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琪目力可白鶴背上空中俯視地麵數裏之遠,此刻發笑之聲僅在咫尺,他反而搜尋不著,足見發聲之人行蹤之快,輕功之俊。


    祝玉琪雖然暗暗吃驚,但他絕不相信,有誰竟能逃過他的目力。


    可是,事實終是事實,不由你不信,祝玉琪在那小峰頂上有如雷奔電閃般繞了一匝,依然-無所獲。


    他暗中不得不感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心中感覺奇怪,臉上也就自然的流露出詫異迷惑之色。


    倒是邱姑娘此刻反而覺得過意不去,走近一步,欲言猶羞道:“一定是那個小姐妹跟蹤而來捉狹,別管它,我們看華妹去!”


    她說話未嚐沒有道理,但祝玉琪心中明白,華姑娘悲痛亡父,絕不可能尾隨而來,環姑娘和史姑娘功力有限,雖以追上雪兒,那發笑的分明另有人在。


    祝玉琪心裏有數,卻沒說出口來,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走吧!”


    邱慧琳螓首微微一點,表示同意,祝玉琪把雪兒喚了過來,兩人跨上鶴背,眨眼即巳騰空。祝玉琪坐在邱慧琳身後,怕她乘騎靈鶴不慣,兩臂緊緊摟著她的腰肢,唯恐她不慣摔落。邱慧琳依偎在祝玉琪寬闊的胸膛,心中有說不出的溫暖,加之耳鬢廝磨,卻又有說不出的甜密。祝玉琪見她不吭聲,乃她心中仍有餘怒,腦筋一動,立道:“琳姐姐,可曾在天空飛行過麽?”殊不知邱慧琳姑娘此刻正陷入愛河之中,享受著片刻難得的溫存,根本就沒聽見他說話。祝玉琪不由甚急,剛想再問,忽聽邱慧琳恍如大夢初醒般“啊”了一聲,道:“今生複有何求?……”她的話,近乎自語,祝玉琪一時沒聽清楚,問道:“琳姐姐你說甚麽?”


    邱慧琳的話,本是因為情郎伴在身旁,感到心滿意足而發,卻是無心說出,等到祝玉琪問及,它始發覺失言,心想一個女孩兒家,怎可如此大膽而不知廉恥,幸虧是在半空之中,要是身在陸地,被人聽去,豈不被人責為沒有家教?此刻祝玉琪在問,卻不知如何迴答是好,但她卻也是聰明機靈之輩,腦中僅僅電光石火般忖想了一下,立即想出了適當而不露馬腳的答詞。


    她雖想出答詞,卻忍不住格格一陣嬌笑,道:“我是說,假使我也有這麽一隻鶴兒,每天邀遊四海五湖,隨興之所至,忽東忽西,天南地北的任我飛翔,今生複有何求?”祝玉琪聞言,這才哈哈一笑道:“我當你說甚麽,原來是指雪兒,這還不簡單,你要!給你!”邱慧琳又是格格一陣嬌笑,但她這次的笑,卻含有兩種心意,一種是感激,一種卻是笑他愚蠢。祝玉琪怕她認為自己所說的是戲言,急得結結巴巴道:“不……不……不,我不是開玩笑……”邱慧琳沒讓他說完,連忙打斷他的話語,道:“誰說你開玩笑來著?”


    “那你為何發笑?”


    “我是笑你好像有點傻!”


    “傻……?”


    “可不是?”


    “我傻在甚麽地方?”


    邱慧琳迴頭深深地瞪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先別嘴硬,我問你,你有幾隻雪兒?”祝玉琪聞言一楞,低低答道:“琳姐姐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先別管,迴答我再說!”祝玉琪為了要想明白她剛才聽說的話意,隻好答道:“雪兒乃千年靈禽,並非一般普通禽鳥可比,莫說沒有幾隻,世上恐怕連第二隻也難以找到……”


    “好!這就夠了,我再問你,華妹與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否同等重要?你會不會一視同人?”這句話更問得祝玉琪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他心知此刻反問琳姑娘必不迴答,甘脆老實裝到底,答道:“自然同等重要,平等對待!”


    邱慧琳扮了個鬼臉,神秘一笑道:“好啦!現在你聽我說,既然你認為我倆同等重要,也會對我們公平對待,雪兒乃是人見人愛的靈禽,我愛它,相信華妹必也很喜歡它,隻是沒有機會表示而已,如果我要你給我,假使華妹也要呢,你是不是也得找一隻給她?要是單給我而不給她,她表麵上當然不便計較,心裏會不會認為你厚此薄彼,重甲輕乙?如此一來,難保華妹心底不存介蒂,短期間沒問題,時問一長,再遇上一兩件不如意事,必然會一舉齊發,到時候你是收迴雪兒呢?還是任由別人在你頭上加上個偏心的罪名?一個當家的必須凡事以公正為主,絕對不能厚此薄彼,這樣才不致引起閑言閑語,也唯有如此方能保持你的尊嚴,保持家庭的和睦與太平。


    幸好你現在不過隻有我與華妹兩個,要是將來你有了三房四妾……”


    祝玉琪聽她愈說愈不像話,急道:“琳姐姐你扯到那裏去了?我不要聽!”“姐姐我並非瞎扯,隻是依據事實把做人的道理告訴你,既不願聽我也就不說便是,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跟你談。”


    “說了半天,我卻不知你說我傻在何處!”


    邱慧琳又迴頭笑了笑,道:“姐姐我倒不是說你真是愚蠢的傻,而是說你天真得近乎傻,你想想,身為羅依華和邱慧琳的弟弟,又是兩儀傳人,那還傻得了麽?”


    “琳姐你又替我戴起高帽子來了,還好我沒有尾巴,要是我有尾巴的話,聽了你這兩句,尾巴早已翹得老高啦!”


    兩人這一陣說笑,雪兒卻已兩翅平展,疾如流星般向下飄落。


    這時,神乞路衡和玄一道長等人正在屋中候得心焦,忽聞靈鶴雪兒一聲長鳴,齊都一擁而出,恰恰迎著祝玉琪和邱慧琳雙雙躍出九官樹陣。


    老化子最受打趣,拍掌哈哈笑道:“這叫迎親過門……”


    老化子本還想繼續取笑下去,可是一眼瞥見邱慧琳紅生雙頰,生怕她不堪取笑而惱羞成怒,連忙改口道:“這就好啦!咱們這小兄弟也用不著急得冷汗直冒了,邱姑娘,屋裏坐!”眾人隨後進屋坐定,陡然,揚小環忽道:“琳姐姐,你這是怎麽啦?非得琪哥哥去接就不進來呀!”


    楊小環究竟年幼說話不知輕重,想到甚麽就說甚麽,聖手賽華陀楊少華欲阻不及,隻得頻頻瞪眼示意,埋怨她多嘴。


    老化子素有藥中甘草之稱,任何一帖藥裏也少他不了,這是形容他擅於應付任何場麵,有他在,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了,再嚴重再緊張的場合,隻要有老化子在,保管他會擺布得大家哈哈大笑,一笑了之。可是,半途裏殺出個黑李逵,楊小環的兩句話,弄得邱慧琳姑娘麵紅耳赤,啞口無言。聖手賽華陀深深地瞪了環姑娘一眼,立即雙目一轉,移到老化子臉上,希望他能打個圓場,化解僵局。


    沒想到老化子這次卻傻了眼,迴望了楊少華一下,做出個無能為力的可憐相。倒是祝玉琪不失為絕頂聰明之人,揚小環話聲甫落,他已立即想出了解圍之詞,隻見他,故意神色一正,道:“說起來倒要怪楊大俠了……”他有意說至此停頓下來,讓眾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以減除邱姑娘的不安,果然,眾人俱都因他那旬突如其來的怪論而感到詫異,是以全屋數十道眼光,齊都向他臉上射去。也不知楊小環是見邱慧琳假猩猩阼態不滿而故意作對,或是出於無心,她緊接著祝玉琪話尾道:“怎麽又怪起爹爹來了?”


    祝玉琪情知已解除邱姑娘之窘,微微一笑道:“當然得怪楊大俠呀!甚麽不好弄的,偏偏弄些甚麽九官樹陣,害得邱姑娘在外邊摸來摸去,半天摸不進來,不怪楊大俠怪誰?”老化子聞言朝祝玉琪瞟了一眼,意思似說:“小兄弟!真有你一套,我老化子甘草之名,怕小得讓賢啦?”


