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珠兒欲言又止躊躇了一下,但終於轉身出去了。


    那樣東西似是放得很遠,過了將近一盞茶時光,小珠兒才帶著一紅一白,一大一小,二隻形式非常古樸的瑪瑙瓶子迴來,交給獨目老嫗。


    獨目老嫗吩咐小珠兒取來三隻酒杯,親手打開那大瓶子瓶塞,每杯倒了小半杯顏色金黃的液汁,要小珠給宋曉峰與萬正剛每人送上一杯。


    獨目老嫗這才微微一笑,道:“老身這‘氤氳露’有百毒不侵之功,飲此小半杯,可保終身平安,不為任何毒物所傷,老身受兩位解危之德,無以為報,謹以此略表寸心,以申謝忱,請兩位不要客氣。”


    話聲一落,又叫過小珠兒道:“你追隨老身已有十三年了,老眼涎這‘氤氳露’,這一杯你就喝了吧!”


    小珠兒雙目一亮,跳了起來,驚叫一聲,說道:“聖母,珠兒多謝你了。”


    獨目老嫗目光淚盈盈的道:“不要謝,這是你該有的份。”把杯子移給了小珠兒。


    宋曉峰與萬正剛接著端起杯子,向獨目老嫗一照道:“長者賜,不敢卻,晚輩敬領了。”一仰首,喝了“氤氳露”。


    “氤氳露”可真不好喝,又苦又澀,喝到喉中,苦得全身都發抖,但苦意未盡之際,身體已經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先是眼睛一亮,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清明,接著,心胸如洗,說不出的舒暢。


    獨目老嫗,唐慧珠望著他們臉上神色的變化,微微一笑道:“老身這‘氤氳奇境’一花一木,都是奇毒之物,是已入境之人,無不身受其毒,久時就幻象從生,身受其害了,兩位現在覺得心頭舒服些吧!”


    宋曉峰欠身道:“原來如此,晚輩現在非常舒暢了。”


    獨目老嫗接著將手旁二隻瓶子一起推給宋曉峰道:“老身被郭慕陶利用,替他配合好幾種毒藥,如今是後悔也來不及了,所幸老身暗中存了一點私心,未把新近完成的幾種毒藥告訴他,想不到這點私心,倒減少了老身不少罪孽。”


    話聲頓了一頓,慘然笑了一笑,接道:“少俠,老身看你為人很是方正,又深知郭慕陶的為人,這裏還有半瓶“氤氳露”和一瓶“千金丹”,請少俠帶在身邊,替老身作為贖罪之用吧!”


    宋曉峰想不到獨目老嫗,一下子什麽都想開了,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由肅然起敬,起身拱手一禮,道:“老前輩菩薩心腸,救世濟人,晚輩替天下受害的人,先謝過老前輩了。”一謝之後,便不虛假推讓,將兩瓶解藥至寶,妥為收在身上。


    獨目老嫗送完“氤氳露”與“千金丹”忽然笑問小珠兒道:“小珠兒,你也跟了我十多年了,你想不想拜老身為師?”


    小珠兒隻覺得聖母太失常了,一向冷封凍結的麵孔,突然之間消失了,她過慣了那種冰麵孔的生活,一下子反有手足無措的感覺,這時,她一向敬愛有加的聖母,竟問她要不要拜在她門下,她明明是聽得清清楚楚,可是心弦一僵,呆住了竟不知應對了。


    獨目老嫗望著小珠兒,期待的目光,忽然一黯,有點潤濕了,她以為小珠兒對她也沒有好感。


    小珠兒愣了一下,才迴過神來,大叫一聲,道:“師父!”忽然撲到獨目老嫗懷中歡喜的哭了起來。


    獨目老嫗張開的笑臉中,也流下一行清淚,輕輕推起小珠兒道:“小珠兒,光叫師父不行,禮不可廢,你行了拜師之禮,才是老身徒兒。”


    小珠兒離開獨目老嫗懷中,肅然行了大禮,正正式式叫了一聲:“師父!”


    獨目老嫗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她沒有理由的笑了一陣,笑聲一斂,吩咐小珠兒道:“你去把老身那隻黑色白邊的百寶囊取來!”


    小珠兒領命轉身走出草堂而去……


    就在這時候,半空之中,忽然清脆的響了一聲,現出一串火花,接著一道紅光照了進來。


    宋曉峰幌身飄出門外,打量了一眼,迴身道:“老前輩,那惡賊在四周放起了一陣大火……”


    獨目老嫗沉著地點了一點頭道:“氤氳奇境就這樣結束了也好,……小俠請坐。”竟然一點不為所動。


    宋曉峰曆經生死大難,膽氣方麵是不輸於人,微微的一笑,若無其事的坐迴凳上。


    萬正剛起先變了一下顏色,因獨目老嫗與宋曉峰都處之泰然,暗中一咬牙,也就捺住心中的惶恐。


    門外響起小珠兒的叫聲道:“師父,不好了,那老賊在四周放起火來了!”接著,飛也似的撞了進來。


    她手中提了一隻黑色白邊的百寶囊,交給了獨目老嫗,獨目老嫗瞑目撫摸了一陣,發出一聲不堪迴首的長歎,叫過小珠兒,替她親手掛在右肩,拍了一拍她的肩頭道:“為師值得留給你的東西,都在這百寶囊裏了,不過其中有一本“毒問”是你師祖從四川唐家帶出來的,你看過之後,你要送迴唐家去。”


    獨目老嫗的口氣,聽得小珠兒心頭大震,叫道:“師父,你老人家難道不走?”


