


    秦沁曾經做過最壞的打算,如果不成,她想過讓女兒結束了阮漪涵的命,這樣也會讓老太太痛苦不堪。


    她就是想讓老太太感受一下,身邊最親密最疼愛的人離開她後那種孤獨惶恐生不如死是什麽感覺。


    重生前,秦海瑤跟阮漪涵玩什麽搏擊擒拿,那都是愛人間的小打小鬧,增加情趣的。


    她跟阮漪涵的養尊處優,為了防身,休閑娛樂一樣的練習不一樣。


    很小的時候,秦沁偶爾來看她,每一次都會檢查功課。


    那時候,秦海瑤的腿上都是摔的紫青的傷痕,黃蘭為此沒少抹鼻子,但是秦沁隻是簡單的看一看,把藥膏放在一邊,冷酷的“驗收”成果。


    如果表現好,她或許可以摸了一摸女兒的頭發。


    如果不好。


    等待秦海瑤的,隻有更殘酷的訓練和冰冷刻薄的言語。


    小海那時隻是個孩子,她會哭著去抱媽媽的大腿,卻被秦沁無情的甩開。


    “連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好麽?”


    “就這樣還想替你爸爸報仇?”


    “太沒用了。”


    “下次來還不行,我會接走你,換一戶人家。”


    ……


    秦海瑤感覺自己這一生都是可笑可憐可悲的,她不過是一個複仇的機器。


    從出生就帶著悲哀。


    如果她想。


    現在的她可以一招擊敗阮漪涵。


    迴家的路上,秦海瑤一直閉著眼睛休息。


    這段時間,小顏和她見麵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見麵,都感覺她的倦意增添一份。


    人都是有氣場的。


    年輕人,不到三十歲,整個人的氣場應該是上揚的。


    可小顏就覺得身邊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像是一朵彎下的玫瑰,蕭瑟的即將凋零頹敗。


    “小顏。”


    秦海瑤突然睜開了眼睛,正開車的小顏嚇了一跳,“怎、怎麽了?”


    見識到她對鷹迪的手段後,小顏居然也對秦海瑤產生了一股子無名的懼意。


    秦海瑤看著窗外的雨,連綿不斷像是銀絲,她緩緩的問:“你的爸爸是什麽樣子的?”


    爸爸?


    父母總是人心底最溫柔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秦海瑤為什麽突然這麽問,但是小顏的表情不自覺的就放鬆了下來,“他是一個古板的老頭,平日裏就愛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兒跟媽媽拌嘴吵架,但是最怕我了。”


    說這話的時候,小顏不自覺的有些孩子氣,“他不會表達自己,卻一直默默的對我好,前幾天還打了電話問我什麽時候能迴去,我問他是不是想我了,他就直接把電話塞給了我媽,我媽笑著跟我說,豈止是想,都要想哭了。”


    秦海瑤聽了小顏的話也跟著微微的笑了。


    “他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卻永遠不會忘記我和媽媽的,他又很隱忍,再苦再累迴到家也總是笑容滿麵……”


    提起爸爸來,小顏的話不知不覺間就多了起來。


    原來,父親是這樣的存在。


    秦海瑤光是聽著都覺得溫暖,她淺淺的笑,小顏看著她眼裏的笑,一下子閉嘴了。


    今天這樣的日子。


    她該是難過的。


    雖然小海從出生以後就沒有見過父親,但是哪個孩子對於父愛沒有奢望?


    小顏家境不好,但是父母的愛從來不缺,比起秦海瑤,她突然感覺自己要幸福的多。


    家纏萬貫如何?


    出生富貴又如何?


    小海她活的比所有人都累,都要難。


    快到家的時候,小顏看著秦海瑤小心翼翼的說:“小海,你這樣,秦總會發火的。”


    秦沁發火的後果大家都知道。


    秦海瑤聽了平靜的看著她,“我已身處地獄,還會怕烈火焚身麽?”


    小顏閉了嘴,默默的不再說話。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天氣。


    秦海瑤心中憋悶,她難過,卻沒有釋放的途徑。


    這個時候,她想要見的人隻有阮漪涵。


    她想要見一見她。


    哪怕她冷嘲熱諷,哪怕她侮辱咒罵,她就想要看一看那雙幹淨的眼睛,看看她嘴角的笑。


    阮漪涵胳膊上的傷已經好了,結疤,不再需要她。


    她告訴過她,就是當玩物,她都沒有資格。


    那麽……她該以什麽借口去見她?