    他心中雖作如是想,口裏卻道:“可不是嗎!楊老頭布下這麽一個使人暈頭轉向的樹陣,我老化子一年來上幾次有時還弄得迷迷糊糊的,人家邱姑娘初次到來,自然感到生疏而摸不著頭腦。現在閑話少說,大家折騰了兩天,既沒好吃又沒好睡,楊老頭!你就發發慈悲,弄點吃的喝的,填填五髒廟吧!”


    老化子的確不愧享有藥中甘草之稱,他眼看環姑娘一再節外生枝,生伯她那難馴的野性再發,使得邱姑娘無法立足,是以他找出個題目,好讓聖手賽陀華楊少華把她支持走開。聖手賽華陀楊少華哈哈大笑道:“不是你老化子提起,我例真忘了呢……”轉過頭來對楊小環輿史莉玉兩姑娘又道:“天色不早,快去打點飲食……”她兩人應聲而去,楊少華卻又叫住,道:“此刻有玄一道長等在,可得葷素分開啊!”“早知道啦!”環姑娘俏皮一笑道。


    老化子卻也扮了個怪臉,道:“環丫頭,今天難得高朋滿座,除了菜要好,要幹淨俐落,快一點外,還有我老化子得向各位推介一下,這環丫頭可別看她人小,不但弄得一手好菜,她釀的酒更是香達十裏,醇味無窮,喝酒的待會兒不妨嚐試嚐試!”楊小環何嚐不知化子叔叔為的一解酒癮,故意先發製人,本想挖苦他兩句,但礙於客人眾多,怕別人說地沒大沒小,是以不敢。


    可是,她終忍耐不住,腰肢一扭,趁著轉向後屋時卻輕輕說了一句:“饞嘴!”這兩字雖說得極輕,但眾人俱都聽得一清二楚,登時引起一陣哄堂大笑。笑聲中,老化子倏然咳了兩聲,提高嗓子道:“大家別淨管笑呀!得跟我這小兄弟出個主意才好啊!”


    眾人聞言,俱不知神乞路衡所指為何,齊齊一怔。玄一道長身為武當第十五代掌門人,適才眾人取鬧,自不便插話,此刻捉到正事,且又關係到他武當重扳整威的唯一靠山祝玉琪身上,不免暗吃一驚,問道:“但不知小長老又有何事?”老化子神色一正,道:“此事說來似是戲語,卻也是件目前急需解決的正事,羅邱二姑娘既然已與祝玉琪小兄弟訂下終身,可是尚未正式完婚。


    據老化子想,少兄弟必然不打算短期之內舉行大典……”


    說到此處,他轉向祝玉琪又道:“小兄弟可是?”祝玉琪麵容凝正,肅然答道:“家門血仇未報,武林禍害未除,此事言之甚早。”玄一道長沉聲道:“小長老這話差矣!如說家門血仇未報不便完婚,玄一可無意見,但要等至武林太平,並非玄一泄氣,恐非三年五載之事,難道說,武林永不安寧,小長老就一輩子不完婚了麽?此話說得義正詞嚴,祝玉琪一時為之語塞。


    老化子緊接著道:“這件事容易解決,目前重要的是在小兄弟尚未完婚之前,而小兄弟朝東暮西,甚難兼顧兩位姑娘的一切,必須找個適當的地方安置,以慰羅老英雄九泉之靈。老化子有意將兩位姑娘寄住武當玄真觀內,卻又礙於佛門之地,有所不便……”聖手賽華陀楊少華一聲笑道:“這又何必舍近而求遠呢?她倆暫住舍下,又有環玉二女作伴,豈不很好麽?”


    玄一道長原聽老化子建議寄居玄真觀內,不由神情一緊,覺得事關小長老的終身大事,若說答應,實有不便,要是拒絕,卻又礙難出口。


    正苦於為難,忽聽楊少華自願留住二女,不禁心口一鬆,道:“玄真觀中男女混雜確有不便,如能寄住楊大俠府上,玄一認為既有楊史二位姑娘作伴,複能暇時互相切磋武畢,一舉兩得,小長老意下如何?”


    祝玉琪對這問題本無妥善辦法,既然楊少華誠意留住,他自然求之不得,當下朝楊少華一揖到地,道:“多謝老伯為我解決難題,不過……”


    神乞路衡見他吞吐不暢,心中已然猜出八分,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心中所想的事我老化子全都明白,用不著擔心,老化子保證她們將來親如姐妹一樣!”


    事實確如神乞路衡所言,祝玉琪雖讚成羅邱二姑娘暫時棲身楊少華家中,但他卻稍有顧忌,那就是楊玉環初時冷言冷語,略帶諷刺的態度,祝玉琪唯恐將來相處不和,引起誤會事小,傷及感情則不合算,是以他話僅說了一半,下文卻遲遲沒有說出,不料,卻為老化子一言道破。並拍胸保證,他情知老化子鬼計多端,既敢跨下海口,必有他的辦法,於是,祝玉琪以感激的眼光朝老化子深深看了一下,然後道:“楊老伯待我恩情如此深厚,叫我以後如何報答?”


    老化子嘻嘻一笑道:“小兄弟,這有何難,以後你抽點時間,教上環丫頭兩手,不就恩情兩抵了嗎?”


    他等數人這一陣談笑,楊小環與史莉玉已高聲叫嚷酒飯齊備。


    轉眼工夫,開出葷素兩桌,眾人本已饑火中燒,加之楊史二姑娘擅於烹飪,菜肴色、香、味俱全,食欲為之更張,不過片刻光景,滿桌菜湯,一掃而光。


    飲後祝玉琪掏出陰鳳使君交還的那本武當至寶掌劍真解,遞輿玄一道長,麵色凝重道:“本門至寶既已失而複得,請掌門人迅即護送返山,此後理應專心督促門下弟子,向武學上發奮研討,以求恢複本門昔日聲威。


    此處己無他事,掌門人可偕同玄清,玄心從速返山。”


    玄一道長雙手接過掌劍真解,卻未納入懷中,翻翻眼道:“弟子本應遵命,但長老要事甚多,必需人手相勸,弟子有意煩請,清心二師弟將師門至寶護送迴山,弟子追隨長老左右………”祝玉琪不待玄一道長說完,立即沉聲言道:“掌門人心意玉琪深為感激,但事關玉琪私務,玉琪無意假手別人,而且師門正待重整,掌門人責任頗為繁重,如有必要玉琪自會稟明,邀請掌門人出麵。”


    玄一道長聽祝玉琪如此說,自不便堅持已見,小心翼翼地藏妥掌劍真解,即與玄清,玄心二師弟拜別眾人,逕返武當而去。


    玄一道長等一走,祝玉琪剛想盤問一下神乞路衡如何能使四位少女相處親如姐妹,忽然,一聲鶴唳,劃空傳來,祝玉琪聞聲有異,那敢怠慢,霍地雙足一點,立即星飛電掣般朝九宮樹陣蹤去。神乞路衡與聖手賽華陀楊少華,羅,邱,楊,史四位姑娘見祝玉琪神色有異,齊知事出有因,一個個同樣悶聲不響,卻爭先恐後地隨著祝玉琪之後,俱都緊緊跟著躍入樹陣。但神乞路衡與楊少華兩人雖尾隨祝玉琪身後,卻沒蹤出樹陣,而在陣中能見得著祝玉琪之處將身形隱藏起來。


    四位姑娘一見老化子與楊少華俱沒出陣,遂也暗暗分成幾處藏妥身肜,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九宮樹陣以外的祝玉琪。


    且說祝玉琪躍出九宮樹陣,放目一看,便已看見一人儒衫飄飄,身形快似飄風般疾奔而來。祝玉琪何等目力,遠遠便已看清,來人正是昔日在鄱陽湖追風客羅方歸隱屋前,挾走草上飛杜長義,與他曾經訂交,卻又不肯吐露姓名的少年書生。


    祝玉琪見他單獨前來,不禁暗感詫異,忖道:他不是青衣幫的人麽?這會正當幫中多事,他怎能抽身離開?敢情有何重要事故?心念方動,那人已然飄落麵前。祝玉琪趕上兩步,一揖道:“大哥今天是甚麽風吹來的?請至屋中待茶如何?”那少年書生微一沉吟,搖搖頭道:“不必了,愚兄乃是偷空前來,立即便要走的。”“大哥來去匆匆,敢情有事?”