    獨目老嫗慘笑一聲,道:“為師全身功力已被那老賊所廢,就功力未被廢除,為師也無顏再留在人間了。”


    小珠兒悲聲道:“師父不走,徒兒也不走。”


    獨目老嫗欠身向宋曉峰一禮道:“少俠,老身就把小珠兒托付你了。”


    話聲一落,接著隻見他又發出一聲哈哈大笑,笑聲中口角上掛下了兩條黑血,笑聲漸弱,人便撲倒在桌子上了。


    小珠兒口中叫了一聲:“師父!”又向獨目老嫗身上撲去,宋曉峰一手拉住小珠,震聲喝道:“珠姑娘,令師含悲帶忿而去,臨去收你為徒,一身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要善體師恩,節哀應變,隨我們一同闖出去吧!”


    小珠兒年紀雖不大,可是深識大禮,被宋曉峰喝得神智一清,點頭道:“珠兒知道了,宋大哥,你讓我拜別恩師吧!”


    宋曉峰鬆手放開,小珠兒向獨目老嫗拜了三拜,喃喃禱了一陣,站起身來,看見桌上那條“血鰻”,恨罵一聲,道:“都是你這害人的東西!”舉袖一揮,連碗帶“血鰻”掃落地上,又悲聲叫了一聲:“師父!”扭頭走出草屋。


    宋曉峰與萬正剛緊隨在小珠兒身後走出草堂,抬目一望,隻見烈焰橫空,正從四麵八方,向中央卷來。


    那山主郭慕陶真狠,對他們也不抱任何利用的打算了。


    小珠兒冷笑了二聲,道:“你再狠,也要白費心機了。”她發泄了一聲,接著向宋曉峰道:“好像我們有一條秘道,一向沒叫他知道,宋大哥,請跟我來。”身子一伏,向前射了出去。


    宋曉峰閃身一讓,道:“萬兄,你請先行,由在下斷後,以防不測。”


    萬正剛已知宋曉峰之能,一抱拳,緊隨在小珠兒身後射了出去,宋曉峰走在最後,橫簫在手,嚴加戒備。


    三人在花樹叢中,一陣穿行,到了一條灌溉用的水溝旁邊,那水溝約有四五尺寬,溝中水深及人,順著水溝而出,倒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宋曉峰與萬正剛心中都這樣想了一下,可是小珠兒並沒有這種打算,帶著他們從水溝上橫越而過,行約二三十丈,忽然拔起一珠花樹,下麵現出一塊青石板,打開石板是一條坑道,小珠兒首先跳下坑,道:“這條坑完全是為個人挖的,當初師父還說我人小鬼大,想不到今天真用上了。”


    萬正剛跳下坑道後,宋曉峰,心中一動,暗忖道:“這條坑道不能讓那老賊發現,事後也叫他疑神疑鬼傷傷腦筋。”


    此念一起,他跳下坑道時,盡其所能的做了一番手腳,以掩藏坑道的入口。


    坑道並不長,隻有二十幾丈,就那二十丈,已足夠他們逃出火勢的包圍了,出口處是一條山溝,山溝上麵,正有不少的人,還在走動放火,卻不知人已從他們背後逃出去了,


    小珠兒真想對那些人灑一把劇毒以泄心頭之恨,卻被宋曉峰抓住把她攜走了。


    他們順著山溝急行了一陣,把火場丟在腦後很遠很遠了,他們三人這才停步下來,打量山洞,計議前程。


    小珠兒從來沒有出過山,到了這裏以後,她是什麽也不知道了,萬正剛到底是老江湖,沉思了很久,道:“在下看這裏很像兵書峽附近的一座峰嶺,我們再走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又順溝而下,走約二十裏地,萬正剛籲出一口長氣,道:“不錯,這裏就是兵書峽附近了,在下找得到路了。”


    說著,翻出山溝,帶著宋曉峰與小珠兒萬馬奔騰的滾滾而下,行舟如蟻,盡在眼底。


    三人站在峰頭之上,看著在腳下的長江大水,都有恍如隔世,重返人間之感。


    萬正剛概歎一聲道:“在下被誘騙到那大園子,已是七易寒暑,早忘記了江湖中事,當此重返江湖在即,卻是興起一種茫然之感……”


    歎聲中頓了一頓,忽然轉頭向宋曉峰道:“少俠,在下這次幸得逃出魔窟,重返人世,可說都是少俠所賜,在下有一不情之請,尚墾少俠俯允。”


    宋曉峰道:“什麽事,隻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替萬兄辦到。”


    萬正剛道:“在下父母早亡,也沒個兄弟姊妹,原是個無家無業的人,以此人海荒荒,也沒有一處去住,在下雖不知少俠身世來曆,但深覺少俠必是武林新秀,前程無量,在下欲請少俠收留左右,以供奔走,不知道少俠可看得起在下這迷途知返的人否?”


    宋曉峰人覺萬正剛此人可用,這種千金難買的感情,宋曉峰是沒有理由拒絕,也不能拒絕,當下一笑,抱拳道:“請!難得萬兄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是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萬正剛大喜一禮道:“多謝公子……”忽然改了口。


    一語未了,宋曉峰忽然搖手截口道:“萬兄,我要改口那就……”


    萬正剛更不讓他把話說下去,道:“公子,這是小的一片心意,你怎樣叫小的,小的不管,小的是稱公子了。”


    小珠兒一旁大叫道:“你們怎樣稱唿我也不管,我隻叫你們大哥!”