    她幫了妹妹……


    秦海瑤想,於情於理,她都要去表達感謝。


    雨,終於有收斂了的趨勢。


    阮漪涵本來在家裏陪著奶奶的,接了個電話之後,她一下子站了起來,興奮的連外套都顧不得穿隨手一抓就往外跑。


    阮奶奶在後麵問:“幹嘛去?幹什麽去啊,阿涵?”


    好久沒有看見孫女露出這樣開心的樣子了。


    阮漪涵嘴角含笑,她扭頭喊了一聲:“等我啊,奶奶,一會兒迴來一起吃火鍋!”


    ……


    到樓下的時候,一輛紅色的吉普已經停在那裏,車門半開著,一雙長腿就那麽不羈的蕩漾在雨中,車裏放著勁爆的音樂。


    那腿又細又長,白皙如瓷,腳腕上還掛著紅線,性感撩人。


    這樣的雨天,人人都在躲避,可這人偏偏能閑庭信步,瀟灑的欣賞美景。


    “月月!”


    阮漪涵興奮的喊了一聲,聽著這稱唿,車裏的音樂暫停了一下,薑溱月從車裏走了下來,她穿了一條粉色的長裙,站在雨中,隨風飄擺,她還歪戴著一個帽子,渾身散發著“藝術家的審美你不懂”的時尚氣息,“阮漪涵,我說過,你再這麽叫我,我就弄死你!”


    “知道了,月月。”阮漪涵笑的燦爛,她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走,奶奶在家裏,等你吃火鍋。”


    也不問她為什麽來,隻要人來了,阮漪涵就是開心。


    吃火鍋?還記得她愛吃什麽,這家夥也不是一點良心都沒有。


    薑溱月挑了一下美,她從後座上掏出一個袋子。


    阮漪涵看了一眼:“給我的麽?是什麽?”


    薑溱月勾著鳳眼,“美不死你。”


    倆人一前一後互懟著進了門,躺在沙發上的阮奶奶一看見是薑溱月,興奮的一下子坐了起來:“溱月,你來了???快快快,進來,這麽久了,怎麽沒來看看奶奶?”


    小時候阮漪涵和薑溱月經常在一起玩,薑溱月的脾氣不好,經常和小朋友吵架,阮漪涵也不是好惹得主,好幾次,阮奶奶迴家的時候看著孫女捂著屁股哭的大鼻涕泡都要出來了,不停的喊著:“救命!”小溱月歡快的像是撒歡的貓,用買的仙女魔法棒在後麵戳她的屁股,“嘩啦啦,變!狗蛋子!”再戳一下:“唿啦啦,變!黑驢子!”


    阮奶奶無奈的笑,好在大了一點,倆人不會再打打鬧鬧了。


    她聽阮漪涵說小溱月還是脾氣不好,有點不合群,總是一個人拿著一塊畫布畫啊畫,不愛理大家。


    阮奶奶開家長會的時候去看過一次,明明看著溱月一直盯著孫女看,那眼神……特別溫柔,大概是小時候的偏見,讓阮漪涵總是有點害怕躲著溱月,畢竟是孩子間的事兒,奶奶也沒有過多的去問。


    再後來,奶奶也聽說了,薑家破產了,中途,阮漪涵背著她偷偷的去找薑叔叔想要給他搭線做項目,奶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後來聽阿離說,被溱月知道後阮漪涵依舊是被打迴來了。


    溱月就是溱月,從小到大,無論經曆什麽,她的驕傲都沒有改變,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與憐憫。


    那一次之後,阮漪涵就再也沒有聯係過溱月。


    倒是奶奶,在孫女去年生日的時候,隱約看見溱月在樓下的花壇上坐著,奶奶歲數大了眼睛不好,等她戴著花鏡再想看清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她也就沒有跟孫女說起這事兒,怕是眼花了。


    薑溱月雖然性子火爆,但是對奶奶卻一直很有禮貌,她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奶奶,你喜歡的鳳梨酥。”


    阮漪涵迴頭看了一眼。


    薑溱月立馬說:“不含糖的。”


    眼看著阮漪涵去吩咐下人弄吃的,薑溱月壓低聲音:“騙她的,奶奶,全糖的,你少吃點。”


    阮奶奶看著袋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還是溱月懂她。


    雨天,適合吃火鍋。


    阮漪涵坐在一邊,給奶奶燙菜,奶奶歲數大了,牙口還好,就是太挑食了,跟老小孩一樣,就愛吃肉,吃菜很困難。


    很快的,家裏就爆發了一場戰爭。


    阮奶奶咆哮如雷:“我不吃菜,我是兔子嗎?你一直給我夾夾夾的!我是老年人,需要保證充分的營養!”