    “不錯,正有要事奉告,不過,在未談正事之前,愚兄想證實一下,看看我的猜想可對……”祝玉琪眨眨眼,滿上露著詫異之色,道:“但不知大哥想證實些甚麽?”


    “羅方之女可在此處?”祝玉琪聞言,不知對方懷有何意,是以一時答不出來。


    那少年許是看穿了他心事,不待祝玉琪迴答,跟著又道:“兄弟不是說過百分之百相信愚兄為人的麽?此刻怎又猶豫起來了?”


    祝玉琪心想自己的確說過此話,而且明人不做暗事,羅依華姑娘在此之事光明正大,並無不可告人之處。


    忖罷即道:“羅姑娘現在此處,大哥問這則甚?”


    少年書生俊臉立現悅色道:“愚兄發現陰風使君盜走羅女,因不明其動向,故此想證實一下,既然他已將羅姑娘送來此地,愚兄也就放心了!還有件甚為緊要之事,自兄弟你不肯前往青衣幫總壇認錯賠罪後,幫主獲知大發雷霆,加上你此次夜闖鐵盆穀,幫主更為忿怒,現已派下所屬各旗壇主率領香主,展開全麵搜索行動,誓言要將兄弟你碎屍萬段。


    這次全幫傾巢而出,決心之大可想而知,兄弟不可不多加防備。”


    祝玉琪聞言,情知少年書生所言非虛,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原因是青衣幫高手多如過江之鯽,果真傾巢而出,確實不可輕視。


    可是,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懼怯不但無濟於事,更會造成敵人氣焰萬丈,他心中閃電般地想了一下,麵上神色絲毫不便,道:“但不知何時行動?”


    少年書生麵色凝重道:“各壇均已出師,愚兄這便要趕迴去了。”


    還有件事愚兄險險忘卻說明,此處亦是主要搜索目標之一,兄弟應該迅速離開,以免累及旁人。“最好是請楊大俠亦暫時遷移一下,避免幫主尋你不著而遷怒他人之身,愚兄可幫忙的僅僅在此,其它無能為力,但願兄弟你善自為之!”


    說罷雙手一拱,又道:“愚兄去也!”


    但見他身形未轉,雙足僅微微一點,人已倒蹤丈餘,淩空身子一曲一伸,恍如一隻大雁,箭射而去。祝玉琪情知少年書生去心甚急,連忙拱手叫道:“多謝大哥指點,小弟日後當圖報答!”少年書生一去,神乞路衡與聖手賽華陀等已二蹤出九宮樹陣,步上前來將祝玉琪圍在當中。祝玉琪遊目向眾人掃了一眼,道:“想必諸位俱已知悉青衣幫傾巢而出的消息了!”眾人俱都麵罩寒霜地點了點頭,神乞路衡想必為了事態嚴重,一除往日嬉笑常態,肅容沉聲道:“小兄弟你打算如何?”祝玉琪低頭沉思了一陣,然後抬頭答道:“問題不在玉琪個人安全……”楊小環聞言覺得甚為詫異,天真地翻了翻雙眼,道:“琪哥哥你不擔心自己,怎反而替別人操起心來了?剛才那人明明說是青衣幫傾巢而出,目的就在找你尋仇……”


    祝玉琪不待楊姑娘話畢,-立即插口道:“並非我誇口,隻要我避免與他們正麵對敵,相信青衣幫傾巢而出亦難奈我何,所以我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們。因為敵人既知我與你們的關係,他們在找我不到的氣忿之下,定然不惜全力來對付你們,或者想以你們來挾製我,這是極其明顯之事。”說到此處,他掉頭對神乞路衡又道:“老哥哥你是個有名的精靈鬼,此事究竟該如何處置才好?”


    老化子向稱鬼計多端!肚子裏主意甚多,但此刻祝玉琪專誠討教,他卻頓時楞住,片刻方道:“此事非此尋常,兒戲不得,青衣幫既已全部出動,定然不終不休,小兄弟避免正麵衝突的辦法甚佳,隻苦於沒有適當住地讓羅姑娘等容身。


    須知目前任何幫派,均難單獨與青衣幫對敵,無論將羅姑娘等寄在何處,均將予收容者帶來無窮之禍,故此老化子我思慮再三,卻想不出妥善之處。”


    邱慧琳突然目露兇光道:“路大俠和琪弟的想法我都不讚成,我們為什麽要躲躲藏藏?為什麽不光明正大的跟青衣幫鬥上一鬥?依我的意思,縱然明知難免一死,我也要和琪弟跟青衣幫決個死戰……”她略頓,又朝羅依華道:“華妹你的意思怎樣?”


    羅依華聞言雙目一瞪道:“琳姐難道還怕我沒這勇氣麽?為了殺父血仇,我會苟且偷生不成!……”神乞路衡忽然兩手頻搖,阻止羅依華繼續說下去,道:“這不是你們鬥意氣耍性子的時候,單憑你們三小口子,就能跟青衣幫拚出甚曆來嗎?那不過是以雞旦碰石頭,柱送性命罷了,仍須……”“我與玉姐姐也參加琪哥哥行列!”楊小環高聲叫道。


    就在這列字甫出,聲尚未落之際,陡然,忽聞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劃空傳來。祝玉琪與眾人聞聲霍然敞開,各自戒備。緊隨笑聲,隻見人影一閃,眾人麵前突然出現兩個美貌婦人。


    祝玉琪一見來人乃是終南山的轎前四鳳中的大二兩鳳,不禁微微一愕,正想開口問話,大鳳巳然搶先笑道:“楊姑娘說要參加祝相公的行列,但不知所為甚麽,可否見告?”祝玉琪怕楊小環出言頂撞,連忙搶在頭裏雙手一揖道:“環姑娘乃是戲言,芳駕請勿聽信,請問二位前來有何指教?”


    大鳳似已猜出祝玉琪口說謊話,微微一笑道:“相公無須隱瞞,我家主人早巳獲知青衣幫現正全力四出搜索相公行蹤,將派妾身前來聽候差遺,略效微勞。


    楊姑娘所說,諒必為的此事。”祝玉琪聽對方一語道破,小禁暗吃一驚,心想少年書生前來報信,乃是極端秘密的行動,何以她等主人竟也能事先獲知青衣幫的動向,此事實值懷疑,難道少年書生在通知自己之前,已然先行通知她等主人不成?慢說祝玉琪心生疑惑,神乞路衡何嚐不為之詫異不己,但他詫異的卻與祝玉琪迴然不同,他奇怪的是何以軟轎主人對祝玉琪如此關心,三番兩次派人前來相助,又像時刻有人追隨祝玉琪左右似的,唯恐他遭遇意外,這種無微小至的態度,實在令人費解。


    祝玉琪微微一楞後道:“並非在下隱瞞,實不願將此事擴張,更沒料到貴主人獲悉如此神速。至於貴主人的好意,在下心領,卻不敢當,非祝某不識抬舉,實則在下有誓在先,凡祝某個人恩恨絕不假手他人!”二鳳肅容大聲說道:“相公的個性我家主人並非不知,隻因此事並不純為個人恩怨,關係整個武林黑白兩道之興亡問題,是以寄語相公捐棄成見,切莫逞一時之勇而令親者痛,仇者快。家主人曾囑咐麵稟相公,隻要相公需要,左右二神君及轎前四鳳全部皆可調來,甚至連家主人也不惜親身現麵相助一臂之力。”


    地這番話,說得忠懇而又頗富人情味,在場諸人,無不聽了為之動容。


    祝玉琪以感激的目光朝二鳳深深望了一眼,道:“貴主人對祝某如此愛護關心,祝某銘感肺腑,但我仍不便接受貴主人之美意,二位如果認為我是見外而不使借助,可問丐幫長老路大俠,就知祝某連在場諸位也在婉拒之列。


    不過,假使祝某有所需要之時,定當飛函邀請貴主人幫忙。”


    大鳳聞言格格一陣大笑,良久未歇,倒把祝玉琪等人弄得莫名其妙,不知她究竟笑些甚麽。忽然,隻見二鳳雙眉緊皺,大聲叫道:“大姐你這是怎麽啦,主人交待的話你忘了嗎?”大鳳聞言方始止笑道:“家主人早巳料到相公必不肯接受妾身等助拳,並且料到相公正為羅姑娘等的安身處所而感到為難,相公是不是?”