    小珠兒這一插上話,倒使宋曉峰考慮,小珠兒的去處問題,迴首向小珠兒道:“珠姑娘……。”


    小珠兒一翻秀目截口道:“宋大哥,我寧願你叫我小珠兒。”


    宋曉峰微微一笑道:“小珠兒,我問你,你師父是不是與四川唐門很有關係?”


    小珠兒想了一想道:“大約很有關係,不過詳細情形我也不知道,我師父百寶囊有本冊子,我看看有沒有記載。”


    說著從百寶囊裏取出一本藍色封麵的冊子,翻開來看一眼,道:“不錯,師祖原來就是唐家的人,宋大哥,你看記載得很詳細。”


    宋曉峰搖手道:“小珠兒,這是你師父的遺物,說不定有許多秘密,不要隨便給別人看,我知道就行了。”


    小珠兒道:“師父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你又不是外人……你問這做什麽?”順手把那本冊子放迴百寶囊之內。


    宋曉峰躊躇了一下,道:“我想送你到四川唐門去,不知……”


    一語未了,小珠兒已是把一頭蓬發搖得滿天飛,大叫道:“不去!不去!我又不姓唐,我到唐家去做什麽?”


    宋曉峰叫住小珠兒道:“你聽我說,目前我很多事情要辦,萬一對你照顧不周,我就對不起你師父了。”


    小珠兒道:“我這樣大了,還要你照顧麽!你有事,你辦你的事,我可以和萬大哥在一起,絕不礙你的事就是了,何況,我還要替我師父報仇的!”


    萬正剛一旁也道:“如果小的猜得不錯的話,聖母父女之離開唐門,其中一定有意見不合之處,如今就這樣把珠姑娘送到唐門去,那種環境隻怕珠姑娘很難處得下去,依小的看,珠姑娘有一身毒技在身,小的再多小心一點,別人要想為難她,隻怕也不容易,您盡可放心。”


    宋曉峰一笑,說道:“那以後就要多多照顧她了。”


    萬正剛道:“小的一定不負公子之托。”


    宋曉峰又轉向小珠兒道:“萬大哥江湖經驗豐富,你有他照顧,我就放心了,不過要多多的聽他話啊!”


    小珠兒雀躍道:“當然答應了。”


    小珠兒的事情才談好,忽然遠遠傳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宋曉峰首先聽到了,輕聲道:“小心戒備,有人來了。”


    萬正剛和小珠兒可有點擔心來人是郭慕陶,移步站在宋曉峰身後,接著隻見兩條人影現身出來。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人,男的約二十六七歲,一身勁裝,背後插著一對判官筆,容貌端正,身體壯實,有幾分英挺之氣,女的年約二十左右,也是緊身疾服,柳眉星目,人品不錯,背上背的是一口古劍。


    他們兩人一路飛身縱躍而來,片刻之間,到了宋曉峰等人立身之處,他們似是遊山而來,望了宋曉峰一眼,便從他們身旁走了過去,走到一塊突出的岩石上,俯視大江,指點談笑。


    宋曉峰見他們兩人不是追來生事的,放心的向萬正剛點了一點頭道:“萬兄,你前麵引路,我們下山去吧!”


    萬正剛起步當先向山下走去,小珠兒接著走在萬正剛身後,她一轉身過來,她背在身上的百寶囊,正被那少女瞥眼間看到了,隻見她雙目一凝,驚“咦”了一聲。


    宋曉峰心中一動,暗忖道:“麻煩來了……”


    一念未了,隻見那少女飄身而起,攔住了小珠兒,輕喝一聲道:“站住,你這百寶囊是那來的?”


    柳眉一挑,那語氣神態都有點驕狂,不大客氣。


    那女的發動極快,當那男的迴過頭來,那女的已擋住了小珠兒,那男的跟身而到,攔住那女的道:“春妹……”


    小珠兒跟隨獨目聖母時,郭慕陶都得看她三分臉色,可說除了獨目聖母外,可沒人向她唿喝過,這個女人莫名其妙的擋住了她,態度又極其沒有禮貌蓬發一甩,她就有了氣,那男的剛叫出一聲:春妹,她已冷笑一聲,道:“憑你,配叫我站住!”身形一幌,腳下移形換位,便從那女的身旁閃過去了。


    那女的大叫一聲,道:“截住她不能叫她跑了。”


    那女的當然叫那男的截住小珠兒,那男子苦笑一聲,道:“春妹,你這為什麽呢?”


    那女的嬌嗔地尖聲大喝道:“你還不快替我攔住她。”


    其實,小珠兒雖然錯身出去了一丈多遠,由於宋曉峰仍立在原處,小珠兒見也停住未向前走去了。


    宋曉峰微微一笑,接著道:“她不會走的,姑娘有什麽事?不知在下可得與聞?”