    阮漪涵哄孩子似的:“營養還不充分?你胖的褶子都沒了,看著跟三十歲的小姑娘似的。”


    薑溱月在旁邊一邊吃薯條一邊喝可樂,笑的“嘎嘎”的也不拉架。


    她一向是這樣,在哪兒都不會拘束,活的任性瀟灑。


    飯吃了一半。


    阮奶奶被阮漪涵攆走去休息了,她畢竟是上歲數了,體力不行,她打著哈氣滿眼舍不得:“溱月,迴頭還來看奶奶啊,你們再聊會。”


    薑溱月柳葉眼笑眯眯:“知道了,去吧,奶奶,迴頭就怕你見我見煩了。”


    這話讓正在夾肉的阮漪涵手一頓,她看著薑溱月。


    薑溱月同樣看著她,餐廳明晃晃的水晶燈之下,她的皮膚那樣的白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阮漪涵:“阮總,你準備給薑大美人秘書發多少工資?”


    阮漪涵看著她長長的睫毛眨動,過了片刻,她笑了:“要多少給多少。”


    她真的來了?


    阮漪涵盯著薑溱月看,薑溱月夾了一塊蟹棒:“阮總,是不是因為當總裁了,我發現你變了?”


    變了?


    阮漪涵摸了摸自己的臉:“漂亮了?”


    薑溱月笑了,唇角微微揚起,她抬起修長的手指,在阮漪涵麵前晃了晃:“你變得不如以前愛說愛笑了,眼睛裏總像是藏著什麽,滿滿的都是試探。”


    這話啊……


    這話說的。


    阮漪涵心被用力的戳動,她想反擊卻無言以對。


    薑溱月用紙巾擦了擦手指,“我知道你要問什麽,龍驤的確是跟我們家合作了,但那是老頭子的事兒。”她挑了挑眉:“我這樣的千金大小姐不適合跟他操心,隻適合來伺候阮總這樣細皮嫩肉的boss。”


    也就是薑溱月這張伶牙俐齒的嘴能說出這樣的話,阮漪涵笑了,連日來蹙緊的眉眼都疏散開來,她的心變得柔軟,像是被蜂蜜浸泡一般。


    “不過——”薑溱月拉長語調,她的眼睛看著阮漪涵:“我過來給你當秘書,你怎麽報答我?”


    阮漪涵晃了晃手裏的酒杯,“還沒幹活呢,就談條件?”


    薑溱月一貫的霸道:“不行嗎?咱幹一行像一行,肯定是憶揚最出色最貌美最優秀的秘書。”


    阮漪涵被逗笑了,她晃動著酒杯正要說話,門鈴響了起來。


    這個時間會是誰來?


    阮漪涵看了看表,臉色微微一變,正要起身,薑溱月卻先她一步,“阮總你坐那,這點小事兒還是我來吧。”


    門,被打開。


    一陣濕氣隨著星星點點的雨水侵襲而來,帶著一股子若有似無的檸檬香。


    秦海瑤站在門外怔怔的看著薑溱月,薑溱月也有些愣的。


    女人之間的對視,總是帶著一絲比較與犀利。


    薑溱月的目光從上到下的打量著秦海瑤,秦海瑤同樣看著她,那一瞬間,腦袋裏“嗡嗡”的像是被針用力的紮戳。


    ——你不配,無論是什麽原因,你都傷害了她,不配再站在她身邊!


    我是無權無勢,不能跟你們比,但是我有命,我可以和你拚命!


    這一世,我搶不過你,如果有來世,我會讓她愛上我,秦海瑤,你等著瞧!


    ……


    那一刻。


    天邊一道閃電,寒風仿佛吹進了秦海瑤的骨子,她被凍的失去了反應能力,阮漪涵手裏還拿著扒好的皮皮蝦笑著走了過來,“誰啊?”當她看到秦海瑤的時候,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去。


    薑溱月看了看秦海瑤,轉身又看向阮漪涵的臉色,她眼眸微微一動,問:“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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