    祝玉琪萬沒想到,那頂軟轎中的神秘主人竟能料事如神,當時被問得一怔,茫然不知如何迴答。大佩卻沒過問他已否迴答,接著又道:“家主人說請相公不必為此事而煩惱,此處距離終南山甚近,可將必須疏散之人交由妾身護送終南山暫住,雖不敢絕對保證安全,至少短期內不會發生任何危險,相公意下如何?”


    祝玉琪聞言未加思索,立即坦然答道:“煩二位迴稟貴主人,就說祝某對此事已有妥善腹案,多謝貴主人好意!”大鳳兩手一攤,道:“看來家主人一無效勞之處了!”


    祝玉琪朝二鳳拱拱手道:“天長地久,將來借重的機會仍多,玉琪謝謝貴主人,也謝謝二位。”大鳳微笑道:“如此說妾身隻好迴山覆命,家主人寄語相公善自珍重,並希勿忘八月二十日的約會!”說罷微一施禮,微風颯然,兩人身形俱已掠起,飄然離去。


    二鳳一走,老化子立即跨至祝玉琪身前,道:“終南山中倒不失為適當棲身之所,小兄弟為何不答應?莫非你真想出了比終南山更妥當的地方麽?”


    祝玉琪愁眉不展道:“玉琪並非不知終南山足以藏身,隻是輿她等主人素不相識,不但不知其為人如何,更不知她是何居心,怎能隨便相信和討擾別人!適才我說已有腹案,那不過是搪塞之詞,仍望老哥哥動動腦筋,想個萬全辦法,我們不妨入屋從長計議。”


    眾人繞入樹陣,進入屋中,俱都被當前的難題困擾,一個個愁眉難展,麵現憂色地不言不語,各自利用智慧,尋思解決之計。


    良久,神乞路衡忽然咳了一聲,道:“我說……”


    說字甫出,楊小環立即揮話道:“花子叔叔你想出了辦法?”


    老化子微現不悅之色道:“環丫頭你別打岔,我是說問題不單是羅邱兩姑娘,如果不牽涉到楊老頭師徒和環丫頭的話則比較單純得多。”


    聖手賽華陀楊少華道:“老化子,你不妨先把安頓羅邱兩姑娘的辦法說出來聽聽!”老化子點了點頭,道:“假如單她兩人的話,我認為把邱姑娘先送同邊疆,暫時交迴老怪保護………”


    楊少華做個手勢,阻止老化子說下去,然後道:“老化子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須知此處距離邊疆何止千裏,再快的腳程也得三五天功夫,一路之上難保不遇上青衣幫人,萬一……”老化子哈哈笑道:“我說糊塗的該是你楊老頭而不是我,放著現成的靈鶴雪兒不用……”正說至此,倏然祝玉琪一聲大叫,聲出突然,將老化子嚇了一跳。


    隻因老化子提起靈鶴雪兒,觸動祝玉琪靈機,情不自禁地大叫了起來。


    眾人俱都驚異他何以突發叫聲之際,祝玉琪已眉展眼開,臉露笑意道:“大家別傷腦筋了,我已想起了一個萬無一失的地方……”


    眾人齊聲爭問道:“甚麽地方?快說!”


    “隻因老哥哥提起雪兒,使我想起被雪兒救去的古洞,那裏不但人跡罕至,即使明知洞中有人,卻也無路可通,除了利用雪兒之外別無方法進入洞去。


    我想楊大俠帶領琳姐姐等四人不如暫時住入古洞中避避風頭,等事情一過,我再命雪兒接你們出洞,揚大俠你看可好?”楊少華點點頭道:“事到如今,也隻好如此了,環兒,從速收拾點換洗衣物,我們隨時準備行動!”


    楊小環應了一聲卻沒走開,瞪著一雙大眼對祝玉琪道:“琪哥哥你說那洞無路可通,除了利用雪兒外無人能人,但雪兒必須朝夕跟你一起,那我們豈不得餓死洞裏?”


    羅依華曾聽祝玉琪說過洞中情形,知道洞中有兩隻人猿看守,可以利用兩隻人猿摘取果物度日,於是她將楊小環一把摟入壞中,道:“這些用不著環妹妹你操心,到時你便知道!”按下楊小環與史莉玉雙雙進入後室收拾不提,祝玉琪與神乞路衡,聖手賽華陀楊少華商議了一陣,認為愈早離開愈好,並要楊少華首先騎乘雪兒前往古洞與兩隻人猿混熟,以免四位姑娘到時受驚。祝玉琪跨出屋外,昂首對正在半空盤旋的雪兒撮口一嘯,將雪兒喚落跟前,輕輕地拍它的頸子,道:“雪兒,玉琪因為遭遇困難,必需把楊大俠和四位姑娘送去古洞居住,勞你神先把楊大俠送去,迴頭再來接那四位姑娘,知道嗎?”


    雪兒點了點頭,表示聽懂了的意思。


    祝王琪接著又道:“迴到洞後,你必需把我說的話詳細轉告兩猿,要它們對待楊大俠等人就如同對待我一般,除了每日不斷供應食物外,並要嚴守洞門,提防意外,這許多話你都能記得麽?”這次雪兒不但將頭連點,並且嘴中還輕輕地發出一聲低鳴,意思好像在說:“你放心吧!我連這幾句話都記不得還行嗎?”


    祝玉琪交待清楚,立即招唿楊少華跨上鶴背,祝玉琪又拍拍鶴頭,道:“快去快迴!”雪兒一聲長鳴,雙翅一展,載著聖手賽華陀楊少華騰空飛起,霎時去得無影。不過一夜工夫,雪兒已先後將楊少華與四位姑娘送達古洞,最後楊家屋中僅剩下了老化子輿祝玉琪兩人。


    祝玉琪見雪兒迴到,拉了老化子一把道:“老哥哥意欲何往,小兄弟送你一程!”神乞路衡臉孔一板,道:“小兄弟你這是甚麽話,你我既已訂下忘年之交,你的事也就是我老哥哥的事,你既不願有人為你出手助拳,老哥哥眼看手不動就是,我老化子別的能耐沒有,出個把壞主意倒還是塊料,有老哥哥作伴,好歹多個人商量商量。況且老哥哥又不礙你事,為甚麽一定要把老哥哥甩掉?”


    祝玉琪聽老化子說得合情合理,無詞拒絕,隻好答道:“老哥哥的用心玉琪非常感激,不過……”話未說完,忽然,屋外雪兒大鳴,鳴聲其急,祝玉琪聞聲知警,連忙噤聲蹤出屋外,神乞路衡尾隨而出。


    兩人剛剛出得九宮樹陣,目光到處,隻見四麵八方人頭蠕動,足有數十人之眾。祝玉琪一眼掃過,心中已然了然,知道來人必屬青衣幫無疑,於是他一打手勢,示意老化子退入九宮樹陣之中。老化子號稱精靈鬼,一見那有不明白的,連忙閃身一退,隱於樹陣之中,暗暗地卻戒備在心,準備必要時出手相助。


    說來太慢,僅隻眨眼工夫,祝玉琪身前巳多出四五十個青衣大漢。


    這數十人圍成一個馬蹄形,卻有數人當中而立。


    當中數人祝玉琪有識與不識者,但那數人之中,卻有一個使祝玉琪見了為之大感詫異。那人非別,正是一夜之前,單獨而來通風報信的少年書生。


    少年書生未待祝玉琪開口,搶先踏前兩步,道:“小子你莫非就是武當俗家弟子姓祝名玉琪的麽?”


    祝玉琪聞言立即明白,心知對方困於環境限製,來此實出無奈,故此裝作彼此並不相識的模樣。他因為腦中想了一下,答話也就慢了一些,不料那少年書生身旁的銀旗壇主銀筆秀士卻先他言道:“正是他!正是他!”少年書生雙目怒睜,側轉頭-道:“多嘴!誰問你了?”