    那男的見宋曉峰答話了,抱了一抱拳道:“在下黃輝虹,這位是唐府之二小姐。”


    宋曉峰“哦”了一聲,抱拳道:“原來是唐二小姐,在下宋曉峰失敬了。”


    “紫彩玉簫”宋承誌,江湖上現在已是無人不知,可是,他這一說出真姓名,卻成默默無聞之輩。


    四川唐家,別說在四川境內,就在江湖上,隻要提起“四川唐家”四個字,也無不相對起敬。


    唐家以毒藥暗器聞名天下,可不能和少林武當的和尚道士相比,但都講究修心養氣,相反的,名高樹大,唐家的弟子在江湖上走動,能謙恭揖讓的,就很少了。


    尤其是女孩子,在家是千金小姐,出得門來,就成了萬金小姐,不驕傲的也被捧得驕傲起來。


    這個唐二小姐,在掌門麵前最得寵,所以比別人更驕傲一些。


    宋曉峰如提他是“紫彩玉簫”,唐二小姐,許會改容相向,但宋曉峰這三個字,加上剛從火場裏逃出來的一身灰泥,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怎會叫唐二小姐以禮相待。


    唐二小姐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迴答了。


    宋曉峰飽經憂患,修養功夫已經好了,自是不會馬上見氣不過,心裏卻頓了一頓……唐二小姐未見宋曉峰馬上把那小珠兒叫迴來,心中大是不樂,柳眉一揚,冷然道:“她是你什麽人,叫她迴來,本姑娘有話問她。”


    宋曉峰笑了一笑,向小珠兒招手道:“珠兒,唐家二小姐有話和你談,你迴來和她談一談吧!”


    小珠兒百般不願意的走了迴來,望著唐二小姐,自然更不會行禮了。


    唐二小姐冷笑一聲,道:“你知不知道,這隻百寶囊原是我們家的,你是從那裏得來的,快快從實說來。”


    小珠兒可也就沒好顏色相向,她冷笑一聲,道:“你要想知道這些事情,叫你們掌門人來問我吧!”


    唐二小姐被頂撞得一怔,愣了半天氣極而笑道:“本姑娘帶你去見我們的掌門人,可不可以?”


    話聲中,人已探臂而出,五指如鉤,便向小珠兒肩頭上抓去,小珠兒右肩一斜,讓了開去,接著,嘿嘿一陣冷笑,道:“就憑你這點點身手,也想欺負人,你們唐家,未免太跋扈了,今天碰上了姑娘,姑娘可要教訓教訓你了。”


    說著雙肩微幌,霍地欺身而進,玉掌一揮,直往唐二小姐肩頭拍去,這一掌飄忽快捷,辛辣玄詭之極,一閃而至。


    唐二小姐一身功力原自不弱,隻是沒想到這蓬頭亂發的小姑娘何等厲害,出手落空,心中已是一驚,神還沒有迴過來,小珠兒的掌勢已到,她那還讓得開……


    隻聽小珠兒口中輕喝一聲道:“去你的吧!”內力微吐,輕輕向外一推震得唐二小姐立腳不穩,登!登!登!一連退了三步。


    唐二小姐嬌生慣養,憑他們四川唐家的招牌,幾時有人敢對他這樣不禮貌,當時氣得花容變色,厲喝一聲道:“丫頭,你是找死!”


    左手一抬,一蓬烏芒,已隨手而出,向小珠兒當頭罩去。


    同時,黃輝虹已看出唐二小姐犯了小性子,要下毒手了,急叫一聲:“春妹,使不得……”


    話聲未了,唐二小姐相距極近,宋曉峰功力再高,也幫不上手,急得大叫一聲道“珠兒,別慌,揮袖護住麵門要緊。”


    不料,小珠兒跟隨獨目老嫗,獨目老嫗過去雖未正式收她為徒,其實早把她當作衣缽傳人了,自小就盡力教育她,所以,她年紀雖小,其實已得了獨目老嫗全部真傳,隻差功力火候罷了。


    唐二小姐的毒藥暗器雖然厲害,卻難不倒熟知唐家手法的小珠兒。


    隻見小珠兒一聲輕笑道:“你想死,還早得很哩!”


    話聲中,腳下微一用力,身子一彈而起,拉成與地麵平行的一條直線,頭前腳後的迎著唐二小姐的烏芒神針射去。


    她身子與那蓬頭烏芒一接,竟然從烏芒之中一穿而過,未傷著一絲一發。


    原來,唐家這種發射烏芒的速度極快,神針出手時,就帶了一種旋鑽的力道,因此一來,在整片烏芒的中心,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空眼。


    小珠兒熟知她的手法,所以鋌而走險,從那空眼之中,一穿而過,出神入化的破解了唐二小姐追魂奪命一擊。


    唐二小姐心弦大震,知道遇上了棘手的行家,臉色變得雪白,閃來急退,飄出二丈開外。


    小珠兒一挺腰,飄然走迴原處,杏目圓睜,嬌叱一聲,道:“丫頭,本姑娘與你無冤無仇,你一出手就是如此心黑手辣,本姑娘今天要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你將來替你唐家隻有更丟人更惹禍。”


    雙目精光陡然暴射,蓬鬆的頭發,好像根根倒立起來,一步一步,向唐二小姐走去。


    宋曉峰本想喝阻小珠兒,發性的小姐實在該教訓教訓,於是,心中一動,袖手旁觀了。


    小珠兒年紀雖不大,這一向唐二小姐逼去,神態卻是非常威猛,使唐二小姐感覺製一陣從未受過的壓力,不由身手都為之發顫,心中大是恐懼起來。


    黃輝虹大叫一聲:“姑娘,請止步。”幌身橫插而入,擋住了小珠兒,抱拳為禮。


    小珠兒望了黃輝虹一眼,不聲不響竟自前走。


    黃輝虹怔了一怔,一拔肩頭判官筆,道:“姑娘,要不止步,在下隻有得罪你了。”


    小珠兒雙目一冷,道:“就是你們這些人,把她嬌慣得沒有人味,你也一樣難逃公道。”