    祝玉琪見狀,不禁忖道:敢情這少年書生在青衣幫中的地位竟此壇主還高!難怪他個人忽東忽西,行動自如了。


    這念頭在他心中一掠而過,當下神定氣閑地朗聲答道:“祝某正是,但不知你等青衣幫徒大舉而來,日的何在?”


    少年書生冷冷一笑道:“瞎子吃湯團,肚裏有數,本幫幫主念你成名不易,不願看你短命而亡,故此派人通知你前往鐵盆穀認錯陪罪,彼此將事化無,不料你小子非但不聽勸告,反而帶人大鬧鐵盆穀,夥同陰鳳使君盜走羅方之女,這些你可認罪?”


    祝玉琪-聲道:“承認又怎樣,不承認又怎樣?”


    少年書生同樣大聲喝道:“承認了咱們網開一麵,留你一條活口,特別賜你一條生路,準許你投誠本幫,要是不認罪的話,今天怕就要你濺血當場了!”


    “祝某向來做事敢做敢當,是我做的我為甚麽不承認?”“你是說你承認罪名了?”聽少年書生的口氣,似對祝玉琪的話略有懷疑。


    祝玉琪脫口而出道:“當然承認!”


    “那你願意接受本幫的製裁了?”


    “我隻承認事是我幹的,可沒說向你們投降!”


    “然則你打算怎樣?”


    祝玉琪概然答道:“那得看你們打算怎樣了!”


    少年書生兩眼一掃手下,道:“看來我們隻有以武力解決了!”


    祝玉琪神色不變,若無其事的輕鬆答道:“祝某但聽尊便!”


    “聞說你兩儀複合掌法端的了得,在下這要領教領教!”


    “祝某奉陪!”


    少年書生雙袖一挽,蹤上前道:“接掌!”


    少年書生話落掌出,雙掌交錯,疾如閃電般向前撲去。


    祝玉琪看他來勢雖兇,但發掌卻勁道全無,知他存心敷衍,心中暗暗好笑,雙掌卻也上下一陣亂舞,迎了上去。


    比掌可說真正近博,近時兩人唿吸之聲皆叮聽見,兩人胡亂對了數招,忽然,少年書生以極其低微的聲音對祝玉琪道:“快退至樹陣邊講話!”


    祝玉琪聞言情知對方必有用意,連忙露出一個破綻,讓少年書生乘隙而入,然後佯裝被敵占去機先,邊戰邊退。兩人身形移至九宮樹陣邊緣,距離其他人等已有數丈之遠,祝玉琪自忖低聲談話已難為人聽去,忙在掌風虎虎中問道:“大哥有何指示?”


    他的話聲,輕如蚊嗚,莫說數丈以外的青衣幫人不知池說些甚麽,就連距離最近的神乞路衡也隻見他嘴皮掀動,卻聽不出聲音。


    少年書生急急忙道:“看來今天情勢對你甚為不利,因為幫主曾經有令,目的要你之命,無論生死,不擇手段,如果我一落敗,勢必引起群鬥,你縱然武功高強,但單人隻劍,卻也難以逃生,唯一的辦法乃佯裝不敵,退入九宮樹陣之中。


    我方高手雖多,但能了解九宮樹陣的卻為數甚少,你盡可從陣中駕鶴離去,不必枉稱好漢,徒送性命!”“這不成了畏敵而逃麽?”


    “事到如今你還顧這些虛名則?況且五旗指揮黑飛狐已定八月中秋赴你之約,難道你甘願棄父母之仇不報而逞匹夫之勇麽?”


    祝玉琪一想,認為少年書生所說甚為有理,即道:“好,小弟聽從大哥之命,不過,我如此退走,豈不露出馬腳?”


    少年書生道:“當然不能此刻就退,等我喚出銅旗壇主帶領壇下香主與你對敵時,你大可在擊斃數人,待第二批人增援時退出。


    不過你得當心,銅旗壇主銅臂毒掌洪雷雙掌含有劇毒,沾身不死即傷,千萬小心,不可大意!”祝玉琪點點頭道:“知道了!”


    了字出唇,他倏然大吼一聲,道:“小子你那裏逃!”


    隻見他雙掌一緊,招式立變,霎時少年書生前後左右,布滿一片掌影。


    觀戰的人隻能看見少年書生雙足的動作,而他上身卻被罩入祝玉琪掌影之中,使人無法看清舉動。


    不明內情者當以為少年書生此刻已陷危境,隨時有生命之憂,殊不知祝玉琪隻不過是嚇人的招式,雙掌僅在少年書生身外翻飛,卻沒攻上身去。忽聽少年書生高聲叫道:“銅旗壇主速帶手下助我!”


    青衣幫人見少年書生被困,早巳蠢蠢欲動,但因少年書生有令在先,如無必要,不準自動出手,足以他等一個個雖咬牙磨齒,氣憤填膺,卻不便冒然出手。


    銅旗壇主銅臂毒掌洪雷聞得少年書生一聲令到,不禁陰惻惻一笑,咧開血盆大嘴,暴喝道:“遵命!”


    話落,他卻沒招唿手下,獨自一人飛蹤而出,竄入戰圈,同時口中叫道:“少主請退,待洪雷會這小子!”


    祝玉琪忽聽少主兩字,不禁心頭一震,閃電般忖道:原來少年書生乃是青衣幫主之子,但他為何背叛其父,反而幫助為青衣幫所不容之人?他感到此事過於奇異,百思莫解。可是,大敵當前,時間上不容許他多費思索。


    祝玉琪佯裝迎戰銅臂毒掌洪雷,閃身一退,卻讓少年書生安然退去。


    少年書生退出戰圈,立於一旁道:“洪壇主當心了!”


    銅臂毒掌洪雷見少主無恙退出,立即刹住衝勢,停下身道:“本壇主原想略為懲戒你小子一下,但你和本幫少主過招時未下毒手,姑且饒你一次,從速俯首投降,免得洪某動手!”祝玉琪微微一笑道:“祝某向來隻服手而不服嘴,多說無益。”


    洪雷陰陰一笑,伸手一掃青人幫人道:“俗語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小子你何不考慮考慮當前形勢的利弊?”


    少年書生原先叫他帶領手下香主齊出,他卻仗著練有毒功,有持無恐,是以單身出陣,但對方那麵對數十強敵而毫無懼容的沉著態度,逼使他不得不重新估計自己的實力。況且對方曾經連敗青衣幫中金、銀、鐵三旗壇主,青城五絕合力尚且難戰平手,這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洪雷雖仗著練有毒掌,卻也不敢說穩操勝算,是以他想籍人多勢眾將對方嚇住。殊不知祝玉琪吃軟而不吃硬,板言不禁哈哈大笑,道:“祝某早就領教過你們青衣幫取勝的唯一法寶,你們除了仗著人多勢眾,群打群毆之外,隻有死路一條,少說廢話,要打趕快上,不打小爺爺可沒時間陪你們咬牙嚼舌窮耗了!”


    銅臂毒掌洪雷在青衣幫中聲譽極高,武功僅次五旗指揮黑飛狐江兆坤,平日趾高氣昂,不可一世,此刻遭受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大孩子一頓奚落,又當著眾多部屬麵前,這麵子說甚麽也擔戴不下,即使明知不敵,也不能就此縮頭退後。所謂人活一口氣,這口氣叫他怎能吞忍!隻見他,臉上陣青陣白,氣到極點,忽然怒目-蹬,喝道:“小子你既然找死,老子就成全你,接掌!”


    喝聲末落,雙掌竟足一推一劈,勢猛力沉地朝祝玉琪撲去。


    祝玉琪雖然身負奇學,功力高絕,但少年書生曾經再三叮蠍,洪雷掌中含有劇毒,可也不敢輕視硬接,連忙身形疾閃,飄身避開。


    他心中雖對洪雷兩掌略具戒心,但那也隻限於不敢正麵硬接,腳下忙踩“兩義化合步法”,飄身-至敵人側翼,兩臂抓戮同施,疾向敵人脅下攻去。


    他這一招,乃仗著身手靈活快速,著實帶了冒險的成份,假若敵人功力強過於他,或身手此他更快,僅須脅間一挾,他雙掌十指必難逃受傷之危。


    事實上洪雷功力及速度雖不及他,但洪雷能身居壇主之位,其成就確也有驚人之處隻見他,鼻中一聲陰笑,道:“你光憑這種避重就輕的打法就想取勝老子嗎?有本事我們憑著真功實力走上三招!敢麽?”


    祝玉琪聞言肺為之炸,掌式倏收,微退一步道:“慢說三招,小爺爺要不在你掌下安然無恙走過三十招絕不為人!”


    這時,他隻覺得,一切都在其次,說他不敢正麵接招所引起的一股憤怒,無形中超過一切。銅臂毒掌洪雷一聲陰叱,道:“好!算你小子有種,哪!接這第一招!”


    招字一落,雙掌化成兩道陰影,疾如閃電般戮向祝玉琪胸前“華蓋”、“壇中”、“中庭”三大要穴。


    銅臂毒掌一身功力不凡,加上那詭譎的招式,確有令人不寒而栗之感。


    祝玉琪一見敵人以淩厲怪絕的招式攻來,心中不禁為之一震,劍眉一皺,暗忖道:“看不出青衣幫中,竟也有如此身手之輩,難怪他敢口出狂言,說我不敢與他正麵對敵三招了………”他心中雖在暗地思忖,但雙眼卻沒稍離敵身,此刻眼看敵人攻到,當下那敢怠慢,掌展“兩儀複合掌法”中的絕妙招數。


    左臂陡招,右臂斜下,竟正麵剪人敵人掌影之中。


    銅臂毒掌洪雷仗著一雙毒掌縱橫江湖三十年來,從未遭遇敢和他正麵對掌的人,今見祝玉琪不知死活地探掌探入,心中不禁暗喜,並罵道:“好小子!居然敢……”


    暗忖未畢,陡然,但覺兩道銳利無比的勁氣,疾向兩脅逼來。兩脅要穴,關係雙臂,隻要一被點中,雙臂立將殘廢。他那知道,祝玉琪掌演“兩儀複合掌法”中的絕妙招數,暗中卻運起“兩儀真氣神功”相輔。雙掌含著無此的勁道,力可開碑裂石。


    這一招,逼使銅臂毒掌洪雷不得不撤身自保,幌身暴退。


    祝玉棋因說過要在對方掌下走過三招,故此不予追擊,卻微笑道:“一招啦!”幌身暴退的銅臂毒掌洪雷,這時真是羞得無地自容,心想自己持以成名的雙掌,也曾敗過多少一流高手,沒想到今天在一個小孩麵前,不但傷他不得,更被對方逼得難以施展。所謂惱蓋成怒,一股殺機,立刻從他心中升起,嘿嘿一聲冷笑,道:“這第二招老子得要你的命了!”


    招演“天地變色”,幻出一片掌影,十指直伸以劍,弧形向外劃出,向祝玉琪周身要穴拍去。祝玉琪心知對方含恨而發,雙掌何異兩柄利劍,可說淩厲絕頂。


    就在他暗思化解之方的瞬息工夫,忽然,隻見對方掌影中射出一點金光,以難以思議的速度,向他眉心電射而至。


    祝土琪心中一震,忖道:“他何時掏出的暗器?”他心中雖生懷疑,手上卻不怠慢,翻掌一拍,將暗器擊飛,口中暴叱道:“好一個不知羞恥的東西,竟敢暗器傷人!”


    就在他拍飛暗器之時,洪雷雙掌已然攻至。原來銅臂心掌施用暗器的日的乃是分散祝玉琪的注意力,便於下手,使敵人忙不過來。祝玉琪這時確也解救不及,一聲怒哼,暴退七尺。


    銅抖毒掌洪雷哈哈笑道:“小子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呀!”


    諷刺的語氣,使祝玉琪的心中,由氣憤一變而成惱怒。


    盡管他心胸幾乎氣得爆炸,但敵人卻如影附形而至。


    祝玉琪劍眉一皺,暗忖道:“要不給你瞧瞧顏色,你也不知武當有個驚人弟子!”忖罷不閃不避,卓立如山地紋風不動,靜待對方十指堪堪沾身的一刹那,倏然快如電光石光般身形一矮,雙臂伸如頂石之勢,兩掌插向敵人胸前空間。


    他這一招,用得極險,隻要銅臂毒掌洪雷雙掌稍稍往下一壓,立即可與祝玉琪十指碰個正著,也就是說,祝玉琪立有中毒之危。


    一旁觀戰的少年書生看得心驚肉跳,心想祝玉琪這下完了。


    銅臂毒掌洪雷則心中暗喜,手腕微微向下一彎,改指為抓,向祝玉琪雙掌抓去。說來太慢,就在祝玉琪雙掌往上,洪雷雙掌往下的飛快速度之下,眼看四掌即將交接,忽然,祝玉棋雙掌微微向下一沉,避過敵人毒掌,卻又快如電射般兩掌向外一分,抄過敵人兩臂,十指如鉤,扣向敵人雙腕。


    這一動作其快無比,所有在場的青衣幫徒,正自稱慶銅臂旗壇主就要得手,忽聽祝玉琪一聲大吼道:“給我滾罷!”


    隨著話聲,隻見祝玉琪握著洪雷雙腕,僅隻微微一拉一甩,立見洪雷那龐大身形,甩上半空,直摔落數丈以外,腦漿四濺。


    這一來,嘩聲四起。


    就這嘩聲大噪,此起彼落之時,少年書生一聲喝道:“膽敢傷我幫中壇主,銅旗壇下香主齊上!”


    話落,二三十條大漢疾奔而出,一個個身形快似飄鳳閃電,顯然都是身負上乘武功的一流高手。祝玉琪俊目一掃,更不答話,腳踏“兩儀化合步法”,手演“兩儀複合掌”絕招,挾著一股豪氣,衝入敵人叢中。


    同時,寒光一閃,祝玉琪已掣出腰間青鋼長劍,掌劍兼施,迎戰數十強敵。青衣幫徒二三十人形成一個鐵桶,把祝玉琪困於當中。


    趁這時候,必須把隱身於九官樹陣中的神乞路衡交待一下。


    神乞路衡眼看青衣幫徒多達四五十人,來勢洶湧,此刻如果現身而出,不但無濟於事,相反地隻是徒送一命而已。


    而且,他深知祝玉琪的個性,如果這時出陣助拳,一來會引起祝玉琪反感,二來反使祝玉琪分神兼顧自己安全,足以他雖見祝玉琪多次陷入險境,卻仍然視如無睹,但卻暗中雙眼一眨不眨,全神戒備,準備在最緊要開頭搶救祝玉琪出險。


    按下神乞路街隱身樹陣全神戒備小提,且說祝玉琪街入重圍,立即掌劍兼施,以最毒辣,最怪絕的掌劍招數輿數十青衣幫徒拚鬥。


    祝玉琪本對青衣幫沒多大仇恨,隻不過感到他們仗著人多勢眾,過於狂妄,想挫挫他們銳氣,讓青衣幫主有所畏懼而對屬下稍加約束。


    但自青衣幫殺害追風客羅方,擄去羅方之女羅依華後,他對青衣幫徒的觀念大改,此刻青衣幫徒在他眼中,無異都是黑飛狐江兆坤的化身,認為個個死有餘辜。


    因此,他一衝入重圍,立即痛下殺手。


    霎時劍光掌風驟湧,隻聽場中殺聲震天,不絕於耳。


    這時,卻有兩人見狀急得冷汗直冒,這兩人一個是青衣幫少主,一個是隱在九官樹陣中的神乞路衡。隻因青衣幫徒人多,築成一道圓形人牆,將祝玉琪圍在當中,那二三十個青衣幫徒俱是一二流香主,身手俱都不凡,打從外麵看去,隻見人影飄忽,快得使人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祝玉琪的身影,更無從分析他所居的形勢優劣,這怎能不叫他兩人著急?可是,這種情形卻沒維持多久,忽聽一聲暴喝,喝聲震耳嗡嗡作響,顯見發聲之人真力充沛,內家功力不凡。