    右手一抬,向他迎麵拍出一掌,黃輝虹一掄雙筆,相迎而上,筆至半途,忽見小珠兒屈手一彈,一道烏芒,穿筆而入,隨覺肩頭一麻,中了一根烏芒神針。


    黃輝虹與唐二小姐走在一起,自是知道烏芒神針的厲害,不敢再運氣使勁,催勁毒性散殳,收筆一退,道:“你也用烏芒神針傷人。”


    小珠兒說道:“針是你們唐二小姐的,她自然有解藥,本姑娘打你一針隻是不準你出手而已。”


    唐二小姐一聽黃輝虹中了烏芒神針,掏出一粒丸藥,飄身而前,納入了他口中,身形一轉,向小珠兒撲來,道:“你道本姑娘怕你麽,我和你拚了。”


    小珠兒冷冷一笑道:“隻怕你沒有拚的機會。”身形一矮,左手駢指如戟,飛點唐二小姐的“期門”穴。


    唐二小姐沉臂抿腰,右掌一擋,封閉來指,左掌一揮,猛向小珠兒腋下擊去。


    小珠兒那一指原是虛招,誘使唐二小姐雙掌齊出之後,身形一旋,人已乘虛而入,左袖輕輕在唐二小姐臉上拂了一下,人便飄身而過,斜出一丈開外,同時,冷喝一聲,道:“略示薄懲,留下你們一命,滾迴你們唐家去吧!”


    唐二小姐被小珠兒在臉上輕拂了一下,立覺半邊臉又辣又麻,情知不妙,驚凜之下,也不敢再和小珠兒拚命了。


    黃輝虹一轉目,隻見唐二小姐的半邊臉,已是漆黑。


    大驚叫道:“春妹,你的臉怎樣了?”


    唐二小姐還不知自己的臉被小珠兒做了手腳,接口道:“又辣又麻,像是中毒。”


    小珠兒道:“這毒沒有關係,隻是叫你半年之內見不得人而已,你們去吧!”


    黃輝虹本想再找小珠兒一拚,聽小珠兒的話,人家還是手下留了情,不過略施懲戒而已,再則明知鬥不過,如不識趣,可能還要丟更大的人。


    黃輝虹長長歎了一口氣,一抱拳道:“在下與唐二小姐一不是姑娘敵手,不知姑娘可願見示名號,在下迴去,也好向唐府交待。”


    黃輝虹此人,倒不是一個橫蠻的人,雖然吃了虧,還能保持相當的風度。


    小珠兒麵色一正道:“本姑娘黃小珠.居無定所,你們要找我,隻怕得不容易,一年之內,你們要是找不到本姑娘,本姑娘自會到你們唐府上請罪去。”


    黃輝虹一抱拳道:“好,我們後會有期。”拉著唐二小姐,向山下疾奔而去。


    黃小珠低下頭,一陣羞紅道:“我就是氣不過她。”


    宋曉峰見黃小珠雖然在怪傲的獨目老嫗身旁長大,但還不失善良的本性,見她羞悔也不再說了,笑了一笑道:“小珠兒,尤其你,更要打扮打扮了。”


    哈哈一笑,領先向山下奔去。


    他們到得山下,就找一戶人家,整理了一下儀容。


    宋曉峰索性恢複了本來麵目,黃小珠一頭蓬鬆亂發,完全改觀,梳成了兩條大辮子,搭在肩頭上,她這一整肅儀容,等於完全變了一個人,清秀的麵孔上,紅是紅,白是白,好一個半大不小的美人,就不易容,人家也看不出她就是那蓬頭亂發的小珠兒了。


    萬正剛更有趣,改裝成一個老蒼頭,算是宋曉峰的老家人,把宋曉峰的嘴巴堵得不能再叫他萬大哥了。


    他們的膽子也真大,到得武昌之後,就在八達鏢局不遠處的宏興樓落了店。


    他們也到得真巧,迴到武昌的第二天,就是“紫彩玉簫”和趙靈燕結婚成禮的大喜日子。


    婚禮沒有取消的跡象,別人也不知道“紫彩玉簫”失蹤的事。


    看來他們好像是要偽戲真做,找一個假冒“紫彩玉簫”和趙靈燕舉行婚禮了。


    宋曉峰安置好黃小珠和萬正剛,便獨自一個出了宏興樓,一溜煙向趙靈燕住處奔去。


    這是一個明月當頭的良辰夜景。


    趙靈燕住的地方,已是張燈結彩,一片喜洋洋。


    宋曉峰翻牆而入,掩身到趙靈燕臥房窗外,房內人影閃動,朱五絕的笑聲直達戶外……


    宋曉峰雖然明知趙靈燕不會真的喜歡朱五絕,但聽到朱五絕在趙靈燕閨房之中,心中總是酸溜溜的,忍不住劍眉連軒,說不出的怒惱。


    朱五絕非常得意的大笑了一陣,隻聽趙靈燕輕嗔薄怒的“嗯”了一聲,罵道:“你還不快滾,你要惹惱了我,我就一去了之,看你們明天丟人出醜。”


    朱五絕笑聲一收,道:“好好好!我就走,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突然,趙靈燕驚叫一聲,道:“你……”


    朱五絕一聲哈哈大笑揚了起來道:“我的靈妹妹,你今天可落到我手中吧!”