    少年書生與神乞路衡鬥聞喝聲,心中不禁大喜,事因他兩人由那喝聲中已分辯出發白祝玉琪口中,並且那喝聲含有示威與得勝的氣氛。


    行家一聽便知,祝玉琪不但未被數十強眾所困,反有克敵製勝之勢。果然,立見場中血雨飛灑,慘嚎連連。


    接著,一個人影倒了卜去,眨眼工夫,地上倒著五六具屍體。


    少年書生暗算時機已到,猛然朋聲叫道:“銀旗壇主速帶旗下香主增援!”銀筆秀士餘明甫曾於鐵盆穀被祝玉琪一掌擊傷,對祝玉琪可說汲之入骨,可是限於少主未曾下令,不敢輕舉妄動,隨便出手。這時忽聞少主令下,他恨不得插翅飛入場中,報那一掌之仇。


    因此,他一馬當先,向場中衝去。


    隨聽一陣“嗆啷啷”響亮,立見寒光暴閃,人影疾縱,所有青衣幫徒,俱都各撤兵刃,向場中疾撲而上。祝玉琪左掌右劍,絕學齊施之下擊斃數人,正殺得興起,忽聽少年書生發令增援,而且聲音既大而又明晰,好像暗中在說:時機到了,你可以走啦!祝玉琪猛然想起少年書生囑咐過的話,隻得按下性子,設法蹤出重圍。


    他腦中電光石火般想起陰陽仙翁教授他的正反三十六手“流星拂穴手”,不由忖道:我何不趁此機會試上一試這“流星拂穴手”的成就如何?若能將前後左右最近的幾個敵人點倒,豈不立可脫身出險?祝玉琪心念一動,立即左掌一揮,五指化成千百個指影,旋身飛轉,奇快無比。僅見他在人叢中轉了一下,不過瞬息之間,原來形勢甚為穩固的青衣幫徒,立即亂成一片。事因祝玉琪身子一轉之下,已經施出正反三十六手“流星拂穴手”。


    “流星拂穴手”乃是失傳武林已久的絕世奇學,那數十青衣幫徒怎能抵擋得了,是以祝玉琪一經展開,立有數人倒地。


    核心中的數人同時一倒,位於外圍的又怎能站得住腳,故此你碰我,我碰你的亂成一片。這一來,祝玉琪身子周圍騰出甚大空間。


    祝玉琪雙足頓處,刷的一聲,人已衝霄而起。


    淩空上身一斜,立向九官樹陣頂上竄去。


    同時,他撮口嘯了一聲,招唿雪兒隨他去向降落。


    少年書生眼看祝玉琪安然蹤出重圍?心裏是既欽佩又高興,但他衣麵上卻裝作吃驚輿忿怒的模樣,大聲-道:“不能讓這小子逃掉,追!”


    喝聲中,他已領先竄入九官樹陣。


    在場的青衣幫徒雖多,但能入陣而不迷路的卻寥寥可數,除了少數的十來人尾隨少主之後追入樹陣以外,大都被祝玉琪那曠世的武畢驚得瞠目乍舌。


    許是祝玉琪急追中蹤出重圍,難以顧及神乞路衡藏身之處,故此飄身落地,舉目四望卻不見老化子的影子。祝玉琪唯恐兩人走不對頭,故此落地後不敢亂動,卻使出傳音入密的功夫,暗暗傳話要老化子循聲來會。


    眨眼工夫,有人來到,那人確是循著他的聲音而來,但不是老化子,卻是青衣幫的少主少年書生。


    少年書生急急欺近祝玉琪身前,卻以責備的口吻道:“你怎還不走呀!難道非等……”祝玉琪苦喪著臉插話道:“非小弟不聽大哥的話,實在我不能背友獨去,我寧可死在此處,卻不能聽由朋友遇難而不管!……請大哥別摧我!”


    少年書生心想這是武林中人應有的道理,逼他無用,遂道:“好!我不逼你,我替你在周圍把風,將來人支使開……”說著,他已一閃掠開,真的替祝土琪執行起把風的任務。


    祝玉琪聽他遠遠地不停叫著:“找到了沒有?找到了可別放走他啊!”心裏既好笑又感瀲。等了約有一盞茶的工夫,神乞路衝的影子仍然如同石沉大海。


    祝玉琪詫異中複焦急萬分,忽然耳聽有人叫道:“老化子已然被擒,臭小子你還不現身受死嗎?”


    說話之盤,十分嬌柔,一聽便知發自女子口中。


    祝玉琪聞聲一驚,他一則驚的是老化子被擒不知足真是假,二則少年書生率領來的青衣幫徒中並無女性,何以此刻忽然跑出個女的來了。


    祝玉琪正猶豫不知該信好還是不信好,正在他不知進退如何是好之際,忽見身前人影一閃,少年書生再度前來。


    少年書生神色張惶地飛馳欺近祝玉琪身旁,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叫道:“糟了!糟了!這是玉旗壇主,是個武功在我之上的女人,黑飛狐江兆坤都隻跟她戰個平手,快走快走!遲則不及!”他邊說邊把祝玉琪推向爬伏一旁的靈鶴。


    祝玉琪一心隻念著神乞路衡的安危,他豈肯就此離去,但見少年書生那近乎要哭的模樣,不忍拂逆他的好意,故此婉言道:“那麽神乞路衡怎麽辦呢?”


    “玉旗壇主從來不說假話,一定是擒獲了,這時你要救絕不可能,有我在你盡可放心,老化子的安全保在我身上。


    快走呀!再不走我也要被你連累上了!”


    祝玉琪聽他說得甚是忠懇,半推半就地跨上鶴背。


    就在他剛剛跨上鶴背,尚未騰空的刹那之間,陡然,兩丈左右以外人影,跟著又是適才那女子聲音叫道:“臭小子那裏逃!”


    少年書生聞聲大驚色變,但他是個絕頂聰明之人,腦中閃電般掠過一計,隻見他捧著心口,蹬,蹬,蹬連退三步,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仰麵栽倒於地。


    祝玉琪一見觸動靈機,情知少年書生的舉動乃為避嫌所至,立即大聲叫道:“憑你這兩手也想留得住小爺爺麽?真是有眼無珠!”


    喝叫聲中,雪兒已經雙翅微拍,冉冉而起。


    書中交待,那身為青衣幫玉旗壇主的女子姓魏名容,隻因地外表甚為秀美,但殺人卻不眨眼,青衣幫人送她個外號叫做玉麵夜叉。


    玉麵夜叉二十年前投奔青衣幫主,初時僅是玉旗壇下一名默默無聲的香主,後因武功漸靈,表現奇佳,當黑飛狐江兆坤升任五旗指揮時為幫主提升玉旗壇主。


    別看地身為女流,一身武學卻高超驚人,無論掌招劍術,都有獨到之處,玉旗壇下香主稱讚她武學在青年幫中僅屬-人之下,千百人之上。


    黑飛狐江兆坤甚不服氣,有日邀她印證武學,兩人走了千招,居然不分上下,是以益為幫主器重這次青衣幫傾巢而出,除了由少年書生與黑飛狐各率一隊人馬外,幫主指派玉麵夜叉擔任總巡,隨時調動幫中留守人手,接應兩路人馬。


    至於玉麵夜叉的真正出身來曆,武林中鮮有人知,她自己卻也諱莫加深,絕口不談,是以無人了解她的真正出身。(關於玉麵夜叉的真正出身來曆,後文自有交待)


    所謂無巧不成書,當玉麵夜叉巡行經過九宮樹陣附近,無意中卻發現雪兒盤旋天空,使她意會到祝玉琪必在不遠。


    待她趕到,正巧祝玉琪以“流星拂穴手”點倒數人,蹤入九官樹陣。


    也是活該神乞路衡有難,玉麵夜叉循著雪兒飛落方向蹤入九宮樹陣,說巧不巧,正好發現老化子的身影。再加上祝玉琪利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催神乞路衡相會,她立即明白,神乞路衡乃是與祝玉琪同道。她既發現老化子和祝玉琪同道,自不會放過。


    老化子一則要注意敵人行蹤以免受襲,一麵又要運聚功力,收聽祝玉琪的聲音,以便循聲會合。在這雙重原因之下,加之玉麵夜叉輕功高超非凡,落地一塵不驚,是以未經交手,即被玉麵夜叉點倒。


    再說少年書生一見玉麵夜叉出現,立即想出裝傷避嫌之計。


    暗中咬破紅舌,吐血栽倒。


    這一動作,任誰也難看出其中有詐,何況少年書生身為青衣幫少主,無論如何玉麵夜叉也想不到少主通敵這方麵去。


    玉麵夜叉一步來遲,吃祝玉琪騰空飛去,但她卻毫無後悔來遲的表示,匆匆俯身扶起少主,問道:“少主傷勢可重?”少年書生掏出一顆療傷藥丸吞下,故作苦笑道:“還好,隻不過一點硬傷而已,那廝被他逃走了麽?”玉麵夜叉麵帶愧色道:“妾身無能,來遲一步!尚請少主寬恕!”