    趙靈燕忽然尖叫了一聲:“王媽……”


    朱五絕邪蕩的道:“王媽又不能代替你的親哥,你叫她有什麽用……。”


    趙婁燕引頸長叫道:“王媽!王媽……”


    朱五絕忽然聲音一變,冷笑道:“老實告訴,王媽不會來欣賞你的裝演了,你要再鬼叫的,老子就把你的啞穴也點了。”


    趙靈燕分明上了朱五絕的當,就要被朱五絕欺負了,宋曉峰再也忍奈不住,就在房外冷笑一聲,喝道:“豬狗不如的東西,你出來納命吧!”


    朱五絕暴喝一聲說道:“什麽人,你是找死!”房門一開,他已一手拉著衣襟,跨步走了出來。


    宋曉峰的本來麵目,朱五絕從未見過,出得房來,隻見房外站著一位豐神玉貌的少年人,暗暗忖道:“怪不得那個丫頭蹩蹩扭扭,敢情,她另外還有人。”


    宋曉峰見朱五絕現身出來,暗暗籲了一口氣,一麵點足而起,一麵叫陣道:“有種你就出來!”閃身翻出了牆外。


    朱五絕疑心宋曉峰是趙靈燕的另外的情人,自是不能放過他,怒笑一聲,隨後就追。


    宋曉峰引著朱五絕飛城而出,在一塊荒地上停下身來,迴身望著朱五絕冷笑不止。


    朱五絕除了對宋曉峰有三分顧忌外,放眼天下武林,他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這個年輕人,他更沒放在心上,冷笑一聲,道:“你要找死,為什麽還不出手!”


    宋曉峰早就想下他的手了,有了今天的事,心中更是非給他一點顏色不可,嘿嘿一笑道:“少賣狂,看掌!”雙肩微微一晃,倏地輕身而進,右掌一推,當胸出去。


    朱五絕見宋曉峰出擊掌力,帶風而不動,最多不過是二流人物而已,嘴角噙起一陣陰笑,對宋曉峰來掌視若無物一般。


    朱五絕一肚如意算盤,隻待宋曉峰掌勢一到,一出手就先卸下他右肩,叫他受一陣活罪,再出手要他的命。


    詎料,那看似沒有非常了不起的掌勢,將進及身之際,掌力忽然一動,掌勢快如閃電,劍然而到,完全出乎他意想之外。


    朱五絕這時要待出手,已是來不及,隻有閃身急讓,向一旁閃了出去。


    但聽“嗤”的一聲輕響,宋曉峰忽然化掌一抓,一片錦繡衣衫,應手而落。


    朱五絕迴頭一望,不禁心頭大震,暗忖道:“這是什麽人,一身功力真是還不弱哩!我可不能再大意失荊州了。”


    一陣羞忿怒惱,泛起心頭桀桀一陣怒笑,殺機大盛,猛地一提單田真氣,身軀一折,揮掌迴攻而上。


    宋曉峰接腕相迎,兩人就打作一團了。


    兩人這一搭上手,朱五絕心中說不出有多驚悸,隻見對方掌勢,飄乎異詭,虛實莫測,自己全力以赴,竟隻能和他打個平手。


    片刻之間,雙方已搏鬥五十多招。


    宋曉峰這時對朱五絕也有了一個新的了解,敢情,朱五絕過去於他對手,還有隱藏,並沒有將全身真功夫使出來,這次交手之下,才看出朱五絕比想像中要厲害得多。


    目前,朱五絕是存心殺人除患,所以沒有保留的盡展所能了。


    宋曉峰暗笑了一聲,道:“你見鬼,我今天非教訓你一頓不可。”掌勢立時一變,妙著連發,瞬眼之間連攻了二十八掌。


    這二十八掌變幻莫測,快捷無倫,掌掌間不容發,有如天河倒瀉,滾滾而下,逼得朱五絕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眼看這一輪急攻下來,朱五絕的陣腳,就要被宋曉峰打亂,馬上就可獲得戰勝之機了。


    忽然,一絲傳聲,透入宋曉峰耳中,道:“曉峰,你迴來了,很好,時機未到,不要打敗他。”


    宋曉峰一聽,正是義父一線天的聲音,隻好放過這次機會,又搶攻了五六招,看似這套掌法已經使完了,一個變招不當,露出一絲破綻。


    朱五絕見宋曉峰這一絲絲破綻,大喝一聲,把先機搶了迴去,立時還以顏色,展開一輪猛烈強攻。


    宋曉峰接上了幾招,已現不敵之狀,忽然使出一種身法,形如鬼魅,飄忽之極,三轉二轉之間,已轉出朱五絕掌勢威力之外,身形急射而起,飛馳而逃了。


    他身形奇快,朱五絕要待追時,他已遠出六七丈外,追已未及了。


    宋曉峰幾個飛躍,馳出數十丈,迴頭隻見朱五絕已轉身向武昌城內馳迴去了。


    同時,眼前人影一晃,一線天已出現在他身前了。


    宋曉峰向一線天見了一禮,一線天精光炯炯的上下打量了宋曉峰一陣,點頭一笑,道:“看來你已恢複健康了,你又得了什麽奇遇?”


    宋曉峰浩歎一聲,道:“說來真是運氣,孩兒這次可把那山主的根都扒出來了。”接著,便將一切經過情形告訴了一線天。


    一線天哈哈笑道:“原來所謂的山主,就是那郭慕陶呀,老夫真把他看走眼。”


    宋曉峰一怔道:“你老人家早認識他了!”


    一線天點了一點頭道:“此人有很多生意,遍布各地,外表看去,是一個十十足足的市僧,老夫初任綠林盟主時,他很巴結了老夫一陣,沒想到他會這樣不簡單,看來,他那時就有意拉攏老夫了,哈!哈!哈!他也是鬼摸了頭,既然已經在你身上下了毒,為什麽還把你弄到那世人不知的隱密地方去,結果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真是天下道好,合該你逢兇化吉了。”


    宋曉峰一笑,說道:“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他原是怕你們把我弄走,慢慢設法解我心中之毒……。”


    說道這裏意念一動,忽然轉過話峰問道:“你老人家托那位老前輩研究的解藥,成功了沒有?”


    一線天道:“當然成功了。”


    宋曉峰道:“所以,郭慕陶顧慮倒是沒錯,隻是他運氣太差了,不是暗中有人破壞他,就不會有以後的失著了。”


    一線天電目閃光,微微頷首,道:“你找出那暗中示警的人沒有?”


    宋曉峰搖了一搖頭道:“沒有。”


    一線天道:“你把黃小珠與萬正剛他們安置在那裏?”


    宋曉峰道:“就在武昌宏興樓。”


    一線天皺了一皺眉頭,說道:“那就是郭慕陶的生意之一,快迴去他們帶出來,老夫在這裏等你。”


    宋曉峰一震道:“啊,我真是粗心大意了……”身形一起,急奔疾馳而去。


    宋曉峰迴到宏興樓,找一個借口,說是找到親戚朋友,與店家結了帳,便帶黃小珠與萬正剛去與一線天會合。


    當黃小珠見到一線天時,忽然一怔,從懷中取出一朵殘缺的小金花,遞給一線天道:“你老人家還認不認得這朵小花兒?”


    一線天嗬嗬大笑道:“果然是你……”笑聲中,從懷中取出一支小盒子,打開盒子,裏麵裝了一半盒五顏六色的小花碎片,他從金色碎片之中,檢出一片碎片,與黃小珠的小金花一合,那碎片可不正是那小金花上的。


    黃小珠一見一線天的碎片正與自己小金花相合,不待一線天說話,已屈身拜了下去,道:“珠兒有幸,得再拜芝顏,真是高興極了。”


    不用說,這黃小珠敢情也是一線天隻問耕耘,不問收獲,所下的種子之一了。


    其實黃小珠的年紀也將二十左右了,隻因她身材嬌小,又整天難得與外人接觸,所以看起來比她實際年齡要小些。


    一線天拉起黃小朱笑道:“你們都各有成就,老夫高興極了,快起來,其他的話,以後再慢慢談吧,走,老夫帶你們到一外地方去,慶祝你們平安歸來。”


    一線天又和萬正剛打了招唿,然後就帶著他們,經過二個多時辰的急馳,到了一座村莊之內。


    真想不到來開莊門的竟是蘭鷹武中秀,同時,袁珊珊也神情氣朗的出現了。


    原來,袁珊珊一離開武昌之後,不到一天,她的神經病不藥而愈,自己好了,袁珊珊的病好了,她便放心不下父親,不願遠離了。


    蘭鷹武中秀這些日子來,已看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武林情勢,自己是一線天的弟子,也不容脫身事外,於是兩人商量之下,就隱居在這莊裏了,暗中隨時注意著武昌的一切動態。


    宋曉峰與他們夫婦相見之下,他們夫婦可不知道宋曉峰近來遭遇,袁珊珊先就向宋曉峰道賀道:“宋小叔,恭喜你要大喜了。”


    宋曉峰真不知為何迴答才好,但他為人極是機敏,一聽她的話,也就知道義父沒有把真實情形告訴他們,當然也不會說實話了,微微一怔之後,接著笑道:“小弟剛才知道大哥大嫂隱居在此,所以連夜趕來,有請大哥大嫂光臨。”


    袁珊珊自是很想迴去,目光一轉,望著蘭鷹武中秀道:“你看,我們可不可以迴去?”


    蘭鷹武中秀歉然的道:“峰弟,我們隻有抱歉了,暫時我們實在不好意思迴去……珊妹,我看還是我們做幾樣菜,就在這裏賀峰弟吧!”


    接著,一線天替黃小珠和萬正剛介紹認識了蘭鷹武中秀夫婦。


    袁珊珊一禮告退,下去準備酒菜去了。


    袁珊珊退下去之後,蘭鷹武中秀躊躇了一下,最後下定決心,躬身道:“師父,弟子心裏……”


    他一開口,一線天便搖手截口道:“為師知道你一肚子疑愣,但目前情勢非常複雜,你知道但對為師幫不上忙,反而增加為師一份擔心,所以,你最好不要多想。”這是一線天向來做事的準則,他之能保持幾種身份,在江湖上神出鬼沒,維護江湖二三十年的風平浪靜,也就是因為他能慎言慎行,保持秘密之故。


    蘭鷹武中秀雖是一線天弟子之一,其實他真還不了解這位師父的言行,譬如說他這次險身歸來,再次出山之後,不但沒有去看過師母,甚至,連信息都沒給師母一個,自己要不是碰巧遇見他老人家,隻怕他也不會與自己相見了。


    蘭鷹武中秀訕訕的道:“弟子身受師父養育大恩,但望也能出上一份力,稍盡心意。”


    一線天笑道:“為師花了不少心機,教育你們師兄弟,對你們師兄弟倚偎之深,可想而知,但目前情形,你們師兄弟都不能因我而出麵,你們一出麵,對方又多知道為師一分,為師被對方了解一分,也就等於說多暴露一對方進攻的空門……現在,你隻要好好的用功,把為師上次交給你們武功秘笈的武功練好,將來機會成熟,自有你們顯露身手的時間,目前有你峰弟弟一個人就夠了。”


    蘭鷹武中秀也知自己的功力和宋曉峰比起來實在相差太遠,真遇見了強手,實在沒有多大的用途,當下一低頭,道:“弟子很是慚愧!”