    少年書生一掙而起,道:“神乞路衡不是已被壇主擒獲了麽?現在何處?”“請隨妾身來!”說罷帶領少主行至神乞路衡點例之處,喚來幾個青衣幫徒,將老化子挾出九宮樹陣外,清理了一下戰場,浩浩蕩蕩地將老化子押向巫山鐵盆穀而去。


    日出日落,黑夜過去,黎明到來。陝西太華山與巫山之間道上,數十條青衣人影,挾持著一個鵠衣百結的老丐,身似飄鳳般狂奔疾馳。但那數十條人影的上空,卻有個劍眉星目,俊秀挺逸的美少年,乘著一隻火眼金睛,渾身羽毛雪白如銀,神態極為威-的大白鶴,高高釘著他們行蹤。


    不用說,那數十條青衣人影乃是少年書生與青衣幫徒押解著神乞路衡。-而那遙空駕鶴緊追不舍的自是身為武當門人,卻又是兩儀傳人的祝玉琪與雪兒。祝玉琪雙眉緊皺,幾乎連在一起,顯見得他的心事多麽沉重。


    事實上也難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怎會想像得到,平白又生禍端!老化子被青衣幫徒擒去,他歸罪於自己大意,無能。


    是以他在跨上鶴背,飛上天空卻沒離去,吩咐雪兒緊緊地隨著那數十青衣幫徒,尋找機會救老化子出險。雖然少年書生曾經親口向他保證老化子的安危,但祝玉琪心中,卻仍然放不下心,他認為老化子一刻不脫離青衣幫,他一刻難安。


    可是,盡管他乘著雪兒緊跟著在上空窺伺,卻始終沒有個下手的機會。整整兩天兩夜了,眼看距離鐵盆穀愈來愈近,機會愈來愈少,他怎能不急得眉頭打結,心急如焚?更重要的是八月十五廬山約會黑飛狐江兆坤的日期轉眼就到,他既急著赴會,又急著救人,兩件事俱都極為重要。如不能救老化子出險,很容易會被人誤會他不顧道義,陣前賣友貪生,說他是個寡情而自私之輩。


    若舍盧山之約不去,暫將父母血仇延後並沒多大關係,但約了別人而自己不去,一則失信於人,落個不守信用的罪名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一將來傳揚開去,以訛傳訛,造成祝玉琪怕死而不敢赴會的臭名則承受不了。


    這兩件事在他心日中占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在這兩天兩夜之中,他曾經好幾次想不顧一切地衝入青衣幫陡之中,拚上一下,看看是否能將神乞路衡救出。


    可是,白天裏,青衣幫徒就好像知道有人在半空盯梢似地,一個個大白天裏都把兵刃握於掌中,嚴陣以待,一絲不懈。


    在這種情形之下,莫說一個祝玉琪,就是再來上三個也無濟於事,尤其使他無從下手的是沿途每隔十餘裏,都會有多則五個,少則三個守候在樹下,或者亂石之後的青衣幫徒加入行列。就好像他們在沿途郡埋伏有人接應似地,兩日兩夜下來,本來數十人卻多達百人,祝玉琪單人隻劍,縱有通天本領,要想在百人之中將人救出,何異水中撈月?雞蛋裏麵找骨頭?根本是件不叮能的事情。


    兩個晝夜,雪兒沒休息過片刻,祝玉琪也沒進過滴水粒米,他既心急如焚地惦記著老化子的安危,又要不住地好言安慰雪兒,隻聽他不住輕拍雪兒長頸,道:“雪兒,雪兒,化子哥哥有難,你就多辛苦點,以後化子哥哥知道,他會感激你的,找也感激你,羅姑娘、邱姑娘都會感激你………”沒等祝玉琪說完,它已經低啡點頭,意思好像是說:我知道了,你別說啦!不大工夫,夕陽西下,暮色四介,又到了黑夜前夕。雪兒依然雙翅徐展,緩緩地在天空飛翔。忽然,祝玉琪但覺身子一沉,雪兒已有俯衝而下之勢。他本來無須時刻盯住地麵青衣幫徒,因為雪兒火眼金睛甚為犀利,青衣幫徒縱然奔馳如飛,卻也逃不過雪兒精光灼灼的眼神,他盡可安然騎於鶴背,分神忖想其它之事,無須擔心敵人走失。但雪兒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由祝玉琪暗感驚異,低頭一看,頓吃一驚。目光到處,青衣幫徒百人之眾,不知何時去得無影無蹤,僅剩下一點黑影,慢斯條理地,悠閑渡著萬步。


    祝玉琪見失去青衣幫徒行蹤,急得心火直冒,大聲叫道:“雪兒你幹甚麽,竟連敵人都給追丟了,你……你……你還不快追,偏往下麵鑽去是什麽道理?”


    雪兒直似充耳不聞般兩翅平伸一動不動,頭腳直伸如戟,腳上頭下,疾如電掣般向下瀉去。雪兒置祝玉琪的話於不理,這倒是祝玉琪自出古洞以來頭一遭。


    祝玉琪驚異之下,不禁忖道:“雪兒從沒有過這種現象啊!看來地麵必有蹊蹺,姑且聽由他去!”


    靈鶴疾瀉之下,眨眼已到地麵。


    雙翹一收,一陣勁鳳過處,雪克已經停在地麵那人身前。


    祝玉琪一眼看去,方始覺悟,原來地麵徐徐而行的不是別人,乃是青衣幫少主,不知名的少年書生。


    那少年書生見祝玉琪降落,急急邁前數步,壓低聲音道:“難道你對我的話不相信麽?為甚麽死盯著不去?”


    祝玉琪情知他指的是保證老化子安全的那句話,忙道:“並非小弟不信,實因於心不安而已。”少年書生道:“你縱然不放心,但你怎不衡量一下,在這近百高手之中,你能有多大本領?你難道有三頭六臂?就算你生有三頭六臂,又能起得了甚麽作用?……”


    祝玉琪被少年書生一頓責罵,啞口無言,心中感到極為羞傀。


    接著又聽少年書生道:“別再徒費光陰了,我說過保證他的安全,辦不到我絕不說,你盡可放心去辦正事,如果你仍懷疑,大哥可以發誓以明心跡……”


    說著,少年書生就往地下跪去。祝玉琪連忙伸手斕住,道:“大哥千萬別如此,小弟絕無懷疑大哥之心。”“如你相信大哥的話,那你立刻乘鶴離去,不得再在空中盯梢!”


    “小弟遵命!”


    祝玉琪說罷,身形一掠,跨上鶴背。拱拱手又道:“神乞路衡萬望大哥照拂,小弟去了!”話落一拍雪兒,騰空而去。


    按下祝玉琪升空而去不提,且說少年書生追上大隊人馬,將神乞路衡押迴巫山鐵盆穀青衣幫總壇。


    幫主一見甚喜,誇讚玉麵夜叉一番後,派人傳言江湖,十日內如祝玉琪不親身前來鐵盆穀認罪,則將神乞路衡廢除武功。


    當夜即將神乞路衡囚入隱秘之處,並派玉旗壇主玉麵夜叉率領全壇香主分日夜看守,嚴加防範,以免重蹈羅依華之轍。


    老化子雖被囚於隱密之處,但飲食方麵卻十分周到而又豐盛,蓋因青衣幫雖人多勢眾,但與丐幫門人遍布天下的情形一比,無異小巫,之見大巫青衣幫多少有些顧忌,是以不敢對身為丐幫長老的路衡刻薄。


    青衣幫主仗著有神乞路衡為人質,祝玉琪必然在期限以內前來救人,特傳令追迴五旗指揮黑飛狐江兆坤,布下天羅地網,靜待祝玉琪自投羅網。


    可是,就在青衣幫嚴陣以待的第三日,青衣幫中竟發生了一件轟動全幫的大事。而神乞路衡僅被囚了三天即已脫出險境,如常地邀遊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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