    一線天輕歎一聲道:“這都是為師不慎出了事,以致未能好好教導你們,好在你們資質都很好,隻要知道刻苦用功,還不難迎頭趕上……。”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轉換話題道:“等下,為師與你峰弟另有去處,留下黃小珠與萬大哥就住在這裏,明天武昌的事,你們當不知道好。”


    他這話,也含著對黃小珠與萬正剛之意,萬正剛心儀宋曉峰的為人,雖然不知一線天的真正身份,但因他是宋曉峰的義父,可沒敢小看他,當下與蘭鷹武中秀同時欠身道:“是!”


    隻有黃小珠,見到了一線天,就如見了親人,不由撒起嬌來道:“不,我要跟你一同去。”


    一線天一笑道:“珠兒,你附耳過來,我有話告訴你。”


    黃小珠附耳過去,也不知道一線天說了些什麽話,隻見黃小珠笑容滿麵的點頭不止,答應留下來。


    飯後,一線天帶著宋曉峰連夜離開了蘭鷹武中秀他們,就在附近找了一個山洞,兩相對座下,一線天道:“曉峰,現在該由老夫把一切情形告訴你了。”


    宋曉峰在山主手下,混了一年多,他完全是基於對一線天的個人信心而工作,事實上,他也不清楚一線天整個的構想,聞言之下,正是他所渴望的談話,當下神情一肅,道:“孩兒,洗耳恭聽。”


    一線天於是把“七星會”的組織和宗旨,一一告訴了宋曉峰,接著一歎道:“老夫最初的設計,原是要‘七星會’也全力支持你出任武林盟主,便宜行事,一舉而澄清天下,為武林造福,誰知這個構想竟是成了空……。”


    話聲未了,宋曉峰卻會錯了意,歉然截口道:“這都是怪孩兒不小心,誤了你老人家大計。”


    一線天搖了一搖手,道:“你不要會錯了意,錯不在你,是出在‘七星會’本身身上。”


    宋曉峰一愣道:“七星會七位老人家都是當今武林之中德高望重的耆宿,怎會發生問題?”


    一線天浩歎一聲,道:“因為他們已經另外看中了一個人,經老夫力舉之後,他們隻勉強承認了你,但內心之中,並無誠意支持你。”


    宋曉峰很是想得開,淡淡的一笑道:“你老人家對孩兒是愛心切,護之深,當然希望孩兒,能被大家重視,其實用人唯才,別人既然比孩兒好,你老人家也就不必耿耿於懷了,孩兒這樣退身出來也好。”


    一線天雙眼一瞪,怒笑一聲,道:“你知道他們看中的是誰?”


    話聲一頓,接著不待宋曉峰發問,馬上又不忿的道:“他們瞎了眼,看中的竟是那一身賊骨頭的朱五絕,你說氣不氣人。”


    宋曉峰心中一窒,愕然道:“就是那朱五絕!”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又不能不相信,因為話是一線天說的,一線天的話那絕對是千真萬硝。


    宋曉峰一愣之下,接著雙眉一軒,星月精光暴射,振臂奮發,大叫一聲,道:“整個的武林命運不能交到那人手中,否則永無寧日了,孩兒責無旁貸,卻不甘就此退出了。”


    一線天一拍大腿道:“老夫就是這個意思,我們息事寧人可以,但當仁絕不相讓,你有這衝氣,老夫甚是欣慰!”


    宋曉峰神情慢慢冷靜下來,雙眉微微一蹙,說道:“奇怪,他們難道就看不出朱五絕的為人本性麽?”


    一線天道:“老夫也想過這問題,更深入的追查過,其關鍵完全在老花子身上。”


    宋曉峰冷笑一聲,說道:“可是老花子有了問題?”


    一線天道:“老花子本身沒有問題,完全是‘故劍情深’四個字,蒙蔽了他雙目。”


    宋曉峰道:“此話怎講?”


    一線天道:“此話說來是幾十年以前的事了,話得從老花子的出身談起,老花子年輕時環境極其富裕,有一個青梅竹馬,從小一塊長大的小情人,正當他們要論婚嫁之時,忽然一把天火,燒得老花子父母葬身火窟,片瓦無存,日食為難……。”


    宋曉峰截口道:“於是,老花子的小情人變心了?”


    一線天搖了一搖頭道:“變心的是老花子小情人的父母,不準老花子再和他們的愛女來往,於是老花子一氣之下,遠走他鄉,後來機緣巧合,遇見他們丐幫前掌門人,於是投入了丐幫,成了今日的掌門人。”


    宋曉峰憑空猜測道:“想必是他們一對情人後來又見了麵,那朱五絕莫非就是老花子舊情人的兒子?”


    一線天點頭讚許的道:“雖然不是他的兒子,但正是她的孫子,她遇人不淑,嫁了一個小強盜,不出三年,那小強盜就出事送了命,留下一個兒子就叫她年紀輕輕的守了寡,後來她兒子長大了,偏又不走正路,還是當了強盜,不過她的兒子比她丈夫強得多,在江湖上混得相當有名,有一次與丐幫發生衝突,結果她那兒子死在老花子手下,老花子打死她兒子後,才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老花子麵對舊情人,自是說不出的感情與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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